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番外三:我們之間
接到那通電話的時候,陳卓還在小會議室開領導會議。
本來是要關機的,祁冉不在身邊,總是不放心,生怕錯過一兩個重要電話,委屈了他家小仙女。
哥幾個知道他的德行,也由着他,并沒有幹涉。
電話倒是挺重要的,內容不是那麽讓人開心就是了。
“你快去看看吧,我這邊脫不開身,嘉麒和同學參加暑期實踐去了,冉冉現在人還在B城派出所。”周緣緣這麽和他說的。
他二話沒說,抄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奪門而出。
頭腦空白地開車上了高速,才漸漸冷靜一些。
她還說什麽來着?
“冉冉一個人住酒店,夜裏闖進來個醉鬼,動手動腳的,也不知道怎麽進去的,被冉冉一臺燈撂那兒了,現在硬說自己是進錯房了,鬧着要賠償,現在在派出所協調,對方家屬胡攪蠻纏,冉冉不想和他們計較,讓我過去看着處理了,但是我人還在外市,所以……”
陳卓眯了眯眼。
擔心之餘,心底升起一股火氣,越燒越烈。
在派出所看到坐在辦公桌前一聲不吭、若無其事的女人,心火更甚。三兩步上前,把人從椅子上提溜起來,上下打量幾圈,确定人沒受傷,心裏大石落地。
祁冉被突如其來的外力搞得暈頭轉向,愕然地睜大眼,瞧清是他,才舒了口氣,臉色恢複如常:“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
她竟然問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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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卓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肚子髒話遵循大腦指令,一路直上,看到女人沉靜的臉,發作不得,堵在喉嚨口,一時竟無話可說。
“祁小姐的家屬?”做筆錄的小警察扶了扶眼鏡,看着他問。
祁冉掰開他的手,揉捏被大力握過的肩膀,又坐下,抱手翹腳,很是不耐煩。
陳卓壓下火氣,在她邊上坐下:“我是她老公。”
“可是……”小警察手指順着談話記錄往下一滑,定在頁面下半部分,“祁小姐說,目前未婚。”
“那就是未婚夫!”他無意多呆,手指敲着桌面:“沒事我現在就帶她走。”
“本來祁小姐不想追究的,那家人吧,啧——”小警察拿筆的一頭敲了敲腦袋,給了他一個‘大家都懂’的表情:“一直不肯放人,現在被大隊長拉進裏屋教育了,不過他們一口咬定只是進錯房間,祁小姐畢竟動手傷了人,酒店走廊監控恰好壞了,沒有證據,這事兒有點難辦。”
祁冉看着地面,呼吸更重。
想也知道憋屈又生氣,陳卓伸手,把微涼的手握進手心,輕撫手背以示安慰。看向小警察:“他們要多少?”
“算上醫藥費,一共一萬二。”
“那就給他,權當打發乞丐了!”
“問題不在這裏。”小警察擺擺手,沖不時傳出幾聲叫嚷的小辦公室努努下巴,“那男的媳婦兒,一口咬定祁小姐是她老公在外面的姘頭,現在正鬧着呢,又哭又喊的,把派出所搞得烏煙瘴氣,唉,害得我們也跟着加班。”
擡眼看了看他,又咋舌:“不過等會兒出來瞧見您,應該就沒話說了,誰會擱着這麽個大帥比跑出去找個沒皮沒臉的二流子,又不是有戀醜癖。祁小姐也是點背,偏就碰上這等晦氣事,不過好在沒出事,人也打了,算出了一口惡氣,我們也想逮人,但這沒憑沒據的,沒辦法,還請您二位見諒。”
“走,當面找那個狐貍精對質,我看你還有什麽話說?”女人尖聲尖氣的,辦公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女士,這裏是派出所,麻煩您不要大吼大叫。”
“老娘的男人都被人搶了,誰他媽管你是派出所還是戒毒所!”
小警察閉着眼捂了捂耳朵,不堪其擾:“又來了……”
祁冉拿過玻璃水杯,猛灌了一口,用力将杯子砸在桌上,動靜不小,四下靜了一靜。她站起身,兀自轉身往外走:“簽字的時候再叫我。”
潑辣的女人不依不饒又追上去,被兩個女警架着回了桌前。披頭散發,罵罵咧咧,操着一口B城方言,語氣惡劣,想也不是什麽好話。
陳卓被吵得頭疼,沒日沒夜的處理公司事務,本就精神不佳,還來應付這一出,着實讓人身心疲累,不耐地按壓着眉心,等人冷靜下來。
那女人轉頭,瞧見他,狐疑地上下看了兩眼:“你是誰?”
小警察替他應了:“剛剛那位祁小姐的未婚夫。”
“你——”女人表情一滞,眼神愕然。
陳卓淡定漠然,語調毫無起伏:“私了,一萬二我來出,再鬧就法庭見,有的是時間和你們耗,要是出不起律師費,我可以替你們出。”
小警察察言觀色,适時勸了兩句:“趕緊答應吧,人家不想追究才吃了這啞巴虧,你自己男人什麽德行自己不清楚?再鬧下去未免吃相太難看。”
女人狠狠刮了眼腳邊跪着的男人,清了清嗓:“說得輕巧,人被你們打成這樣,不定留下什麽後遺症,一萬二就想解決?打發叫花子呢?”
小警察往後縮了縮,心說人家就是這麽打算的,還是舔舔嘴唇,苦口婆心:“李女士,做人要講點道理,你老公深更半夜闖進人家女孩子的房間,就是打人了也算正當防衛,要說證據也不是完全不能找,只是人家不稀得和你們計較,見好就收,你未必真想把你老公送進去。”
女人表情微動,仍不松口:“最少五萬,少一個子兒免談。”
“行。”陳卓幹脆應下。
對方又是一陣錯愕。
陳卓冷笑了聲:“後悔要少了?”
“沒、不是。”
都是些什麽事?協調簽字的時候,陳卓暗想。
祁冉東西還在酒店,作者會也結束了,不樂意再住,取了東西連夜回S市。
她點了煙,一手搭在車窗上,壓着被風帶起的亂發,心情躁郁,一支煙三兩口就沒了,悻悻然又點了一支。
陳卓心裏憋着氣,也不管她,淩晨時分,道路暢通無阻,速度提上去,路邊街景只是一閃而過,甚至來不及看清。
遇到紅燈,他猛踩剎車,輪胎滑過瀝青路面,聲音刺耳突兀。慣性作用,兩人均朝前傾了傾身,又彈回去。
祁冉心氣不順,扭頭瞪他:“你他媽有病?”
陳卓閉閉眼,硬是沒忍下:“你沖我發什麽火?出這麽大的事你寧願找在外市的周緣緣也不肯找我?是不是在你心裏我他媽永遠是個外人?”
沒料到他會在意這些,祁冉一時怔忪,嘴唇翕動幾下,也沒解釋什麽,低頭負氣。
“說話!”
祁冉沒吭氣。
綠燈亮,他斜了她一眼,重新上路。
“我們在一起三年了,祁冉。”他目視前方,輕聲說。
祁冉安靜聽着。
“你如果一直是這種不冷不熱的态度,我們和沒确定關系之前又有什麽兩樣?我以為你說和我在一起,是真心實意想和我過日子。”他頓了頓,壓下蔓延的負面情緒,“我以為我們在一起,會一直幸福快樂,而不是三天兩頭吵架冷戰,坦白說,這樣的日子,我厭倦了……”
“你要分手嗎?”她冷聲問。
陳卓一個頭兩個大:“我他媽要是舍得和你分手就不和你折騰這幾年!有些話我只說一遍,你聽好,我們在一起三年,期間有摩擦有歡笑,我說過我要照顧你一輩子,那句話是認真的,你也說過會依賴信任我,可是你自己想想,你又是怎麽做的?”
“生病了自己死扛着,半夜去醫院挂水也不和我說;你弟受傷了,你要去看他,你甚至不和我商量,收拾了行李就往新疆跑;你想去張家界,你也不提,上飛機前才打個電話通知一聲;就連這次,我就怕你一個人出門出什麽事,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開會都帶着,你呢?這次又是什麽?還是因為不想打擾我工作?你遇到這種事,還是別人轉告我的,我以為我們的關系是親密無間的,現在看來,似乎也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
祁冉不為所動:“我現在不想談這些。”
“必須談!”他态度強硬,難得對她沉了臉:“就是平時太慣着你,才讓你這麽沒分沒寸。我是說過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改變什麽,至少,你也該稍微顧慮一下我感受,我疼着你寵着你,不是為了讓你得寸進尺、對我視若無睹的,如果你覺得我就是這麽可有可無的存在,當初何必一口一個喜歡我?現在算什麽?覺得我們不合适了?還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惹你不開心了?有什麽都說出來,兩個人的事情兩個人解決,老是拖着矛盾只會愈演愈烈。”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祁冉掐了煙,把車窗又開大一些散氣,頭沖外:“公司出問題你藏着掖着,我問喻安才能知道你在忙什麽,說什麽加班太累懶得兩頭跑,明明是跑出去應酬喝得半死不活,你生病了又有哪次告訴過我?還不是躲着我自己扛過去的?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難道我就真那麽沒心沒肺,不懂得将心比心?我做這些就是自私自利,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做就合情合理?我是不是該感恩戴德,抱着你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總該有個輕重緩急,像這次的事,是該隐瞞的嗎?”他皺着眉,底氣不足。
“公司還那麽大一問題等你們解決,我再告訴你這些,你能靜得下心?”
陳卓語塞,騰出一只手去拉她,祁冉縮了縮,躲開了:“別碰我!”
“對不起……”他道歉,語氣緩下來。
祁冉淚腺一酸,眼眶霎時紅了,說起話來也帶了哭腔:“你道什麽歉?你能有什麽錯?”
“你別哭啊。”他慌了手腳,下了高速,忙在路邊停靠,把人摟在懷裏又拍又哄的。
祁冉很少哭,偶爾因為提及以前的事,情緒不受控制,偶爾因為受了委屈,心裏不得勁兒,今天純粹因為後者,一個快奔三的女人,硬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你有怨氣?我遇到這種事了你一句安慰沒有,上來就找我說些有的沒的,身為男朋友一點基本的覺悟都沒有,我要是不喜歡你,當初費那麽大力氣說服自己和你在一起?還答應以後會和你結婚?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着,吵架也不是我樂意的,本來就是性格迥異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怎麽可能一帆風順?”
她抽抽搭搭,揪着他的襯衫抹眼淚:“我給你做飯洗衣,陪你接吻做|愛,公司有虧空了能補多少就出多少,本來那麽讨厭和人交際的人,為了你也硬着頭皮和你的親友打成一片,我圖什麽?我又不是腦子有坑無端端做這些事為難自己。我知道我現在做得還不足,我性格就那樣了,獨來獨往慣了,再過個三五年,沒準也還是這樣,你自己說過都會理解的,再說那些事,說不說我都是要去做的,和你商量了結果也一樣,充其量也就是通知你一聲,我自己都能應付,何必讓你跟着瞎操心?”
陳卓皺着眉,輕輕給她順頭發:“對不起,是我沖動了……”
“我們還是分開住吧。”她推開他,自包裏抽出紙巾擦臉。
“你說什麽?”他瞪着眼,不敢相信。
“現在看到你就來氣,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祁冉!”
“你還想吵?”
媽的!
他啐了一口,傾身過去,把人按在座椅上:“我都認錯了你還想怎樣?”
她哼了一聲,不予理睬。
陳卓嘴巴抿成一條直線,靜靜看了她一陣,二話不說覆唇上去,噙着櫻粉的唇瓣吮吸舔舐,懷裏人呼吸不暢、握着拳頭反抗得厲害時,才稍分開些。離的很近,說話時,唇瓣有意無意掃過她的:“以後還敢說分居的話嗎?嗯?”
祁冉又氣又急,張嘴就要反駁。
男人警告意味十足地盯着她,沉着聲:“要是敢說不,我他媽絕對現在就辦了你!”
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又回去了,祁冉不甘不願的點了頭。
陳卓滿意,坐回去,發動車子離開。
“我們以後別再這樣了。”他真誠地建議。
“你每次都這樣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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