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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大哥,要是來一百個呢?”他身邊的漢子道。

趙勝無語,拿刀背敲在那漢子的肩頭,惱道:“又不是個個都是張昊,閉上你的烏鴉嘴!”

這時,只聽到踢噠噠的馬蹄聲一聲連着一聲。

方才說話的漢子對趙勝叫道:“大哥,你可別說我烏鴉嘴,這馬蹄聲跟那日張昊來的時候不遑多讓啊!沒有五百也有一千呢!”

趙勝也聽出來了,舉着刀子的手微微一抖,不一會,背心全都汗濕了。

馬車裏的人聽到那動靜,一個個都吓得不得了,要是再碰上張昊那樣的,怎麽死都不夠啊。

馬蹄聲越來越近……

趙勝這一次真是必死的決心都有了。

當人影出現在視野當中時,他驀地瞪大了眼睛,“哐當”一聲,丢掉了手中的大刀,向那馬上之人狂奔而去。

☆、53

“大哥——“

趙勝歡喜的叫着。

能讓趙勝叫大哥的人是誰?

沈茹在馬車中聽到陡然渾身一震,她瞪大了眼睛,立即打開了馬車的車窗探頭向外望去。只見高頭大馬之上,一人身穿銀盔, 腰挎寶劍, 威風赫赫, 豁然有大将之風。在他的身後整有千餘人的樣子,身後有旗幟飄揚,寫着一個“陸”字。

陸歆!

她心情激動,難以形容在這亂世之中再次看到他的心情, 淚水浸濕了眼眶。就連她也沒想到,她再次看到他竟是如此的欣喜。

守着馬車的幾個漢子全都歡呼起來,抛了手中的兵器,向着陸歆奔去。

“大哥!”

沈萬銀驚詫極了,陸歆?陸歆怎的會出現在這裏?

陸歆翻身下馬, 跟兄弟們一個個的打招呼,親切的拍着他們的肩膀。

他擡頭,神采熠熠的眼眸一眼就看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大步走到了她的跟前,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兩個人靜默相對, 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她看他,覺得比之前黑了一些,卻意氣風發更加幹練了。他看她,只覺得比之前更瘦了一些,想到她逃難時吃了多少苦楚只覺得心疼。

沈萬銀到了陸歆跟前,尴尬的耳根子都紅了,此時今日的陸歆同往日早已不是一個光景。

他雙手作揖,道:“這一路,多謝陸……陸公子兄弟的照顧。”

當初他口中的破落戶,如今也變成了陸公子。

軍隊中一個人翻身下馬,豁然也是金盔銀甲,身形高大容貌英偉,“表哥,這麽巧,是熟人?”

“的确是熟人,你稍待片刻,我就同你一起班師。”

那男子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沈茹一眼,嘴角揚起一絲笑意,轉身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将軍,這邊稍歇。”沈茹聽到有士兵這樣對那姓瞿的人說話。

沈家人都是大吃一驚,陸歆已經跟這位将軍稱兄道弟了?那他是怎樣的身份?

趙勝問:“大哥,你這是什麽情況?”趙勝一直護着沈家人,完全不知道陸歆身上這些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陸歆道:“那位是我表弟,也是建南王的嫡子。”

衆人一聽大驚,下巴都快落地上了。

“大哥,那你……”

“建南王是我姑父,我……”他嘆了一口氣,“我其實是先信陽侯的嫡子。”

原先春陵縣的破落戶,如今搖身一變變成了王侯之後,叫人的腦子一時半會轉不過彎來。

趙勝吞了一口唾沫,不由得搖頭:“大哥,你咋騙了咱們這麽久啊!”

“說來話長!很多事情以後再解釋。朝中派來的正是我姑父的南軍,派了表弟前來,我正好跟他合軍一處,表弟上報了朝廷,朝廷念我抗賊有功,敕封中郎将。這個時候,正打算去剿滅張昊那夥反賊,趁機收回衢州。”

沈茹心中也是驚訝,原先也料到他身份不低,卻未曾想到他原本身份就這麽矜貴。

沈萬銀聽說他竟是信陽侯嫡子,脖子一直垂着,都不敢擡起頭來。

時間倉促,萬語千言也無從說起。

陸歆看着沈茹,終于伸手輕輕拂過她烏黑光滑的長發,輕聲道:“你先去上京,等我回來找你。”

他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令遞給沈茹:“這是我的信物,你若是有難處,拿這個去建安王府。”

沈茹看着他,點了點頭。

陸歆對衆人說:“原先這裏有一群賊匪,我們已經将賊匪繳平,如今從這裏一路北去到上京,全都暢通無阻。我另外再撥二十人,護送你們上京。”

沈萬銀跟蕭氏對看一眼,臉上露出歡喜之色,有了陸歆軍隊庇護,他們這一路上的心驚膽戰總算到了頭。

馬車重新出發,這一次陣勢更大了,沈家所有的人懸着的心總算落地了。

沈茹推開車窗向後看去,只見男子騎在馬上,遙遙的看着她,直到那影子原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沈茹心中惆悵,雖然盼着相見,相見卻如此短暫。

蕭氏看着女兒,如何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她倒是想不到,自己的閨女竟是個有福之人,原先以為是個破落戶,去不想竟是個高攀都難的高門。

只是自己家裏到底是小戶人家,陸歆歸來之日,必然是封将之時。他的确能實現當初出将入相的誓約,可是自己家這等人家又能配得上他嗎?

蕭氏嘆了一口氣,她如此,倒是不知道是嘆女兒幸運還是不幸了。

到底是,齊大非偶。

有了軍隊護衛,一路順暢,大約五六日就到達了上京。

一行人路途疲憊,尤其是蕭氏,撐着好容易到了上京,一到京裏頭就卧床不起,衆人住着客棧裏,修整了好些時日才漸漸的緩過神來。

到底是天子腳下,同其他地方的兵荒馬亂相比,這裏簡直是一個太平盛世。

住在客棧到底不是事兒,這天,趙勝陪着沈茹和小茜一起,到了街上面打算尋找一處合适的宅子。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身着绫羅錦緞的達官貴人随處可見,這邊的建築跟春陵也不同,格外的高大恢弘。

一律的黑瓦白牆,從牆頭裏看過去,只見綠樹成蔭,不知多少亭臺樓閣,一個宅子占地面積怕是幾百畝的都有。

“姑娘,你瞧那邊,那邊宅子好漂亮!”

小茜指着一處高門大戶說道。

沈茹轉頭看去,只見那大紅色的朱門,門上是金黃色的門釘,一看就是高門大戶,飛檐鬥拱上,一只匾額高挂。

沈茹細看那匾額,只見上頭龍飛鳳舞的寫着四個大字——晉陽侯府。

她眼眸一滞,晉陽侯府原來在這裏。陸歆說他是先晉陽侯的嫡子,他小時候應該就是在這樣的高門長大的吧。

這上京侯府果然非同一般。

幾個人四處逛了一圈,尋到了上京的牙行,看了幾處宅子,終于談好了一處,只需明日再将父親接來看看便可以定下來。

第二日,沈萬銀也同他們一起來看宅子,上京的宅子極貴,那宅子不在正街,從正街進去大約幾個胡同,靠近胡同裏頭,環境幽靜很适合居住。聽聞房東要離開上京,所以将房子便宜賣了。

幾個人将這宅子談了下來,隔日裏讓人休整休整,因為是現成的半新宅子,只是買了些用品一家人就搬進去了。

上京太平,宅子寬敞,一家人又有銀票傍身,沒了後顧之憂,蕭氏安心的養病起來,請了從宮裏頭退休的老太醫看了病,蕭氏的身體竟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兩個月之後,天氣格外的熱了,院子裏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沈茹身着一襲輕紗夏裙,陪着母親一起在院子裏的大槐樹下納涼。

蕭氏看着女兒,半晌搖着蒲扇道:“茹茹,娘記得你過了五月的生辰就是十六了吧。如今,十六都過三個月了。”

沈茹擡頭望着頭頂茂密的樹葉,“嗯”了一聲。

十六歲的少女如花綻放,臉龐越發的明麗,身段也越發的玲珑。

“當初我十六的時候都已經懷了你了。”蕭氏嘆道,“若不是那兵荒馬亂,說不定你早嫁人了。”

沈茹不置可否的笑笑。

蕭氏想到即便此刻在春陵,怕是沈茹也不會輕易嫁人的。

這不還有個陸歆嗎?

“陸将軍有消息嗎?”她試探的問。

陸歆敕封中郎将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如今聽聞因為戰功,已經封了左将軍。

沈茹露出一絲笑容:“上個月剿了白巾軍主力,這個月殺了中土王張昊,據說很快要班師回朝了。”

“真的?”蕭氏大喜,拍着手道:“這麽說,咱們還有機會回到春陵縣去了?”

“自然是有的。”沈萬銀從屋裏出來接着她的話說,“說起來,這個陸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想當初……”

說到想當初他就想起當初他把聘禮全部扔陸歆臉上的事兒,禁不住頓了頓,幹咳了一聲,“不說想當初吧,反正聽別人說他身先士卒,愛護軍士,打仗非常英勇,有大将之材,在軍中很有威望哦。”

蕭氏看了沈茹一眼,歡喜道:“那也是咱們茹茹有眼力,你,就算了吧。”

沈萬銀尴尬的抹了一把胡子。

他嗨了一聲:“人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我想那陸歆肯定不會記恨當初的事情的。”

蕭氏“啧”了一聲:“人家是不會記恨,我是怕你這老臉瞧着人家的時候沒地方擱啊。”

沈萬銀用力瞪了她一眼。

沈茹低下頭,臉上微熱,這些日子她上街時耳畔時常聽到百姓談論中土戰況,陸歆就是她最常聽到的名字之一。

有時候聽到這兩個字,仿佛高高在上了,感覺同自己疏遠了。

只是當聽到他要班師回朝的時候,心口卻不知不覺會心跳加快。

她腰上挂着那塊玉佩,是他給她的,若是有事可以去找建安王府,不過他們準備充足,身上的銀票足夠他們生活三年五載,哪裏有找建安王府的必要?

既然來了,他們便不能仰仗別人而活。

沈茹想着也不能坐吃山空,上京是最繁華之地,若是能在這裏做生意,或許比起小小春陵更有不可思議的收獲。

☆、54

沈茹有了這個想法,便同父親商量在上京街面上尋一個商鋪,雖然商鋪昂貴,但是只要咬着牙買了下來, 還怕将來沒有財源嗎?

沈萬銀身為一個生意人, 亦是想在上京這樣繁華的地方一展身手。

這次到上京, 一行的人還有做胭脂的張老,因為他是個孤老無處可去,怕兵荒馬亂的白丢了性命,所以幹脆一直跟着沈家人一直到了上京。

胭脂老師傅在, 等買了鋪子,便可以開始做胭脂賣了。

幾個人商量好了,沈茹便上街尋鋪子。

上了街,沈茹就發現今日的上京有些不同尋常,人群異常的興奮, 還向着一個方向湧去。

小茜道:“姑娘,好奇怪啊,那些人在幹嘛?”

趙勝撓頭道:“怕是有什麽事吧。”

問了路人,路人告訴他們:“你們不知道嗎?今日瞿将軍和陸将軍班師回朝了, 現在人已經到城門口了!咱們都要去迎接呢!”

幾個人大吃一驚, 居然這麽快?

昨兒才聽說班師回朝的消息,今兒就已經到了城門口。

趙勝歡喜的跳起來:“我要去接大哥去!沈姑娘,一同去吧!”

沈茹咬着唇,沒來由的覺得心裏一陣慌張,點了點頭。

三個人随着人群,擠擠挨挨的向着城門口去了。

只是到了城門處,人實在太多,遠遠地似乎看到不少人馬,奈何被人頭擋住,壓根看不清楚。

只聽到很多人在高喊“陸将軍!”“瞿将軍!”

沈茹被人擠得惱火,天氣本就熱,人堆裏擠來擠去一身的汗。她後悔怎麽跟人一起來湊熱鬧,不但看不到人,還被人幾乎擠死,真是狼狽不堪,若是讓他看到自己這幅樣子簡直丢臉。

這時,卻聽到軍人呵斥:“讓開!讓開!”

人群紛紛讓開,沈茹好容易看到了眼前的情景。

只見一輛鑲金嵌銀華麗無比的馬車緩緩駛過,馬車上的金鈴兒發出清脆的響聲。

車簾輕飄,車上坐着兩個華貴女子,一個年紀稍長,一個年輕貌美。

到了兩個身着铠甲的威武男子跟前,少女迫不及待的掀開了車簾,立在華麗的馬車上,風吹起她粉色的輕紗長裙,搖曳的仿佛盛開的蓮花。

“表哥,我總算看到你啦!”少女雖然戴着半透明的紗帷,然而清風吹過,依稀看到她光滑如羊脂的肌膚,精致小巧的鼻子和俏麗的櫻唇。

陸歆身邊的瞿傲笑道:“妹妹,我可是你兄長,怎的,你第一眼就看到你表哥了?”

少女嬌羞的瞪了他一眼:“我看你都看的厭嫌了,如今好容易見到表哥,自然親熱一些。”

這時,馬車中傳出年長女子的聲音:“秀兒,別調皮,你哥哥跟表哥才歸來,疲累的很。”

女子掀開了車簾,雖年過三旬亦是容顏美麗發髻高聳,頭上插着孔雀羽綴着的寶石黃金鳳釵,她探頭對二人說:“你姑父被皇上召進宮中一時出不來,我便親自來接你。傲兒,歆兒,別騎馬了,上馬車來,同我一起坐着回去。”

“是啊,哥哥表哥都來坐車吧,寬敞的很。”少女帶着嬌羞說。

陸歆并不願意坐馬車,但是姑姑盛情,他不好拒絕。他方才掃過人群似有個熟悉的影子,可是轉頭再看卻不見了蹤影。

他正在疑惑,姑姑已經催了,他只得棄了馬匹上了馬車。

沈茹轉了頭,低頭一氣的往家裏走去。

小茜在後面跟着都跑不贏,好容易追上她氣喘籲籲的說:“姑娘,陸公子還沒瞧見呢,你怎麽就走了?”

沒瞧見嗎?她可是瞧見了,她瞧見那美麗貴女笑語嫣然,親熱的叫他表哥,還叫他跟他們一同坐車,他……他居然進去了……

沈茹蹙着眉頭,緊緊摳着手心,也是,這裏到底是上京,不是春陵縣。而他,搖身一變是個将軍了,不再是那破落戶。

兩個人回來,卻不見趙勝。趙勝這個時候趕着那馬車走呢,一路跟到了建安王府門口。

陸歆從馬車裏下來,好像聽到有人叫“大哥”“大哥”的,他轉頭看去,臉上露出喜悅之色。

“大哥!”趙勝跳到了他跟前,歡喜的拍着他的肩膀,“總算等到你回來了!”

陸歆歡喜,之前匆匆一見沒有時間寒暄,現在有了時間幹脆将趙勝請到了王府之中一同敘話。

趙勝第一次進王府,一雙眼睛瞪得跟銀鈴般的大,左顧右盼看個不停。假山流水,亭臺樓閣,曲水游廊,花木疏朗鳥語花香,池子裏還有錦鯉悠閑的游弋……

“啊喲,大哥,你居然住在這樣的地方呀?到底是天上還是人間啊?”

陸歆請他到了花廳裏,趙勝喝了茶,将這一路從春陵到上京所遇的艱險一一道來。

陸歆皺着眉頭,緊緊握着茶杯,惱怒道:“張昊這厮,的确可恨!倘若我知道這件事,定然将他的頭顱挂在城門上示衆!”

趙勝吓了一跳,擡頭看陸歆,他目光凜凜,臉上一道斜疤更顯淩厲,如今的他,手上是沾染着鮮血的,經過戰火的淬煉俨然多了一股淩冽的寒氣,只一擰眉,便是不怒自威的氣概。

趙勝心裏又是唏噓又是羨慕,求道:“如今沈姑娘一家安安穩穩住在楊樹胡同那邊宅子裏,我看這上京安全的很,不若我還是跟你身邊吧,我不求別的,替你做個跑腿的做個侍衛也好啊。”

陸歆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辛苦你了,你不必擔心,我手下副将非你莫屬。”

左将軍的副将?

趙勝大喜過望,幾乎樂的跳起來。果然,跟對了大哥就是省事!

沈茹在閨房之中低頭繡花,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白天所見之事依然郁郁在心。

“死陸歆!臭陸歆!”她一針紮在繡繃子上,虧得她還想繡個錦囊給他呢。

蕭氏來看過她,瞧見她在燭火下繡花,道:“茹茹,這晚上繡什麽花?沒得把眼睛熬壞了可不好。早點睡……啊對了……”蕭氏突然想起來,“不是說你們白天出去的時候,陸歆班師回朝了嗎?你們瞧沒瞧見他呀?”

沈茹撅噘嘴:“人太多,沒瞧見。”

蕭氏心裏嘆了一聲,到底是不同了。她也沒說些什麽,自己回房了。

沈茹繡了一會,覺得挺沒勁的,卻聽到窗外一聲布谷布谷的杜鵑叫,她納悶了這大夏天的知了叫還差不多,哪裏來的杜鵑叫?難道這上京同春陵不一樣?

她正尋思着,只聽到窗戶上輕啄了一聲。

沈茹心口一驚,輕聲問:“誰?”

“是我。”

那聲音很熟悉,只是這些日子沒見,仿佛只存在記憶中一般。

她心口有如小鹿亂撞,開了窗戶,果然一個黑影從窗外鑽了進來。

燭光下,那人身長玉立,濃眉如墨,眼眸似星,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眼眸中滿滿的都是深情。

他從前總是穿一件粗布青衣,如今卻不一樣了,依舊是青衫,布料卻絕對是上等的绉綢。

“茹茹,不認識我了嗎?”陸歆覺得她看自己的陌生竟有點陌生了。

這才過了多久?

他有些惱火,他對她日思夜想,她這丫頭居然快把他忘了嗎?

“陸……歆……”她念出他的名字,聲音帶着幾分暗啞,還帶着幾分哭腔,看到她眼底的晶瑩淚光,陸歆心中一痛,上前,伸出雙手用力的将女子擁入懷中。

他緊緊的抱着她,仿佛要将這麽久的思念全部都讨回來。

他的手不斷的撫摩着她的青絲,聽到她哽咽的聲音,低聲道:“傻瓜,哭什麽?”

“我以為我沒有性命再見到你,我以為我過不了茯苓鎮那道卡……”她從前在茯苓鎮并沒有哭,如今哭起來索性哭的痛快,将這麽久以來的擔心害怕恐懼全部都哭了出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陸歆憐惜的将她抱在懷中,“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可是怎會是他的錯呢?他要保衛春陵,他要抗擊賊寇,他要手刃叛賊,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沒有保護好你?你要是怪我就打我好了。”他柔着聲音,握着她的拳頭敲打在自己的心口。

沈茹掙脫了他的手,嗔道:“我怎麽敢怪你,你都是将軍的人了,那麽多人要你保護,我算什麽。”

陸歆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道:“傻瓜,即便我是将軍,在你面前,還是當初的那個破落戶啊。”

沈茹聽了心中感動,擡起臉來,看着他的臉,伸手輕輕的撫摩在臉上那道疤痕上,輕聲說:“我只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陸歆笑了一聲,握住了她的手,道:“傻瓜。”

他捧着她的臉,目不轉睛的看着,看的沈茹垂下了眼簾,羞紅了臉。

他低頭,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臉頰,向下印上了她的櫻唇。

或許是太久的思念,太久的等待,這一吻特別的熱烈,他開啓了她的櫻唇,追逐着她的唇舌,沈茹的腰不住的往後仰,他扶着她的腰,将她抵在牆上,讓她逃無可逃。

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她無力的勾着陸歆的脖子,任他饕足了這一吻。

☆、55

沈茹被他吻得腿都軟了,靠着他輕輕的喘息。

陸歆陪她坐在榻上,道:“明天要去見陛下,待得我得了空閑, 親自駕了馬車帶你在上京好好游玩一番。”

沈茹眼眸一轉, 想起白天的時候那熱情漂亮的華麗少女, 不高興湧了上來。

“幹嘛帶我去?不如幹脆帶着你的表妹去好啦。”

聽這口氣,酸溜溜的,陸歆低頭看女子的表情,果然一股子醋壇子味道。他欣然一笑, 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這就吃醋了?倘若皇上賞我十個八個美女,你豈不是要醋飛天了?”

“你……”沈茹狠狠的瞪他一眼,伸出手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你敢!”

陸歆悶笑了幾聲,抱緊了她:“我還在真不敢。”

外頭天色漸黑了, 沈茹捶他的胸口道:“以後不要這樣進來了,如今你身份不同,若是被人碰到,豈不是當你做登徒子?”

陸歆從前就喜歡鑽她的窗戶, 如今還是鑽她窗戶, 若真是被人看見,豈不是丢盡了他左将軍的顏面?

“那我要如何見你?”

“傻瓜!”沈茹斜嗔了他一眼,臉上帶着幾絲羞怯的說,“如今,爹娘也不是不知道我們的關系,你還需要鑽窗嗎?登堂入室即可。”

“當真?”陸歆雙目光芒熠熠。

“你忘記我爹當初跟你說的話了,他說他日你若出将入相,他便答應将我嫁給你。”

陸歆微微一笑,狡猾的說:“光登堂入室怎麽夠?我還要抱得美人歸!”

沈茹笑了笑,輕輕推了他一下。

“你該回去了。”她想起陸歆之前所說的身世,有點擔心,“你叔父知道你回來了?”

陸歆冷笑一聲:“怎麽可能不知道,明日我要去見陛下,他自然也在朝堂之上。

那信陽侯怕是也是個位高權重心狠手辣的角色,沈茹禁不住替他擔心。

陸歆拍拍她的肩膀:“今時不同往日,想殺我,可沒那麽容易。何況姑父從南疆回來,親任南軍總指揮,那也不是玩的。”

“那你小心。”她輕輕的說。

外頭天色漸暗,屋內無端的浮動着燥熱。

陸歆看着身邊的女子一眼,心裏嘆了口氣,“我得走了,明日要上早朝。”

沈茹歪着腦袋看他:“早朝?”

這個詞對她來說可真是稀奇。想着當初的那個破落戶如今居然要上早朝,她仿佛覺得是做夢一般,幾乎不能感覺到這是真的。

“我明日也要上街看看鋪子去。”

陸歆嘴角微翹:“我就知道你是閑不下來的。”

“好啦,該回去了。”沈茹推着他。

他下了榻,又不舍的走,回身抱着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看着這女子,心中就覺得歡喜,不管前路還有多少坎坷,他只要她一路同行。

他身形一縱,又翻牆越院出去了。

沈茹看着沉沉的夜色,臉上浮起似有若無的笑意。

夏季的薔薇花開的正盛,一只花兒纏繞着一直爬到了窗前,沈茹伸手去輕輕撫摸着柔軟的花瓣,想起前世的一切,到如今仿佛做夢一般。

只希望,命運不要再捉弄她。

建南王府中,郡主瞿玉秀正在窗前梳妝打扮,身邊的丫鬟青菱打趣的說:“郡主今兒打扮的這麽漂亮是要給誰看呢?”

瞿玉秀斜嗔了她一眼,嬌俏的笑道:“少胡說,小心我撕了你的嘴。本郡主天生麗質,哪裏需要打扮?”

“是是是,不過俗話說的好,女為悅己者容,難道今日郡主心中就沒有那麽一個悅己的人嗎?”青菱知道郡主心情好,不會怪她,故意這麽說。

瞿玉秀知道她說的是誰,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人的影子。

當初他在上京時便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小侯爺,她在上京的日子不多,每每都是跟在他身後玩耍。其他的世家子都老老實實呆呆愣愣的在家裏讀書,他卻不,飛鷹走狗信馬由缰,一身的好武藝,她跟在他身後做小跟班的日子就是她最快樂的日子。當時她就發誓,長大以後一定要嫁給表哥,那樣日子才能多姿多彩日日新鮮。

如今她已經過了及笄年紀,父親也到了上京,前幾年聽聞他失蹤了,她是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現在再次見到他,看到他已經是身有軍功的英武男兒,更是開心的不得了。

瞿玉秀跟母親一樣,是個美人胚子,向建南王府提親的人能踩破門檻,不過父母疼愛她,只是任由她的性子推拒了。

但是如今,她覺得是好好打扮自己的時候了。

前院聽到人聲騷動,瞿玉秀撫着發髻的手一頓,青菱笑道:“是不是小王爺跟小侯爺他們回來了?”

瞿玉秀立即站起來,提着裙子就要往外去。

青菱不由得急道:“郡主!女兒家要矜持一點!”

瞿玉秀瞪了她一眼:“我看哥哥們去,怎的不行?”

她才管不得矜持不矜持,加快了腳步,走起來釵環叮當、裙尾飛揚。

青菱嘆了口氣,她家郡主真是個急性子。

前院之中,瞿傲跟陸歆剛剛從朝堂下來,正在亭中喝茶。

瞿傲笑道:“表哥,雖然陛下賞給你一個将軍府,但是好歹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立馬就搬走了。再說那将軍府若是冷冷清清的就你一個人,你搬過去也沒什麽意思。”

陸歆微笑不語,只是低頭喝茶。瞿傲是好意,但是他另有打算。

聽到不遠處傳來環佩叮當的聲音,瞿傲促狹道:“別說我娘不舍得,第一個不舍得的人可不就來了?”

陸歆微微蹙眉,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美麗的少女提着裙子就過來了。

“表哥!”那少女遠遠的就跟他打招呼。

“玉秀呀。”陸歆拿了一只杯子,給她也倒了一杯茶水,道:“過來坐吧,你急急的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沒有。”瞿玉秀搖搖頭,看到他體貼的為自己倒水,臉上浮起了淺淺的紅雲。

瞿傲是個促狹鬼,一瞧她那樣大笑起來:“她天天在家裏閑着,就等着嫁人,你說她能有什麽事?無非是趕着自己的郎君 ,等着自己的郎君罷了!”

瞿玉秀惱火的瞪了哥哥一眼:“就你嘴欠,信不信我讓爹來教訓你!”

“別,我怕!”瞿傲裝出一副瑟縮的樣子,笑道:“你表哥得了大宅子,我正恭喜他呢。”

瞿玉秀一聽很高興,可是轉念一想又不對,表哥得了宅子,豈不是要搬出去?

“表哥,你不要搬走嘛。”瞿玉秀嘟起小嘴,可憐兮兮的去扯陸歆的袖子。

陸歆無奈,道:“我正為了這件事要同姑姑說呢。”

瞿玉秀皺起鼻子:“哼!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沒地方住咱們留你住着,你有了宅子轉眼就将咱們抛了。”

她這話就說的有些過了,陸歆只覺得面對這個小丫頭額頭發脹。

“秀兒,別胡說!你表哥豈是這樣的人?”兩個丫鬟扶着一個衣着華貴的夫人走了過來,正是建安王妃。

陸歆立即站了起來:“姑姑。”

建南王妃微微一笑:“客氣什麽,坐下吧,你不是要找我說嗎?”

陸歆看看瞿玉秀,又看看瞿傲,道:“還是去裏間單獨說的好。”

“那好。”建南王妃跟他一起進了花廳,卻沒讓其他人跟進來。

瞿玉秀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雙手叉着腰:“哼!表哥太壞了,當我們是外人了!”

瞿傲搖頭,伸手指着她:“就你這脾氣,萬一他說的是不合你意的話,你又得當面擠兌人家了。”

瞿玉秀不甘心,烏黑的眼眸一轉,便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跟到了花廳的門外,趴在門上偷聽裏頭的人到底在講什麽。

瞿傲好奇,也跟着過去偷聽。

廳內,陸歆撲通一聲跪在王妃跟前。

建南王妃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他:“歆兒,你這是做什麽?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哪裏需要這樣做?”

她看着自己的親侄兒,想起他之前的遭遇就倍感自責。陸歆的父親是她同胞的兄長,信陽侯府的嫡長子,如今的信陽侯卻和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她原先在侯府時就只同大哥親,陸歆出生後,她都是跟瞿傲一樣對待的。

大哥出事之時,她正好随着建南王奉了皇命一起前去南疆封地,南疆距離上京千裏之外,京中的消息便不大靈通,她得到陸歆失蹤的消息已經是很久之後,也曾悄悄的讓王爺派人去找卻杳無音訊。大哥一家出事她自責甚深,一度日日念佛只為了祈禱侄子不要出事。如今忽然知道了他還幸存的消息更是如同找回了珠寶一般。

她伸手輕輕的撫着他臉上的那道疤痕,只覺得觸目驚心,當初他還是一個少年,若是這一刀刺的更深些,怕是已經沒了性命。想着,她就愈發的對現在的信陽侯府恨之入骨。他以為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大哥死了,侄子死了,她那陰險刻毒的二哥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為新任信陽侯,得了這麽大的便宜除了他還能有誰?

“是信陽侯為難你了嗎?”她擔心的問。

陸歆搖頭,道:“姑姑放心,當年的事情我自己定能查個水落石出。今天不是為別的,因為陛下賞賜了将軍府宅,我打算搬過去。”

“王府很大,住在這裏不是很好?”王妃驚訝的說。

陸歆再拜,道:“侄兒不為別的,是想姑姑替侄兒做主,允了一門婚事。”

“婚事?”王妃十分的意外,他失蹤之時定然流落民間,哪裏來的婚事?

“侄兒之前在春陵住了五年,認識了當地商戶的女兒,想請姑姑做主向她家提親。”

商戶家的女兒?!

建南王妃一聽這六個字,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收藏作者專欄的小天使們求收藏一下哦!收藏作者專欄,冬天瘦十斤哦!

今天只更三千哦。

周末了,日一更走起。

☆、56

“不許!我第一個不許!” 門一下子被踹開,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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