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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吻,讓她渾身酥麻麻,沒有一絲力氣。
陸歆放開她時,她靠在他懷中垂着眼不敢看他,臉兒滾燙連着身上也燙了。
陸歆心滿意足的抱着她,柔聲說:“等我升任了捕頭,便去向你爹提親,可好?”
沈茹一愣,原來他考捕快打的是這個主意。
她沒有做聲,說起将來,她的眼前便浮現出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将來……将來之事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陸歆見她沒有回答,扶起她的臉頰,霸道的宣稱:“不管怎麽樣,你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銀色的月光照在他英挺的臉上,沈茹仰臉看着他,心如雷動。看着眼前這個數次救她于危難之中如山般偉岸的男子,又想起前世那個棄她如敝履的懦夫,人和人一比較,高下立現。
“我有東西給你。”她柔柔的說,“先下去吧。”
陸歆一聽,精神來了,自打認識沈茹之後,他最大的癖好便是收集來自沈茹的任何東西,迄今為止收藏到的如下:沈茹湘竹錦囊一只,沈茹蘭花手帕一方,沈茹繡過的破袍子一件,沈茹用過的飯盒子一套。
陸歆乖乖的将她送了回去,見她回身在藤箱裏拿了一件東西塞到了他的手裏。
陸歆解開那包布一看,豁然是一雙男人的鞋子,嶄新的,玄色鞋面,白色的厚厚鞋底,鞋面上繡着精致的銀色崖壁雪松,仿似迎風展枝百折不撓。
陸歆欣喜的撫摸着鞋面:“這是你親手繡的?”
沈茹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陸歆幾乎要哈哈大笑了,沈茹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嬌嗔道:“傻瓜,你想把所有的人都吵醒嗎?”
陸歆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雙眸亮晶晶的不說話。
沈茹推了他一把,立即回身關了窗戶,背靠着窗戶捂着緋紅的臉道:“回去睡覺!不理你了!”
陸歆在外頭輕笑一聲:“明兒見!”
作者有話要說: 霸道總裁範開啓,作者菌捂臉逃遁~
☆、坐等看戲
第二天,沈茹一早去查了沈莊的賬務,跟杜泉交代了好些事情,當她出去看桃樹時,都栽得差不多了。
她探頭看向山林裏,卻沒有看到那個人。
“姑娘看誰呢?”小茜掩唇笑道,“該不會是看陸大郎吧?一早就被他那個兄弟過來急匆匆的叫走了,說衙門裏有急事呢!”
“急事?”沈茹回頭看她,“你知道是什麽急事?”
小茜想了想,“好像是要追捕什麽盜匪,去了別的縣城。”
沈茹隐隐有些失落,想起昨晚他說升任捕頭的事情,又擔心他太過急切如果出了什麽事可就不好了。
辦完了山莊的事兒,沈茹帶着小茜兩個人一起去了胭脂鋪,同趙掌櫃商量胭脂坊的事情。
正是下午客人少的時候,沈茹正同趙掌櫃在櫃臺邊談話,冷不丁的聽到店鋪外頭一個女人尖銳的嗓子。
“啊喲,我說呢,人家當年卓文君當垆賣酒,現在沈大姑娘可當櫃賣胭脂咧!還不知道卓文君新寡,那司馬相如在哪兒呢!”
沈茹轉頭,便看到張夫人一身錦服滿臉酸氣的看着她,在張夫人身後站着兩個人,左手邊的夫人衣着華貴,一雙冷眼盯着她上下的睃。
看到那夫人,沈茹驀地只覺得脊背一寒,仿佛一股寒氣從尾椎骨上竄上來一般。
張夫人對身邊的夫人說:“段夫人,都說沈記的胭脂好,咱們今日既然經過了,又是沈大姑娘當櫃賣胭脂,咱們能不捧個場嗎?”
她口中的段夫人不是雲氏還能是誰?
站在雲氏身邊的是她未來的媳婦嫡親的外甥女傅青芳,傅青芳亦是看着沈茹冷笑:“那就看看呗,看看沈記到底有什麽不同凡響,叫那麽多人成日想着,勾的人神魂颠倒。”
這含沙射影的話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沈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雲氏和傅青芳,簡直是冤家對頭大彙聚,只差一個段東樓了。
趙掌櫃看了沈茹一眼,意思是她要不要到內堂回避一下,沈茹淡然的搖搖頭,人家都找上門來瞧見了,再避倒顯得自己膽怯了。
“夫人,想看點什麽?”沈茹語氣鎮靜的招呼她們。
因為沈記撤了張記的貨,張夫人一直懷恨在心,沒有機會報複,如今好容易得了機會,身後還有春陵縣第一貴婦段夫人,她若不是不好好顯顯手段,倒是叫人笑話。
張夫人微微一笑,指着櫃臺裏頭一盒胭脂:“大姑娘将那個拿給我看看。”
沈茹按照她的意思,将胭脂拿出來打開給她看。
張夫人拿起那盒胭脂,禁不住的冷笑,輕蔑的說:“我說你們沈記的胭脂不怎麽樣嘛,瞧這色調,淡的可以,若是人家姑娘擦了,還不知道看不看的出顏色來。”
沈茹耐心的說:“夫人如果需要濃烈的,自然也有。”
張夫人譏諷道:“瞧你這是怎麽做生意的,看到我這把年紀了,就知道單薄的胭脂不頂用,怎麽不一早拿顏色濃的過來,真是木頭人一般,戳一下動一下,做生意的,能不能腦瓜子靈光一點?”
雲氏在後面唇角微掀,看着張夫人教訓沈茹,這女子,原先相看的時候她看了一回,以為她沈家能教養出個不錯的,加上沈家有財,她這才同意了這門婚事,想不到最後還是被這丫頭擺了一道,她心裏怎能不恨?
傅青芳捂唇輕笑,添油加醋的說:“張夫人說的沒錯,你們沈記做生意太差,連看客人的眼色都不會,這樣做生意啊,這偌大的鋪子早晚讓你沈大姑娘關門大吉!”
這幾個人一唱一和的,顯然就是來找茬的。
沈茹一雙烏眸定定的看着這幾個人,眼眸子在幾個人臉上掃視。
幾個人看到她這神色,倒是有些愣住了。被人這樣說,還不惱?瘋了不成?
關門大吉?沈茹心裏冷笑,沈記幾十年的生意,被你們說幾句就關門大吉?可笑。
沈茹徑自将胭脂放回了櫃臺,垂了頭自顧收拾胭脂的次序,淡淡道:“幾位夫人是來看貨的?還是來找茬的?我也知道深宅大院的無聊的很,不過看戲請出門左轉,這裏是做生意的地方,鬧事的,不歡迎。”
“你……”張夫人伸出手指指着她的臉,心口氣的起伏不定,“你居然敢這樣對待你的客人?好啊,我要傳揚出去,讓人知道你們沈記到底是怎麽做生意的?!”
沈茹擡起了下巴,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張夫人,你也是做生意的,我只想問一句,如果你遇到這樣的客人,你該怎麽應對?”
這個球一下子抛到了張夫人的頭上,她漲紅了臉,一甩袖一跺腳:“哼!咱們走着瞧!”
雲氏冷眼看着兩人的争吵,沒想到姓張的女人如此不中用,這麽幾句就被人搶白的無話可說。
雲氏冷冷掃了沈茹一眼,淡淡一笑:“沈姑娘果然很老辣,不愧是沈家人。只是本夫人勸你一句,做人做事留一線,也積點陰德,你潑出去的髒水,總有一天要回到你自己身上的。”
這話,難聽至極了。她怎麽潑髒水了?允許你在這裏找茬,還不許她還擊了?沈茹清楚的很,不管什麽時候,雲氏從來都是這麽霸道的存在。
傅青芳在一邊得意的笑。
沈茹微微一笑,露出極為善意的表情,緊接着她的話加了一句:“夫人所說的這句話,我也奉送給您。夫人,好走不送!”
雲氏眯起眼,吸了口氣,冷冷的轉身離去。
傅青芳哼了一聲:“你這女子,簡直是毫無教養!好歹那也是縣君大人的夫人!你說話這麽不客氣,早晚吃不了兜着走!”
沈茹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難道沒聽到?段夫人方才善意勸我,我也善意勸回去,傅姑娘怎的這般不伶俐不通透,聽不懂我和夫人都是善意的交流麽?”
不伶俐不通透?傅青芳不知道這女子哪裏來的那麽多的歪理,幾乎給她氣死,跺了腳,轉身就走。
看着幾人的背影,沈茹泠然冷笑,客氣?這種人,你待她客氣,她以為你軟弱可欺,你退一步,她進一尺,當初她還沒吃夠苦頭嗎?
當初嫁入段家,她是秉持着做一個乖巧孝順的好媳婦的,她忍讓後退,那雲氏卻從未想過收手,各種訓誡各種欺淩各種憋屈,那一世她已經夠了!重來一回她絕不受這些鳥氣!
沈茹突然想起一件事,這個時間很快就要到縣君的四十歲壽辰了,最近一些有錢人家的夫人紛紛的來買禮物,便是為了這件事。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畢竟縣君是一縣之長,但凡有過來往的少不得要備下禮物。
她記得從前,在縣君四十壽辰的時候,雲氏順便進行了傅青芳過大禮的程序。因為傅青芳父母在外縣,借着縣君壽辰,傅家夫婦受邀到達春陵縣,順便将各方禮數都在男家辦妥當了,這一切都是為婚禮做準備的。
與此同時,沈茹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她的唇角勾起一絲狡黠而惡劣的笑。
回到沈家,她便叫了桃兒去打聽消息。
桃兒打聽到了段家果然打算在幾日後的縣君壽辰上順便過大禮,然後告訴了她要的那個人的消息。沈茹了然,那個人果然還住在那裏。
東城的一個巷子裏,一方幹幹淨淨的青磚小院內,雪白的梨花開了滿樹,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無聊的坐在院子裏嗑瓜子曬太陽,吊梢眉三角眼,眼底透出幾分風流氣韻,身穿石榴長裙,肚子微鼓,像個凸起的小球。
院子裏只一個婆子在忙碌,一面掃着院子,一面抱怨:“菜有漲價了,隔日裏要是官人過來,娘子務必叫官人多給些銀錢才是。”
女子吐出口裏的瓜子殼,不耐煩的說:“知道知道啦,不就是錢嗎?我家官人有的是!成天唠唠叨叨的。”
這時,隔壁的楊婆子從外頭買菜回來,經過她家院子口的時候,突然開了腔:“崔姑娘,你這官人是段家公子吧?”
崔櫻一愣,沒有做聲。
楊婆子進了她院子來,瞧着她的肚子不由得搖頭嘆息:“哎,崔姑娘,我替你可惜啊!”
“楊媽媽,你到底說什麽呢?”崔櫻莫名其妙。
“你還不知道麽?過幾日就是段家縣君壽辰的日子,屆時段家公子同他表妹傅家要過大禮,過不了多久就要娶了傅姑娘過門,這件事全縣城都知道,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崔櫻一怔,隐隐的覺得不舒服,“我知道。”
“啊?”楊婆子仿佛不敢置信,“你知道?你知道還坐的這般穩當?”
崔櫻仿佛渾身失了力氣,嘆道:“我能怎麽辦?官人說了,他是要娶正妻的,我出身不好,怎麽能擋他娶妻?”
楊婆子跺腳道:“笨丫頭啊!你知道那段公子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那可是第一等狠心決絕之人,她要是知道你懷了段家的骨肉,斷然是得子去母,為了維護她段家的聲譽,讓你消失的無影無蹤。那段公子孝順,自然不敢說什麽,到時候說不定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崔櫻聽了這番話臉色煞白,急忙拽住了婆子的袖子:“楊媽媽救我!你既然知道這些,肯定有法子救我是不是?”
楊婆子猶疑了:“辦法是有,就是看你膽子大不大,要是膽子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膽子大!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都聽你的!”
楊婆子眼眸一轉,覆在她耳畔将計策低低的說了出來。
當楊婆子出了院子時,只見一個小丫頭站在她的後門邊,将一錠大銀子丢給她:“這是另外一半,你該得的。但是不許說出去,否則,後果自負。”
楊婆子歡喜的不得了:“曉得曉得!”不過傳幾句話,就白得了大銀子,就是打死她都不會說出去的。
桃兒回來的時候,将楊婆子那邊的情況一五一十的禀告了。沈茹哂笑,她這也算是救了崔櫻一命了。當初她嫁進了段家以後,才知道段東樓在外面早已包養了一個歌妓,有了庶長子,段氏陰狠,去母留子,讓她養着那庶子,每每看到那庶子,她仿佛看到那歌妓的陰靈一般。
如果崔櫻能因此留了性命嫁入段家,好好的給雲氏添添堵,那也是不錯的。
接下來,她要擦亮眼睛等着看,看看這場戲接下來到底是怎麽演的。
☆、腹中骨肉
初八這天,段家府邸門口挂滿了紅綢,此時賓客盈門,段管家站在門口收禮都收不過來。
“恭喜恭喜,段縣爺的壽辰辦的可真熱鬧呢!”來客賀道。
段管家急忙作揖:“趙員外,裏面請裏面請!位子都安排好了,我這就着小厮帶您過去!”
“好嘞,您忙,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段管家正埋頭記禮單,卻見一個身着淡青色長袍的少年人站在自己的跟前,瞧着眼生。
“您是?”
少年白皙清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拿着手裏的禮單交給他:“我是楊夫人的侄子,替夫人來送禮的。”
楊夫人?段管家驀然想起,“哦,你是石縣尉家楊夫人的侄子是吧?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麽,快進去,呵呵!”
少年微微一笑,拱手一揖,便進了院子。
段管家拿起那禮單仔細一看,喲,還挺重的禮。他怎麽記得石縣尉從前吧,送禮都挺小家子氣的,這次倒是大氣了一回?他搖搖頭,自嘲的笑了笑,有禮收就好,管他咧。
段家庭院中熱鬧非凡,各方賓客都到齊了,庭中設了十幾桌酒席,過了一會兒,丫鬟們便開始招呼客人入席,上了茶點瓜子糖果之類的。
清俊少年正是沈茹,她既設下了局,哪有不看熱鬧的道理?
轉眼,便看到一個英俊男子從側廊過去,沈茹立即坐入了席中,低頭喝茶。
段東樓站在廊下,方才驀然一瞥,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再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吵吵鬧鬧,難道說他看花了眼?
他嘴唇微抿,臉色清冷。他今日心情并不好,一會兒傅家人就要到了,他此刻換了一身深紫色團花長袍打算去接他們。
段縣令出現在他的身後,他今日正好四十,眉目端正面容謹肅,面白微須,着一襲鍺色繡銀線松鶴錦袍,他瞥了兒子一眼,道:“東樓,在這裏呆看什麽?你姨母姨父就要來了,還不快去接過來?”
段東樓不情願的應了一聲,便往前門去了。
段縣令去了人群裏,面帶笑容的接受各方恭賀。
過了一會兒,段東樓便接到了傅家夫婦,兩人喜氣洋洋的,傅青芳本就待在段家,這時看到父母都來了,顧不得矜持,跑了出來同父母親熱的說話。
雲氏的父親是鄰縣東平縣君,妹妹嫁給縣主簿傅岚為妻,只有傅青芳一個女兒,如珍似寶。同傅家結親,在雲氏看來,一則親上加親,二則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對于傅家這門親事,她也是頗為滿意的。
開席之後,段縣令同雲氏帶着傅家夫婦出來,在人群前宣布兩家借着今日吉慶日子,順便過大禮的消息,來客一個個歡欣的鼓起掌來。
“縣君大人,真是錦上添花啊!”
“是啊,雙喜臨門,喜上加喜!”
“縣君家的喜事就是春陵縣的喜事,公子大喜之日必定再來恭賀!”
……
傅家夫婦看此陣仗,只覺得臉上光彩,高興極了,雲氏亦是喜笑顏開滿面生輝。段縣令高興的端起了酒杯,道:“各位鄉親,今日的确高興,同飲此杯!”
“冤枉啊——”
喜慶的人群中,驀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喊叫,那聲音好似從府門口傳來。
段縣令眉頭一蹙,手中的酒杯也是一頓,喝道:“哪個在外頭喊冤?”
段管家急忙跑過來,急得滿頭是汗:“報告老爺……是……是一個懷孕的婦女……”他正打算攔着那婦人,奈何那婦人肚圓如球,他也不敢真攔,被那婦人的聲音竟然傳到了喜宴上,真是晦氣的很。
“冤枉——,讓我見大人——我要見段大人——”女子依舊凄厲的叫着,原先熙熙攘攘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
來賓一個個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雲氏笑容一斂,眸底浮起一絲戾氣,哪個不長眼的,難道不知道今日府中喜宴,竟找這個時候來喊冤?
段縣令惱火歸惱火,可是這麽多人看着,他怎能置之不理?
“叫她進來!既然是來喊冤的,你們攔着她作甚?”
段管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喏喏道:“好的,這就放進來。”
管家帶那女子進來的時候,坐在上席的英俊男子臉色驀然一變,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女子,喉頭不斷的滑動。
女子穿着石榴裙,肚子圓圓,待要跪在縣令跟前,縣令看她跪不下去,道:“你就不用跪了,你有什麽可冤屈的,既然到了這裏,直接說出來吧,本縣會替你做主。”
女子擡頭,兩眼淚汪汪的,看着縣令便叫道:“公公,您要為媳婦做主啊!”
一語說出,衆人皆驚,一時間,整個庭院安靜下來,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到聲音。
段縣令臉色煞白,瞪圓了不可置信,呵斥:“不要亂叫!誰是你公公!我兒子還未成親,哪裏來的媳婦?!”
女子哭啼着說:“小女名叫崔櫻,原本是迎春院的歌妓,自從遇到了段公子,便一心改過決心從良,公子替奴家贖了身養在外頭,說只等跟沈家成親之後便将我娶進門做妾室。奴家是日也盼夜也盼,誰想沈家沒結成親,現在又娶了傅家的姑娘,我肚子一日大一日,我等的,這肚子裏的孩子卻等不得。我一心急,便想着今日大人壽宴,也只有大人能為我腹中孩子做主了,這可是段家的骨血啊!”
女子說完,來客一片嘩然。一個未成親的公子,便在外頭養了外室連孩子都有了,做出這種事,不論對原先訂親的沈家,還是如今結親的傅家都是大大的不敬。段家公子好歹是一個舉人,做派如此龌蹉,怎能不叫人唏噓。
段縣令氣的兩額青筋跳動,怒喝一聲:“東樓!給我站出來!”
段東樓臉色蒼白,他站在了父親的跟前,目光怨恨的瞪了一眼崔櫻。
段縣令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孽子!你怎麽說!”
段東樓無法抵賴,因為崔櫻肚子裏的确懷的是他的孩子,即便他不在乎這個女人,到底還是在乎這個孩子,這應該是他第一個孩子。
段東樓垂着頭,沒有說話。
段縣令怒不可遏,吼道:“你擡頭看我!像個男人一樣說話啊!”
段東樓戰戰兢兢的擡起了頭,望見了父親一雙滿是怒火的眼。
“啪!”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段東樓的臉上,打得他半邊臉紅腫。段縣令指着他手指不住的顫抖,“為父教養你這麽多年,都教到狗肚子裏去了!來人,将少爺帶進去關起來,好好的反省,不反省不要給他飯吃!”
那一巴掌看的沈茹心裏莫名的爽快,打得好!當初她接受那庶子時是怎樣的心情,如今加倍的還給他!
雲氏一聽不給吃飯,頓時心疼,才要開口說些什麽,看到丈夫的臉色,那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看向崔櫻的眼更多了幾分厭恨。
段縣令看着崔櫻,道:“既然犬子許諾了你,怎會做個負義之人?還未娶妻便納妾,到底不妥,但是本縣在此許你一個妾室之位,你安心待在府中養胎吧!”
崔櫻大喜過望,她沒有料到縣君居然如此爽快,妾室,那可是正妻之下的第一人,她原先以為得個通房侍妾也是可以的。幸虧聽了楊婆子的主意才得了這個好處。楊婆子跟她說,先要喊冤,喊得越大聲越凄厲越好,見了縣君大人第一聲就要叫公公,叫的越響亮越好。她都照做了,果然求仁得仁,回頭她還要好生的多謝楊婆子哩!
她立即彎身行禮謝過了縣君,雲氏乖覺,立即叫兩個丫鬟将這個喪門星給扶了下去。
人弄走了,場面看起來回複了平靜,可是賓客的眼底卻多了幾分微妙的尴尬。
段縣令沒了臉,招呼了幾句便進了內堂,傅家夫婦臊的幾乎下不來臺,傅岚一怒之下幾乎要取消了這門親事,雲氏好說歹說這才息怒,匆匆交代了幾句,便回了東平縣。
傅青芳在房裏咬着牙,手裏拿着一把折扇,一片一片的撕,撕了折扇又拿出話本子來撕,一面撕一面罵,“小賤人!臭娼婦!爛女人!憑什麽跟我搶?憑什麽!”
她大叫一聲,驀的伸臂一掃,将桌面上的青瓷茶盞掃的碎了一地。
她滿目猙獰,眼底仿佛充血一般,嘶聲叫道:“賤貨——賤貨——,你以為你肚子裏有塊肉了不起——,咱們走着瞧,看看到底是你死,還是我死——”
段家門口,一清俊少年出了門輕聲拊掌,殷紅的唇角勾起一絲弧度,“嗯,果然是段家,好茶,好酒,好戲!好戲啊!”
☆、神魂颠倒
回到家中,沈茹的唇角依然翹着,到了房裏,換回了姑娘家的衣裳,小茜便端水過來給她洗漱。
沈茹拿了鏡子來照,為了扮男子,臉上的眉畫的濃了,臉色也塗得黑了點,對着鏡子她細細的擦洗幹淨。
沈茹洗過之後,小茜好奇的問:“姑娘方才去了哪裏?怎麽心情這麽好?”
沈茹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出了這件事,無論是雲氏還是傅青芳,心裏怕是要膈應一陣子,孩子她雲氏斷然還是要的,崔櫻嘛,前世她沒了命,這次,她沈茹親手把她送進了段家的院子,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的造化了。
至于段東樓,名聲怕是要糟,身為舉子,作風不端,這是要遭人诟病的,無論是到了上京會試還是将來他做了官,這個庶子照樣是他的污點。如果段東樓身敗名裂,雲氏恐怕要痛斷肝腸了。想起來,沈茹便覺得愉快。
沈茹到了賬房,照例看賬簿,桌面上多了幾個請款的帖子。不看還好,一看頓時氣的冒了煙。一個帖子上,寫着“請款一千五百兩,購買百年老山參”,理由是淩兒生病了,給淩兒補身體。
沈茹被氣笑了,沈家有固定的大夫,有自己的生藥鋪子,還特地的請款一千五百兩去買這百年老山參?老山參是吊命的,淩兒不過是個嬰兒,也不怕燒了孩子的身子。這麽拙劣的借口也想的出來?
另外一個帖子上,寫着“請款五百兩,購買玲珑血玉面首一副,赤金璎珞圈一對”,請款的人是沈妙妙。好一個沈妙妙,首飾頭面一大堆,年年要翻新。年頭買的首飾還沒戴完,現在又要?她以為她是首飾鋪子啊?
沈茹冷着臉,将那兩個帖子往地面上一扔,叫道:“管家!将這兩個帖子給我退回二房去!”
這母女倆安分了一陣,又鬧起來麽?
說淩兒生病,那麽她就去看看,淩兒到底生的是什麽病。
請款的帖子被退了回來,房裏頭許氏母女兩個人氣的跳起來,咬牙切齒的狠狠的罵沈茹。
“個小蹄子,比她娘當家那會還摳門!個小賤人,以為這家産是你的麽?到頭來還不是咱們淩兒的?”
沈妙妙亦是恨得紅了眼:“不就是買幾個首飾嗎?若是放在爹爹那邊,也沒有不許的,她憑什麽不許?就仗着她是個掌家的,以為自己掌家了不起啊?”
想到她的奢侈日子不能夠持續了,沈妙妙擔心的看向母親:“娘,這可怎麽辦?若是這樣下去,咱們可是啥都買不成了。”
許姨娘睨了她一眼:“你急什麽?不是還有你爹嗎?回頭我直接跟你爹要去,她敢不給?”
母女倆正說着沈茹的壞話,說曹操曹操就到,沈茹已經到了院子門口。站在院子口的小丫鬟立即高聲道:“啊喲,大姑娘來了呀!”許姨娘一聽,立即對沈妙妙使了眼色。
許姨娘搖着絹绫小扇,靠在貴妃榻上,瞧着沈茹進門也沒有起身。
“是什麽風把沈大姑娘吹來了呀?”她俏麗的臉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沒事過來走走也是應當的。”沈茹瞟見房間一角的搖籃中,嬰兒似乎要醒了,小手兒在籃子裏一晃一晃的。
她走了過去,裏頭的孩子正好睜開圓碌碌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她伸出手指,輕輕的按在孩子肉嘟嘟軟綿綿的小臉上,按出了一個小酒窩,嬰兒看着她笑了起來。
“聽說淩兒病了,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來看看。”她伸手将孩子抱在懷中,這孩子才七八個月,長得虎頭虎腦,煞是可愛,此時正萌萌呆呆的瞅着她。
許姨娘看到她抱着孩子,頓時臉色一僵,“孩子醒了要喝奶,還是我來抱吧。”她立即起身,接過了沈茹手中的嬰孩,叫了奶娘過來,将孩子遞給了奶娘,她那樣謹慎,仿佛沈茹要害這個孩子一般。
沈茹心裏冷笑,這到底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她又怎麽可能害他呢?
沈茹輕飄飄的掃了許氏一眼:“孩子好好的,怎的說病了呢?”
許氏心虛的說:“昨兒半夜還燒着呢,我捉摸着孩子體虛,正要買了老山參給孩子補補,你這個做姐姐的怎能把我的帖子退回來?難道你不希望弟弟好嗎?”
沈茹輕笑一聲:“我怎能不希望弟弟好?真是希望弟弟好,才将帖子給姨娘你退回來。老山參從來都是吊命的,用在孩童的身上只損無益,難道這樣的常識姨娘都不知道?”
許氏一時間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沈妙妙開口了:“那我的首飾呢?爹許我每年都買首飾的,憑什麽你不許?”
沈茹看向她:“我的妹妹,咱們沈家的錢那也是一分一分賺來的血汗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這樣花法,就是金山銀海也能搞個盡光,做姐姐的勸你一句,還是省省吧。”
她轉了身,道:“既然淩兒無事,我也心安,這就回去了。”
沈妙妙一雙眼狠狠的盯着她的背影,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
驀然,沈茹回了頭,唬的她一跳。
“對了,妙妙,我聽說你最近常去梨園,是不是又在捧戲子呢?”
沈妙妙臉色一變:“沒有!聽誰胡說八道的,我撕了她的嘴!”
“沒有就好,畢竟你也是要及笄的姑娘家,成日裏同戲子厮混,說出去難聽的很。”
“哼,多管閑事!”沈妙妙在心裏罵了一句,她到底心虛,不敢明面上的罵出來。還真被沈茹說中了,她最近又去梨園,見了墨離了。想起墨離,她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絲少女的嬌媚和羞赧。
傍晚時分,沈妙妙上身穿着粉紫色對襟石榴花春衫,下面是粉彩鳳蝶流紗裙,頭上插滿了珠翠打扮的花枝招展,鬼鬼祟祟的帶着小丫鬟蘭兒到了後門附近,瞅着沒人,便偷偷的溜了出去。
一叢翠竹後面,沈茹走了出來,丫鬟桃兒就在她身邊,自上次桃兒檢舉許氏立了功勞,沈茹便着力栽培她做個眼線,她是個伶俐機敏的小丫鬟,刺探情報很有天賦。
“你說,這一周來,每晚妙妙就是這個時候從後門出去?”
桃兒點頭:“對,從後門出去,大概亥時才回。”
“你确定她去的是梨園?”沈茹又問。
“确定的,有一次我悄悄的去看過。”
“行,”沈茹修眉微蹙,眸中掠過一絲冷光,“那咱們今兒也去梨園走一走。”
梨園是位于春陵縣城中的戲園子,周圍梨樹遍栽,到了春天時梨花滿園,所以縣城人稱這裏是梨園,梨園之中一直有戲班子駐紮演戲。之前是別的戲班子,如今卻是如意戲班子。自如意戲班子駐紮梨園以來,生意總是很好,常常爆滿,亦有不少有錢人家的員外公子姑娘來捧場,賞錢豐厚,所以如意戲班子在這裏一駐就是五年。
夜幕漸漸降臨時,梨園周邊挂着許多大紅燈籠,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梨花香氣。
沈茹披着一件潔白的薄緞鬥篷,将篷帽兜在了頭上,擋住了半邊的臉。
梨園之中人群熙攘,這裏生意果然很好,每晚來看戲的人很多。
中央一個古樸的大戲臺子,臺前安置這許多位子,但凡要坐下的,都是都買票的,至于站着的,不用票。
沈茹在人群中站着,拿眼睛掃去,就看到沈妙妙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第二排的好位子上,手裏拿着瓜子在磕,身邊小方桌上擱着茶水點心,蘭兒伺立在她的身旁。
這時,鑼聲響起,好戲開場了。
第一場,是武松打虎,那武松不知道是誰扮的,扮相俊美,強壯高大,坐念唱打俱佳,看的大姑娘小媳婦口水直流。
一場戲下來,不少有錢姑娘媳婦将銀子銅錢抛在臺上,武松上來撿了賞錢四面作揖謝場。
接下來一場,是西廂記,這一場戲裏頭的人還未出來,鑼聲才響,下面就掌聲如雷,沈妙妙的手都要拍紅了。
沈茹只聽到人群裏頭有人說:“是心侬和墨離要出場了!他們兩個是如意戲班裏頭臺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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