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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道:“聽過。”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方瑞轉身提起酒壇子,遞給墨離一壇,暢快的哈哈大笑:“好一個我花開後百花殺!今天真是太痛快了,讓我們幹了這壇酒!”

墨離接過酒壇,仰頭,透明的酒漿嘩啦啦的倒入口中,些許淋濕了衣襟。

沈茹,我說過,當我們再見之時,你,必定是我的!

☆、47

白巾軍異軍突起,占領了崇州,這消息瞬間傳遍了周邊縣城。

崇州距離東平縣和春陵縣不過一兩日的行程,聽聞那白巾軍起兵之後, 燒殺搶掠無所不為, 但凡家裏有些錢的全部搶光, 有漂亮的姑娘全部都搶到了軍中做随軍婦女。

這消息一傳出,頓時人心惶惶,生怕白巾軍打到這裏來。

朝廷聽到這消息已經派兵讨伐白巾軍,可是上京距離這裏千裏迢迢, 怕是朝廷的軍隊還沒來,縣城已經被搶光了。

縣衙內,人心不安。後宅裏,段縣君手裏拿着岳父寄來的信件一直抖着。

“怎麽樣?”雲氏人不知鬼不覺的已經從牢房裏悄悄回到了府衙,她知道父親給段大人寫信了, 看段大人的臉色,怕應該是要緊的事情。

段大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情況真的不好的,白巾軍的事情絕對不是謠言。崇州……崇州已經被燒光了!”

雲氏大驚失色。

“更要緊的是,崇州的縣令帶人頑抗, 已經被殺了, 頭就挂在了城牆上。”

雲氏驚叫一聲,緊緊抓着丈夫的手:“怎麽辦?那我們怎辦呢?”

“還能怎麽辦?丈人來信,他在上京已經打好了招呼,找了門路,咱們趕緊收拾東西跑吧!要是白巾軍殺過來,那不是玩的。”

“可是你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官職……”

“你真是婦人之見,都什麽時候了,還管什麽官職?!”

當夜,縣衙內開始悄悄的忙碌起來,雲氏将家中的財物盤點,奈何沒有早做準備。城裏的錢莊聽聞白巾軍的消息已經封鋪,因為一旦出了戰事,鋪中的金銀根本運不出城。錢莊在京城有總部的,不敢冒險,趕緊的封鋪,不收任何金銀,也不出任何銀票。

雲氏沒奈何,只得将家裏的金銀裝箱偷偷的全部運上了馬車。

夜裏,石沖偷偷到了縣衙,察覺出異乎尋常的氛圍,當他意識到段大人一家是要逃跑的時候,頓時心裏一股郁怒沖上來。這是什麽時候?他們怎麽只能顧着自己的安危,将這滿城的百姓置之不理?

然而,他氣歸氣,可是現在他只是悄悄的準備還未離開,他也逮不住他們的把柄。他咬了咬牙,徑直去了牢房。

陸歆被關在最裏頭的牢房裏,好歹都是熟人,知道他犯的是死罪,倒是沒有太難為他。

石沖進去的時候,一個獄卒正在昏黃的油燈下打瞌睡,一看到他進來,獄卒連忙誠惶誠恐的站了起來。

“你先下去,我同陸歆有幾句話要說。”

獄卒看了他一眼,還是乖乖的下去了。

陸歆身穿白色囚衣靠在牆邊坐着,正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睜開了眼睛,目光明亮宛若晨星。

“大哥!你來了!”陸歆看到石沖精神立即來了。

石沖打開了牢門,道:“兄弟,快點出來吧!”

陸歆一愣:“什麽意思?倘若你放我出去,你怎麽辦?”

石沖嘆道:“我還能怎麽辦?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這個春陵縣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還談什麽你我!你知道嗎?白巾軍已經占領了崇州,我聽到消息,那夥賊人已經趕往東平和春陵,東平縣令已經逃了,如今咱們段大人正在收拾包裹打算跑路呢!這樣的牢籠你還待着做什麽?”

陸歆一驚,立即站了起來:“你說白巾軍?”

“燒殺搶掠無所不為,一旦他們來到春陵,整個城就毀了!”

陸歆幾乎跳起來,咬牙切齒的說:“段縣令這個時候不阻止百姓抵抗居然私自逃跑,簡直罪不可恕!”

“他那樣的人,你指望他做什麽?我們如今只有想法子自救!春陵縣是我的家,我必定不會走的!”

石沖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有個女子對你情深義重,她曾經拿五顆鴿子蛋大小的南海珍珠到我娘子那邊求我救你,雖然我不能收那禮物,但是這件事我要告訴你。”

陸歆定定的看着他,眼底透出震驚之色,是她?

心裏,不知怎的,湧出一股暖暖的甜甜的味道。

夜裏,沈茹已經将金銀全部從庫房中搬出來封存在地窖之中,又在地窖上面鋪了一層土,将花草移植到了土層裏,從外表看,一絲痕跡都沒有。

沈萬銀焦急的在廳堂中走來走去,他得到了消息,知道白巾軍遲早要打過來,可是他又不能放棄一切逃離這裏,這裏有他的商鋪,他的田産,他的成箱成箱的金銀。

蕭氏,許姨娘也都聚在廳堂之中,沈妙妙已經從祠堂裏出來靠在母親的身邊,這兩天外頭傳來的消息搞的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走,還是不走?真是一個難題。

沈茹忙完了一切,急急忙忙到了廳裏,在父親的耳畔低聲說了些什麽,沈萬銀一聽,眉梢露出喜色:“茹茹,你真是能幹,這麽快就都安置好了?”

“爹,你放心,放在那邊神不知鬼不覺,他日我們回來之時再打開就是。”

知道財物都安置妥當,沈萬銀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爹,趕緊走吧!最好,今晚連夜走!”沈茹建議。

蕭氏和許姨娘一聽,臉色都變了。

“茹茹,咱們走到哪裏去?這裏可是咱們的家!”蕭氏擔憂的說。

“就是!你這丫頭開口就胡說八道的,我們除了待在春陵縣,還能去哪兒?”許姨娘叫道。

沈萬銀此時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女兒這段時間的表現讓他刮目相看,掌家的精明利落,夜凝紫胭脂的成功出品,都讓他相信女兒比從前更加精明能幹。

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他也拿不定主意,忍不住要聽聽沈茹的意見。

“爹,走,咱們必須要走!白巾軍在崇州燒殺搶掠,第一個搶的就是崇州首富,據說那首富家裏的姨娘姑娘全部都拉到軍裏去了,庫房被撞開,裏頭的財物哄搶一空,那富豪人頭落地,連個全屍都沒有。”

這一番話落下,幾個人包括許姨娘沈妙妙都臉色煞白。

“這消息你哪裏聽到的?”沈萬銀這兩日已經着緊的叫人到處打聽消息了,怎的還沒有沈茹的消息快?

沈茹這消息是前世知道的,但是現在崇州事情怕是剛剛發生還沒傳到春陵來,若是等消息傳來的時候,恐怕一家人走都走不了了。沈家老的老小的小,他們不是不願意抵抗賊寇,實在是無能為力。

當初春陵陷落,東平陷落,一路幾個州縣無不生靈塗炭,再來一次,不會有多大的變化。

春陵重新被奪回,那還是在陸歆出任将軍之後的事情了。

沈茹回答:“我是聽縣尉楊夫人說的。她的消息遠比我們的更準确。”

一聽是縣尉夫人說的,沈萬銀立即深信不疑。

衙門的消息肯定比他們的要靈通。

沈萬銀一想到那崇州首富身首異處,只覺得脊背一陣寒涼,雖然要抛下這些店鋪,可是畢竟性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好,走!咱們出去避避禍,總有一天,還是有回到春陵的一天!可是……往哪走……”

白巾軍一起,各處賊寇也趁機作亂,東南西北,到處烽煙四起,倒叫人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了。

東平縣是崇州到春陵的必經之路,肯定是不能去的,只能往北,可是茫茫北方,他們無親無故,又能去哪兒?

沈萬銀犯難了,蕭氏和許姨娘都是本地人,也沒了主意。

“爹,卻上京。這兵荒馬亂的,唯有上京最安全。”沈茹堅定的說。

她知道,如果一路往北,雖然有賊寇,但是只要經過一兩處烽火,北去之路就能順風順水,到了上京天子腳下,那才是最最安全的地方。

關鍵是,上京有錢莊,到了那裏,他們手裏的大額銀票就有了用武之地。有錢,還怕沒家嗎?

許姨娘嚷道:“你說的倒是容易,上京好遠的!你有命到那裏嗎?我說,我有個遠方親戚在亳州,還不如去亳州呢。”

沈茹冷冷一笑:“姨娘,要若是要去亳州,咱們可不攔着你,你盡管去就是了。”

“你……”許姨娘瞪着她,說不出話來。她一個人,哪裏敢去?她氣咻咻的就是看不慣沈茹一手遮天的做派。

沈萬銀想起沈茹方才說的大筆銀子已經拿到了銀票,又想起這些天錢莊都已經封鋪。這一路過去,沿路小地方肯定無法兌換銀子,倘若要長治久安,又有金銀傍身,去上京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只要他們現在走的早,趁着亂事還未起,應該還來得及。

“好,咱們就去上京!這件事誰都不許說出去,別人問起,就說去上京探親戚去!”

沈萬銀想明白了,就立即開始行動。

他吩咐了趙掌櫃将鋪面全部封存起來,存貨用箱子全部封進倉庫。家裏的仆從紛紛遣散,給了足夠的銀子做補償。沒地方去還願意跟着的便跟在家人後面。

這人心惶惶的時候,仆從們也都想着家人,想回家裏守着,沈萬銀這做法,正好合了他們的意思。

最後剩下的是幾個老人,趙掌櫃回家去了,沈萬銀身邊剩下忠伯,蕭氏身邊剩了張嬷嬷。沈茹身邊桃兒回家了,只剩下小茜,一家人算下來,不過七八個人。

之前請的護院都有家小,沈萬銀雖然多花錢想留下幾個護送去上京,奈何人家都念着家小拿了金銀便走了。

沈萬銀對沈茹說:“這可如何是好?咱們這老的老,小的小,走出去也不安全啊!”

沈茹也猶豫了,誰家沒家小?誰人不先顧家人?這一路北去,怎樣才能安全抵達呢?

正愁着,只見忠伯帶着幾個精壯漢子進了屋。

沈萬銀一看,愣住了:“這……這是做什麽的?”

忠伯歡喜的說:“這是願意做護衛的人。”

沈萬銀大喜過望,這個時候有人願意做護衛,無疑是雪中送炭。

沈茹擡眼看去,卻看到一個人很熟:“趙勝?”她吃了一驚,“怎麽會是你?”

趙勝雙手作揖,一板一眼恭敬的說,“沈老爺,沈姑娘,我是奉了我大哥陸歆的命令,帶着幾個兄弟保護沈老爺和沈姑娘出城的!”

沈萬銀眨巴着眼睛,陸……陸歆……

他想起自己從前是怎麽對他的,他如今卻給他雪中送炭,頓時滿臉羞愧的低下了頭。

☆、48

同趙勝一起來的都是陸歆之前在城西破廟邊的兄弟。雖然沈萬銀實在看不起那般破落戶,可是這些漢子個個精壯強幹,還有些武藝傍身,當護衛是再好不過的。而且現在亂起來, 也唯有這些人沒有家小牽累, 不惜性命不怕死。

現在這個時候, 沈萬銀就是那五倍十倍的銀子去請人,怕是在春陵縣也請不到一個像樣的護衛的。

加趙勝一起一共是五個護衛,這些人從前都跟着陸歆學過武藝,做護衛最是合适不過。

趙勝有個小娘子要一起帶着離開縣城, 他跟沈萬銀一說,沈萬銀立即答應了。

臨要走,沈茹建議沈萬銀将庫裏存的米糧全部分給鄉親們,沈萬銀雖然覺得肉疼,但是想到這些米糧如果不分出去, 一來他們沒法帶走,二來到時候說不定白便宜了白巾軍。

分派米糧的事情沈茹拜托了留在縣城裏的趙掌櫃,他們趕着時間急急的要離開了。

當沈萬銀看到那三輛鐵皮馬車的時候,總算是明白了是用來做什麽的了, 如果不是女兒早先做了準備, 一般的馬車跑不了多久便會壞掉,這鐵皮馬車說不定就能陪着他們一直到達上京。

趁着天色昏暗,沈萬銀親手關上了沈家的大門,看着門前那兩座大石獅子,他嘆了一口氣。

“我沈家在春陵縣百來年,想不到今日竟要背井離鄉……”說着,老淚都流了下來。

沈茹扶着父親,輕聲道:“爹,總有一日還是要回來的。”

沈萬銀點點頭:“我死之前定然還要回來的!”

蕭氏和張嬷嬷默默的抹着眼淚。許姨娘抱着孩子,嘴裏還念叨着自己房裏才剛剛置辦的那套紫檀家具,可惜那家具竟不能帶出來,真是心痛死人。沈妙妙的眼神不住的往西邊瞟,她都要走了,可還沒去梨園跟那裏的人說一聲呢。她想起了心侬,覺得梨園裏頭還是他對自己最好。她抱着這樣的念頭,卻不知道梨園早已沒了。

趁着天色昏暗,一行人,三輛馬車,五匹高頭大馬徑直出了城門,沒有任何阻攔。

車轱辘揚起陣陣塵煙,沈茹打開車窗回頭看去,高大的春陵城門依然矗立着,離開的事情沈茹知道趙勝一定已經告訴了陸歆,可是他們走的急,竟連好好說聲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踢踏踏……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城門口處出現了一騎人馬,馬上人看到離開的馬車,狠狠拍了一下馬背,盡力的趕了過來。

馬車走的很快,馬跑得更快。

沈茹看着他,心口不斷的起伏,只覺得眼眶一陣酸澀,伸出手,遙遙的對他搖了搖手。

男子身姿挺拔的坐在馬上,烏黑的眼眸凝視着遠方,他知道她要走了,沒法趕上去,他拉着馬缰,緊緊蹙着濃眉的墨眉,看着她對他招手,唇緊緊的抿着,握着拳頭,終于,擡起手,對她揮了揮。

陸歆轉身,正好碰到石沖趕過來。

“怎麽,舍不得?”石沖向着遠處那黑影看去。

陸歆沒有說話。

“告訴你一個消息!”石沖又說,“沈姑娘離開之前,已經跟我內人說了,她在趙掌櫃那裏寄存了一些東西,讓我們去取。”

她留給他的東西?

陸歆眼眸一轉,立即策馬進城。

找到趙掌櫃時,他瞧見是陸歆,便帶着他們到了沈家附近的一個空屋裏,看起來倒是像一個庫房。

庫房中擱着十多個箱子,另外還有一個高大的草囤。

趙掌櫃翻開箱子蓋,只見箱子裏的東西閃出陣陣寒光,竟是刀槍之類的東西。

陸歆瞪大了眼睛,大吃一驚。

趙掌櫃又搭着梯子爬上了草囤,将那草囤上頭掀起來,裏頭滿滿的都是米糧。

石沖和陸歆兩個面面相觑,都是大吃一驚。

趙掌櫃說:“這是姑娘之前十來天的時候就準備好的。這些武器,是之前有個外地商人在黑市售賣的,姑娘便一次買下,至于米糧,姑娘說了,除了其他的都分散給春陵的百姓,這些都是留給陸捕爺你們的。如今春陵大難,沈家別的做不了,也只能做這些了。”

陸歆震驚的看着眼前一切,想起那女子,該是多麽冰雪聰明玲珑剔透的人,竟比一般人都想的遠想的深。

石沖感動的拍了拍陸歆的肩膀:“這樣的女子心中有你,我真是為你高興!”

陸歆仰起頭,忍住眼眶的酸澀,握了握雙拳,心道,茹茹,我必定不能讓你失望。

幾個人才出來,突然一個漢子找到了陸歆,叫道:“大哥,不好了!白巾軍打來啦!”

陸歆看了石沖一眼,石沖點點頭,道:“如今,靠不上那混賬縣君,咱們就靠自己吧!我去将縣衙裏願意抵抗的人全都組織起來,你去将你的兄弟們統統叫來,咱們同那白巾軍鬥到底!”

陸歆立即點頭,兩人分頭行動。

聽到白巾軍打來的消息,段家人叫苦不疊,他們忙着處理財物,還沒來得及出城呢。

消息傳來,他們再也顧不得那些財物了,段縣君帶着家眷,段東樓騎着馬護衛着家人和財物,飛快的向城門口趕去。

到了東城門口,卻看到幾個粗漢子守着城門,段縣君大怒:“混賬東西!還不快讓開!本縣要出城去!”

幾個漢子一聽是段家人,頓時哈哈大笑,揚起手裏的刀子叫道:“搞了半天,原來是縣君大人,此時白巾軍就要攻城,不知道縣君你不好好的在府衙裏待着指揮抗敵,怎的還急匆匆的要出城?莫非是想要出逃?!”

段東樓騎在馬上罵道:“我們做什麽!你們幾個破落戶有什麽資格問?快讓開!不然統統抓起來!”

“抓到哪裏去!”一聲怒喝傳來,段東樓一驚,回頭看到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石沖和陸歆,都憤怒的看着他們。

石沖提着刀指着段東樓:“好個縣君,好個舉人!大難臨頭各自飛是不是?!今日,這東城門便是封了,你待如何?!”

“石沖!陸歆!你們簡直反了!”段縣君大喝。

陸歆冷冷一笑:“你這樣的糊塗知縣,就是反了又如何?!"

這時,周圍的百姓都圍了過來,對那段家人指指點點。

“這段家人不知羞恥,這個時候居然要扔下滿縣的百姓逃走?”

“狗官!這樣的狗官要他有何用!”

“打他!打他們!”

這話頭一提起來,頓時引得群情激憤,百姓們紛紛的拿着手裏的東西往段家人的車上、馬上用力的扔去。

“啪!”一坨臭泥砸到了段東樓的臉上,段東樓大怒臉色鐵青,怒目看去卻是一個小朋友扔了之後立即躲到他娘身後去了。

“砸他們!砸死他們!”

扔東西的人越來越多,而東城門又被陸歆和石沖堵住,他們沒奈何只得轉頭離開。

段東樓回頭,用眼狠狠的剜了陸歆和石沖,有朝一日,他必定要這兩個家夥死無葬身之地。

當夜,他們段家人喬裝打扮一番偷偷的從西城門如同老鼠般溜了出去。

城外,一騎隊伍打着白巾軍的旗號氣勢洶洶的沖擊着春陵縣城。

方瑞冷眼看着緊閉的城門,看來城裏的人打算頑抗?他一揮手,立即有幾個大漢馱着準備好的大木去撞擊城門。

“撞!”

方瑞大喝一聲,縣城大門被撞得“咚咚”直響。

玄衣男子喝道:“開了春陵縣城,所有的財帛都是屬于你們的!用力撞!”

墨離眯眼看着那顫抖的城門,城裏是什麽力量他還能不清楚?一旦撞開這城門,春陵縣就是他們的。

突然,“嗖”的一聲,墨離驀地策馬後退,一支雪白的羽箭插在馬前,箭尾輕輕的搖晃着。

他大吃一驚,驀地擡頭,只見城門之上,立着一個青衣男子,他手裏拉着一彎長弓,他瞧見墨離,冷冷一笑。

再次抽箭,對準了馱着大木的漢子,“嗖”的一聲,其中一個漢子應聲而倒。

方瑞大驚:“那個人是誰!竟然能夠百步穿楊!這可怎麽是好?!”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第二箭又來了,一箭射穿了一人的脖子。

其他撞擊城門的漢子吓得立即後退,将大木咕嚕嚕扔在地上,退得遠遠的。

王八蛋!墨離罵了一句,一揮手,喝道:“他有箭,難道我們沒箭嗎?弓箭手上!将他射成刺猬!”

一排弓箭手上去,擡起弓箭正要發射,那人哪裏還有影子?一下就消失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

“媽的!”方瑞氣的大罵:“這厮神出鬼沒的,到底是誰啊!”

墨離咬牙切齒,“他是陸歆!”

墨離高聲命令:“弓箭手掩護,其他人繼續撞城門!”那城門已然顫顫巍巍,他絕不能因為一個陸歆就功虧一篑。

攻城在繼續進行,城內,石沖焦急萬分,看到陸歆從城頭跳下來,他立即策馬過去。

“怎樣?白巾軍人多嗎?”

陸歆冷聲道:“什麽白巾軍,分明就是附近的馬賊打着白巾軍的旗號來趁火打劫。”

“可惡!”石沖惱火極了。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陸歆道,“我帶了一隊人馬從西城門悄悄出去,然後繞到馬賊的背後,他們人不算多,到時候可能他們已經砸開了城門,你按照昨晚咱們商量好的引他們入陷阱,然後我從後面幹掉他們的後部人馬,來個裏應外合!”

石沖沉吟,陸歆的主意的确很大膽,但是到了如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大幹一場。

“好!就這麽做!一旦得手你我響哨為號!”

☆、49

“咚!”的一聲巨響,塵煙飛揚,城門大開!

山賊頭子方瑞大喜,這春陵縣的城門被撞開了, 整個春陵縣的財富就都歸他們了!

門口之後, 城門內的那些烏合之衆一個個看見他們吓得掉頭就跑。

“沖進去!”方瑞高興的揚起大刀直沖進了春陵縣, 墨離眼看着他向着縣衙的方向沖去了,自己卻帶着幾個人往沈家去了。

到了沈家的門口,他愣了愣,沈家的大門緊緊的關着, 那裏頭似乎沒有人氣的感覺。

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撞開!”

手下的人撞開了沈家的大門,墨離直接策馬進去,到了院子裏,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該死!”墨離罵道,沈家完全靜悄悄的, 那女子定然想到自己會來找他,竟躲了起來。

他到沈家,一是為了沈茹,二是為了沈家的財富。找不到沈茹, 自然要去找庫房。

“去庫房!”沈家乃是春陵第一富, 庫房自然豐厚。到了後院,幾個喽啰找了一番,指着一個看起來像庫房的地方說:“軍師,會不會就是這個地方?”

那石庫房看起來非常牢固,即便是用一般的大木也是撞不開的。

“用黑火!”墨離道。

他們所用的黑火乃是西域商人販賣的一種,最合适用來炸山破石。

饒是他們這石庫房再堅硬,一包□□也能炸個底朝天。

喽啰放下黑火,聽得“轟隆一聲”,火氣熏天,石庫房被炸開了一個大洞。

墨離下馬進去,頓時愣住了,半晌沒有做聲。

偌大一個石庫房,竟然空空如也!

他緊緊皺着眉頭,心中失望極了。費了這麽大的力氣,竟然只有這些?

沈萬銀這只老狐貍,動作居然這麽快?難道說東西都轉移了?他的目光四處掃視,會轉移到哪裏去?

他正思索着,只聽到外頭一個喽啰來報:“不好了!軍師!大頭領中計了!咱們前部中了陷阱,後部被陸歆偷襲了。”

墨離大驚,這個時候還哪有時間來揣度沈家的財産藏在哪裏?他必須馬上去救方瑞。

當他策馬到了街面上,陸歆已經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陸歆估計方瑞第一時間要占領縣衙,讓石沖在縣衙設了埋伏圈,方瑞果然中計。他帶着人馬襲擊馬賊後部,馬賊前後受襲登時大亂,立馬被打得落花流水。

陸歆揚起下巴,将長劍指着他:“墨離,你一個戲子,竟勾結馬賊聚衆造反,人人得而誅之!方瑞就是你的榜樣!”

墨離低頭一看,馬賊頭子方瑞被丢在了他馬前,滿身鮮血不知死活。

他知道這夥馬賊大勢已去,雖然恨陸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他陡然,單手策出一樣東西,“砰!”的一聲,整個煙霧缭繞,當陸歆再睜開眼時,那厮已經沒了蹤影。

“真是便宜他了!”陸歆惱火的說,他轉頭對衆人說:“将馬賊的頭顱挂上城門,如今咱們好好守住春陵縣,真正的白巾軍可能馬上就要來了!”

他策馬回頭,陡然間看到石沖胸口竟插着一根白羽長箭,他吓了一跳,急忙過去扶住石沖。

石沖搖搖頭,露出一絲笑意,伸手用力拔出了長箭,“沒事,幸虧穿了這軟甲,倒是挺管用的。說起來,這軟甲還是沈姑娘上次同那珍珠一起送到我家的哩。”說罷,促狹的看了看陸歆。

他不提倒好,一提起沈茹,陸歆心裏頓時如同揪住一般,雖然他派人去保護她,可是這去上京一路兵荒馬亂,還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呢。

馬車一路疾行,一路上幾處烽火,虧得這鐵皮馬車,不然要是一般的木頭馬車,大約早已被那些賊子一把火給燒了,也幸的有趙勝幾個人護着,路上作亂的流民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一路一直到了吉慶鎮,一行人不得不休息一下。

蕭氏因為身體不好,被馬車颠簸的不行,已然吃不消了。而沈淩不過十多個月,更是難以承受。

到了吉慶鎮,一行人只能停下休息。

鎮上看起來頗為平靜,除了各處逃出來的流民,還沒瞧見亂賊。

一行人找到了一間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客棧,二樓可以住宿,樓下可以吃飯。

自下了馬車,沈茹便覺得一雙雙詭異的眼睛盯着她們,她們出行時也換了較為樸素的衣服,只是再樸素,也是綢緞做的,可是在這客棧周圍卻滿是衣不蔽體的流民,一看到她們那身上的衣裳,雙眼放出嫉恨的光芒。

“看什麽看?沒見過有錢人啊!”許姨娘不滿的對那些流民尖着嗓子嚷道。

“閉嘴!”沈茹斥道。這樣的情況,這樣的世道,她到底是有幾個膽子,敢惹這些流民?還自稱有錢人,難道是想讓人來搶嗎?

姨娘瞪圓了眼睛,反駁道:“閉什麽閉啊,你當你是誰呢?”

沈萬銀惱火的斥責她:“閉嘴吧!你若是不閉嘴,信不信我就将你丢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讓你自生自滅!”

沈萬銀開口了,許姨娘終于不敢折騰了。

沈妙妙比她娘聰明的多,也明白如今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靜靜的閉口不言。

蕭氏進了房裏,終于靠在了床上,臉色如同白紙,嘴唇泛着青黑,她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沒力氣,氣都快喘不上來。

她嘆着氣說:“沒想到逃難竟是如此辛苦之事。”

她拉着女兒的手:“我想着大約我是你們的拖累,不然……你們将我放在這裏去上京吧。”

沈茹緊緊握着她的手,道:“即便是多歇幾日,女兒斷然不能丢下娘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娘對女兒來說更加重要的人了。”

蕭氏拍了拍女兒的手,臉上露出愁容。

“娘不用擔心,娘的藥我都帶着,一大箱子呢,夠你一路上使用的了。我現在就去煎了藥過來給你。”

蕭氏點點頭,合上了眼睛,不要一會就沉沉睡去,因她實在太累了。

沈茹才剛剛出門,隔壁房間裏沈姨娘就開了門,對她叫道:“诶,淩兒要喝新鮮的牛乳,你快去跟店小二要過來,要煎的溫熱再拿過來,聽到沒有!”

沈茹蹙眉,她又不是她的丫鬟,她憑什麽使喚她?只是許姨娘身邊的丫鬟走光了,如今她要照顧淩兒,怕是也沒人使喚了,才敢這樣跟她說話。

“知道了。”沈茹應了一聲,徑直下樓。

屋裏頭,沈妙妙拉着自己娘的袖子,道:“我下去取牛乳不就行了,你叫她做什麽?沒得被人嫌棄。”

許姨娘回頭嗔道:“你知道什麽?你沒瞧見那下頭那些髒兮兮的流民?你要是下去被人調戲了可怎麽是好?她沈茹不是厲害嗎?那就多做點事,反正我們這屋裏頭的寶寶才是正正經經的沈家接班人,她沈茹算什麽東西?”

這時,床上的孩子又哭鬧起來,姨娘急忙過去哄孩子。

下了二樓,她轉了彎直接去廚房,這時,卻聽到前廳傳來清朗的聲音。

“店家,給我們三間上房。”

沈茹一愣,站住了腳步,又聽到一個聲音說:“東樓,三間如何夠用?讓他給四間吧。”

“好的,娘。”

沈茹緊緊攥着袖子,呵!竟然是他們?!

這時,聽到店家說:“天字號的房間已經住滿了,不如給你們安排地字號的房間吧。”

“也行吧。”聽得出那人語氣很是不滿。

沈茹一愣,天字號是他們住的,地字號就在天字號對面的一排。

她按了按額頭,真是冤家路窄!

不過……她嘴角揚起一絲淺笑,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這裏是吉慶鎮,可不是什麽春陵縣。

她這樣一想,心裏立即松了一大截,徑直去後面的廚房煎藥取牛乳。

端了藥上樓梯時,沈茹小心翼翼的捧着藥碗,陡然耳畔傳來一聲抽氣聲,她擡頭一看,段東樓就站在她的跟前。

“沈茹?”

段東樓的眼底顯出明顯的驚詫之色。

“麻煩請讓讓。”女子淡然的說。

在這樣的亂世,眼前的女子依然淡然的如同一朵青色的蓮花,綻放着如玉般的光暈,看的他心頭陡然一動。

看着她端着藥碗,他心裏泛起幾分憐香惜玉的情懷。

“給誰熬的藥?你一個人在外頭嗎?這兵荒馬亂的,一個女子不安全。”

沈茹嘴角浮出譏諷之色,道:“段公子多慮了,我同家人在一起。只是這特殊時候,段大人不是應該在春陵縣指揮禦敵,怎的跟我們平頭百姓一般逃難出來?真是讓人好生疑惑。”

段東樓一愣,白淨的臉上浮起紅霞,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那般牙尖嘴利。你若是有事,盡可以跟我說。”

“不必了。”沈茹沒有理會他,徑自上了樓梯。她心中冷笑,他娶了妻子,身邊多少女人,居然還來撩撥她?他真以為自己是情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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