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妖孽橫生

下雨天,總是睡不安穩。

夢裏場景幾經變化,最終仍是以一片血紅收尾。

祁冉猛地睜眼,入目是不見五指的漆黑,神情恍惚,一時竟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捏着被角的手指緊了緊,額上冒着虛汗。

手上覆上溫軟的掌心,淩喻安低聲說:“你剛剛夢魇了。”

祁冉眨着眼,緩了緩神,翻身背對她,側臉貼着枕頭,濕意明顯,她扯過被子,胡亂在臉上抹了抹:“沒事,一會兒就好。”

“經常這樣嗎?”至少她短短兩周就見過兩次。

“認床吧。”

“我看你哭得挺傷心的。”淩喻安往她那邊湊了湊,“你看,現在還在抽泣。”

她随口應了一句:“可能夢到我在S市買豪宅了,喜極而泣。”

淩喻安便不再深究,笑着拍拍她的背,又躺下了。

祁冉睡在牆邊,同外間僅一牆之隔,細小的鍵盤敲擊聲,輕輕的讨論聲,累極的呼嚕聲,雜在一處,卻聽得一清二楚。

身旁淩喻安睡得快,呼吸清淺均勻,或許心裏不安,睡得也不舒坦,沒一會兒就要翻動一下身子。

眼睛逐漸适應室內的黑暗,模糊也能借着外面照進的月光瞧清一些東西。她咬着下唇,盯着白牆上的幾點污跡,腦袋放空。

“收拾收拾,明天提前回市裏,老程那邊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楊初南的聲音,飄到耳朵裏。

陳卓說:“回不了,有幾處塌方了,正封路疏通,少說也得兩三天。”

然後是幾聲低咒,無可奈何又不甘認命。

Advertisement

“就這樣吧。”楊初南嘆了一聲,“估計回去也是幹坐着,最壞也不過損失一筆,這幾年都攢了點兒積蓄,老辦法,哥幾個先拿出來墊着。”

“開什麽玩笑?我們那點兒,三分之一都湊不到!我這邊馬上要生孩子,你下個月又結婚的。”肖博衍讪讪的。

“那就貸款。”

“估計懸,上回的還沒還上,還差兩個月就到期。”

“媽的,兔崽子長得人模狗樣,偏不幹人事兒,就為那一本破書,還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取素材,都他媽白費力氣。”

“算了,先睡吧,天快亮了……”

屋後是一個小池塘,下過雨,蛙聲一陣接一陣。本來是祥和自在的鄉村生活,現在聽來,只覺得心浮氣躁。

隔壁屋子漸漸也沒了聲音,門縫透進的亮光,滅了有一會兒。她拿過枕邊的外套和手機,赤腳下床,摸索着穿上鞋子,輕手輕腳又出去了。

視野最好的走廊盡頭,鋪了一層水跡,适才大雨傾斜進來所致。濕漉漉的木地板上,被雨水打落的深藍色蝴蝶撲棱了兩下翅膀,歸于寧靜。風吹過,漂亮的翅膀随着輕輕曳動,恍惚又像随時可能升于半空,翩飛起舞……

所謂靜美,大抵不過如此。

她拉了竹椅坐在燈下,外套松垮垮搭在肩上,搖搖欲墜。

揚起左手,兩個銀镯順着傾斜弧度往後滑了一截,發出細微的響動。刀痕淩亂,交叉刻在腕子上,最深的一道,凝結凸起,在皓白的手腕上醒目突兀。

這樣的痕跡,身上還有幾處。有的,随時間流逝淡去許多,只留下幾道白于膚色的印子。有的,蜿蜒可怖,刺了紋身蓋去。

至于為什麽要遮掩,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精美的圖紋下面是什麽樣的,她心知肚明,欲蓋彌彰的舉動,顯得多餘徒勞。

渾渾噩噩的兩年,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來的。具體經歷已經記不清了,偶爾入夢,恐懼不安卻清晰如昨日,頗有些折磨人。

這個月第八次了。她皺着眉想。

腳步聲近了,她擡起頭,看到端着兩杯熱飲的陳卓。

他沒穿上衣,頭發半濕,支棱着翹了幾撮。肌理緊實平滑,腹部整齊排列着六塊腹肌,身上有未幹的水跡,順着肌肉起伏蜿蜒向下,沒入休閑長褲的褲頭裏……

妖孽橫生。

她收了眼,把玩着手機挂墜,如實評價:“身材不錯。”

男人低笑兩聲,遞了一個瓷白馬克杯到她跟前,祁冉接了,咖啡香氣濃郁撲鼻:“這個點喝咖啡,是不打算睡了嗎?”

“反正也睡不着。”

她捧着杯子,輕呷一口:“在想公司的事?”

陳卓拿腳勾了一顆小凳過來,坐到她邊上:“睡眠淺,小李呼聲震天,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停。”

祁冉有些過意不去:“是我占了你的地方。”

“反正現在也淹了。”他不在意,騰出一只手,抓了抓淩亂不堪的發,“你呢?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出來賞雨?”

“雨已經停了。”

他擡眼望了望,燈光所及之處,零星還飄着一些雨絲,卻也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一争高下,順着接了:“再過幾個小時,應該就能晴開。”

“或許會有彩虹。”

“出太陽的話,就會,山裏霧氣重。”

“嗯。”

一時無話,各自尋了一處,看着出神。卻不尴尬,心裏出奇的安定平靜。

咖啡的熱氣袅袅向上,從眼前掠過,視野有些微的扭曲模糊。

杯子見底,祁冉伸着舌尖,舔去不慎沾在唇瓣上的香醇液體,偏頭,對上男人灼灼的目光:“我們一起等日出吧。”

陳卓愣了愣,不知是因為那個“我們”,還是心心念念的“一起”,避開視線,不敢再看對方毫無雜念的眸子:“好啊。”

“可能會等不到也沒關系嗎?”

“沒關系。”

她彎着笑眼,把杯子放在椅腳邊:“我去過很多地方,每到一處,都習慣特意看好時間,等待日出日落。印象最深的,一次,在新疆,漫天星辰裏,太陽就爬上山頭了,感覺很奇妙,太陽、星星、月亮都清晰明朗,讓人分不清晝夜。還有一次,在廈門鼓浪嶼,清早的小島靜谧無人,沿着海邊走,能聽到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大海一望無際,在遙遠的海天一線上,太陽是耀目的火紅色,染紅了一片海域,美得像畫。”

屋子側前方種着一棵不知名的高大樹木,淅淅瀝瀝滴着水,聲音不大,一聲一聲,似有節奏。

陳卓握着杯子,指腹因受擠壓而微微泛白:“一個人?”

“有時和朋友,有時和家人,大多時候,是我自己。”她想了想,繼續說,“也不是回回都那麽走運,那次去西藏,公路崎岖,遇上大雨,山上滾下幾塊大石,險險的避過了,沒成想開出去一段,又遇上山體滑坡,前後都堵了,一夥人就在雨裏生了火,唱歌跳舞,相互鼓勵,因為地段太偏,救援也困難,被救出去的時候,好幾個男的臉都餓綠了,到邊防站歇腳,差點沒把人家一天的夥食吃幹抹淨。”

“那太危險了。”陳卓擰着眉心。

“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祁冉不以為意,撿起飄落腳邊的樹葉,“覺得值得的話,經歷再多苦難都不會有怨言,雖然命懸一線,最後也還是得償所願,見到美不勝收的景色,如果不走那一遭,日後想起來,肯定會留有遺憾。趁現在年輕,條件也允許,我想四處看一看、走一走,等老了,再回想起來,就不覺得這一生只剩忙碌。畢竟人是生下來享福的,來得匆忙,總不能走得也匆忙,想做的,有機會做的,都該嘗試一遍。”

分享了人生價值觀,她興致不減:“你呢?有沒有去過什麽地方?又經歷過什麽樣有趣的事情?”

“去是去了,都是家庭旅行,除了拎東西當苦力,幫家裏二老拍照留念,便一直在開車,偶然有人提起時,才能想起自己原來也去過。要麽就是出差,即便去了好地方,也只顧得上工作。”

“那也不錯,可以陪陪家人。”

他抿着唇,思量一陣,開口時,有些猶豫:“自己去的,倒也有過一次。”

祁冉眼睛微亮:“哪裏?”

“雲南羅平,看油菜花。”

陳卓定定盯着女人的側臉,期許看出一星半點的松動。徒勞無獲,她就像一尊會笑的瓷娃娃,微微彎着嘴唇眉眼,弧度都像精準測量過一般,絲毫沒有破綻。

“那裏很美,我去過很多次,今年三月回老家,還去了的,怕游人太多破壞整體美感,起了個大早,讓旅店的老板開車送去的,你去的時候,人應該也很多吧?”

陳卓悶悶的,還是點了點頭:“嗯。”

祁冉沒察覺他的情緒變化,熱心地邀約:“明年三四月,要是時間都對得上,我們一起去,天一亮就出發,或者再早一點,去看花海上的日出。”

這是她第二次約他去那個地方了。相同的地點,相同的人,就連語氣都是一模一樣,只是中間不再隔着留言雜亂的高牆,他能看到她說這話時的欣喜與期待,心情變得微妙。

原來,她當初的心情,同他是一樣的。

整晚的郁結焦躁徹底消散,笑意自心底蔓延,眉梢都帶了喜色:“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日出是沒等到的,天大亮,天上烏雲密布,黑沉沉的。

祁冉有些惋惜,和他說:“今天是沒可能了,改天再看吧。”

“好。”

她又笑:“我說什麽你能不說好?”

“因為沒有理由拒絕。”也不想拒絕。

“卧槽!!”屋裏肖博衍突然抽風,緊接着是一陣賽過一陣的嘹亮笑聲:“天不亡我!”

“媽的,大早上發癫。”江橋不爽。

“老程說,南風主動聯系他,《藍泥小調》可以低價賣給我們,投資方那邊一聽是這位,都穩下來了,藍泥小寨沒來錯,素材都能用!”

“卧槽,真的假的?”

“假的老子直播吃翔,一群懶骨頭,睡你麻痹,麻溜起來沖山頭嚎兩嗓子!”

消息突然,陳卓一時沒緩過神,微怔:“他剛剛說什麽?”

祁冉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寬慰:“很好啊,不用着急回去了,功夫不負有心人。”

陳卓眼睛稍稍睜大,一瞬不瞬看着她,像是難以置信,下一秒,忽而傾身,把瘦削的女人抱得緊緊實實,嘴上解釋:“我想我現在有點兒激動。”

“我理解,但是能不能先松開。”

“我可能需要抱着人平複一下心情。”

“可是我沒穿內衣。”

“……”

“……”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