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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笑。
段東樓堅定的說:“娶你做平妻,絕不委屈你。”
沈茹定定看着他,突然捂唇嗤笑,笑的前仰後合,毫無風度了。
段東樓錯愕的看着她。
平妻?沈茹諷刺極了,段東樓當她還是當初那個傻傻好騙的女子嗎?當初嫁給他才幾個月,雲氏就說要給他娶平妻。
當初他也是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娶傅青芳,說去求雲氏,結果呢?終究在雲氏面前妥協。
他這樣說,是想歷史重演嗎?沈茹真是覺得好笑,如果不是經歷過那一世苦難,她大約也會被這金玉外表所騙,卻不知道這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雲氏的跟前,完全形同傀儡。
“夠了!段公子想說的就是這些嗎?別說做平妻,就是正妻,我也是不稀罕了。今日之事,我不想以後再重複,也希望公子明白我的心意,以後不要糾纏。我喜歡的人,絕不是公子這樣的!何況,我沈茹是打算守着沈家招贅的,若是段公子有意,是否也要試試沈家招贅的考驗呢?”
段東樓面紅耳赤,讓他去招贅?簡直是侮辱他的人格!
他伸手,突然緊緊握住了沈茹的手腕,咬牙道:“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那日,我看到你去見陸大郎!所謂無風不起浪,我以為外頭的真是謠傳,現在看來,有理有據,根本就是事實,對不對?!你堂堂沈家大姑娘竟然不顧閨譽同破落戶勾、搭成|奸,你好不知廉恥!”
勾、搭成|奸?不知廉恥?
她不知道他這樣一個中了舉子的讀書人也能說出這麽難聽刻薄的話來,真是枉費了他一副霁月清風的好長相。
生子肖母,他果然跟那個雲氏一般無二。
沈茹想不到自己見陸歆被他碰見,可是碰見又如何?
沈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冷笑一聲:“不知廉恥?如果段公子知道廉恥,也就不會對一個已經毫無關系的女子糾纏不休!我只想跟你說,你別以為別人是破落戶就瞧不起,同你相比,我覺得陸大郎比你好一百倍!”
“你……你簡直是自毀前程!”男人氣的發抖。
“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個扁擔挑着走!我便是嫁了個乞丐也甘心替他端碗要飯,可是,這又關你段公子何事?!”
看到他臉色變得鐵青,沈茹心裏痛快無比,仿似原先那一股怨念全都發散出來。
她恨他,恨到骨子裏。看着他難受,他吃癟,她比誰都高興!
這樣一個懦弱的男人,憑什麽跟陸歆相提并論?
段東樓突然揚起手,瞪大了眼睛似乎要動手打她。
沈茹毫無畏懼的看着他,眼神冷冽而譏諷,她涼薄的說:“段公子,今日我言盡于此,往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毫無幹系的人,我不會再理會!”
女子傲慢的同他擦身而過,他氣的渾身發抖,揚起的手腕終于妥了下來。
看着她飄然離去的背影,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子雖然年紀小,雖然身為女子,論膽氣,論狠心,似乎都要強過他。
他以為只要拿貴重禮物哄一哄就能投懷送抱的女子,比他想象的要剛烈一百倍。
這樣一個女子,又得不到,又不屈服,他該怎麽是好?每每,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求不得才是最磨人。
他是拿她沒辦法,心裏卻恨毒了一個人。
“陸,大,郎!”他磨着牙吐出了三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女主打算嫁給一個扁擔你怎麽看?
陸歆:寬面條淚〒▽〒,倫家不是扁擔……
☆、心慌意亂
沈茹從段家鋪子裏出來,立即讓小茜将首飾送到了縣尉石家。
縣尉夫人楊氏三十歲生辰,本不是什麽大日子,她也沒打算大辦,不知怎的,消息傳出去,平日裏相熟的幾個夫人倒是先後送了禮物過來,叫她不好不請了她們一起吃個宴席。
出乎意料的,今年她收到最重的一份禮竟是來自沈家大姑娘所贈,那樣一副翡翠頭面,真是送到她心坎裏去了,她愛之如珍寶,喜歡的不得了。
她同沈家往來并不多,從前也未見沈家送她這樣的禮物,特意選了個好日子,派人去請了沈姑娘到家中做客。
她怕沈姑娘不慣同那些婦人應酬,單只請了她,然後讓自己的女兒石妮出來作陪,特地在縣尉宅子的□□設了一個家宴。
沈茹受了邀請,夕陽西下時乘着馬車到了縣尉家。
縣尉家青石院落,寬敞舒适,前後幾進房子,算的是個殷實人家。
聽到銀鈴聲響,楊氏急忙迎了出來,擡頭看那沈大姑娘,只見這姑娘肌膚賽雪,眉目若畫,一襲淡青色襦裙宛如六月的出水清荷。
楊氏歡喜的笑道:“沈姑娘真是貴客,快請進來!”
沈茹見她面目和氣溫婉,微微一笑,扶着小茜的手進了院子,只見院子頗大,種了些花草樹木,靠牆放着一排刀械架,插着各色兵器。
“這些兵器好生鋒利,應該是縣尉大人平日裏練功用的吧?”
“叫姑娘笑話,我那夫君就是莽漢,整日裏刀槍棍棒不離身的。”說到夫君,楊氏眼底滿是溫柔。
“這樣才好,身為縣尉,正是以治安為重,自是盡忠職守的好官。”沈茹笑着說。
楊氏聽這話心裏舒服,這沈姑娘不但人長得好,說話也好聽。
她殷勤将沈茹請到後院之中。後院中央一個八角亭,沿邊種了些花草,亭子中間已擺好了碗筷之類的,只等上菜了。
楊氏的女兒石妮已經站在亭子邊了,十四五歲,一身粉色襦裙,一臉稚氣,看她來手足無措的叫了一聲沈姑娘。楊氏瞧着心裏感嘆,怎麽都是十五歲的姑娘,差距就這麽大咧。她還納悶為何沈萬銀放心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掌家,如今看這位姑娘一身的沉穩氣派,不愧是沈家□□出來的人。
“咱們也不講究什麽客氣,就婦道人家之間吃吃飯,說說話。”楊氏很是随和。
飯菜上來,肉燴鮮筍,醬燒仔雞,還有青椒臘腸,紅燒桂魚,以及白切牛肉幾碟青菜,都是家常菜,香噴噴的勾人食欲。
沈茹禁不住贊了幾句,楊氏滿臉笑容。
說到那幅翡翠頭面,楊氏有些不過意,道:“沈姑娘厚禮,我受之有愧呢。本當想送還回去,可想到姑娘一番厚意,送還這禮物倒顯得我沒氣度了。”
沈茹忙說:“夫人千萬別說那樣的話,我家本是做生意的,這春陵治安這麽好,都是托的石大人的福,我家生意才能不受滋擾順風順水。沈家一向想表達感激之意,恰逢夫人生辰,一點薄禮夫人無需挂懷。”
楊氏聽了她這番話,心下立即松了許多,連忙替她倒了一杯梅子酒。
不知不覺日沉西山,亭子上挂上了兩個燈籠,吃過了晚飯,夫人又令人準備了點心。
沈茹正要告辭回家,聽到外頭傳來男子呼喝的聲音。
楊氏連忙站起來:“一定是我夫君回來了,看這樣子是醉酒了,我将他料理回屋裏頭便過來送你。”
沈茹也跟着她出來,站在廊下探頭向外看去,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滿臉通紅的被一個年輕男子扶着送回來。
那三十多歲的男子絡腮胡子,一身皂衣,正是縣尉石沖。楊氏急忙迎了上去,他笑嘻嘻去握楊氏的手,楊氏羞惱,三十歲的女人臉上卻浮現出幾絲少女般的嬌媚,她柔聲嗔道:“有客人呢,沒羞沒臊的……”一面扶着他,叫人去做醒酒湯又親自去打洗臉水。
沈茹的腦海中驀地浮現出一個情景。那天,沖天的火焰燒紅了春陵的城牆,城牆下人慌馬亂,皂衣男子心口插着一根白羽長箭倒在血泊之中,她的妻子抱着他的頭哭天搶地,聲音那般凄厲絕望……
她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看到一個人向她走過來。四目相對,沈茹心口一跳,送石縣尉回來的怎麽是他?
陸歆站在廊下擡頭看她,隐隐綽綽的燈光照在她臉上,仿若暗夜裏盛開的一朵幽蘭。
“你怎會在這裏?”她問,想起上次兩人貼在一起的尴尬,臉上有幾分不自在。
“我為何不能在這裏?”他嘴角勾起一絲戲谑的笑。
一個在廊上,一個在廊下,就這麽相對看着。
沈茹知他向來同那些破落戶在一起,游離于市井之間,如今,怎麽會跟縣尉拉上關系?他在籌謀什麽?
陸歆知道她在胡思亂想。
“別亂想,我可沒有圖謀什麽。”
沈茹歪頭,一副我不信的表情。
“信不信由你。”
沈茹冷哼了一聲。
兩個人打着啞謎,那頭楊氏已經料理了丈夫出來,卻看到這廊上廊下相對的兩個人,頓時愣住了,陸大郎和沈姑娘好像認識的樣子?
她臉上漾起笑意,對沈茹說:“前些日子,有個江洋大盜到了春陵,虧得陸大郎幫忙,那大盜才落了網。我夫君平日裏多是稱贊他,幾乎跟兄弟一樣。”
沈茹不以為然,他這麽好心幫忙緝盜?她怎麽就沒覺得他是個樂于助人的四好青年?
“大郎你若想在院子裏坐坐盡管自便,我先送姑娘回去。”楊氏打了招呼,便送沈茹上了馬車。
楊氏回來時,哪裏還有陸歆的影子?
沈茹坐在馬車裏,馬車輕輕的搖晃,身邊的小茜昏昏欲睡,她還想着方才碰到陸歆的事兒,覺得奇怪。
“喂!”
一個低醇的聲音落入耳中,沈茹驀地轉頭,發現男子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她居然毫無察覺。
她再看小茜,似乎靠着車壁,已經沉沉睡去。
“小茜……”她晃了晃小茜的手臂,急問陸歆:“你把她怎麽了?”
“點了睡穴而已,半個時辰就會醒來。”
沈茹生氣的瞪着他,真如一只貓似的神出鬼沒。
“大郎好本事,怎不鑽去你嬌嬌家,卻來鑽我的馬車?”
“還在生氣?”陸歆失笑,一臉愉悅的看着她。他攤開長腿,雙手墊在腦後靠在車壁上,神色悠哉。
沈茹挑眉:“我有什麽氣可生?你家嬌嬌那糖糕可有順利送到你的手上?”
“還是生氣。”陸歆悶笑,堅持自己的看法。
“下去!”沈茹生氣的伸手去推他,被他粗粝的大手握住了一只手。
兩人在馬車中瞪着眼睛,一個扯一個不放,猶如演默劇一般。
“好啦,別鬧。”他低聲在她耳畔說,“好容易見一次。”眼中透出央求她的意思。
沈茹低聲啐他:“誰稀罕見你。”手卻不扯了,反正扯也扯不開。一只手就那麽被他握着,熱燙的手心仿似渥的她額上都冒出細密的汗珠。
陸歆握着她滑膩的小手心中歡喜,卻不敢再輕舉妄動。
馬車中光線昏暗,她羞惱的撇過臉不看這個無賴,而這個無賴正目不轉睛的看她的臉呢。
“茹茹……”在咕嚕嚕的車輪聲中,他嚅嗫出兩個字來。
這軟軟的兩個字叫的她心兒一顫,她嗔道:“幹嘛?”
“我想這樣叫你。”他覺得這兩個字好聽,早就想這樣叫她。
他溫柔而低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亦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後。
沈茹回頭睨他,只見他的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就好像一個讨要糖果的孩子。既不是那第一次看到的面目冷冽的青年,也不是峥嵘畢露的煞星,倒像個天真的少年。
她的心驟然就軟了一下,伸出手向他探去。
陸歆雙眼放出激動的光芒,心跳快如鼓點。
女子伸手從他頭發撿下一樣東西,皺了皺眉,“你上哪兒去了?怎的頭上還有個樹枝?”
陸歆無語,拿眼睨那小樹枝,好丢人。
驀然的,馬車戛然而止,只聽到馬車外忠伯叫道:“姑娘,到啦!”
“還不走?”沈茹急忙催他。
陸歆依依不舍,低頭向她手背上一貼……
那溫熱的觸感讓她唬了一跳,猶如觸電一般,轉頭看去,他還……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沈茹隐隐看到他眼底的惡劣,正要惱火,只見他簾子一撩,人影已經消失在馬車外。做了壞事,逃之夭夭?
沈茹無語的看着濕漉漉的手背,趕緊拿手帕去擦,想起他那一吻一舔,燒的耳根發燙,慌得心口兒顫抖。
她第一次有這樣慌亂的感覺,即便是前世做新嫁娘時也沒有這樣的心慌意亂。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專欄收藏下啦,?(^?^*),俺的積分會漲一點,拜托拜托
☆、修羅鬥場
這一夜,沈茹轉輾反側夜不能寐,半夜起來看月亮,那月亮上竟然浮現出那個壞蛋的臉。
她探頭看窗外的那棵大樹,他會不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坐在那棵樹上?
然而,春風輕輕吹拂着樹枝,沒有任何異樣。
她隐隐的有些失落,卻暗自鄙夷自己,要是再見那個登徒子,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無理的事呢,想他做什麽。
第二天一早,沈茹去了蕭氏那邊,同她一起商讨,打算在親族裏頭選了一個信得過又老實的人派去沈莊。
蕭氏推薦了表叔杜泉,杜泉在春陵縣有幾畝田地,去年年成不好莊稼歉收日子不太好過,不過勝在人老實又能幹,應該能勝任沈莊的事務。
沈茹也是見過這位表叔的,的确是個憨厚人。
母女兩個就這麽決定了,沈茹又請示了父親,沈萬銀沒有意見。當天下午,沈茹便讓人把杜泉叫進了沈家。
沈茹在花廳見了這位表叔,聽聞要将沈莊交給他打理,他摩拳擦掌喜不自勝。
沈茹談及要在林地和田畝周圍多種桃樹,杜泉連連點頭,“是那個理!桃子做了桃脯,不管饑年荒年都有的吃。”
沈茹笑道:“那就麻煩表叔了,盡快幫忙采買了桃樹苗,招了人,盡快的開始。有需要盡可來找我。”杜泉急忙點頭,麻利的去辦了。
她得了閑,又回自己屋裏拿起了針線,自己家事忙碌,一連幾天還沒繡完,鞋面上繡的不是小茜說的松鶴延年,而是岩上雪松,取的是“百折不撓傲雪欺霜”的意思。上次見那人一雙好鞋都沒有,看着怪可憐,便打算替他做一雙。
小茜進了院子,見她又開始拿那鞋面開始繡,發出嘿嘿的笑聲,沈茹沒有察覺。
小茜湊過來,神秘兮兮的說:“姑娘,有新聞呢。”
“什麽新聞?”
“縣裏頭招捕快!”
沈茹頭也沒擡,手下穿針引線不停,随意道:“那又什麽稀奇,縣裏不是隔一兩年就招捕快嗎?”
小茜嘿嘿的笑:“聽說陸大郎也去應召了!你說,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沈茹一愣,針不小心紮到了手指,痛的她吸了一口冷氣。
他去考捕快?
陸歆在春陵縣也算是有名頭的人,提起他,那還不是春陵縣第一號的破落戶浪蕩子?他去考捕快?真是跌落一堆人的下巴。
沈茹驚訝的是,前世他似乎并沒有做捕快,現在怎麽變了?
又想起昨日在石縣尉家碰到他,他去套石縣尉的近乎,難不成是為了做捕快?
有可能!
小茜狡黠的看她:“姑娘,你說陸公子當了捕快是不是就算的是個有身份的人,到時候是不是就可以跟你提親了?他會不會就是為了這個?”
沈茹啐她:“小丫頭,瞎想什麽?他考他的捕快,關我何事?”
小茜“咦”了一聲,促狹的看她,“姑娘口是心非,明明臉都紅了。”
沈茹美目嗔她:“再胡說,撕了你的嘴!”
縣衙的大院子裏,石沖正在招考捕快,因着今年北方連遇天災,流民漸多,流民逃竄之時便會引起當地的治安問題,附近各州縣都警惕起來,開始多招收捕快,以保縣城安全。
院子裏,一溜放着許多大石墩,一個石墩能有百來斤,正有壯實青年提着石墩來來回回的走,能走兩個來回便算體能過關。
其餘還有文字考試,這個考試不嚴,認得幾個字就放過去。
最要緊的考試,是武藝的考試,一個老成捕快正同一個年輕人對打,不過幾招,伸腿一絆,就将年輕人絆倒在地。
“就這水平,還來考捕快,別還沒出門就給盜匪一刀砍了!”邢捕快冷笑,雙手叉腰,指着地上的青年笑罵道:“乳臭未幹的小子,回家多吃幾年奶再來吧!”
一語落下,圍觀的衆人哈哈大笑,地上的年輕人灰頭土臉的爬起來滿臉羞愧的逃走了。
縣尉石沖站在石臺子上看着,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他看向人群外的一個人,那青年身着粗布青衣,雙手環胸慵懶的靠牆站着,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冷眼旁觀這場鬧劇,眸底掠過一絲鄙夷。
石沖想起那日他在城南狹巷遇到的險情。
那天,他追的汪洋大盜外號“孤狼”,殺人越貨無所不為,朝廷早已下了海捕令,幾年了都沒人抓得住他。
他自恃武藝超群,得知孤狼來了春陵,布置了許多人馬,終于趕得孤狼蹿出,他急于求成,一個人趕着孤狼到了城南狹巷,那是一個死胡同,孤狼無處可逃,石沖本以為這次可以立下大功,哪知道這汪洋大盜武藝超群,一把玉環刀使的出神入化,孤狼挑了他手裏的長刀,眼看着玉環刀朝着他的脖子砍過來,他當時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突的清脆的“叮當”一聲,一樣東西打飛了獨狼的玉環刀。
他驀然睜開眼睛,便看到牆頭上半蹲着一個年輕人。
他臉上斜斜一道刀疤,亦如今天這般,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鄙夷的看着他們。
孤狼勃然大怒:“臭小子,你找死!”
青年吐了狗尾巴草,涼涼笑道:“小爺是來給你送終的。”
青年站了起來,他腰間斜挎着一個皮劍鞘,那劍鞘陳舊而普通,然而,當他拔出長劍時,連石沖這個見慣兵刃的人也覺得膽寒。
長劍出鞘,仿似龍吟,幾道寒光閃過,石沖來不及眨眼睛,而孤狼亦來不及去撿他的玉環刀,他的長劍已然對穿孤狼的咽喉,從前至後,孤狼的脖子仿佛挂在那劍上一般。
收回劍時,劍上無一絲血漬,寒劍回鞘,青年神色自若。除了血泊中的屍體,沒有人看出他剛剛做了什麽。他的動作那麽快,仿佛鬼影。出劍的那一刻,他好似來自修羅戰場的殺神。石沖呆呆的仰頭看着那青年,心驚膽戰。陸歆,這個他曾經以為的市井混混,在第一次看到他拔劍之後,石沖再也不認為他只是一個混混了。
石沖恍然回到現實,見陸歆向着邢捕頭走去,禁不住替邢捕頭捏了一把冷汗。
陸歆沒有下狠手,在跟邢捕頭過了二十招以後,以同樣的方式,一腳将他絆倒在地。這次,周圍倒是沒有人敢哄笑了。
邢捕頭滿臉羞慚的爬起來惱羞成怒,正要說些什麽,卻見五六個精壯的捕快一起圍了過來,摩拳擦掌氣勢洶洶。
石沖皺眉,這是什麽意思?考捕快從來不興幾個打一個。
“小子,你居然敢打我們邢捕快!你很厲害是吧?行,那就讓我們兄弟幾個見識見識!”
人群嘩然:“哇,六個打一個……”
“怎麽這樣啊……快點退遠些,省的被打到……”
圍觀的人立即後退圍成了一個大圈,六個捕快将陸歆一個圍在核心,形成一個小圈。
同陸歆一起來考捕快的趙小郎要去幫忙,卻被兩個捕快摁着手,他急的了不得,義憤填膺的叫道:“大哥,揍他們,揍死他們!”
陸歆看着這六個人,個個精壯結實,都是捕快中的好手。一個個眸子陰冷,面帶煞氣。
他冷笑一聲,想打他?自不量力!他轉了轉脖子,握着拳頭,關節捏的“咔擦”作響。
“要打?那就來吧!”他勾了勾手指,打架,他還沒怕過誰。
六個捕快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有攻頭的,有抓腳的,還有抱腰的,只見中間的男子如同鹞鷹一般飛身而起,身如螺旋一般,飛腳一圈,只聽到“啪啪啪”一陣響,捕快們一個個跌的跌倒得倒,撞成了一團,磕的鼻青臉腫。
他才落地,其中一個幹瘦的捕快悄然爬起來迅疾的沖了過來,一道尖刀“嗤啦”一聲劃破了陸歆的袖子,他一驚,驀然回頭,快速閃過了捕快的尖刀,回身一腿踢在那捕快的肚子上,将他踢出了足足一丈遠。
石沖大驚,立即跑了過來,怒喝:“都在幹什麽!堂堂的捕快,六個打一個,不丢人嗎?!”
“大哥!”趙勝掙脫了捕快歡喜的跑過來,攥着陸歆的破袖子叫着,“我崇拜你!”
方才圍攻陸歆的捕快爬起來後低頭不說話,石沖卻看出了門道,這後面有人。能叫動他們幾個的,春陵縣五個指頭數的過來。
他不好說破,高聲喝道:“混賬!有這麽給新人下馬威的嗎?!找死是不是?!這裏是招考捕快的現場,不是混混打架的現場!陸歆早已過了考試,你們一個個的不許再為難他!從今往後,他就是春陵縣的捕快!”
石沖拍了拍陸歆的肩膀,“陸兄弟,你是真的想當捕快?”
陸歆看着他,知他言外有音,如果他真的當捕快,很可能會有人對付他。不過,他陸歆要做到事,誰都攔不住。
他點了點頭。
石沖贊賞一笑,豪爽的說:“好!歡迎你加入!”
牆角處,仿佛掠過一抹詭異的人影。
作者有話要說: 鑒于作收好可憐,作者菌決定,作收滿50時,當天剁手大撒紅包,所以,有興趣領紅包的親們收藏下作者專欄吧!麽麽噠!
☆、胭脂疑雲
考試過後,石沖請他喝酒,趙勝也僥幸過了考試,三個人便一起去喝酒。席間,石沖提醒他要小心府衙裏的人。陸歆哂笑,能使得出這種損招的,就算有幾分勢力,也談不上什麽厲害角色。
隔日裏領了捕快的衣裳,挂了腰牌,邢捕頭叫他同趙勝一起去巡街。
到了街上,迎面過來一個圓潤的姑娘,提着一個小籃子,陸歆一看,暗叫不好,急忙轉身,卻聽到那姑娘高興的叫:“陸大哥——,陸大哥——”
趙勝瞅見那姑娘,一張臉笑出花來:“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屠戶家的大姑娘嬌嬌啊!大哥,別走,別走啊……”
陸歆要走,趙勝使勁的拽着他不讓他走。
錢嬌嬌跑了過來,瞅見陸歆穿一襲玄色捕快服,簇新齊整,越發顯得英偉俊朗,同他破落戶時的裝扮氣度又不同。果然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錢嬌嬌比中秋十五的月亮還圓的臉盤上堆滿了笑容,兩只壯實的胳膊抱住陸歆的手,嬌嗔的說:“陸大哥,我去找你的時候,你怎麽老不在家呢?換了身衣裳越發的精神了!”
趙勝捂着嘴偷笑,問她:“嬌嬌姑娘,你幹嘛只誇大哥,我也換了一身衣服呀!”
錢嬌嬌啐了他一口嫌棄的說:“你呀,是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原先是啥猴樣還是啥猴樣!”
趙勝不以為意哈哈大笑:“嬌嬌姑娘這個潑辣勁簡直跟我大哥是絕配,大哥你說是不是?”他捅了捅陸歆的胳膊。
陸歆瞪着他恨恨的磨牙。
“嬌嬌姑娘,我還要巡街,有事!”陸歆被她跟只八爪魚似的纏上,一時之間腦門都冒出汗了。
錢嬌嬌哪裏肯放,故作嬌嗲的撒嬌:“那陸大哥你一定要記得改天去我家做客咯?”
“記得記得……”陸歆無奈的去撥她的手,哪只那五只肉嘟嘟的手指還挺有勁。
兩個人正糾結,陸歆只聽到耳畔一陣銀鈴聲,他猝然回頭,只見車簾微掀,簾後女子一雙冷眸譏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簾子飄然落下。
陸歆無語,怎的這樣的時候偏偏被她給看到?
陸歆一惱,使勁扯下錢嬌嬌的手,喝道:“夠了!再鬧,信不信我抓你進衙門!”
錢嬌嬌皺了皺鼻子,生氣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嘴裏還罵着:“死陸歆!臭陸歆!虧我對你這麽好,居然敢兇我!”
陸歆長舒一口氣:“總算走了。”
趙勝哈哈大笑:“大哥,你就從了嬌嬌姑娘吧!其實她也蠻可愛的!”
“可愛?那給你娶回家做二房行不行?”
趙勝連連擺手:“那麽能吃,我可養不活!”
陸歆瞪了他一眼,腳步不由自主的跟着那銀鈴兒馬車去了。
沈茹想起方才陸歆同人拉扯的情景,便覺得膈應,隐隐心頭浮起幾絲煩躁。
小茜探頭看外頭,突然叫道:“姑娘,咱們家胭脂鋪前頭圍了好多人,好像有人鬧事兒啊!”
沈茹一驚,立即探頭,随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沈家胭脂鋪前圍了一堆人,隐約聽到一個婦女尖銳的吵鬧哭叫聲。
“停!”
沈茹立即下了馬車,快步到了胭脂鋪前,撥開了人群,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白胖婦女扯着趙掌櫃又哭又叫。
“你說!你們沈家賣的什麽胭脂,我家姑娘白嫩嫩的肌膚,就是擦了你家的胭脂才毀了容顏!你們要怎麽賠!你們要是不賠,老娘就跟你們拼命!”
趙掌櫃滿頭大汗:“這位夫人,您說的哪裏的話,我們沈家的胭脂鋪賣了這許多年,什麽時候毀過人的容貌?你不要誣賴我們!”
“誣賴!”白胖婦女提着裙子跳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胭脂鋪的大門口臺階上,捶胸頓足大喊大叫:“誰誣賴啊!誰誣賴啊!青天白日的,誰稀罕誣賴你們!我們家姑娘擦了你們的胭脂毀了容再也嫁不出去了!你們是殺人犯!你們是罪魁禍首!我要叫|春陵縣,天底下的人全都知道,你們沈家賣的不是胭脂,是毒|藥!”
“夫人,不如這樣,你家姑娘到底是毀了容顏還是怎樣,我們也沒看到。你讓你家姑娘給我們瞧瞧,我們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問題。”
“給你們瞧?!好,就給你們瞧瞧!看看你們做的孽!”
白胖婦女爬起來,拉過一個戴着頭紗的年輕女子,将年輕女子的頭紗一摘,只見滿臉紅色的丘疹,還有的地方冒着黃膿,看着就像癞蛤|蟆的脊背一般,着實惡心。
“啊喲!”
“天啦,真的擦胭脂變成這樣的嗎?這麽說,沈家的胭脂真的有毒喲!”
“啧啧啧,再不敢買了!”
“是啊,太吓人了!”
白胖婦女又替女子将紗巾攏了回去,得意的看了趙掌櫃一眼:“怎樣?你們看到了吧!你說,我家姑娘的臉該怎麽賠!”
趙掌櫃暗自心驚,沈家的胭脂賣了這麽多年,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難道真是張家胭脂出了問題?
“不如……您家姑娘的醫藥費我們賠?”趙掌櫃小心翼翼的說。
“光賠錢就行了嗎?!”白胖婦人趾高氣揚的叫道:“你們不但要賠錢,還要道歉!我要你們将你們沈家賣毒胭脂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用紙寫下來,貼在你們胭脂鋪門口,還要貼在縣衙前的公告欄上,不然,我就去告你們!”
趙掌櫃面白如紙冷汗直流,若果真跟婦人那樣說的去做,沈家這麽多年的聲譽就毀于一旦了!他如同一個木頭人一般定在那裏,竟不知道該怎麽辦。
沈茹撥開人群,站了出來。
“夫人……”
白胖婦女轉頭,不屑的看着這個嬌俏的姑娘,冷笑:“你是誰?趕什麽趟?”
沈茹微微一笑:“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想問,夫人家的姑娘是何時買的沈家胭脂,又是在什麽時候擦的胭脂,什麽時候出的丘疹?”
她一連串的問話,讓呆若木雞的趙掌櫃如夢初醒,是啊,這些話他怎麽沒問?
白胖婦女一愣,随即說“是昨日買的胭脂,今早擦的胭脂,擦了以後半個時辰以後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那麽,你家姑娘在擦了胭脂和發作丘疹之間,還有半個時辰,是否還擦過其他的東西,吃過其他的東西?”沈茹立即問。
白胖婦女眸光閃了閃,叫道:“自然沒有!你這個小丫頭,我為什麽要跟你對質!我只要這掌櫃賠錢!道歉!”
沈茹冷笑:“據我所知,臉上起了丘疹,未必都是胭脂造成,若是對什麽東西過敏,那也是有可能的,如果不弄清楚起疹子到底是什麽原因,又怎麽能一氣的将罪名全部扣在沈家的頭上呢?”
圍觀中人有人道:“沈家大姑娘說的對呀!萬一是你家姑娘吃了東西不對造成的呢?”
白胖婦人恍然大悟,盯着沈茹的臉,氣急敗壞的跳起來叫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沈家大姑娘啊!你是沈家人,當然幫着沈家說話!我說了沒吃就是沒吃,從擦了胭脂到發作,短短半個時辰什麽都沒擦,什麽都沒吃,怎樣!你還想抵賴是不是?!”
沈茹勾唇,“我不抵賴,既然你說我家胭脂有毒,我說我家胭脂沒毒,雙方各執一詞,不如這樣,你将你買的那盒胭脂拿出來,咱們試一試,便知道有毒沒毒。”
白胖婦女眼底掠過一道驚慌之色,“我哪裏會留那樣的毒物在身邊,一發現有毒立即扔臭水溝裏了,誰還留着毒|藥在身邊啊?”
沈茹冷笑,這婦人,明擺着訛詐。她家胭脂即便是換了張家的貨物,也是經過細細檢驗才能上櫃的,張家胭脂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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