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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五個盤根蠱都轉移過去,是以,這第二次的機會就變得十分緊俏。

四人确認了抓阄用的紙條,三張空白,只有一張中間寫了個“有”字。

由二生統一捏成了紙團,他手一松,四個紙團掉在桌上,“抓吧。”

抓阄拼的是運氣。幾人紛紛出手,一人拿了一個,忙不疊地打開看了。這一次,抽到好簽的是怪人老大。拿着空白簽紙的三人都露出了遺憾神色。

“好了,準備開始吧。”

就在怪人老大讓身上有傷的朱小葛、牛老三出去時,一直安靜看着抓阄的石曼生開了口,語氣平靜無比,“最多三個,三個人之後,我的血液就會被盤根蠱感染,再也吸引不了新的了。”

屋內的五個人立時都将視線投向了她。

她看着那幾張被打開的小紙團,“不如你們這次直接抽兩個出來。反正剩下兩人……有我沒我都活不下去。”

“你在挑撥。”怪人皺眉看向她,“你以為我們會信?你的血萬蠱皆喜,怎麽會因區區三個盤根蠱就變了性質?”

聽了他的話,大富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但朱小葛和牛老三依舊有些猶疑。

石曼生将他們的表情一一看在了眼裏,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信不信在你,我言盡于此。不如等今日之後你們再看,看我是否危言聳聽?”

“老大……”快人快語的朱小葛年紀最輕,也最沉不住氣,“萬一她說的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牛老三義正言辭地呵道,“當初能逃出生天已是撿了這些時日的性命。不能為了這個就傷了兄弟和氣。既然說了抓阄,就一次次抓阄!”

“那這一次……”朱小葛還不死心。

“老大抓到了就是老大先!再說,這女的可能是故意騙我們的。”大富是個實誠人,完全站在怪人這一邊。

于是,在石曼生所謂“倒數第二次”的機會面前,衆人心中的疑惑與不安都被暫且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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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已經夠了。

石曼生默默垂了眼睫。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何處,一個盤根蠱和兩個盤根蠱的差別會有多少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在這些人的心中種下猜疑的種子罷了。

現在的情形,她逃不掉,那只有……無所不用其極地去創造能逃走的機會。

事情說定,身上有傷的朱小葛和牛老三離開了屋子。

二生已經除了盤根蠱,可以留下。

……

點燃引蠱香,熟悉的香味複又勾起了石曼生對于幾日前的回憶。

盤根蠱轉蠱會痛,痛得撕心裂肺,她不想再痛一次。

看着手臂上再次被割開的傷口,她木然地閉上了眼睛,“麻煩你,等會兒把我也打暈。”對着身後正按着自己的大富,石曼生如是說道。

“老大?”大富向來所有事情都是聽怪人的。

“如你所願。”怪人邊笑邊自己在手臂上也劃了口子,“二生,滅燈,搖鈴。”

眼前一片漆黑,石曼生如願以償地昏了過去。

這一次轉蠱,她足足昏睡了十日,是上一次的兩倍時間。

那個身體支撐不住的說法,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應驗。

在石曼生昏睡的十天裏,小小的野山坳發生了件大事。

就在她昏睡的第七天,朱小葛殺了大富,跑了。

“石姑娘,你果然厲害。”

妖嬈的男聲,這是石曼生第一次見到那怪人老大的真面目。眼角上俏,一雙自帶媚意的狐貍眼,尖下巴,尖鼻子,纖細眉尾,每一樣都與他的聲音配合得天/衣無縫。不得不說,怪人老大是一位很美麗的媚氣男子。

恢複了容貌,他将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眉形也精心修過,邊說話,邊拿着溫熱的帕子,翹着小指緩慢地幫她擦洗着傷口周圍。

“輕飄飄一句話就去了我兩個兄弟,最毒婦人心說得就是你吧。”

剛醒來就見到他,并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這一次睡得太久,石曼生的身子有些僵硬。在妖男略帶惡意的眼神中,她做的第一件事,是看向自己的胳膊。

兩個盤根蠱,暗紅的區域擴大了足足一倍,但區域之外皮膚色澤依舊。

石曼生松了口氣——暫時還無性命之憂。

确定了身體狀态,她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怪人剛說的話上,“去了你兩個兄弟?”雖是問句,但她眼中無波無瀾,沒有一絲驚訝。

“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怪人将帕子丢到了盛着熱水的盆中,濺出的水花沾到了她的手背,“朱小葛殺了大富,就是因為你說的,只剩一次機會。”

石曼生眨了下眼,“我希望的?”她反問,“你真的确定……是朱小葛殺了大富?既然已經為了機會殺人了,為什麽還要逃呢?”

怪人神色一頓。

“小葛那性子可做不出畏罪潛逃的事情。”她的嘴角一點點揚了起來,“不如……你再多問問牛老三?怎麽朱小葛偏偏就失蹤了呢?”她用的是失蹤,而不是逃跑。

怪人眯起了眼睛,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石姑娘是準備……一石三鳥?若真是牛老三幹的,你以為你還有活下去的理由?”

石曼生揚揚眉,“若我死了,盤根蠱一定會去尋之前的寄主。”簡簡單單一句話,叫人辨不出真假。她說得太過輕松,卻讓他心底有了顧忌。

怪人的神色變了幾次,最後摔門而出。

石曼生緩緩閉眼——很好,她又一次活下來了。

~~~~~~~~~~

翌日傍晚。

“老大。”

“找到了嗎?”

“沒有。”二生欲言又止。

“知道了。”

“老大。”二生一咬牙,繼續說道,“朱小葛不是那樣的人。大富是被刀從背後捅入胸口死的,那麽精确的位置……小葛他性子又慌又急,別說一刀斃命,就算是幾刀,他也不一定做得到……”

大富是在河邊被發現的,那一天他和小葛兩人去河邊打水,卻過了兩三個時辰都沒回來。後來二生去尋,卻看到了大富倒在河邊,背上插着匕首沒了氣息。那匕首是小葛的,而朱小葛從那一天起,就不見了。

怪人老大嘆了口氣,“你在懷疑老三?”

二生點不了頭,卻也搖不了頭——他在懷疑,可他不敢懷疑,不想懷疑。為了那“唯一”的機會,若真是牛老三做的,那朱小葛是不是也……

把二生矛盾的神情納入眼底,怪人老大的眸子暗了下來,“那我們就去問問老三吧。”

“老大……”

“既然懷疑,不如去問個清楚。”語氣平靜無風,“畢竟,都是兄弟。”

“若是問不出來……”二生面上疑惑。

“那就換個法子問。”

聽說石曼生醒了,牛老三特地上街買了好些雞鴨魚肉回來準備為她好好補補。

老大和二生找來的時候,牛老三正在殺雞,一刀割喉,放血燙毛,動作幹脆利落。

二生看到他熱火朝天做着這些,心裏很不是滋味——明明前天才剛剛葬了大富,小葛還下落不明,為什麽牛老三殺雞的時候,臉上滿是希望的笑容。

是了,大富死了,小葛不見了,石曼生說的第三個機會只有給他了。

“老三。”

“老大。”牛老三在圍裙上擦了手。

“你洗洗手,到我屋裏來一趟。”

翹着指尖捏上鼻子,怪人老大一向很不喜歡殺雞的味道,刺鼻難聞。看到老大的動作,牛老三讪讪點了點頭,趕忙脫了圍裙去洗手。

過了一會兒,牛老三進了怪人老大的屋子。

“老大。”他看到老大手中的書冊,有些緊張。

“老三。”阖上書冊,怪人老大擡了一邊眉毛,“關于去蠱的事情,可能要拖上些時日。”

牛老三點頭,“是,老大。”

“你不問原因嗎?”

“我都聽老大的。”牛老三毫無意見的樣子。

“這樣……”怪人老大嘆了口氣,“小葛下落不明,石姑娘的身子還需靜養一段時間,不如我們多等等。等小葛回來,把話說開,畢竟他身上還有盤根蠱,不會就這麽走的。”

聽到這些話,牛老三面上露出了明顯的詫異,“可是小葛殺了大富!”

怪人老大嗯了一聲,“表面上看是這樣,可小葛他也許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作為兄弟,我總要給他一次機會,把事情說清楚才行。”

牛老三眼神閃爍幾次,最後低頭應是,“那就等些日子吧。”

這一等,就等了三天。

期間,石曼生的身子也恢複得差不多了,上一次這個模樣就已經能夠第二次轉蠱了。

牛老三旁敲側擊問了幾次,老大都說再等等小葛。

牛老三終于忍不住直接問了,“可若是小葛他不回來……”

怪人老大看了他一眼,“不會,他身上有盤根蠱,就算殺了大富,也會回來。沒人會放着自己性命不管。”

“是。”牛老三沒再說什麽,離開了怪人老大的屋子。

……

第二天白天,牛老三提着水桶出門打水。

一個人影遠遠跟了上去。

牛老三走在去往河邊的小路上,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轉個彎鑽進了路旁的灌木從中。一直走了有半裏距離,才停在了一棵枯死的大樹下。默不作聲地從桶裏拿了短鍬就開始挖。

一鍬一鍬的土被移開,露出了一只已經發青的人手。

牛老三繼續挖着,很快就挖出了一具屍體。正是失蹤已久的朱小葛。牛老三對着屍體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而後扛着屍體抄小路去到了河流上游。

他打算把朱小葛的屍體從上流丢下去,而後在下游那處發現後,就可以對老大他們有交代。至于朱小葛身上的傷,完全可以說是和大富打鬥時留下的。那麽,他就能馬上進行轉蠱了。

然而,就在牛老三想把屍體抛下的那一刻,一個略帶妖魅的聲音忽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老三,竟然真的是你。”

“老大!”牛老三吓得一下就把朱小葛的屍體摔了出去。

怪人老大一個躍身接住屍體,穩穩放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朱小葛胸前的一大片幹涸血跡,也是被一劍穿心。

“老三,你太讓我失望了。”

“老大,我……”

“人都是你殺的。”肯定的說辭,不帶絲毫溫度。

“老大,我錯了!”牛老三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地說道,“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老大!你就看在我們這些年的情分上,饒了我這一回吧,老大!”

“情分?什麽情分?”怪人老大走到了他的面前,“兄弟情分?那小葛和大富也是我兄弟。這個仇……作為老大,得幫他們報。”

“老大!我錯了!老大!”牛老三抱着他的腿就哭了出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老大!”

“老大,大富和小葛的家人我會照顧,我會照顧一輩子的……老大,你饒了我這一次吧,老大……”

“老大……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是人……”

一個三十好幾的漢子,哭着求人……

怪人老大站在那裏心裏有些亂,他甚至真起了幾分繞過他這一次的想法。

……可有些人并不值得被原諒。

牛老三竟然一邊抱着他的腿哭,一邊掏出匕首就刺向了他的後背心。

怪人老大一個閃身用袖子打掉了匕首。

“叮——”

掉在地上的短匕首,明晃晃的還閃着寒光。

怪人老大的所有猶豫,霎時煙消雲散,“怎麽?連我也想殺了?”

“我……我不是……我只是……”牛老三一擊不成,已經臉色大變,轉身就想跑。可再快的速度也及不上輕功最好的老大。

一息之後,牛老三後腦正中插着剛才那柄匕首,倒在了朱小葛屍體的旁邊。

……

天快黑的時候,怪人老大回到了小村子。

二生看到他的臉色,默默退回了自己屋裏——老大在生氣,非常生氣。

“哐——”

門被狠狠踢開。

石曼生看到了那個站在自己門口,滿臉怒氣的妖豔男子。

自從恢複了容貌,他的衣着裝扮就變成了鮮豔顏色,連話都多了。她很懷疑當初就是因為聲音難聽,他才不喜歡說話。這般臭美的男人被種了盤根蠱,确實是件相當難以忍受的事情。

“石姑娘。你一句話,殺了我三個兄弟!”

看到他的樣子,聽到這句話,事情的來龍去脈顯而易見。石曼生輕笑了一下,“朱小葛和大富是牛老三殺的,而你殺了牛老三。”你看,沒有一個是死在她的手上。

他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在石曼生雲淡風輕的笑容中,只一個閃身,就扣住了她的咽喉,“若不是你的那句話,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

喉嚨被扼住,呼吸有些困難,雙手緊緊掐住他的手腕,她睜着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只是說了實情。”

“那分明是你故意編出來讓他們反目的謊話!”怪人老大的眼眶已然發紅,手指又收了一分。

“是實話。”她的臉憋得通紅,“你殺了我,盤根蠱會立時回到你身上……也是實話。”

“撒謊!”手上用力,他是真的要殺了她。

哪怕已經窒息到眼花,她也只是微微挑了眉——信不信由你。

石曼生的臉色漸漸變得青紫,眼看就要憋過氣去,怪人老大終是放了手。她整個人被甩到了床榻上。他最後還是不敢賭,不敢賭她說的是真還是假。

“咳咳咳……”石曼生大口呼着氣,剛才只差一點,她就要死了。但是現在……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捂着脖子,她看着怪人老大走向門口的背影,忍不住牽了嘴角。

一。

二。

三……

本來走得好好的人,身子突然顫了一下,下一刻就癱倒在了地上。

石曼生順了順氣,緩緩站起了身,一路走到了他身旁,“感覺怎麽樣?”

“你做了什麽!”怪人老大的怒火全部被驚慌所替代,他發現自己突然無法動彈了。

石曼生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指甲還帶着血跡,“沒了盤根蠱,你憑什麽和我鬥?”

剛才,在他扼住她的時候,她死死掐在他的手腕上,掐破了他的皮膚,也送入了她故意留在指甲中自己的殘血。而沒了盤根蠱,他只是普通人,自然抵擋不住石曼生的血。

接下來,好戲就要上演了。

一聲脆響,石曼生砸了瓷杯,挑了最利的一塊順勢壓上了他的脖子,“你們身上的蠱是誰下的。”她有很多問題,都要好好問問。

怪人老大看了看那瓷片,又看了看她的臉,沒有說話。

石曼生看懂了他眼裏的意思,“我可以饒你一命,前提是……我要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老大?”二生尋了過來,他原本是怕老大一怒之下殺了石姑娘,卻沒想到看了眼前的一幕。

功夫卓絕的老大竟然被石姑娘制住了!

“老大!”

“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他!”手中的瓷片立時劃破了美豔老大脖頸的細嫩肌膚。

“二生,別過來。”這是老大說的,“我現在動不了,她身上帶毒。”他解釋道。

石曼生笑了,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二生,你去把那杯茶喝了。”桌上有一杯孤零零的茶水,是她提前準備的好的,自然也是放了她的血。

二生站在原地,看了看那杯子,腳下沒有動作。

“怎麽,不喝?”石曼生又把瓷片壓緊了幾分,血流的速度變得快了一些,“放心,毒不死人。”

“二生,你走吧。”怪人老大嘆了口氣,“沒必要為了我受制于她。”

“老大……”

“那可不行。”石曼生毫不放松,“若是你敢離開,我一定會殺了他。你們的兄弟情,難道連一杯水都不願為你老大喝?”

“若我喝了,你可會放了我大哥?”二生已經動搖。

“你不喝他只有死路一條。你喝了,而且答了我所有問題,本姑娘倒可以放了你們兩條狗命。”石曼生笑着說道,“我說話算話。”

二生是個烈性漢子,被她這麽一激,二話不說上前喝了那杯茶水,立刻就和他老大一樣倒在了地上。

石曼生這才放松下來。以人質相威脅的手段确實十分好使,怪不得柳木白總喜歡用。

兩人都被制住,接下來自然是問話環節。不得不說,這兄弟情着實好用,不肯答,在另一個人身上劃一刀,就願意說了。

“誰下的蠱?”

“你師父,易紫林。”看着老大脖子上的血,二生知無不答。

“為誰借命?”

“就是她自己。”

石曼生斂了眉頭,有些不信,“那你們是怎麽從我師父手上逃出來的?或者說,怎麽從鬼醫谷逃出來的?”依照師父的性子,絕不可能讓他們活着離開。梅子傾也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有人放了我們。”

“誰?”

“一個女的,叫素西。”

石曼生神色一凜,“從頭到尾,都給我仔仔細細說一遍!”

原來,他們五人本是占山為王的悍匪,被梅子傾攻了山頭,押到了鬼醫谷。

易紫林在他們身上中了盤根蠱用以續她自己的命。而之前朱小葛之所以會提到藍末,是因為藍末曾告訴他們,中了盤根蠱,只有轉蠱才能活下去,但也僅限于此,別的沒有多說。

後來,易紫林在通義縣城意外死去。梅子傾便決定殺了他們在鬼醫谷的這五人,以絕後患。而素西,她本是奉命去鬼醫谷殺了他們,但最後卻偷偷放他們離開了,還給了他們幾本手劄和盤纏。那手劄上寫得,正是如何轉蠱以及取出回鄉蠱的方法,她還告訴了他們——百裏宮的石曼生正是可以轉蠱的對象。

原來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嗎?石曼生已經有了幾分殺意,“那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是素西姑娘告訴我們……你在江南這邊。只要我們跟着梅子傾,就一定能找到你。”二生說話的聲音低了下去。

“哦?她是不是還叮囑你們,事成之後一定要殺了我?”

二生張了張嘴,臉上寫得都是——你怎麽知道。

一切都說通了。

石曼生面無表情地轉向一直沉默的怪人老大,“最後一個問題,你叫什麽名字?”

他擡起眼睫,目不轉盯地看着她,“你要出爾反爾?”

“嗯?”

“難道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再說一句’不殺無名之輩’?”怪人老大略帶譏諷地說道。

石曼生收回手,将帶血的瓷片在指尖轉了一個圈,“果然是小人之心。你可以不回答我這個問題話,那本姑娘也就沒必要留你的命了。”她說話的語氣像是玩笑,“畢竟,我說的可是要回答我所有問題。”

怪人老大試圖從她眼中找出破綻,卻一無所獲。

“舒林。”他到底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鬼使神差,他并沒有告訴她假名。

“哪個舒,哪個林?”

“舒緩的舒,樹林的林。”

“好,我記住了。”抛了手中瓷片,石曼生站起了身,“這次,我饒了你們。以後,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

那一天,陽光正好。

石曼生拿着舒林的錢財,以及那兩本明顯是她師父字跡的手劄,光明正大地騎馬離開了山坳。

她不怕舒林藥效散了回頭來殺她。他不敢,他之前不敢,以後也不會敢。

而現在,有很多事情正等着她去做。

☆、91.九十一

遍尋無果, 柳木白已經在這處離海不遠的鎮子裏待了足足兩個月。

所有參與搜尋的人都暗道那石姑娘應該是死了, 可耐不住柳大人一遍又一遍地讓他們找, 便也只能裝裝樣子每天尋個山觀個海,照例還是一無所獲。

負責彙報的阿丙大人已經挨了好幾頓板子, 柳大人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就在所有人都在擔心這日子何時才有個頭的時候, 這一天, 一輛寬敞的金絲木馬車停在了柳木白的院門口。

侍衛立成兩排, 從馬車上恭敬地請下來了一位衣着華麗、容貌精致的中年婦人。

“夫人。”

“嗯,言兒呢。”女子的臉色不佳, 既有長途勞頓的原因,也有心緒不和的因素。

“大人就在屋內。”

“帶我去見他。”

“是,夫人。”

那婦人甫一進屋,一個硯臺就砸在了她的腳旁, 哐當一聲驚了她一跳, 還未及訓斥,緊跟着就聽到柳大人充滿戾氣的聲音。

“沒找到人就不要來報!”

“混賬!”婦人厲聲呵道,“你看你都成了什麽樣子!”

聽到她的聲音,柳木白從案上擡起了頭, 神情有些恍惚, “母親?”

來人正是華國公夫人, 柳言之的母親。

看到自己兒子滿面憔悴的模樣,柳夫人來時帶着的怒氣立時化作了心疼。他的臉頰已經瘦的凹陷下去, 下巴冒着胡渣、眼下泛着青黑, 為了一個已經死掉的妖女, 他竟是将自己弄成這麽個模樣。

從小到大,柳言之一直是讓她引以為傲的孩子,事事拔尖,人人稱贊,較之那些皇子皇孫、名人雅士向來不遜分毫。此次為聖上尋得《南诏中興畫卷》更是風頭鼎盛,一時無二……只可惜,他廢了雙腿。

得知這一消息,柳夫人差些暈了過去,說是晴天霹靂也不為過。

好在名醫會診後确認了言兒的雙腿還能恢複,她這才松了口氣。但偏偏解鈴還須系鈴人,柳夫人在知道要尋那廢了言兒雙腿的江湖妖女才行時,心裏就很有疙瘩。

如今,言兒來到江南已經約莫三個月了,先前她聽人報說那妖女一直不肯為他醫治,後來更是直接得到了妖女八成已死的消息……

她絕世無雙的好兒子可是生生被這妖女毀了!

可她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竟是入了魔一般待在這裏,成天要尋個死人,全然不顧自己的身子,甚至吐血了還不肯回去。

所以,柳夫人親自來了。

這一次,哪怕是敲暈了他,她也要把他帶回去。

柳夫人走近案幾,一眼就看到了柳木白正在勾畫的地圖,一片片劃掉的區域,一處處仔細的标記,他試圖找出所有她可能出現的地方。

怒氣升起,“你到底要倔到什麽時候!區區一個女子,值得你這麽勞神費心嗎!”

“很快就能找到的。”柳木白說得很輕,低頭看着那滿是标記的地圖,“很快就能找到的。”他又重複了一遍,似乎想說服她,又似乎在說服自己。

“找什麽找!就算找到,一個死人也治不了你的腿!”那妖女死了,找有何用!

柳木白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這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有人敢于當着他的面,明明白白說出這個“死”字。

擡頭看向自己的母親,他艱難地說道,“她還在等我救她。若我不去,她才會死。現在,她一定活着。”說這些話的時候,柳木白執筆的手都在顫抖。所有人都知道,希望渺茫,柳木白卻硬生生要将這渺茫的希望當做事實。

看着兒子這般模樣,柳夫人忍無可忍,一把就扯過了那張地圖,“自欺欺人也要有個限度!現在就和我回去。你爹爹那裏還有許多事情要你幫着參謀,你不能在這麽……”

“給我。”柳木白擰起了眉頭,視線直直看着她手裏的地圖,“還給我。”他的眼裏只有那張地圖。

“不許再找了!”柳夫人将那地圖一撕為二,丢在了地上,“已經兩個月了!你找了她兩個月了!與其找到她的屍骨,你還不如就這麽當她活着,不要再找了。”

看着被撕裂的地圖,坐在案邊的柳木白忽然大口大口地喘起起來,每一下都仿佛要接不上一般。

手中的毛筆掉落在地,他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

——兩個月……兩個月……已經兩個月了嗎……

這些時日,他一直刻意忽略着時間,因為時間越久,石曼生還活着的希望就越渺茫。

可現在,時間被點明,柳木白心底的堅持正被一點點摧毀。

大口喘息,卻仿若吸不到空氣,他的腦海中全是最後一刻她從自己懷裏被擄走的瞬間。

自責、愧疚、絕望……

都是因為他,她才……

“言兒?言兒?”見到柳木白忽然喘不上氣的模樣,柳夫人變了神色,趕忙走上前扶住他,“大夫!快去找大夫!”

他死死抓住柳夫人的手臂,眼眶越來越紅,緊咬着牙關,一下又一下吸着氣,“她不會死……她不能死……娘,我不要她死……”

石曼生,你怎麽能死呢?

你怎麽能死!你不可以死!

柳夫人駭得眼淚都出來了,不停拍着他的背,“言兒,言兒……你不要吓我。大夫!大夫怎麽還不來!”

……

大夫很快就趕了過來,見此情景,二話不說,直接用針紮暈了柳木白。柳大人現在的情緒接近崩潰,只能先打斷他的思緒再慢慢調養。

昏過去的柳木白很安靜地靠在柳夫人懷裏,削瘦的肩頭有些膈人。握着兒子瘦得與自己一般粗細的手腕,柳夫人鼻頭又是一酸——他這是何苦啊!

這些日子,柳木白吃不下,睡不好,心思重又急躁,已經将身子折騰得不成人樣。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柳夫人抹幹眼淚,轉身看向大夫,“麻煩大夫配些安眠養神的藥來。”

“是,夫人。”

柳夫人将柳木白身子扶正,用手帕輕輕擦去了他額上的汗水,“吩咐下去,即刻啓程回京。”

她的兒子,決不能就這麽毀了。她要帶他回去,回家去。

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總有一天,言兒會放下的。

京城大把的好姑娘,她還不信找不出一個能讓言兒喜歡的!

……

于是,柳大人被扛上了馬車,昏昏沉沉地往京城而去。

所有護衛都随着一同上京,百來人的隊伍浩浩蕩蕩行在官道中央,路過的百姓紛紛躲避,生怕一不小心沖撞了貴人。

誰都沒有注意到,路邊的百姓中,有一個身穿灰衣的人,戴着帽子,正悄悄用餘光打量着隊伍。

看到騎着高頭大馬的幾張熟悉面孔,灰衣人渾身一震,猛地低了腦袋,混在人群中,退了幾步。

灰衣人就是從楚州山坳逃出來的石曼生,她從北往南到了廣陵,正遇到了柳木白他們從南往北要進城。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丁澤——他竟然和柳木白的人在一起。難不成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此時,騎在馬上的丁澤突然轉頭看向了身旁人群,視線掃了一周,并沒有什麽異常。收回目光,他腳下一夾,馬兒繼續前行。

因為看到了丁澤,石曼生的行程有了變化。

她決定,先在城裏留上幾日,找個機會知會丁澤,看他願不願意和她走。

畢竟,他算是她的親人。

打定主意,石曼生随着人流進了城,遠遠跟着柳木白的隊伍,直到看見他們進了城裏最大的驿站。驿站尋常百姓是住不得的。她瞧了瞧四周,提步進了離驿站最近的一家“福喜客棧”,開了間二樓正對驿站方向的房間。

進了屋子,石曼生便站到窗邊靜靜窺視着驿站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廣陵知縣坐着轎來了驿站,不用多說,小地方的父母官自然是聞風而來拜見柳大人的,想趁此機會多巴結巴結。

只見那知縣老爺進了驿站,沒一會兒就出來了。送他出來的是個熟人,阿丙。石曼生側身躲在牆後,生怕被他察覺。其實,這麽遠的距離,她沒什麽好擔心的,可就是忍不住“做賊心虛”。

要是丁澤能出來就好了。石曼生想。

但之前趕路時,丁澤一到客棧,都不大喜歡出門,可能有點難……

可事情就是那麽巧,石曼生才盯着看了沒一會兒,丁澤還真就單獨出門了。

——咦?柳木白也沒派人看着他?好奇怪。

但不管怎麽說,丁澤出來了,她必須趁此機會與他碰上頭。

事不宜遲,石曼生理了理帽子,又往上提了提圍脖,将臉遮了大半,急匆匆下了樓。

剛才她在樓上看到丁澤走去了東邊的街,甫一出客棧門就毫不猶豫地大步往那個方向而去。可走了沒兩步,她忽然被人拉了手腕。

“這邊。”

是丁澤!

聽到聲音,石曼生心花怒放。他發現自己了!

丁澤拉着她兜轉到了一處無人的死巷子裏頭,這裏堆着不少破爛的家具、陶瓦罐什麽的,看上去很久沒人來過了。

“你還活着!”丁澤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全是抑不住的笑容,一直拉着她的手沒有放開。

石曼生也跟着彎了嘴角,“我福大命大!”

“啾啾——”一個灰色的小團子突然從丁澤衣服跳了出來,一下就鑽到了石曼生懷裏。

“小寶!”她驚喜地叫出了聲。

“在城門口的時候,它在我懷裏就直鬧騰,我才起了疑心,特意出來看看。”丁澤解釋了緣由。

石曼生摸着小寶腦袋狠狠親了一口,“可沒白疼你。”

丁澤上上下下看了石曼生好幾遍,小少年眼睛紅紅的,都快喜極而泣了。

“好啦好啦,我不是好好站在這裏嗎。”石曼生伸手要拍他腦袋,丁澤頭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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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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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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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