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金龜弟妹

去廈門的航班是下午三點二十的,全程不過兩個小時。

見面地點就定在落腳的酒店,東西一擱,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便差不多到約定見面的時間。

陳卓今天不大在狀态,昨晚陪她在頂樓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回家床沒捂熱,又被程牧揚一個電話叫回公司,處理緊急情況,在飛機上眯了一會兒,落地就忙公事,着實有些傷精費神。

祁冉暈機,說話都有氣無力,再一看那張白得病态的臉,也便打消了帶她去見那幾位的念頭。來的路上在藥店買了些纾解症狀的藥,盯着她服下,又鑽回被窩裏,他才安心下樓,到二樓餐廳候着。

說是出差三天,其實辦正事,不過個把小時的事,一并過來的助理小王,簽完合同就帶着文件資料趕去機場,當天往返。

陳卓在酒桌上喝了幾圈,又疲憊困頓,散場時,人都是恍然飄忽的。

縱然如此,還是記挂着樓上不舒服的人,點了幾個清淡的菜式,準備打包帶走,怕她不吃,又在附近的小店買了份味道微甜的稀飯,一并帶上去。

門邊的女人穿着素雅及膝的睡裙,發梢還挂着水滴,肩背的薄透布料暈濕一片,隐隐透着底下如雪的肌膚,門口的小燈昏黃,她站在光暈裏,說不出的朦胧魅惑。

陳卓動了動喉結,趕忙別開視線,把袋子遞過去:“有飯菜和稀飯,你自己看吃什麽,要是都不喜歡,就打電話點幾個自己想吃的,大該三十分鐘就能送上來。”

祁冉揉着眼睛,才睡醒一覺,眸子裏泛着水光,說起話來低聲細語,有些含糊:“你拿回去吃吧,剛才在飛機上墊吧的那幾口都吐了,我怕吃了這個,半夜還得折騰。”

“吐了?”他擰着眉。

“吐了倒舒服了,不然一直胸悶犯惡心。”

“還是吃一點,胃受不住。”

淡淡的香氣自袋子裏飄出,嘴巴不覺分泌出口水,祁冉砸砸嘴,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伸手接了:“謝謝,多少錢?我轉賬給你。”

“不用。”他眼睛往下一瞟,看到細小肩帶下的暗色紋身。在鎖骨下方,一半沒入蕾絲綴邊的睡裙,但特征明顯,不難看出是花的圖案。

那下面,應該蓋着難以言喻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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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了默,嗓音柔和幾分:“吃了早點休息,明天精神好了出去四處轉轉,或者你想去鼓浪嶼,就上去住一晚上,正好,把上次沒看成的日出補上。”

“你想去嗎?”她反問。

陳卓勾了勾唇角,笑得随意:“看你,要麽你想回母校看看也行,我初來乍到的,全聽你的安排。”

祁冉樂了:“你是上司,倒聽起下屬的來了?”

“我讓你跟過來的,現在又是頭暈又是嘔吐的,我得付一半責任,作為補償,理應如此。”

“是個體恤員工的好上司。”她彎着眼睛說。

換了人就不一定了。他暗想。

餘光看到三兩個西裝男勾肩搭背從電梯口走過來,酒味濃重。他下意識去拉門柄,只留了條門縫,又側着身,占着身形高大健碩,把裏面的人擋得嚴嚴實實。

待人過去,又因為不分場合的黃腔不悅皺眉,低頭看她:“記得吃了東西再睡,有事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到對門找我,別人敲門不要理,女孩子自己住一屋,要小心謹慎。”

祁冉揚揚眉梢:“我也不是頭一次住酒店。”

他堵了堵,悻悻地看她一眼:“記得鎖門,在門邊放把椅子,睡覺驚醒點兒,機靈點兒,出門在外的。”

“我記下了。”

“嗯,我回房了,你先吃東西,等會兒放涼了不好吃。”

“好。”

他退了兩步,插兜站着。等她合上門板,聽到咔噠的落鎖聲,才抓了把頭發,瞥了眼蠢蠢欲動的下腹,自嘲一笑。

最該防的,不就是他這個“衣冠禽獸”?

低低嘆息,刷卡進門。

夜色作掩,又頭腦混沌,換了睡衣躺在床上,卻遲遲沒有睡意。一閉眼,就是方才起伏有律的弧度,秀美白皙,在輕薄的布料下,半遮半掩……

媽的!

他啐了一口,血液暗湧,沖向身下某處。

太喜歡了,也是一種折磨。

翻身側躺,強迫入眠。

那晚,他做了夢,春意旖旎。

瘦削孱弱的女人,乖順地躺在他身下,婉轉嬌吟,眼神魅然。溫軟的胳膊,挂在他肩上,肌膚相貼,連溫度香氣都清晰可感。

那雙濕漉漉的眸子裏,只有他一個,單單,就他一個。

巨大的滿足感盈滿胸腔,他加快頻率,腰下一沉,埋入深處……

夢中驚醒,騰地坐起身,褲裆濡濕一片。

“我X!”他低咒一聲,呼吸粗重,臉上餘韻未消。

連忙翻身下床,在行李箱裏一頓翻找,稱得上手忙腳亂。煙盒沒摸着,倒是手邊的電話突兀響了,拿起來一看是肖博衍,這個點打過來,想來是十萬火急,他沒多想,即刻接了。

“出什麽事了?”嗓音喑啞低沉。

那邊愣了愣,開口時,一驚一乍:“老弟,你不是在撸吧?”

“滾蛋!”

卻也沒什麽要緊事,告訴他小王回去了,連夜把合同送到他那裏,同他報備一聲。未了,八卦兮兮壓低了聲音:“你和祁冉,這孤男寡女的,是個機會。”

“龌龊玩意兒。”他罵。

對方毫不氣惱,給他支招:“就帶她去鼓浪嶼,到時候浪漫風情一渲染,小海風一吹,文藝氣息一上來,俊男美女的,夜裏坐在海邊礁石上,聊人生聊理想,月光下你看着我,我望着你,情意暗生,她小眼神這麽一瞬,你再強勢地那麽一摟!得嘞,拾到拾到我們也該準備喝喜酒了。”

“站在說話不腰疼。”在夾層裏翻出找的東西,正好剩了最後一支,打火點上,站在窗邊冷靜平複。

“不是,祁冉究竟喜歡什麽樣的?我老弟這長得人神共憤的,有車有房收入穩定,她還看不上?”

“不奇怪,我有的,她一樣不少。”

“總還是有點兒差距的吧?”

差距,自然是有的。

陳卓笑了笑,輕描淡寫:“這麽跟你說,我那套房子,還有兩年貸款要還,她買下我對面那棟,一次性付清,今年房價漲了不是一星半點,你自己掂量吧。”

肖博衍一時無話,半響,砸砸嘴:“看樣子,你給我找了個金龜弟妹啊老弟……”

一陣胡侃亂聊,倒打了幾個哈欠,後半夜睡得踏實。

早上十一點多,祁冉拎着吃的過來敲門,才悠悠轉醒。一陣驚慌忙亂,也算穿戴整齊,洗漱幹淨,清清爽爽地去開門。

許是等久了,女人低着頭,腳尖擦地,微微鼓着雙頰。他一開門,即刻擡頭,揚了揚手裏的東西:“出去了一趟,買了些當地小吃。”

陳卓撓撓腦袋,接過分量不輕的兩個大塑料袋:“你吃過了嗎?”

她搖頭,紮高的馬尾在腦後左右晃了晃,發梢微卷:“沒有,不喜歡在那樣的場合吃飯。”

“那進來一起?”他側身,讓出地方。

祁冉也不客氣,捏着小包的帶子,邁步進去。到底是進男人的房間,不由拘謹,四處打量一圈,站在衣服散亂的沙發前,有些無措。

陳卓一個頭兩個大,放了東西,又忙去顧那邊,把換下的衣服胡亂往行李箱一塞,豎到角落裏眼不見心不煩。

拿了兩個靠墊端正放好,确定萬無一失,才彎着眉眼站到一旁:“坐,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祁冉依言坐下,手壓在腿下,看他忙活:“你現在才起?”

“嗯,昨晚睡得晚了點。”

“換了地方睡不習慣嗎?”

“嗯——算吧。”

總不能說,夢到和你翻雲覆雨難以平靜。

想法一出,倒把自己弄得不自在,把桌上的東西都擺放整齊,拿過茶幾下備用的抹布閃身進了浴室。

冷水撲面,他深深吸了口氣。暗罵自己禽獸不如,數不清是這兩個月第幾次。

夢境過于真實,即便知道是夢,看到祁冉毫無防備的面容時,仍是負罪感十足。做了虧心事一般,戰戰兢兢。

以至于面對面坐着吃飯時,招來祁冉的疑問:“我們好像,不是第一次這樣單獨吃飯了。”

“嗯?”他心虛不已,盯着一碗花生湯目不轉睛。

“你好像很緊張。”她淡淡評價。

“有嗎?我沒發覺。”附贈幾聲幹笑。

祁冉便不再深究,拆了一盒油炸小食,往他那邊推了推:“去鼓浪嶼吧,酒店出去就是BRT站點,快一線直達碼頭,上島看看風景,散心也是好的。學校那邊要進去還排長隊,天熱,沒有耐心。”

陳卓沒有異議:“聽你的。”

“你這樣,我壓力很大的。”

他義正言辭:“你的地盤,當然要你罩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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