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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
他皺了皺眉,過幾日就是端午,或許那時候能同她見上一面,問個清楚。
☆、44
端午來臨,百姓們逛街的逛街,看龍舟的看龍舟,整個縣城一片熱鬧景象。
沈茹一襲水青色的輕薄裙衫, 梳着垂柳雙髻, 後面跟和小茜, 桃兒還有兩個老嬷嬷,一起到了沈記胭脂鋪的門口。
一來,便看到不少姑娘媳婦擠在自家的鋪子裏。
“掌櫃的,我家夫人說, 你家那個夜凝紫她訂下了,要十盒,送人的!”
“搶什麽呢,我家夫人也要呢!先做我家的,先做我家的!”
幾個婦女擠擠挨挨的, 都是來訂夜凝紫的。
沈茹微微一笑,徑自進了內院,到了胭脂坊那兒,張老一見她來立即笑眯眯的迎了過來。
張老沒有說話, 只是對着她豎起了大拇指。
沈茹眼眸一轉, 道:“既然如此,便将訂單全部接下。然而也不能一次做的太多,先滿足那些夫人的需求,另外的,多做出個一百盒來售賣。”
張老一聽,大吃一驚:“一百盒?哪裏夠?”
沈茹笑道:“不夠?你就跟他們說,我們可以接受預定,定金全付。這夜凝紫是上等貨,倘若多了,豈不是賣的賤了?”
張老一想,也是這個理,沒想到姑娘年紀輕輕,生意上倒是想的如此周到,連連點了頭。
張老歡喜道:“只要有了這夜凝紫,還怕沈記胭脂的新招牌不打出去嗎?”
沈茹勾唇一笑:“打出去,那是自然要的。”
生意如同預料中的進行着,沈茹心裏舒坦,便帶着小茜桃兒一起打算去河邊看龍舟。
上了馬車,坐在一邊的兩個嬷嬷卻開始勸阻:“姑娘可別去了,那河邊人老多了,若是去了,怕是人擠人,要擠丢的,若是出了什麽事咱們回去可不好交代了。”
小茜本就不喜歡這兩個老家夥一直跟着她們,嗔道:“這大端午的,難道姑娘成了囚犯,連個看龍舟的權利都沒有?若是這話跟老爺說,老爺也沒有不同意的理,你們唠叨什麽?”
嬷嬷狠狠剜了小茜一眼,責罵道:“若不是你這個小丫頭不盡心盡責,老爺何須要我們兩個在姑娘身邊跟着,你倒是還有臉說我們?”
沈茹看他們吵得不像話,眉尖微蹙,斥道:“行了,咱們這麽多人,還怕出個門嗎?端午的龍舟年年都看,今年自然也是要看的。不用多說了。”
她轉頭對外頭駕馬車的忠伯道:“忠伯,快點,不然時間就趕不上龍舟賽事開始了。”
忠伯應了一聲,立即加快了馬車的速度向着郊外馳去。
此時,沿路上也有不少人家的馬車是向着河邊而去。
沈茹打開車簾,冷不丁的瞧見不遠處是騎着高頭大馬的段東樓,頓時眉頭一皺,放下了車簾子。
段東樓似乎也看見了她,只是這一次,他卻不敢像上次那般沒臉沒皮的過來攔她的馬車。
然而,鬼使神差的,他居然一直策着馬跟着沈茹的馬車,一路向着河邊而來。
蘇河之上賽龍舟,這是慣例,這一天,河岸兩邊擠擠挨挨,公子姑娘老爺太太都下了馬車,靠河邊近的,站的高的,自然看的清楚,還有那頑皮小子爬上樹的。
人群摩肩擦踵,絡繹不絕,時不時有提着籃子的小販穿梭之間,叫賣着粽子糕團鴨蛋水果之類。
“姑娘,你瞧!”
小茜興奮的伸手指着河面上的五彩斑斓的龍舟,“開始了,開始了!”
那裏有五艘龍舟,龍舟上分別站着穿着不同顏色衣服的漢子,龍舟上設着牛皮大鼓,那鼓聲一響,龍舟如同離弦的箭一邊沖了出去。
“好快,好快!”
“看那個!”
身邊的姑娘們叫着,沈茹也探着腦袋目不轉睛的看河面上的龍舟。
龍舟向前,河邊的人流也跟着跑起來,一時間河邊便亂了。
沈茹只覺得身邊的人用力的擠她,不斷地有人擦身而過,才轉身,便不見了小茜和桃兒。
“人呢?”她有一絲絲驚慌,一個強壯的男子驀地從她身邊用力的擠過,她被撞了一下,腳下一滑就要跌個嘴啃泥,陡然間,一只有力的大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沒讓她狼狽的摔到地上去。
“小心!”那熟悉的聲音,讓她心中一跳,回頭看,果然是他。
陸歆用力将她一拉,便帶到了身前,展開一只臂彎虛虛的擋着,讓她保護在自己的懷中。
沈茹心口撲通一跳,臉上含羞帶怯:“你怎麽來了?”
陸歆勾唇一笑:“我帶你出去,這裏太亂了。”
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個青衣公子怒瞪着雙眼,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方才他正打算去拉沈茹的,誰知卻被陸歆這家夥搶了先。
看着他兩個人相攜離開,段東樓惱了,立即要跟上去,誰知旁邊一個壯漢撞了過來,差點把他撞進河裏。
等他再回過神時,只見人頭熙攘,哪裏還看得到那兩個人?
段東樓氣息不平,這對男女郎情妾意,果然有事!他是娶了妻子的人,可是他一直記挂着沈茹,她曾經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如今卻對那樣一個破落戶親眼有加,叫他如何不氣?
看到此情此景,更讓他妒意橫生,氣紅了眼,心裏恨恨的想着,上次沒能整治了陸歆,他就不信找不到機會。
蘇河附近有片樹林子,陸歆拉着她的手一直穿過樹林去。幽暗的林子,光線都不清晰,沈茹有點慌,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去了就知道了!”
陸歆帶着她穿過了林子,到了蘇河的另外一個沿線,這邊卻很是安靜,來的人很少。
河邊一座高大的假山矗立在那裏,假山百孔千竅俨然是太湖的石頭。
“就那邊!”
陸歆指着那座假山,沈茹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陸歆伸手攬住了她的腰,這大白天的,沈茹生怕人看見,扭捏了幾下,陸歆用力的摟住了,腳底蹭的縱起,道:“抓緊了!”
突然騰空而起叫沈茹吓了一大跳,趕緊的抓住了陸歆的肩膀。
他幾個縱躍,輕松的帶她來到了山石的上頭,轉了個彎,鑽進了一個石洞裏,那石洞大約一人多高,剛夠藏兩三個人,石洞背對着陸地,面對蘇河,藏了進去,誰都發現不了。
陸歆帶她到了洞裏,便放開了她。
沈茹看這幽暗狹窄的石洞,不由得耳根發燙,嗔道:“大白天的,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陸歆笑而不語,只是看着她。
她在他幽黑的眸光下,羞怯的垂下了眼簾。
他向前走了幾步,沈茹被逼的不自覺的後退,脊背靠在了光滑的石壁上,涼涼的。
他一手撐在石壁上,低頭看着她,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
“只是想和你好好說幾句話。”他的眼皮下是女子烏黑油光的發髻,他戲谑道:“怎麽不擡頭看我?”
被他這麽逼着,她只覺心口小鹿亂跳,推了他胸口一下,道:“靠的這麽近做什麽?也不怕熱。”
她不說還好,她這麽一說,男子竟又向前走了一步,兩人面對面的幾乎貼在一起。
“你……”沈茹惱火的擡頭,一擡眼,便看到他深邃烏黑的眼,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看着眼前的人兒,面若桃花,唇如塗朱,媚眼如絲的樣子勾人心魂,情不自禁伸手握着她的下巴,輕柔的吻了下去。
沈茹雙手抵着他堅硬的胸膛,被動的承受着他溫柔卻糾纏的吻。她輕呓一聲,男子趁機探入,追逐着她的丁香舌,糾纏在一起。
她被他吻得腿軟,幾乎要從石壁上滑下,他攥着她的細腰抱了起來,又抵在石壁上吻了一陣這才放開她。
沈茹靠在他的懷中氣喘籲籲,粉拳捶在他的胸口:“你不是說好好說幾句話嗎?怎的話都沒說就……”
他的大手落在她的後腰上,宛如一個烙鐵般,燙的她渾身不自在。
“就什麽?”他戲谑的問。
沈茹瞪了他一眼:“不和你說了,你明知故問,我又不是小孩子,幹什麽逗我?”
陸歆臉上露出笑容,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揪了一下:“在我眼裏,你就是個小丫頭。”
沈茹皺起了鼻子。
陸歆坐在石頭上,将沈茹抱着坐在自己的膝蓋上,沈茹動了動,她才不習慣這樣跟他貼的緊緊膩膩歪歪的,可是掙紮了一下,他不放,她也沒奈何。
“說起來,我還真有件事想問你,你為何要那樣算計雲氏?”說起來,沈茹今年也不過十五六的樣子,看不出心機竟如此深沉。
而且雲氏的秘密,她又是怎麽知道的?
陸歆是個精細的人,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
他經過這件事才發現,或許眼前的女子并非是如同他認識的樣子。
聽到他的質問,沈茹怔了一下,這些事情都是前世自己嫁入段家後所知,現在她要怎麽回答?
“你可知沈家發了一次大火?”
陸歆大吃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前些時候,因為火勢沒有太大,只燒了廚房,所以附近人并不曉得。那火是我妹妹沈妙妙放的,因為妙妙喜歡墨離幾近癡狂,就是那天晚上妙妙去找墨離的時候,便有人指使心侬下藥毀了妙妙的清白,她實際上是想借妙妙打擊沈家,妙妙清白毀了,沈家的聲譽也就毀了。這樁事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是雲氏?”
沈茹點頭:“心侬第二天寫了信給我,告訴我雲氏的陰謀,他因為避禍悄悄走了。至于雲氏的事情,是桃兒告訴我的,她在段家有個姐妹做丫鬟,暗地裏看到了。我想着借着揭穿此事,必定能報妙妙之仇。”
陸歆心驚,這些前因後果算是清楚了,想不到其中牽涉到這麽多人。他知道心侬的确走了,原來竟是為了這樁事情。
但是沈茹所說的整件事,他覺得很有道理,可是細細一想,又總覺得哪裏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夥伴們咋好像都不見了……寬面條淚……
☆、45
沈茹看他眼珠子還在轉動,就知道他還在琢磨。陸歆這個人看似豪邁,其實細心的很,要是被他琢磨出什麽纰漏來, 她又得編謊話解釋。
她用力在他手臂上揪了一下, 嗔道:“琢磨什麽?你不信我?”
陸歆被她揪的痛了, “嘶”的一聲抽氣,打算懲罰性的在她的腰上捏一下,誰知女人身子一動,他竟捏到她的臀上去了。
沈茹那個位子被捏了一下, 頓時臉紅過耳,恨恨的瞪着他:“你做什麽?”說着她便扭着身子要下來。
陸歆喘了一口氣,突然抱緊了她,覆在她臀上的手卻烙鐵似的沒有離開,低聲在她耳畔說:“茹茹, 要是我去了上京,就沒多少機會看到你了……”
沈茹聽到這話,擡頭看着他,深黑的眸子慢慢都是疼惜和不舍, 想着他可能要走了, 心裏覺得難受。
可是若是一直這樣,父親是個固執的人,她也舍不下家人和生意,陸歆更不可能來沈家入贅,想來想去都是個死結。
陸歆這樣打算沒錯,他唯有去上京,做了該做的事情,掙得了該有的榮耀,這才能回來娶她。只是這樣,她不知道他一走,他們之間的緣分還能剩下多少。
她柔媚的眸子呆呆的望着他,驀地伸出了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拉低了他的唇印了上去。
她鮮少主動吻他,這一吻如同烽火燎燃一般,将兩個人都燒得幾乎失去了理智。
他的吻漸漸灼熱,一路向下,夏衫輕薄,隔着薄薄的裙衫,滑向了那山峰溝壑……
女子輕呓出聲,在他身下扭動,他的喘息加重,嘗到了那柔膩豐軟的味道,盡管渾身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燒,他卻不能自私的趁着這個機會将她占為己有。
兩人厮摩良久,他終于喘着氣放開了她。
她滿臉通紅,衣衫半解,在他的眼前露出了豐潤柔膩的如雪肌膚,那豐白的桃梨兒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他不敢多看,急忙替她整理好了衣衫,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抱着她輕聲道:“有了今日一日,今後便是為你死我也願了。”
沈茹恍惚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羅衫半解立即攏了衣服,掙紮着從他膝蓋上下來。
陸歆不放,問:“我的祥雲象牙佩還在嗎?”
沈茹輕輕點頭。
“那是母親的遺物,也是我要送給未來妻子的信物,既然你還留着,那很好。”
沈茹看着他深邃烏黑的眼眸,唇角微微翹起。
他的手撫摸着女子柔白的臉龐,深切的叮囑:“若是我離開了,你不許看其他男子多一眼,不然……我會不高興的。”
沈茹睨了他一眼:“過分了。”
他濃眉一蹙,捏着她的肩膀:“哪裏過分了?”
沈茹輕笑:“你要是變成醋壇子,我會不習慣。好啦,天色不早,我怕家裏人找的急了,要是以為我失蹤了去報官,反倒不好。”
陸歆這才将她放下來,陸歆帶着她下了假山,穿過了樹林時,陸歆在樹林子口停住了,他不能再往前送她,被人發現就不妙了。
沈茹回頭看他,煙眸含水依依不舍,他這樣子大約是真的打算離開了。
男人看着她嬌巧的背影在視野中消失,無端嘆息了一聲,只覺得心底深深地不舍和失落。
沈茹向着河邊走去,正巧碰着小茜和嬷嬷們在找她,已經急的火燒火燎準備去報官了,看到她來歡喜的不得了。
隔日裏,陸歆已經在收拾行裝了,他從前不去上京是因為母親的囑咐,讓他遠離紛争,可是如今他聽到外鄉客商談起一件事,他必須往上京走一趟。他的姑父從南疆封地回到了京城,若是他去找姑父,或許父親猝死之謎便可以解開,也能謀個前程,屆時便回來接沈茹。
他打算的很好,可是天算不如人算。
他穿着一襲粗布青衫,那衫子還是從前沈茹給他縫補的那一件,正打算去衙門交還腰牌腰刀和制服,卻看到衙門的縣尉石沖急匆匆的騎馬到了他家門口。
“陸歆,你做什麽?”石沖看他這樣子,吃了一驚。
“我……”
陸歆來不及開口,石沖急道:“來不及了,快點帶上腰刀,随我出城去,城外亂民反了!”
陸歆一驚,亂民反了是什麽意思?
“你快點過來!我先走了!”石沖撂下話急匆匆的騎馬走了。
陸歆急忙擱了包袱,提起腰刀飛快的向城門口而去。
到了城門口,果然一群捕快守着城門,外頭熙熙攘攘,傳出沉悶的“咚咚咚”聲。
城牆外頭,成百上千的流民擁堵在城門口叫嚷吵鬧着。
“讓我們進去!讓我們進去!”一群漢子扛着木頭錘擊城門。
城內,段東樓騎在馬上,大聲呵斥道:“抵住城門!狠狠抵住!”
近日裏,春陵縣外的流民劇增,段大人下令将所有的流民驅逐距離城門一裏遠,一個都不許放進來。
沒想到前日流民驟增,一夥強橫的到來,立即引起了騷動。流民饑餓衣不蔽體,想要到殷實富足的春陵縣讨口飯吃,卻被驅趕一裏之外,本就引起流民的不滿,如今這夥流民的數量增加,便有人起頭進攻春陵縣城。
捕快衙役們全部調出,用力抵住城門,奈何門外那群餓瘋了的人肩頭扛着大木不停的撞擊,那城門被撞得咚咚響,眼看就要破門而入的樣子。
石沖看到陸歆,叫道:“快來幫忙!”陸歆急忙過去幫忙抵住城門。
可是他心裏明白,這樣能有什麽用?流民,那是沒有飯吃的人,倘若不能好好安置,便會變成災難。
段東樓代替他爹指揮這場騷亂,陸歆飛身到了他的跟前,道:“段公子!這城門岌岌可危,一旦流民攻入,我們城內兵丁單薄,後果不堪設想。與其堵不如疏!你這樣,還不如搭棚施粥,好好的安置難民!”
段東樓冷冷看了陸歆一眼,“搭棚施粥?你說的倒是簡單!這麽多人,我們春陵縣得負責養着?你以為錢從哪裏來?朝廷不批款子,難道叫你這破落戶自己掏錢?陸歆,你以為你是誰?你快點給我滾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陸歆攥着雙拳,冷聲斥道:“你這個蠢貨!你這樣做,春陵縣必定會遭遇無妄之災!”
“我乃是舉人,你敢這樣對我說話?信不信我現在就将你抓起來!整你一個辦事不利之罪!”段東樓騎在馬上高高的揚起了下巴。
陸歆冷笑一聲,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轉眸看那城門,捕快衙役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依然難以抵擋。
他心中焦灼,“嗖”的一下騰空飛上了城牆,越出了城外,到了城頭上,他更加吃驚,流民竟然如此之多。
倘若這些流民真的攻破城門湧入春陵縣城,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他立在城頭上,振臂一呼,喝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想吃飽飯嗎?跟我來!”
那些流民有聽到說吃飽飯的,立即耳朵就豎了起來。
陸歆高聲道:“五月麥熟,城北麥田足夠飽腹!”
流民一聽麥田,頓時激動了。陸歆飛快的向北而去,立即有幾個眼尖腿快的跟了上去,幾個人動了,便引得其他幾十個人一起跟着跑,接着幾百個人一起跑起來,然後,嘩啦啦的一大片人都跟着向城北而去,城門口,竟只剩下聊聊幾十個粗漢子。
肩頭扛着大木的漢子一愣,回頭看身後,人都沒影了。
“大哥,不好!”身後一個尖嘴猴腮的猴臉瘦子叫道:“那些流民都随着那個漢子跑了!”
虬髯漢子頓時氣的咬牙切齒,雙眸深黑冷冽,惱怒的将肩頭的大木一扔,木頭咕嚕嚕的滾出了老遠。
“那個人叫什麽?”
“是個捕快,叫陸歆!”猴臉瘦子說。
虬髯漢子跺腳:“媽的!功虧一篑!咱們先回寨子!”
城北麥田,正是麥熟的季節,黃澄澄一片,那些流民看到那些麥子,頓時手舞足蹈。
一個個的那手去掐麥子,還有的拿石頭去割麥子,他們被春陵縣令驅逐,明明知道春陵富足,卻依然沒有吃的。
陸歆教他們摘了麥子以後,到了附近的稻場上,舂了麥皮,尋了石鍋,用水煮熟。
一行流民幾百人,不到半個時辰,整個稻場便被他們占據,稻場上,升起了袅袅炊煙。
陸歆沉着眸子看着城北這片稻田,這一片,是春陵縣富戶的田地,那些富戶一個個富得冒油,應是不在乎這點田地收成。只是,他做下了這件事,回去該如何交代?
他正轉身要走,突然後面兩個漢子扯住了他的袖子,跪在了他的身後。
“恩人!請受我們一拜!”
陸歆一怔,回頭看時,只見那兩個漢子的身邊還跪着一個老叟,一個婦女,婦女的懷中抱着一個嬰兒。
漢子抹着眼淚哭道:“如今到處天災人禍,我這娃兒才一歲多便跟着我們一起逃難,好容易逃到這中土殷實之地,我們并未想要白吃,也只是想做點活謀一條生路,誰知那萬惡的春陵縣君竟将我們驅逐。今日義士給我們指了一條生路,讓我們能活下去,恩同再造,他日有用到的日子,我們萬死不辭!”
陸歆看那漢子,面容雖然焦黃,卻長得眉目俊朗,身形高大,言辭慷慨,不由的問:“你叫什麽?”
“我叫許擎,這旁邊的是我兄弟許揚,我們一家逃難,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竟沒有一個替咱們說一句話的,唯有義士了!”說罷,他跟許揚又是一拜。
“起來吧!”陸歆将他們兩個扶起,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他日有緣再見了!”
陸歆看了他們兩眼,轉身便向回城的方向而去。
許擎在他身後叫道:“義士此次回去必定不能為春陵縣君所容!我等還在這裏等義士!”
陸歆心中一緊,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他到了春陵城門口,城門依然沒開,但是城門危機已解,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他覺得疑惑,縱身上了城頭,才越下城牆,突然間,劈頭蓋腦的羅網從天而降兜頭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就一更哈。
周末作者菌要放飛自我到處晃蕩了,千萬別叫我來碼字。周末釋放存稿,日一更!
新一年啦,提前祝小夥伴們元旦快樂!
話說,過去的一年某蘇掐指算了算,也沒掐出啥值得紀念的事兒來,唯獨又老了一歲。
喂喂喂,那個時光機,能帶俺回去嗎?
☆、46
一個鐵網兜頭而下,将陸歆從頭到腳罩住,陸歆大驚失色,這時, 立即有幾個人将網一扯, 他整個人就跌入了網中, 手腳都被鐵網死死纏住掙紮不得。
“你們做什麽!”他大怒,“放開我!”
段東樓騎着高頭大馬出現在他的眼前,低頭俯視着眼前這個男人,他如今身在羅網, 如龍入淺灘,武功再好也絕對逃不出這天羅地網。
他臉上帶着得意的笑意,對衆捕快喝道:“陸歆謀反,人人得而誅之!拿下這反賊!同我回縣衙!”
反賊?
陸歆愣住,他沒有想到方才解了春陵之困倒被認成了反賊。
石沖在一旁, 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他低聲對陸歆道:“你放心,我定然設法救你!”
一行人風風火火回了縣衙,段東樓是受了他爹的囑托主持這次的事情, 正好借着機會将陸歆投入了大牢。縣君一聽陸歆所做所為, 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斷了他一個謀反之罪關入大牢。
大牢中,邢捕頭站在牢門前,幸災樂禍的看着牢中的男子,笑道:“陸歆,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你犯的可是大罪,謀逆,那就是一個死!我倒要看看,這回有誰能救的了你。幸虧你是個破落戶,無親無故的,倘若你要真是有個親屬什麽的,豈不是被你這個謀逆之人牽連死?你這次是栽了,你認了吧!”
陸歆立在牢前,雙手緊緊抓着牢門的柱子,雙目圓瞪,怒道:“你們這樣對待流民,早晚春陵縣就毀在你們這些人的手上!倘若縣君再不悔過,春陵縣岌岌可危!”
“哈!”邢捕頭雙手環胸,諷刺極了,“陸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替別人操心?你還是先瞧瞧你現在狼狽的模樣吧,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還管別人的事兒?我看,你真是活膩了!好好呆着吧你嘞,秋後問斬少不了你的!”邢捕頭甩甩袖子得意洋洋的出去了。
陸歆謀反的事情一下子整個春陵縣都傳遍了,百姓們不知實情議論紛紛,有曉事的說他好的,有不曉事的更加添油加醋,說他勾結亂黨企圖颠覆春陵。
消息傳到沈茹的耳朵裏,她吓了一跳,陸歆謀反這樁事前世并沒有發生過,她也萬萬想不到竟然會出現這種事情。
閨房之中,她臉色煞白,坐立不安。今天一早,流民沖擊春陵縣的事情她就聽說了,那時候她就心驚膽戰,該來的還是來了。這樁事,同前世多麽相似。她清清楚楚的記得,第一次動亂便是流民沖擊春陵縣,也是無事,可是沒過幾天,整個春陵縣就亂成了一鍋粥。
不能再等了!
沈茹握着拳頭,她現在該付諸行動了,一直擔心的事情終于出現了,只是比她預計的時間居然早了好幾個月。
她首先去視察了鐵皮車,三輛鐵皮車就在後院中。然後拿了庫房的鑰匙去查看庫房,裏頭但凡珍貴的東西她都心裏有個數。現在不能搬,到了晚間,她會跟忠伯兩個親自悄悄的搬到地窖去封存起來。這個庫房太顯眼,一旦被亂軍發現,定會想盡各種方法将庫房開啓。沈家是春陵的大富戶,會成為賊兵們第一個沖擊的目标。
之前兌換的銀票她已經縫在了衣服裏,另外準備了幾袋珍珠和金葉子備用。
現在,她心裏記挂着陸歆的安危,徑直去了庫房尋了一樣東西,然後坐着馬車匆匆的往縣尉楊夫人那邊去了。
楊夫人聽說沈茹過來,急忙接了出來。
看到她焦急的表情,她倒是有些吃驚,沈大姑娘一向穩重,今兒是怎麽了?
接進了內廳,屏退了下人,沈茹這才将禮物拿了出來。
“小小薄禮,還請收下。”沈茹送上了禮物,兩個紅木盒子,一個大盒子,一個小盒子。
楊夫人摸不着頭腦,想不透她無緣無故的為何來送禮?
“這是為何?”
“夫人打開看看。”
楊氏打開了大盒子,只見裏頭竟是一個貼裏穿的梭子甲,那甲胄輕軟,但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異常堅硬環環相扣。
她很是驚訝,然後打開了小盒子,裏面整整齊齊的是圓咕嚕嚕的紫色鴿子蛋大小的南海珍珠,整整五顆。這樣的五顆珍珠,價值不菲!
“沈姑娘!”她瞪大了眼睛,“你是為何?這樣重的禮物,我怎麽能收?”
她知道沈家富,沒想到竟這麽富。但是沈姑娘既然拿出了這麽重的禮物,顯然拜托的事情一定能非同小可。
沈茹指着那梭子甲,道:“我想,夫人應該也能看出來,如今亂世之始,一旦出事,石縣尉肯定身先士卒。這副軟甲是我沈家從前從一位西域商人手裏購得,只要穿上,刀槍不進。我特地送給石縣尉,以防不測。”
她想起前世,這兩夫妻雖然恩愛卻天人永隔,想想都讓人覺得難受。她原先一直想設法挽回那個結局,如今正好趁着這個機會,送她這一副梭子甲,她只希望能夠保住石沖的性命。
楊氏伸手輕輕的撫摸着那甲胄,眼底透出溫柔之色,感慨的說:“沈姑娘真是有心,你別說,他時常在外頭刀裏來槍裏去的,我連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雖然知道無功不受祿,可是姑娘這軟甲卻是送到我的心坎上去了。回頭我肯定讓他穿起來,不負姑娘盛情。但是,這珍珠又是為何?”
沈茹臉上浮起淡淡薄紅,低聲道:“是為了一個人。想請石縣尉幫忙。”
楊氏看她的表情立即聯想起上次來時她和陸歆四目相對的樣子,現在陸歆前腳出事她後腳就來了,頓時隐隐的猜了出來。
“難道是為陸歆?”
沈茹點頭。
楊氏嘆了一口氣,恍然明白了,能夠用如此珍貴的禮物來替男子求情的,肯定是心上人無疑。
楊氏微微一笑,撫着沈茹的肩膀,道:“你這說的哪裏話。陸歆曾經救過我夫君的性命,即便你不來求,我夫君也會盡全力将他救出來。何況,陸歆并未謀反,倘若他謀反,定然走的遠遠的,又怎會回來自投羅網?”
楊氏想了想,又說,“我也聽說了那件事,□□或者比你更清楚。事實上,陸歆不但沒有謀反,反倒引開了流民,如果流民沖開了城門,局勢不可控制,将帶來一場災難。這件事,我聽夫君提起,他正在聯合衙門裏幾個親信的捕快,想辦法救陸歆呢。”
沈茹聽了這些話,心裏總算放心下來。石沖是縣衙裏的老人,手下親信又多,終歸會有一點辦法的。
楊氏推辭了沈茹的珍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收下,沈茹沒奈何,只能收回了這份禮物。
坐在回程的馬車裏,她心裏思忖着,只要石沖肯動作,這件事必定會有結果。
**
桃花山上,虬髯男子坐在峰頂的亭子上,身邊陪着一個身着玄衣的英俊男子。
從桃花山上看去,山下峰巒起伏,過了山巒,便是一片繁華市鎮,正是春陵縣城。
虬髯男子給自己和玄衣男子分別斟了一杯桃花酒,道:“墨離,你的計策不行啊。咱們錯失了這次機會,不知道下次機會在哪裏。”
今日的流民之亂,正是這幾個人搞起來的,帶頭用大木沖撞城門,之後帶山賊一舉殺入,山賊們早已埋伏在四周,可惜因為陸歆功虧一篑。
男子英俊的臉龐上掠過一絲淺淺的笑意,“主公難道沒有聽說,鄰州的白巾軍已經揭竿而起,他們人多勢衆,很快就要到春陵了。”
虬髯男子皺起眉毛:“他們來了春陵,哪裏還有我們的一杯羹?你說笑話呢。”
墨離一笑,道:“咱們必定先他一步,但是打着他們的旗號,帶着那些流民,先一步占了春陵。縣民聽到白巾軍的旗號必定聞之膽寒。我們第一步先開了春陵所有的庫房,春陵富裕,一旦開啓富戶的庫房,我們就有大把的銀子,然後招兵買馬轉身便是一方豪強,屆時,還怕不能同白巾軍一争天下嗎?”
方瑞睜大了眼睛看着墨離,滿眼皆是贊賞之色,拍了拍墨離的肩膀,大聲贊道:“墨離,你果然是我的好軍師啊!将來之事,就仰仗你謀劃了!”
他欣喜的遐想着,道:“春陵第一富沈家,第一個就要破開他的庫房,奪了他的金銀寶貝!”
墨離勾唇一笑,腦海中驀然浮起了一個嬌豔如花的女子,“那是自然,沈家首富,必然,首當其沖!”
方瑞大喜,站起身來,看着廣闊的天地,豪興大發,道:“你聽過那首詠菊花沒?”
墨離并立站在他身邊,看着遠處繁華的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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