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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同僚的面子上,他也不能不客氣。

“哦,是傅姑娘,有事嗎?”

傅琦看到陸歆很和氣,膽子大了起來,笑道:“我來的時候匆忙,不知道陸将軍帶了毯子沒有?倘若有多的,不如借我一條可好?”

陸歆有些詫異,不過人家來找他借東西,不借自然不合理,便道:“我讓他們去找找,若是有,必定給你。”

傅琦開心的笑了,見下人去翻找的當兒,她湊到了陸歆的跟前,柔聲問:“陸将軍在看什麽呢?”

陸歆看她擋在自己跟前,微愣了一下:“随意看看。”

傅琦揉着衣角,做出一副小女兒嬌态:“陸将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陸歆有些茫然,他應該記得她嗎?

“小的時候,我去你家玩過,那時候,我是叫你歆哥哥的。”

她的聲音嬌嬌的,雖然是将門女子,但是依然保留着少女般的嬌柔純真,倘若他是個光棍,或許會跟她好好聊聊,可惜她是不是找錯對象了?

陸歆道:“自然記得,那時,你也叫過瞿傲哥哥,對不對?不如把他找來,一起聊一聊童年?”

傅琦一聽他要叫瞿傲過來,急忙擺手:“不必不必,我拿了毯子這就走了。”

陸歆看後面的人一陣亂翻,惱道:“還沒找到嗎?”

這時,只見趙勝從外頭鑽進來,手裏捧着一床半舊毯子,遞到了傅琦的跟前:“傅姑娘,我大哥沒多的,你就将就着用我的吧!放心,我前幾日才洗過的。”

毯子送到了她跟前,她頓時紅了臉,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陸歆将毯子送到她懷中,道:“趙勝很愛幹淨的,收下吧,別客氣。”

傅琦抱着毯子,哭笑不得的出去了。到了外頭角落裏,她低頭嗅了嗅毯子,頓時掩住了鼻子,好一陣糙漢子的體味,她立即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扔在那裏,氣的又用腳踩了幾腳,趕緊的去洗手去了。

沈茹從角落裏走出來,嘴角浮起一絲竊笑。趙勝辦事,還是挺利落的。幸虧她是來了,倘若不來,倒是平白的讓人鑽了空子去,哼!

帳篷裏,陸歆瞅着趙勝那張臉,總覺得他的表情說不出來的詭異。

“你做的很好。”陸歆拍了拍趙勝的肩膀,“不過,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管閑事了?”他的手漸漸的從肩膀一直落到了他的耳朵上。

“大哥,別揪,別揪……”趙勝痛的眼淚都快飚出來了,他大哥的手可真重呀。

陸歆惱道:“平日可沒見你這般機靈?怎麽今個長心眼了?告訴我,是不是你大嫂讓你偷偷的盯着我?”

“沒,真的沒……”趙勝急忙道,“真的沒!”

的确沒,她本人都來了好伐!

陸歆半信半疑,總算放了他通紅的耳朵:“罷了!你大嫂那是小雞兒肚腸,我是怎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別跟她一起瞎胡鬧!”

“是是是……”趙勝忙不失疊的說,依舊……目光虛閃。

沈茹在周圍轉悠了一圈,無人管她,亦無人認出她,她倒是樂的逍遙自在。陸典的帳篷一直很安靜,沒有人進進出出,看起來他帶來的人不過五六個。陸典如今在皇上面前不得寵愛,所以行事亦是低調。一時半會,倒是瞧不出他什麽毛病出來。

沈茹回到自己的帳篷中,趙勝便進來了。

他将陸歆說的那番話一五一十的說給沈茹聽了。

“他說我小雞肚腸?”沈茹皺了皺眉。

“對!”趙勝斬釘截鐵的答道,他還添油加醋,“大哥還說別讓我跟你一起胡鬧!”他憤憤道:“你說,大嫂你這是擔心他,怎麽會是胡鬧呢?對不對?”他觀察着沈茹臉色的變化,隐隐的心裏得意,他真想看看大哥受癟的樣子,誰讓他無緣無故把他的耳朵揪的快掉了,現在都還火辣辣的疼呢。

沈茹眯了眯眼,磨了磨牙,沒有說話,看了趙勝一眼,道:“繼續将消息彙報給我,尤其是要派人盯着陸典的一舉一動,知道嗎?”

“放心好了!”

見了那個女子之後,便說她小雞肚腸?

沈茹五指合攏,眸色微沉,暗暗道,陸歆,你真是皮癢呢。

☆、71

第二日一早,浩浩蕩蕩的圍捕活動就開始了。

螺號響起,這是在驅趕獵物,一聲鑼響, 但見一個個旌旗飛舞, 兒郎們争先恐後策着駿馬奔騰起來。

将士們從大本營出發, 入了山林之後四散開來。陸歆背着弓箭獨自進了一個林間小道,樹林幽深,時而鳥兒在耳邊清鳴。

越往內走,越發的幽深, 隐隐的空氣中漂浮着一道腥風。

他眉端微蹙,伸手抽了一只羽箭,上弓拉弦,目不轉睛的對着那幽深的小道處,驟然間, 只聽到低嚎一聲……

陸歆正凝神拉箭,陡然聽到身後不遠處一聲馬匹嘶叫,一個女子驚叫一聲,只見那女子騎下的駿馬驚得立起了蹄子, 樹林草叢裏驀然縱出一只花豹子就向着馬匹咬去。

傅琦瞪圓了眼睛, 驚駭的看着那花豹子,她還來不及張開弓箭,已然看到那豹子的血盆大口,吓得花容失色。

陡然間,一聲弦響,“嗤!”的一聲,箭沒入喉,那花豹子來不及吞下第一口馬肉,喉嚨已經被突如其來的箭矢穿喉而過。

傅琦盯着那花豹,吓得握着領口大口的喘着氣,她是第一次圍獵,第一次見到如此兇狠的獵物。她緩緩擡起頭,看向那箭的主人,只見那男子在馬上,手裏的弓弦剛剛垂下,面色冷肅的看着她,正是陸歆。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陸歆策馬過來,帶着責備的說。

傅琦委屈的看着他,她不敢告訴他她是尾随他來的。

“我的馬……”傅琦的馬被豹子咬了一口,已然痛的跪倒在地上,傅琦翻身下了馬,那馬立即倒卧在地血流如注。

陸歆看她那匹馬,心裏暗嘆,真是浪費了一匹好馬。

“陸大哥……”傅琦目光盈盈的看着他,“我沒有馬了。”

陸歆有些無奈,但是此處危險,倘若她真的步行還不知道有沒有性命回到營帳。

“上來吧,我先送你回去,遲些再去打獵。”他對傅琦伸出了手,傅琦看着那只有力的手腕,心如小鹿亂撞,臉上浮起兩抹薄紅。

拉着陸歆的手,她坐到了陸歆的身後,暗自竊喜。

陸歆想到還要做的事情,心裏暗道這個女人麻煩,沒奈何,她到底是傅大将軍的女兒,又不能見死不救,只能先送她回去再說。

“走了!”陸歆一聲厲呵,策馬就走,傅琦吓了一跳,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馬兒穿過樹林徑直向大本營而去,這時,林間幽暗的深處,幾個影子一晃而過。

沈茹擔心着陸歆,正在營邊翹首眺望,冷不丁的,陸歆的白馬映入眼簾,只是,在他的身後還有個高挑嬌俏的姑娘。

沈茹吸了一口涼氣,心裏浮起一絲惱火。

那姑娘雙手緊緊抱着陸歆的腰,直到白馬停下來還舍不得放手,沈茹咬了咬牙,用力一跺腳,轉身掀了帳篷進了裏間去了。

“到了,傅姑娘,下來吧。”陸歆感覺這姑娘貼的挺緊的,真是怪怪的。

“哦。”傅琦還沉浸在浪漫的幻想着,驀地聽到他的聲音不情願的爬了下來。

“陸大哥……”她溫柔的說。

陸歆頭皮一緊,什麽時候改了稱呼?

“多謝你。”傅琦紅着臉羞怯的說,“我定然對父親說起這件事,讓父親好生的謝謝你。”

“那倒不必,都是同僚。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他策了馬匹一轉身便去打獵了。

傅琦遙遙看着他的背影,越發的覺得挺拔又潇灑,這樣的男兒怎麽會那麽早就成親呢?

她想起她之前聽到的一些流言,聽說他的娘子是他流落民間的時候認識的,還是個地位低位的商戶女?

傅琦蹙起秀眉,商戶女?她眼底掠過一絲狡猾之色,倘若是商戶女的話,或許陸大哥并不是真的喜歡她,也許只是那商女在他落魄的時候幫過他,他不得已才娶了她吧。

傅琦開始籌謀起來,商戶女必定愛財,若是她以利誘之,讓她主動和離,或者她做正房,商女做妾,未必不可能。

她爹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除了建南王誰也撼動不了她爹的位子。

這麽想着,她心裏高興起來,今日陸歆既然肯救她又肯送她回來,想必還是中意她的,有些事情,只需要女人同女人之間談好就行,不需要讓男人太為難。

下午時,一天的打獵歸來,正是歸納獵物之時,獵物自然以皇上最多,其次是建南王,其他的還有傅将軍、瞿傲等人,陸歆因為送傅琦耽誤了時間,倒是排到後面去了。

今日的獵物,皇上論功行賞,不過這只是今日的,究竟誰獵得的獵物多,還要看明日的才能分出勝負來。

晚間,陸歆正要休息,卻看到營帳外站着一個人,從那身形來看,他猜出是誰了。他撫了撫額,不覺有些頭疼。

“陸大哥,你休息了嗎?這裏是我親手做的夜宵,讓你嘗嘗。”

傅琦正滿心濃情蜜意的在門口等着,卻看到上次給她毯子的那個讨厭的家夥出來。

“我大哥休息了,傅姑娘你可以回了。”

“真的假的?”這厮不老實,傅琦才不信,明明帳篷裏還有燈影子呢。

趙勝有些惱火,低聲道:“傅姑娘,我大哥可是有娘子的,你這樣像什麽樣子,即便是傳出去對你也是不好的。”

傅琦被他說的滿臉通紅,瞪着眼看他:“你在說什麽呢?我有做什麽嗎?我不過是想感謝陸大哥白天的救命之恩,就被你等想的如此不堪。何況,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尋常,你大哥不過一個娘子而已嘛。”

趙勝啞口無言,一個娘子?敢情這位傅姑娘還真打算趕趟呢?她還不知道人家正主可不是吃素的正在旁邊瞅着呢。

他不說話擋在帳篷門口,傅琦沒奈何,惱恨的跺着腳瞪了他幾眼走了。

趙勝搖搖頭籲了一口氣,真是擋敵寇容易,擋桃花難啊!

趙勝到小帳篷回了沈茹,沈茹聽了不動聲色,叮囑他:“明日讓陸歆務必小心,就怕陸典那厮要發難。”

趙勝點頭,“夫人放心,曉得。”

秋圍乃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了一箭,被流矢射死不是沒有的事,就是被野獸吃了,那也是能力不行與人無尤。

既然他今日沒下手,明日或許就有危險了。

陸歆才策馬,隐隐聽到後頭有女子的聲音,回頭一看趕緊的策馬奔騰,飛快的消失在山林之中,傅琦在後面趕不上,不由得惱火。

回頭甩掉了傅琦,陸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樹林深處,周遭一片幽深暗沉,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梢照進來,落地厚厚的落葉層上仿佛碎金一般。

馬蹄踩着落地,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警惕的聽着四周的聲音,隐約的有風聲,林間,幾只鳥雀陡然被驚飛,突如其來的箭矢從四面八方迎面而來。

陸歆大驚,飛身而起,如同鹞鷹一般落在了一棵樹枝之上,只是那箭矢仿佛長了眼睛一般,追着他迅疾而來。

他踏着輕功,飛快的在樹杈之間穿梭,立即引出幾個黑甲人從林子間竄出來,唯一不變的是,那機關弩就沒有停過。

驀地,陸歆飛身而起,一枚箭矢從前面直射胸前,“嚓”的一聲,鮮血迅速的染紅了他的衣衫,男子從樹杈上如同斷了線的風筝一般落了下來,重重的掉落在了厚厚的落葉之上。

見到男子落地,幾個人一喜,迅速的圍了上來。

只見那枚長箭直刺心口,正在心髒的位子,不偏不倚,他胸前衣衫全被染紅,雙目緊閉沒有一點聲息。

“探探他的鼻息!”一個黑衣人道,另外一個黑衣人半跪在他的身前,伸手探去,果然已經沒了鼻息。

“死了!”黑衣人說。

“好,讓主公來看看。”說罷,黑衣人一聲哨響,從樹林中驀地出現一個身形微瘦的青衣蒙面男子。

男子昂首闊步走過來,到了陸歆的跟前,眯眼看着地上的男子,冷笑一聲:“陸歆,得意什麽,你也有這個時候。”

男子看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答道:“主公,沒氣了。”

青衣蒙面男子詭異的一笑:“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陸歆,你以為我當真能夠放過你?今日你死在我的手裏,也不算冤枉。因為,五年前,你就本該随着你父親一起去了。”

“不過,不夠。”他緩緩從腿上拔出一個一尺來長的鋒利匕首,這人對他來說,如同幽魂一般,為了防止幽魂再次複生,他只有親自動手,将他刺了透,這才能确信他真正的消失在人間。

青衣男子半跪在陸歆的身邊,擡頭舉起了閃着銀光的匕首,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意,眼中一道厲色閃過。

迅疾的,用力的猛地向下插了下去……

只是,就在他插下去的時候,地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一雙眼,幽黑冷厲,仿佛索命的幽魂。

“你……”他驚駭,手微微一抖,驀地,一把落葉灑在他的臉上,帶着灰塵迷了他的眼睛。

他臉上的蒙面巾驀地被扯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在他耳畔響起:“陸典,我就知道是你!”

☆、72

陸典才揉眼睛,驀地,胸口被一腳“咚”的一聲踢得飛了出去。

心口疼痛難忍,等他睜開眼看清楚, 周遭已經圍滿了人, 一圈的弓箭對着他們這幾個人, 一個個瞪圓了眼睛怒目看着他。

方才那一喝,正是建南王瞿興,瞿興怒目圓瞪,在他一旁的是傅大将軍傅恒。

幾個侍衛飛快的下馬, 将鋼刀架在黑甲人的脖子上。陸歆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冷厲的看着陸典,走到了他的跟前,一手揪着他的領子,咬牙切齒的恨聲道:“陸典, 我的叔父,你終于肯承認當初借着打獵刺殺我父親的就是你了!今時今日,我沒想到你還那麽愚蠢,你以為我父親會上你的當, 我也會上你的當嗎?!”

“混賬小子!”陸典大怒甩開了陸歆的手, 他眯眼看着他身前的鮮血和□□身體裏的箭矢,還有這突然出現的一堆人馬,他惱怒至極:“臭小子,你居然陰我?!”

陸歆哈哈大笑,冷冷的看着他:“陰你?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倘若你不陰謀刺殺我,又怎會着了我的道?!他摘下了胸前的長箭,掀開了外裳,裏頭豁然穿着一件金鎖軟甲,這樣的軟甲根本就不怕箭矢。”

“陸典啊陸典,我看你真是急紅了眼,否則你以為上次我差點被你射死,難道這次還會重蹈覆轍嗎?!”

建南王怒道:“歆兒,別同他廢話,如今有傅大将軍作證,現在便将他抓起來,咱們到皇上跟前去評評理!”

沈茹的眼皮子一直跳,她仿佛預感到今天一定會出事一般,到了中午陸歆還沒回來,她便心急如焚,時不時在帳篷口探望。

遠處,出現了人馬,只見那些人馬當中,一個人被繩子鎖着推推拉拉的扯着,而陸歆安全無恙的騎在馬上,沈茹臉上立即露出歡喜的笑容,計劃成功了!陸典果然中計了!

她歡喜的一時忘形,陸歆冷不丁往這邊看過來,只覺得這個老叟形跡可疑,那老叟瞧見他迅速的躲進了帳篷裏,他越發的疑心了。

到了皇帝跟前,有了傅大将軍做認證,還有建南王的主持,陸典百口莫辯。

皇帝震怒,當初信陽侯乃是個功臣,這樣的朝廷肱骨居然被一個庸才被謀害了,弟謀兄,簡直是罪大惡極。

只是陸典雖然有罪,陸典的家人到底還是姓陸,說什麽滿門責罰,反倒不好辦了。

最後皇帝征詢了陸歆的意思,将陸典按律斬首,他手下的殺手一律處死,家人統統貶為庶民,遷出信陽侯府。

依照爵位傳承的規矩,陸歆為嫡長子,繼承信陽侯爵位及侯府。

看着陸典被帶走,陸歆仿佛覺得心底的一口氣呼了出來。可是一想到父親竟然死在這種人的手裏,他就替父親不值。

母親當初帶着他逃難,讓他做個平凡的人,就是怕他如同父親一般死在陸典的手裏,如今終于可以看着他罪有應得咎由自取,看着他們一家人滾出信陽侯府。

想想,他就覺得痛快。

今晚,他要大醉一場。不過在大醉之前,他得去把那個奸細給抓出來,說不準就是陸典餘黨。

沈茹躲在自己的小帳篷裏高興,趙勝方才帶了消息過來,說陸典已經被判了斬立決。陸典的威脅一去,便不用再時刻提心吊膽有人暗殺陸歆了。

她正想出去探探小心,冷不丁的一出門,便被人拎起了領子。

“說!你究竟是什麽人?在我營房附近鬼鬼祟祟的什麽意思!”

陸歆一只手就将她拎了起來,覺得這人好輕。

那人低着頭不敢看他。

他細細一看,不對,老叟打扮卻皮膚細嫩,手上的皮膚如此光滑,能是老叟?

他心念一動,驀地伸手扯掉了她的胡須,将她的下巴捏起來細細一看,立即惱了:“沈茹!你到底在搞什麽!”

“噓!”沈茹急了,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巴,“小聲點,你想犯欺君之罪嗎?”

陸歆真是惱了:“你才想犯欺君之罪吧?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偷偷的跟到這裏來了?”

他正要責備,冷不丁的,女子抱着了他的腰,高興的說:“我知道你的仇報了,心裏開心呢。”

陸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裏又軟了下來,知道她不是真的頑皮,只是知道陸典有動作擔心他有意外而已,可是低頭看到她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抱着自己着實尴尬。

“醜死了。”他環手抱着她,低頭伏在她的脖頸上。

“哼,是不是傅琦比較漂亮?”她酸不溜溜的說着,一下子把他給推開了,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不說倒好,一說那個傅琦,她心裏就來氣,腦海中浮現出她小鳥依人一般靠在他身後的樣子,火氣就蹦了上來。

陸歆尴尬,想不到她什麽都知道,這女人肯定偷偷盯着呢,什麽都瞧見了。

他正要解釋,已然聽到外頭嬌聲叫道:“陸大哥,陸大哥,你在麽?”

沈茹驀地回頭,譏諷的說:“陸大哥,叫的好親熱!什麽時候,這位傅姑娘成了你的妹妹了?”

陸歆被她羞得的臊得慌,急忙過來拉她的手:“沒有,她要那麽叫,我沒法子。”

“那她要抱着你,你也沒法子?”沈茹瞪他。

外頭女子叫的急了,陸歆只能出去,回頭叮囑她:“你在這裏乖乖待着,我回頭找你。”

沈茹氣呼呼的坐在屋裏,只聽到外頭傅琦說:“我聽說你遇刺了,特地過來看你的,瞧你這衣服都染了血跡了,要不要我幫你洗洗。”

若不是現在喬裝,沈茹定然騰地站起來走出去。

洗衣服?你當你是他媳婦呢?

陸歆明知道沈茹在隔壁的小帳篷裏頭,哪裏敢應聲,趕緊的拒絕了。

好容易應付了傅琦,轉身便來找沈茹,只見她已經摘了胡須假發,換了女子的粉色裙衫,看着嬌俏可人。

陸歆笑了,過來抱着她:“這才對嘛,這樣我總算看着不會做噩夢。”

沈茹倒是被他氣笑了:“還做噩夢呢,我瞧着你是不是還想做個左擁右抱的美夢呢。陸大将軍享受齊人之福的感覺如何啊?”

陸歆怕她真的惱了,急忙摟着她坐在床邊,柔聲道:“瞧你,這麽簡陋的條件你怎住的慣?好在咱們馬上就要回去了,到時候回去了便好了。”

沈茹的氣息漸漸平息下來,認真的看着他的臉,低頭時,只見他衣衫上還有血漬,道:“這衣服怎的還不換下來?這鴿子血也是有腥氣的,好歹現在報了大仇,不吉利。”

“嗯,一切都聽娘子的。”只要她不惱,怎樣都好。

陸歆順從的脫下了外衫,裏頭是鎖子甲,沈茹怕他穿的怪重的,便将鎖子甲也替他脫了下來。

陸歆握住她的手,戲谑道:“娘子還要脫?這是要就在這裏就寝麽?”

沈茹看了他一眼,紅了臉:“哼,還就寝?那不是還有個傅姑娘嗎?還要我呢?”

陸歆真是怕了她,生怕她又提那一茬,趕緊錯開話題,隐約聽到外頭走路的聲音,出聲喝道:“是不是趙勝?!給我滾進來!”

外頭趙勝腿一軟,果然滾了進來,瞧見沈茹都露出真容了,就知道這件事一定是穿幫了。

他低着頭,瞧着大哥臉色不善,不由得心虛。

“別怪他。”沈茹拉住陸歆的手,“是我讓他帶我來的。”

陸歆不好駁了沈茹的面子,狠狠瞪了趙勝一眼,威脅道:“下次要是再敢胡作非為,小心你的皮!滾!”

趙勝暗道僥幸,果然麻利的滾了。

“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陸歆叮囑沈茹,自己出去了一趟,果然回來,手裏提着一壇子酒。

“這是慶功用的酒,今兒歡喜,你陪我好好的喝一杯。”陸歆歡喜的說。

沈茹點頭。

陸歆又命了兩個人守着帳篷不許一個人進來,他拿了杯子同沈茹兩個喝酒。

沈茹陪他喝了酒杯,便有些不勝酒力,想要勸他少喝一點,卻頓住了,她知道今日一定是他這麽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天,又怎麽可能喝得少?

果然,後來沈茹就看着他喝,他将一壇子酒喝了個精光,躺在床上酩酊大醉。

沈茹将他扶到床上去,用毛巾擦了他的臉,柔聲道:“我知道你高興,既然醉了便好好的睡覺。”

陸歆醉眼迷離的抓着她的手:“茹茹……我真的高興……父親……母親……可惜他們都不能夠看到這一天……還好,還好,我身邊還有你……”

聽到這話,沈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來。小小一張床,沈茹依靠在他的身邊,他伸開手将女子摟在懷中。

她枕着他的胸膛,聞着濃濃的酒香,那麽甘冽,仿佛自己也喝醉了一般。

她出神的看着他的臉,想起從前許多事情,嘴角露出一絲溫軟的笑,伸手環着他的腰,這麽溫暖,這麽的安心。他孤獨太久,她突然希望他不只是有她,還有一個完整的家。

她想,這應該也是他所期望的吧。

☆、73

圍獵回來,皇命就下來了,信陽侯府重新歸還給陸歆,府中之人遷出侯府。

陸歆坐着馬車, 沈茹陪在他的身邊, 才到信陽侯府, 只見一行人穿着庶民的衣服提着大包小包的出來,因為被貶為庶民,就連侯府制式的馬車都不能乘坐,只能做那灰撲撲的普通馬車。

到了馬車前, 鐘老夫人拄着龍頭拐杖,驀地回頭,死死的盯着那兩個人,喝道:“陸歆!前些日子我好意邀請你們夫婦,沒想到你們竟是這樣狼心狗肺之人!”

陸歆蹙眉, 對這老太太他倒不好說什麽。

沈茹卻耐不住了,徑自走到以鐘老夫人為首的一班婦人跟前,道:“鐘老夫人,話不是這樣說的。陸典是什麽罪名, 恐怕老夫人心裏清楚!他罪有應得, 你們受他牽累,怎的反倒怪起陸歆了?”

“我呸!我兒是什麽樣的人我難道不知道?一定是你們這對狗東西為了謀奪這府邸,誣賴他!害的我兒身首異處,我要跟你們拼了!”

說着那老太太竟扔了拐杖,向着沈茹沖過來拼命。

沈茹後退一步,身邊的侍衛立即上前拉住了老太太。

沈茹冷笑:“我們誣賴?你也不好好想想,先信陽侯為何突然死去,陸歆又為何流落江湖?這哪一樁事不是陸典的動作?倘若陸歆不流落江湖,這信陽侯的位置也理當長子嫡孫的傳下來,哪裏輪得到你們的兒子?你們在侯府裏享受這麽久難道不是鸠占鵲巢,你若是還想你們這一脈好好的活下去,我勸你最好安分一點!”

她的話,還有她冷冰冰的樣子,讓鐘老太咬了牙,再也不敢做聲。一家人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鑽進馬車裏灰溜溜的走了。

沈茹心裏暗自好笑,這樣的人,你不說的厲害些,她還打算在這裏胡攪蠻纏呢。

陸歆過來扶着她:“無需跟那些人計較,咱們進去看看。”

他轉身擡頭,看到那匾額上的金字招牌,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信陽侯府,這一次,他是真正的回來了。

兩人一起入了祠堂,一路很安靜,裏頭的人都搬了幹淨,下人們願意随鐘老夫人一起走的都走了,不願意的便打發了,如今的信陽侯府變成了一個空蕩蕩的大宅子。

到了祠堂,陸歆拜了祖宗,上一次是在陸典家人的注目下,這一次卻真真切切的有了自己成為了侯府主人的感覺。

按理說,既然繼承了信陽侯府應該搬進來,但是陸歆遲疑了。

他問沈茹:“你可想搬家?”

沈茹頓了頓,搖頭道:“我們在将軍府挺好的,咱們人口又不多,搬進來空蕩蕩的。何況,我怕你到了這裏徒增哀思,我覺得還是不搬的好。”

陸歆深以為然,他同沈茹在将軍府成家,那裏就是他們的家,要是搬家反倒不習慣。

“那就落了鎖,讓人守着。”他落寞的說,想到昔日威風凜凜的信陽侯府,竟有鎖府的一天,他心裏兀自嘆息着。

“不要。”沈茹怎看不出他的心思,“我說,将這信陽侯府做個義學可好?”

“義學?”陸歆一愣。

“對,侯府乃是官家之地,做義學乃是神聖之事,将來培養出來的孩子一樣是為國家效力,有何不好?不然白白空着這麽大的宅子未免太浪費了。這祠堂便讓人看守起來不讓進,前廳和大堂大可以作為孩子們學習的課堂,也不算辱沒了侯府。你覺得我這個主意如何?”她歪着頭嬌俏的看着他。

陸歆看着她的臉,欣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嬌嫩的小臉,一把抱住了她:“好,娘子說的都是好的!”

義學之事,沈茹親自操持,反正她正在家中閑着。

将軍府近衛軍人手随她派遣,事情其實也不繁雜,只派了一個人主持招生,趙勝買了些桌椅布置了課堂,又延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義學便可以開始了。

消息一放出去,便有許多人來報名。沈茹令人一一記錄,只招收家貧的,至于那些居心不良的統統推出去。

沈萬銀聽聞女兒在搞義學,趕緊的來幫了一把手,出了一筆銀子足夠義學一年的開銷。

沈茹忙完了義學的事,正坐馬車從侯府往家走,冷不丁的一騎白馬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馬上坐着一個人,容貌俏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馬車。

那個人她自然是認識的,不就是傅琦嗎?

傅琦的侍女到了馬車跟前:“我家大姑娘有請陸家娘子!”

沈茹掀開了車簾,便瞥見了傅琦眼底的鄙夷,問:“你家姑娘這是要作甚?”

侍女道:“我家姑娘請娘子到天香樓喝一杯水酒。”

傅琦至始至終居高臨下的瞧着她。

沈茹一笑:“喝酒?好事,自然要去的,打前帶路吧。”

傅琦冷笑,果然是個貪圖小利的女子,瞧着長得美,一頓酒就饞了?她真是替陸歆不值。

到了天香樓上了包廂,沈茹身邊小茜伺候着,傅琦身邊是侍女牡丹立在一旁。

到了包廂裏,沈茹淡淡的看着傅琦,只見她并未叫酒席,而是讓人搬了幾個木箱子過來。

傅琦微笑:“早就聽聞陸娘子大名,今日初次見面,一點見面禮不足為道。”

那幾個箱子搬到她的跟前,牡丹一臉的傲慢,将一個個木箱子打開,只見裏頭都是各色釵環首飾,光華閃閃異常奪目。

沈茹看了一眼,擡眼問傅琦:“傅大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傅琦笑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日請你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你應該也聽過傅家,四世三公,我祖父,外祖父和父親都是當朝的大将軍,我傅家累世功勳,不光是有權,還有錢。如今,我正是雲英未嫁之年,之前在秋圍之上同陸将軍十分情投意合,只是陸将軍剛剛娶妻,我想大約他是念在你落難之時幫過他的份上才娶了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乃是将軍,如今又是侯爺,你一個商戶之女豈能相配?他不好開口,那我來幫他開口。只要你同意和離,這些金珠首飾就都是你的,若是你還不滿意,條件你只管提!”

沈茹認真的看了一眼傅琦,禁不住笑出聲來。

“呵呵……”她笑的幾乎伏在了桌面上失了态。

傅琦惱羞成怒,驀地拍桌:“你笑什麽!有何可笑之處?!”

沈茹心想,這位的大姑娘大概還沒想過在她前面還有一個瞿玉秀吧,以瞿玉秀郡主之尊也不能怎樣,她還想動這歪腦筋呢?

但是想起在圍場她和陸歆的确同乘一馬,想到這個心裏着實有些堵的慌。

沈茹冷了臉,道:“傅大姑娘,你大概只是打聽到我是商戶家的女子,卻沒問清楚我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吧?那麽我現在就告訴傅姑娘,你聽過京城沈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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