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想把她留在身邊

“進入生理發育期,一般身體健康的男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每天都會的……”

答是答了,但大清早和心尖上的女人讨論這樣的私密問題,陳卓多少還是有些膈應,一頓早餐吃得恍恍惚惚。

反觀始作俑者,風平浪靜地哦了一聲之後,又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微微笑着,接受四面八方湧來的廚藝贊美。

甚至還很貼心地指了指罐裝的家鄉美食,給有心學習的人答疑解惑:“這個啊,雲南那邊叫酸辣子,辣紅椒剁碎,加鹽、糖、酒、韭菜花或者碎藠頭,拌勻之後靜置幾天,多拿來炒菜用,下面條也不錯,可以放很長時間。”

“藠頭,是什麽?”淩喻安求知心切。

“就是像蒜瓣又不是蒜瓣的一種蔬菜,南方種植比較多,也有別的腌制方法,比如……”

陳卓無聲笑笑,自碗底翻了一塊煎蛋出來,喂到嘴裏。

祁冉其人,果然畫風清奇,與衆不同。

地點定在藍泥小寨,并不是一時興起。年初簽下IP熱門的小說,準備改版投入制作。據原作者透露,環境描寫是以這處寧靜的小寨為藍本的。幾個領頭的一合計,索性外出時一并取些景回去,給背景設計提供點兒素材,于是敲定下來。

趁早上小風和煦,陽光溫和,江橋領着幾個人,扛着設備,到田間地頭拍照取景。陳卓他們要去和另一個小組開會,吃過早飯也出門了。熱鬧的庭院,稀稀拉拉剩了三兩個人。

祁冉也不得空閑,出版社已經打電話過來催,小說還差七八萬字才收尾,同淩喻安等人收洗了碗盤,鑽回小屋專心碼字。

昨晚睡前輾轉反側,出版社那邊确實不能再拖,卻也騰不出時間應付他們交給的任務。左思右想,U盤裏存料頗豐,屆時交一篇沒有預約出版的稿子給肖博衍,要是不過關,幹脆就交現在寫的這篇。

掉馬甲事小,違約事大,衡量一番,還是出版迫在眉睫。

她寫小說有些年頭,換過幾個筆名。最早出名的,是專寫愛情故事的“花間”,幾乎首篇成名,同網站簽了五年合約,陸續出版了幾個系列,都暢銷大賣,每年版稅也還湊合,大三時候賣了其中幾本的影視版權,大賺了一筆。

無聊時候逛了男頻,不乏軍事歷史、科幻未來那樣的優秀作品,頭腦一熱,占着自己知識面廣,和編輯商量着在男頻開了新馬甲。到底是有功底的,小半年就擠進熱門作家榜單前三,随着《盛世》得到越來越多歷史專家的認可,“白駒”這個名號,也逐漸被人們所熟知。

三年前合約到期,她拒絕續約,開了新的微博賬號,ID“栖鴉”,寫文卻從不間斷,陸續嘗試了很多類型。日積月累的,書粉也攢了七八百萬,有出版社看準商機,接連來電話表明希望合作的意願。比之在網站時的收益五五分,要劃算太多,于是決定長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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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簡歷的時候,也沒多想,只以為人家看中大學專業,在人力資源管理那塊濃墨重彩。寫作這點,在興趣愛好那欄粗略留了一筆,筆名,只提了“花間”一個,其他并未多說。

陳卓說她風格單一刻板,想來只找了“花間”的作品,別的,并不知曉。

也不知道他知道了這些,會不會大吃一驚。

想起早上被她的突發奇想搞得略顯驚慌的男人,不由好笑,臉色柔和許多,自己卻不曾察覺。

在書桌前坐了一早上,十一點多,淩喻安來敲門,說他們就要回來了,也有意和她學做菜,目光灼灼,不知道打哪兒弄來的小圍裙,板板正正挂着身前,倒有幾分樣子。

梧桐和金小苗也擱了手邊的事,坐在涼床上幫忙擇菜。

女人湊在一處,除了吃穿打扮,多半離不開男人這個話題。

淩喻安前幾天才和楊初南領了證,對方又是俊朗有才的年輕精英,少不得招來初入社會的小姑娘的豔羨。

淩喻安自己倒不怎麽在意,說起來也平平淡淡:“打小就住一四合院裏,他穿開裆褲的模樣我都見過,還以為是沉穩可靠的鄰家哥哥,高考那會兒,我分數不理想,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把第一志願改成我報的那所了,被他爸媽知道了,吵得天翻地覆,脾氣還倔,叔叔阿姨怎麽說都不聽,鐵了心一樣。”

說着,眼睑微垂,面上羞赧:“沒辦法,老兩口說他和我關系好,讓我勸勸去,我開始以為他也沒考好,一問才知道考了七百多分,把我吓夠嗆,見面就問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人家面不改色,輕飄飄瞅我一眼,說是怪我不争氣。我也不是傻子,多少明白一點,也沒敢明問,死磨硬泡的,纏着他把志願改了,最後看到北京來得通知書,才松了口氣。”

“後來他還是每個周末坐幾個小時的高鐵回來看我,你說一個執着癡情的大帥比,擱誰誰受得了?就是石頭都能捂熱了,一來二去的,他也沒正式表白過,反正就和別的情侶一樣了,牽手接吻,一樣不落,我偶爾會說他沒誠意,連個像樣的告白都沒有,他就說我事兒多,在一塊二十多年了,跟老夫老妻一樣,懶得整那些虛的。真的是,浪漫細胞死絕了!”

兩個小姑娘捧着下巴,眸光微亮:“就這你還不滿意?”

淩喻安仔細地擇着豇豆,眉眼帶笑:“有什麽滿意不滿意的?二十多年了,他什麽脾性,我都一清二楚,與其費時耗力去接觸、了解一個陌生人,還不如和他在一起來得舒服自在。”

金小苗推了推圓框眼鏡,趴在桌上,看竈臺邊忙活的女人:“祁冉姐呢,有沒有男朋友了?”

祁冉搖頭說沒有。

淩喻安來了興趣,摻和進來:“喜歡的人呢?”

“也沒有。”

“考慮一下卓哥呗,年輕有才,有車有房,脾氣還好,談戀愛的話,肯定對女方好得沒話說。”

陳卓?

祁冉眉心微蹙,除開同事這一層,完全沒想過會有其他交集:“不考慮。”

“為什麽?我看他現在就對你挺好的。”金小苗說。

祁冉咬牙,費力把煮米的鍋端到地上,擺了平底鍋到小竈上,半真半假回了:“從人力資源管理的角度來說,一般不支持辦公室戀情。”

“……”

默了默,金小苗微揚着頭,似是回憶:“說來,我進公司也快一年了,還沒見過小陳總帶女朋友去公司,就連秘書助理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淩喻安偶然也會聽別的同事提起,更有甚者,懷疑起她卓哥的性向。若不是知道有祁冉這一出,估摸着她也會人雲亦雲了。

再一想方才祁冉毫不遲疑的“不考慮”,忽而覺得惋惜,砸砸嘴:“他只是,一直在等适合的人。”

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适不适合,轉眼,也等了這十年。

她偶爾也會為他不甘,還曾向楊初南抱怨過:“卓哥這樣有什麽意思?人家祁冉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你說他到底是抱着什麽心态這麽折磨自己的?”

楊初南勾着唇角,卻不像在笑:“自欺欺人吧。”

他們親眼見過陳卓在朋友聚會上喝得爛醉,意識迷糊時才敢輕輕喊出埋藏心底的名字,也見過他抱着家裏的橘胖子,在陽臺上,一坐就是整個下午,看着遠處,眼神失焦。

可是他從不主動提起,他們也不便多問,怕說多了,反倒揭人痛處。

漫長的等待終于有了一點盼頭,他也裝作漠不關心,曾經為她做過的種種,都閉口不提,也不準他們說。

前幾天突然半夜找上門來,拎着幾瓶烈性酒,說好久沒和哥幾個聚聚了,可他們明明頭一天晚上還在一處吃飯。

四個大老爺們在她家飯廳裏坐了一宿,她和肖博衍的妻子,就在客廳坐着。

陳卓那天沒怎麽說話,喝到天際泛白,醉醺醺的,往桌子上一倒,聲音很輕:“我想,把她留在身邊,就是每天看看她,也是好的。”

肖博衍平時大大咧咧的糙漢子,也紅了眼圈:“你就直接告訴她以前的事,說不定她一感動,就答應你了!”

他低低地悶笑幾聲,給得理由同樣讓人心疼:“她會困擾。”

很在意,所以寧願卑微。

都不忍再說什麽了,畢竟,他都已經那樣了……

陳卓沒有祁冉,像丢了半條魂。祁冉沒有陳卓,卻充實自在。

誰也怨不了,都是自己的選擇。

淩喻安眼周酸澀,眨眨眼,擠出一抹笑,看着刀工熟練的年輕女人:“祁冉,你覺得陳卓這個人,怎麽樣?”

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問,祁冉手上動作一滞:“很好啊,怎麽?”

“那你覺得,什麽樣的女人,才是真正适合他的?”

祁冉微低着頭,笑容恬靜:“他喜歡的,必然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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