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南都沒有直飛錦城的飛機, 從最近的機場經轉訂最早的機票, 最快也要七個小時。一路上,紀崇均的手緊攥着,雖然電話那頭告知他并沒什麽大礙,但到底還是不放心。

醫院內,程季安一覺醒來,頭又有點疼了, 之前哭了一下, 情緒激動, 腦震蕩的後遺症便又顯露出來。

“你醒了?”隔壁病床上, 王思甜見她醒了跳下床來,有些欣喜。她一直睡着不醒,總讓她有些擔心。

“嗯。”程季安應了一聲, 又支起了身,視線卻往病房裏轉了轉。病房裏除了他們倆, 沒有別人。

“你表姐回去了, 剛走, 她兒子在家鬧騰。”王思甜見着,又說道。

“哦。”程季安點點頭, 表示知道了。

“剛才認識你的那個醫生也來過了。”王思甜又說了一句。

程季安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是在說高揚。

王思甜卻又說到了別處, “你要吃早點嗎?公交公司又送了早點過來,不過一點都不好吃。”她說着,掃了一眼桌上的包子油條八寶粥, 一臉嫌棄。

這些東西,她平常碰都不會碰。

程季安卻又想到了昨天那個話題,雖然她說她父母已經死了,可應該還有別的家裏人,現在都第二天了,再遠也應該趕過來了。可是現在依然沒人過來,她也閉口不提,只一個人待在這。

想起那天在車站看到的場面,她覺得事情應該沒那麽簡單。

“思甜,你打電話給你家裏人了嗎?”想着,她又小聲問道。她一個人來去自由,好像可以應付一切,可畢竟還是個孩子。而她看似叛逆,本質裏卻沒那麽壞。

王思甜還在嫌棄,聽到問話頓了頓,半晌後卻還是低下頭如實回答,“沒有。”

果然。

程季安猜對,隐約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便又問道:“那你來錦州是要找誰呢?”

王思甜抿了下唇,漆黑的雙眸中有了些猶豫,随即還是回道:“見網友。”

說完卻又擡起頭,“不過現在不去了,沒意思。”

“……” 程季安有些默然。

王思甜卻又追問道:“你也覺得見網友是不好的事嗎?”

見網友不是個好事情,好像所有的大人都這麽覺得!

程季安見她敏感的樣子卻是失笑,“你自己不也覺得不好麽?”

如果不這麽覺得,剛才又怎麽會立即否定?

王思甜被揭穿,眼神有些閃爍,卻終究無話可說。

她确實覺得貿貿然的去見網友不是什麽好事情,哪怕聊得再久,終究隔着網絡,誰知道那頭究竟是什麽情況。就像她跟小鹿,在網上聊了兩年,他表現的跟個男子漢大丈夫似的,可一聽說她要來找他,立馬就慫了。剛才出去找了個公共電話打電話,一聽到她到了錦州出了車禍在醫院,立馬就挂斷了。

她也就是跟家裏人吵了一架跑了出來,沒地方去才想到去找他。認識兩年了,就想着見一面,誰知道竟是這麽個慫貨。

“其實網友未必不好,但去找網友的路上實在是太危險了……”

王思甜正想着,程季安卻又開口,她被拉回思緒,程季安則又繼續說道:“你很勇敢,也很聰明,可是你畢竟還小,社會上還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你知道有專門拐賣女孩的人販子嗎?他們看到年輕的獨身的女孩,就會把她們迷暈了賣進深山裏,賣到窮鄉僻壤的地方,甚至直接賣到其他一些不好的地方。到時候他們會關着你,看着你,逼着你成為一個生育機器或者賺錢機器。你要是想逃,他們會直接打斷你的腿。而且很多時候你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不知道路,不認識人,一大片的山,完全陌生的地方,你根本找不到方向……我真的不是吓唬你,這種新聞真的太多太多了……到時候不但你逃不出去,你的家人也會一輩子在尋找你的途中。天底下不愛自己孩子的終究是少數,自己的孩子找不見了,他們會比誰都要崩潰……”

頓了頓,又說道,“而且,就算沒有遇到人販子,萬一遇到其他壞人呢,哪怕情節沒有人販子那麽嚴重,可也足以改變你的一生。”卻是拿出了自己的例子。

王思甜靜靜聽着,心裏卻驚駭不已,這些都是她未曾聽過的事。

“所以,要是可以,你還是打個電話回家吧。你是離家出走的吧?時間過了那麽久,他們肯定很着急了。大人知道的比你們多,想的也比你們多,害怕的也就會比你們多……”最後,程季安又勸說道。而她的目的也就在此。

王思甜低下頭,卻并沒有回應。

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卻是程父來了。

“爸。”程季安叫了一聲。

程父将手中的保溫桶放在櫃子上又說道:“有點堵車,我就來晚了。餓了嗎?我給你做了雞湯面。”說話間看到對面櫃子上放的早點,又有些遲疑。

程季安知道他的心思,忙道:“我們還沒吃呢。”

“那正好,一起吃。”程父立馬就笑了,又看向對面的病床,“小姑娘,你也一起吃,我帶了兩人份的。”說着,就打開蓋子。

保溫桶裏盛着滾燙的雞湯,油已經被撇去,香味依然撲鼻。細面是單獨放的,七分熟,又晾涼了。将面放入碗中,又倒滿雞湯,雪白的面條散開,一碗蔥香雞湯面就完成了。

程父先端了一碗給王思甜,替她支好餐桌,又叮囑了一聲“小心燙”,這才又回去給程季安又弄了份。想要喂她,卻被攔阻。

“爸,我自己可以的。”程季安說着,自己支起了小餐桌,又端起碗放了上去。

程父聽着,便只好作罷。拉過椅子坐在她邊上,看着她吃,面容卻是慈祥又滿足。

好久了,她都沒再吃過自己煮的面條。

程季安吃着,心裏也感慨萬千,以前自己生病了或者從外面回來了,父親總是親手給她做一份雞湯面。

雞湯很清淡,蘊含的情誼卻是太濃重。

邊上,王思甜默默地吃着面條,眼眶卻脹的厲害,這一碗面條,也讓她想起了太多事。

他的爸爸,也會給她做雞湯面。他從來不會做飯,唯一拿手的,就是這個。為什麽拿手呢?媽媽在世時老做給她吃,後來媽媽去世了她吃不到哭着要,他就自己學了做給她吃。

可是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後來他越來越忙,再也沒工夫陪自己,更別說做一碗面條給她。到最後他甚至直接把她送到了姥姥家。

她不喜歡舅媽不喜歡表弟只想回家,可是爸爸偏偏不讓。他說他會常常來看她的,可是根本不是,從十二歲到十五歲,整整三年,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月。

期間她不停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只是不管。昨天她實在忍不住了,就打電話給他說想吃他做的雞湯面了,其實就是想讓他過來看看她,可他卻說再忙,等會再打給她。她根本不相信他的這套說辭了,就兇了他,可他竟然說她無理取鬧……

可是昨天她确實無理取鬧了吧……

他也确實再忙吧……

耳邊又浮現出剛才程季安說得那番話,嘴裏的面條便沒了滋味。他确實是很少過來看她,可是他也确實一有空就過來陪她……而她的手機從昨天中午關機到現在就沒開過,他是不是真的着急了?

剩下的面條一口吃盡,湯也全部喝光,王思甜跳下床将碗還回去,便是一句,“我吃好了。”說着又匆匆跑了出去。

一直走到無人的角落,才拿出握在手中的手機。

開機,屏幕亮起,信號剛出來,電話鈴聲就響起。王思甜手一顫,還是接通。

電話那頭飛快傳來聲音,“喂?喂?是不是甜甜?甜甜,是你嗎?喂?喂?”

王思甜聽着,眼淚一下就出來了,随即卻還是忍着說道:“王鐵生,我出車禍了,在錦城的醫院裏……”

……

病房內,程父看着王思甜出去,卻是想起還有件事沒跟女兒說。

“安安,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說,早上的時候,崇均給我打過電話,”他欠了欠身,說得格外小心,“他好像是在找你……”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便只能先如實說明。

程季安正在喝湯,聽到這話卻是愣住了,随即想到什麽,忙又翻轉着尋找自己的手機來。

手機放哪了?

好像是放在包裏?

那包又在哪?

“爸,你有看到我的包嗎?”她邊找邊問道。

“哦我知道,”程父站起來,打開了邊上的櫃子,“昨天你媽在這收拾的時候看到了,是不是你的?”說着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包又給她遞了過去。

“是我的。”程季安說着,就接過又拉開拉鏈,拿出手機一按,胸口卻是一窒。

三十三個未接來電……

底下還有若幹條信息。

她有些後悔,包應該是護士替她放在了櫃子裏,之前在車上設置了振動,于是就算有人打電話來她也聽不到。而她腦震蕩後近事遺忘,混沌了一天,硬是沒想起來告訴他一聲。

她是記得還有什麽事沒做的,就是想不起來。

程季安已經撥通了他的電話,可是他的手機已關機。

“打不通嗎?”程父問道。

“嗯,關機了。”

“我把你的情況跟他說了下,他還問了你住院的地址……”聽着像是要過來的樣子。

“……”程季安有些默然,他昨天是去了南都吧。南都,離這一千五百公裏的距離……

程父看着她,心裏卻有些話想問。

前兩天妻子回來時便告知了他們已經離婚的事,他沒有懷疑,只是有些傷感。可是今早的那通電話卻讓他懷疑起來,紀崇均雖然叫他“叔叔”,但說到她時語氣裏卻透着關切,他雖然不善言辭,但不傻,他的緊張他全聽了出來。所以他不禁疑惑,他們到底為什麽離婚?現在又是怎樣的關系?只是一切都是他的揣測,所以他也沒跟誰說,包括他的妻子——當年她的鬧騰,他始終記憶猶新。他就是想找個機會問問自己的女兒,好讓自己有點數,如果有什麽需要的他也可以幫幫忙,畢竟這兩年,他一直對女兒深感虧欠。

只是,又該怎麽問呢?程父深恨自己不會說話,到現在便又犯了難。

而在他欲言又止的時候,王思甜打完電話卻又走了回來。程父見着,便只好作罷。

……

又坐了會,程季安便讓父親回去了,今天是爺爺的忌日,家裏的事也比較多。她讓他放心,她沒什麽大礙,這裏也有護士在。她倒是也想跟着回去,可是父親不同意,她也就只好罷了。

“那我跟你媽下午再抽空過來。”臨走時,程父又說道。

“嗯。”程季安點點頭。

程父一走,許久未吭聲的王思甜開了口,“我打電話給我爸了,他下午過來。”

程季安有些愕然。

“我爸還沒死呢。”王思甜低頭說到。

“……”程季安有些無語,随即卻又失笑,真是個熊孩子。

轉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時,卻又有些失神。

電話還是在關機狀态,他現在是在飛機上嗎?

……

此時,一南一北兩個人,都在坐着飛機往中部這座城市趕來。

……

十點的時候,高揚又過來檢查了一番,依然表示沒什麽大礙,注意休息不要讓情緒太過波動就好。

到了中午的時候,程季安跟王思甜又就着公交公司送來的盒飯吃了起來。公交公司很負責任,一直坐着安撫工作,各種賠償事宜也在進行中。索性這次沒什麽重大傷亡,一部分人甚至都出了院。

程季安原本是準備下午回華都的,現在只怕不可能,便又打電話請了假,又跟馮老他們說了聲。馮老聽說她出了車禍吓得不輕,林老甚至還想着過來看她,程季安忙說不要緊,不敢讓他們折騰。

等到将事情說完又已過了很久,看了看時間,都已到了下午兩點。

程父程母吃好飯收拾好已經趕了過來,程父聽說行李可以去取了,又去了臨時的服務處,母親則帶了蘋果正坐在椅子上給她削皮。

有人在,王思甜會很安靜,這會躺在床上看着書竟睡着了。

病房裏很安靜,只有削蘋果的沙沙聲。季美雲低着頭,神情卻有些難言。

剛才她進來時,高揚也在,兩個人打了個照面時,各自都愣了一下,他的臉上原本有着笑,可是一瞬卻僵了僵,不過很快他還是喊了聲“阿姨”,然後才若無其事的走開。他穿着白大褂,顯然是這裏的醫生,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碰着。

季美雲很早就知道高揚這個人了,也見過好幾次,早些年程季安還在讀大學的時候,每次回來,他都會打電話過來,有時候還會一起約着出去玩。她是個敏感的人,見了幾次,自然就留意上了,随後在各種的蛛絲馬跡裏,她确信自己的女兒似乎談戀愛了。然而她旁敲側擊,她卻只是不承認。

程季安不承認,她也沒辦法,便只能适時作出提醒。她不太喜歡高揚,一來是因為他父親早逝母親再嫁,二來是因為他家境一般。那個時候,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個更好一點的人。

她有她的執念,那時候根本沒有釋懷。

而等到紀家提出結親,程季安一再拒絕時,那份執念就徹底爆發。她覺得她不同意的最大根源就是因為心裏有了高揚,所以每每說起,都是極力反對,甚至破口大罵。而當那天高揚過來還書,要離開的時候,她幹脆就攔住了他。

她說:“我的女兒要嫁人了,請你不要再纏着她,你配不上她!”她想讓他死心,也想讓自己的女兒死心。

她不記得當時他的反應了,也不記得自己當時的表情,甚至都不記得自己還說過什麽,但總歸都是不那麽好看也不那麽好聽的。

想着當年的自己的所作所為,季美雲的心裏一陣內疚,撇開那些成見,高揚确實是個很優秀的男孩子,而要不是她的阻攔,現在她跟他應該也挺幸福的吧。

剛才她進來時,他們可都笑着……

季美雲有些不是滋味,而在半晌後,她還是開了口:“安安——”

……

醫院停車場,黑色的路虎停下,老周搶着開門,紀崇均卻已自己開門走下。

下午兩點半,八個小時過去,幾經周轉,他終于抵達這裏。

環顧四周,一切陌生,從指示牌中找到方向,就又向目标樓層走去。

五號樓2206,他一早問到的位置。

走進樓裏,消毒水的味道就襲來,問清護士2206的方向,便又順着樓梯走了上去。只是在拐角處卻又頓住。

一個醫生走下來,手裏拿着本子,樣子有些熟悉。

下意識的掃了一眼他胸口的名牌,目光變得深邃。

——高揚。

兩人很快相錯而過,紀崇均在樓梯口停了一下,向下望了一眼後,複又上樓,腳步卻有所放緩。

高揚,他是知道這個人的。

腦海裏不由浮現出兩年前的一幕。

那一天紀家下聘,他去程家接他們去酒店用餐,在即将到她家時,他接到公司裏的電話,便先将車停了下來。而就在他打電話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男孩騎着車停在了她們家門口,很快,她也走了出來。

隔得有些遠,他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麽,但看得出兩個人的興致不高,都是低着頭,有些沉默的樣子。

而到最後,他将一樣東西遞給了她,随後便是轉身走開。她也因此走了進去。不過很快,她的母親卻又走了出來,然後喊住了他。

說了什麽,還是聽不見,不過她的臉上卻是無比的嚴厲。

而等到那人離開,他開着車過去,又走進院內的時候,便聽到了那樣的談話——

“媽,我不想嫁給紀家,我求求你了!”

“我不會同意你和高揚在一起的,你死了這份心吧!”

她回答了什麽,沒有聽到,因為她的父親走了出來看到了他,又打斷了這場對話。

那時候他便知道,她的心裏或許已經有了一個人。

那個人的名字,就叫作高揚。

只是沒想到,現在竟然又在這裏碰到。他的名牌上寫着神經外科,他又從樓上下來,那麽,他們應該也已經見過了吧。

紀崇均不知怎麽地,心裏就有些生怯,可是半晌後,他還是繼續走上。

……

病房內,程季安不知道母親怎麽突然喊了一聲,不由擡起頭,見到的卻是母親內疚又躲閃的樣子。

“媽,怎麽了?”她不由問道。

季美雲想了想,還是開口,“安安,你還喜歡那個高揚嗎?”

程季安愣住,不知道母親怎麽又提到這個。

季美雲抿了抿唇,又繼續說道:“如果你還喜歡他,他也還喜歡你的話,你們就在一起吧,媽媽不會再阻攔你們了。”當年的過錯,她願意現在彌補。

紀崇均正好走進,聽到這話卻又一下頓住。

隔牆擋着,無人發現他的到來,程季安只是睜大眼睛,像是沒想到母親會說這個話。随即卻又明白過來,母親只怕還是誤會了當年的事。

“媽,我跟高揚真的沒什麽,”她不由無奈道,這句話她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可她一直不相信,“他确實追過我來着,但是我一直沒同意,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朋友,一個學長,我跟他很早就不聯系了。”

想到什麽,又說道:“你真的別誤會,剛才他來這裏只是例行檢查,他是神經科的醫生,就負責我這的。”

季美雲目光恍動,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這些話她确實早就說過了,可她那時候根本不敢相信,她一直以為她是怕她反對所以一直隐瞞着。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是她誤會了。

門口的紀崇均,心也是起伏不止。他同樣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我不會同意你和高揚在一起的,你死了這份心吧!

——我跟高揚真的沒什麽,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兩句話,一個對白,時隔兩年,終于完整的呈現在他的眼前。他的目光顫動着,是後悔,是自責。

那個時候他以為她心中有人,便一直沒敢靠近她。

他因此冷落了她整整兩年啊!

甚至她提出離婚的時候他都不敢拒絕,他想着,她或許就是去找他!

母親的陰影一直盤旋在心裏,他便克制着,始終不敢再多進一步。

可是她的心裏沒有他,她又為什麽不願嫁給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麽又那麽緊張?

“崇均?”身後,突然傳來響聲。

紀崇均下意識的回頭,卻見程父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正滿臉詫異的看着他,手上還拎着個行李箱。

房間內的兩人聽到聲音也轉過了頭,待看到來人是誰後,李美雲站了起來,程季安眼中露出驚訝,随即又是歡喜,可是很快,卻又變得安靜。

紀崇均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像是恍然,像是內疚,又像是飽含着無盡的後悔。

可是他恍然什麽又後悔什麽呢?

想着剛才她和母親的談話,她的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

那一天晚上,她問他你是一直都愛我嗎?他說是。她便又問他那你過去的兩年裏為什麽總是不理我?他的回答卻是——因為怕你不喜歡我,怕你不願看見我。

為什麽他會覺得她不喜歡他呢?是覺得她的心裏有別人嗎?

或者他也知道高揚嗎?

“別站着,快進去坐。”程父這時卻又說道。

紀崇均回神,眼中的情緒也很快消失,只是恢複平靜。他跟着程父走進,見到季美雲,又叫了一聲,“阿姨。”

季美雲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他們已經離婚了,卻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所以半天回不了神,只是應了一聲,又幹幹的站在那。

“坐,坐。”程父将行李箱放在一邊,又拉過椅子招呼他坐下,舉止卻有些倉皇而淩亂。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了。”紀崇均忙伸手拒絕,神情卻也是不自在。

他們做了兩年的一家人,可是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彼此之間也只有陌生。

惦記着邊上的人,紀崇均又止不住将目光落在程季安的身上。她坐在床上,頭上包着紗布,臉色稍稍有些白,其他的倒真像沒什麽大礙的樣子。

懸着一路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你要喝水嗎?”程季安見他幹站着,又問道。

紀崇均搖搖頭,想要做些什麽,卻又忍住,最後只是又轉身對着站在身後的程父程母說道:“這裏就交給我了,你們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又垂下了雙眸。

他可以應對所有的員工所有的合作對象,可是面對這兩位,他卻始終有些束手無策。

“啊……”程父剛想說不辛苦,回過神來又很快止住,忙應道,“那我們就先回去。”

他這是怕大家尴尬所以想要支開他們吧……

“嗯。”紀崇均點點頭,“我讓老周送你們。”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

程父剛要謝絕,紀崇均卻已經拿起了電話撥通了老周的號碼。

他剛讓老周在外面等着。

老周很快上來,又帶着程父程母走了下去。紀崇均見他們都走了,這才折回來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他像是松了一口氣,只是一身輕松,而他剛坐下的一剎那,就又握住了她的手。

“哪裏還疼嗎?”他輕聲問着,眼神關切又溫柔。

程季安搖搖頭,卻又笑着回道:“不疼了。”

他來了,就哪都不疼了。

紀崇均見她笑了,臉上也終于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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