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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怔,皺眉道:“別鬧。就算是想推拒,也別編瞎話騙我啊!”
餃餃無奈,她就知道沒人相信。算了算了不說了。
“你說的是真的?”
“真金白銀。”
餃餃有氣無力道:“現在您知道我顧慮什麽了吧,巽玉那家夥,心眼小的跟針尖似的。”
142 公主喜歡的人
皇帝公務繁多,奏折都要看到半夜去,禦書房裏燈火通明,勤政可不是說說而已。早一日将事情處理好,百姓就少一個月的災禍。
陛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眉在火光的映襯下盡顯疲憊,少了平日的端正肅穆,只是個尋常為家事犯愁的中年男人。
“揚州太守在想什麽?”陛下越看越煩,将奏折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只聽咔嚓一聲響。
整個禦書房內,沒一個敢發出一點動靜,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揚州太守遲早要落馬。
大總管端了杯茶,悄悄地放下,也不敢說話。
皇帝又翻開一篇奏折,偌大的國家只有無數個人支撐起來的人就會有弱點,有私心。
機器都有壞的時候,何況是人。
大總管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其實是有事情要說的,之前陛下叫人留意着魏餃餃和梁王,派人盯着的确得到了些消息,就是不知什麽時機說出來合适。
陛下太忙了,政務一多,很多事情在腦子裏過一過,也就抛在腦後。
雖說是皇帝吩咐大總管注意着梁王和魏餃餃動向,但陛下正忙着公務,沖上去說私事,怎麽想怎麽不是滋味。
大總管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采取迂回手段,畢竟這件事不是什麽好事,也怕陛下震怒。
能跟在皇帝跟前兒的肯定是個人精,左思右想,最後想,找皇後娘娘吧。
皇後娘娘是梁王長嫂,又是陛下信任的人,與她去說這些,怎麽都挑不出錯來。
後宮三千人,為陛下誕下子嗣的有十幾人。然而陛下的大公主,二公主,三皇子皆是皇後所出。
直到皇後生下三皇子,其他妃嫔才有機會誕下皇子。因此宮妃異常敬畏皇後娘娘,就連為陛下生了兩個皇子的越貴妃在出了月子後,也不敢拿喬,趕緊來清晨請安。
于是鳳儀宮裏熱鬧非凡,國色天香的美人齊聚一堂,一殿春色,三三兩兩的說着話。
皇後娘娘還沒露面,她昨夜睡得不安穩,早晨起得有些遲,正在對鏡梳妝。
三千青絲梳得一絲不茍,有兩根白發,她看着銅鏡當中的自己,并不為色衰而苦惱,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銅鏡中成為了有皇後的身影,還有站在身後為她戴發簪的大公主。
對稱的六根燦金色的發釵繁複精美,簪頭垂下黃白藍幾色的墜珠,白色的是大顆珍珠,飽滿且圓潤,黃藍則是金珠與藍寶石,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響,打眼一瞧燦爛繁華。
皇後向來提倡節儉,很少用如此奢華的首飾,她握住了女兒簪花的手:“怎麽把這個拿出來了?”
這是皇帝送給她的生辰禮物,是稍顯節儉的皇帝難得置辦出的華貴首飾。
大公主撇了撇嘴:“自然是要給旁人瞧一瞧了。”
皇後微微一笑:“我說呢,你向來是個小懶豬,怎麽大清早的跑過來侍奉我梳妝。”
大公主抽出自己的手,将那朵花戴在了皇後的鬓角間,淺粉色的絹花鮮亮,為沉穩恬靜的皇後添了幾分女兒家的柔情。
大公主的模樣酷似皇後,是十足的美人,同樣的容顏,年輕的就是比上了年歲的美麗。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她看着滿宮的妃嫔,十分為自己母親抱不平,尤其是越貴妃又生下了一個兒子。
越貴妃有家世有美貌還有孩子,大公主總是擔心自己柔弱溫和的母親會受到欺負。
“母後是皇後,就算是提倡節儉,那也不該過于樸素。”大公主回過身,身後一排宮女端着托盤,有服裝,有首飾。她撿起一對兒細膩溫滑的珍珠耳環,以金線穿過,珍珠上澆上金箔,落落大方。
她為皇後戴上:“您的首飾本就是皇後的規格,父皇是喜歡節儉,可也沒見越貴妃節儉呀。”
皇後聲音平和:“宮中的月例是固定的,越貴妃喜歡奢華的物件,那有越家支持,與咱們無關。”
大公主不大高興,越家作為臣子僭越了。同時又有點難受,皇後是四品侍郎之女,配尋常官宦人家足夠,入宮為皇後家世卻單薄了一些。
她在挑選衣服的時候,特意選了一個鮮亮的顏色。
外衫是明橘色的蜀錦鍛裝,在領口和袖口都用銀線繡着花瓣,胸前繡着牡丹花,用燦金線挑制的,光彩奪目,近看細致入微。下裳百褶黑裙,金與黑交織,貴氣逼人。
皇後娘娘無奈的笑:“既不逢年過節,又不人逢喜事,何必呢?”
大公主眼睛亮晶晶的,滿是開心,又不屑的說:“人人都說越貴妃貌美,那是母後不打扮,如今您走出去瞧一瞧,那越貴妃除了年輕還有什麽?”
皇後笑而不語。
皇後身邊的嬷嬷說道:“娘娘貴為國母,鳳臨天下,以色侍人是妾室的事。”
大公主噎住,捏了捏自己裙邊,看着那錦緞綢衫,說:“越貴妃一向目中無人,如今給父皇生了兩個兒子,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不壓一壓她麽。”
嬷嬷和藹的說:“任她皇子生的再多,終究是庶出,每日要抱過來給皇後娘娘看,皇後娘娘才是她們的嫡母。”
大公主這般打扮皇後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反而落得下乘。她明白,過來看了自己母親一眼。
皇後摸着她的臉頰,柔聲細語的說:“好久沒這麽認真打扮了,倒真覺得好看。”
大公主滿心歡喜的笑了笑:“出去讓他們瞧瞧,我母後才是最漂亮的。”
皇後和嬷嬷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有些無奈,自己這個女兒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深受寵愛,故而心機不深,我行我素。
罷了罷了,當妃嫔的要諸多思慮,當公主的想那麽多做什麽?
我行我素,換句話說不就是,當公主的嬌貴嘛。
從後殿到前殿,兩道人影繞過紫檀木屏風,諸位嫔妃若有所感,紛紛起身。
“給皇後娘娘請安。”聲音不算整齊,各有各的動聽美麗之處,宛若同時被風吹起來的風鈴,清脆悅耳。
“免禮吧。”皇後和藹的說了一句。
皇子公主們,上到剛及笄的大公主,下到還在襁褓的奶娃娃都被乳娘抱到鳳儀宮中,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照例挨個關懷了一番,對于有子嗣的妃嫔格外關照,态度溫和,對待皇嗣一視同仁。
有些妃嫔身份低微,無法直接撫養皇子,都是養在皇後膝下,所以清晨請安又是唯一見孩子的機會。
皇後就幹脆讓那些妃嫔去和孩子團圓,又博了一個好名聲。
“這孩子生的可真可愛,陛下也憐惜,都一個月了還猶豫不決,生怕起的名字不是最好的。”皇後将越貴妃的幼子抱來,在懷裏哄了哄。
那孩子正在酣睡,白嫩嫩的小臉的确可愛。
“承蒙陛下擡愛。”越貴妃淡淡的說,她剛出了月子,卻苗條得不像話,身上穿了一件豔紅色絲綢長裙,上衫是月白色織成的數只白蝶偏偏飛舞,顏色的深淺不一,十分細致,也不知白蝶用的是什麽線,似波光粼粼,宛若真實,這樣的打扮在一衆妃嫔當中都很出挑。
頭上佩戴镂空雕寶石浮花面頭,綴金累絲金雀,尾飾珍珠數個。長眉鳳眼,神色間透着一股驕矜。她是陛下登基後才入後宮的,故而雖為貴妃卻很年輕。
皇後娘娘将孩子還回去,溫柔道:“如今多了個孩子,你宮裏該添些人手,本宮叫人尋了些合适的乳娘,待會兒便随你回去吧。”
貴妃欠了欠身:“謝皇後娘娘美易,只是妾已安排了人,無需再添人了。”
皇後點頭:“也好,你向來是一個有分寸的,做了打算最好不過。”
越貴妃露出了疲乏:“妾身體略有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早點回去吧,若實在不舒服就派人去請太醫。”
“是。”
越貴妃帶着一行人離開。
大公主抿了抿嘴唇,顧忌着有其他人在,并未開口說話。
等着衆位妃嫔紛紛告退。
大公主這才道:“越貴妃太目中無人。”
皇後有些疑惑:“我見你對其他妃嫔都沒有意見,為何獨獨對貴妃很有意見?”
大公主扭過頭去,不想說原因。
皇後也不勉強,只是道:“越家的三公子年紀與你相仿,人品才學皆不錯,你們還見過好幾次面,你父皇曾與我說過是個做驸馬的好人選。”
“女兒高攀不起。”大公主賭氣說:“有一日我去給父皇請安,正好越貴妃也在,父皇與她談起了那位三公子,她言詞推拒,還說起了輩分不合适。實在可笑,長安聯姻關系彎彎繞繞,各論各的輩分,若真要較起真兒來,指不定這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要管那個襁褓嬰兒叫爺爺呢。”
皇後這才了然,淺淺一笑,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說:“越貴妃做不了主,一切只看你喜不喜歡,你也大了,既然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母後聽你的。”
大公主忽然臉一紅:“兒臣,兒臣的确是有喜歡的人,不過不是那什麽三公子,是……是前年的探花郎。”
143 落花有意
皇後是知道這位探花郎的。
那年科舉正值朝廷動亂之際,亂臣賊子揭竿而起,亦有人蠢蠢欲動。
那一年的科舉本來要取消,然而皇帝惟恐遺漏人才,還是堅持科舉,那位探花郎便是在這是考上來的。
朝中大臣皆是進士出身,探花郎,狀元郎比比皆是,之所以這一位給皇後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是因為在杏林宴上。
奉诏新彈入仕冠,重來軒陛望天顏。
雲呈五色符旗蓋,露立千官雜佩環。
燕席巧臨牛女節,鸾章光映壁奎間。
獻詩陳雅愚臣事,況見赓歌氣象還。
皇家花園瓊林苑賜宴慶賀,史稱“瓊林宴”,又因園林杏花滿天,故而得了個雅稱。
吃了這頓飯,所有及第的人都成了“天子門生”,這也成了一躍龍門的象征。
這是一個分水嶺,有些人從此龍躍天池,如魚得水,在朝中占據一席之地。也有人此時成了一生中最光輝的時刻,未來黯淡無光,前途寂寂。
這場能夠見到皇帝的宴會,如果能夠出彩的話,那麽未來前途大有可為。
皇帝也會在這場宴會上抛出幾個問題,看看衆人的回答,來挑選一些人才。
那一年朝中動亂,狼煙四起,皇帝不知出于何種心态,抛出了一個問題。
“程伯庸何人也?”
這人自然是舉兵造反的匪徒。
能成為進士的辭藻自然華麗,大家引經據典的将此賊寇罵了一通,以此來博取陛下的歡心,又表達自己的忠誠。
皇帝只是靜靜的看着,衆人并不表态。
那時有一個冷清的聲音響起:“時無英雄,使豎子猖狂。”
時無英雄,這可謂是皇帝陛下心中的一道傷。為什麽越家那般放肆,心中打着小九九,皇帝還用着他們。
因為無人可用。
江山能夠修養,人才卻不是一朝一夕能補出來的。
皇帝問了探花郎的名字。
探花郎說:“臣名,李成森。”
後來皇帝私下裏跟皇後說,這必然是将來的國之棟梁,眼下還是頑石需要打磨。少見皇帝誇獎誰,皇後也就留心下來。
能被皇帝誇獎的人自然不錯。
皇後回過神來,若有所思:“據聞的确有才華,不過如今在翰林當講師,一個八品的小官配不上咱們的公主。”
“他還年輕,前途大有可為,父皇還召見過兩次呢。”大公主辯解道。
皇後笑了笑:“他是怎麽讓咱們公主另眼相看的?”
大公主攪弄一下自己的袖口,臉頰微紅:“我……我放風筝,風筝誤入園內,旁人不敢進去取,我便進去找風筝。風筝落在了湖邊,我伸手去抓險些落入水中,他拉了我一把。”
“後來他幫你把風筝撿了出來?”
“沒有。”公主露出了憤憤的表情:“他轉身便要走,我叫住了他,讓他幫我撿風筝。他說,你因為一個風筝險些掉下去,這本就是愚蠢的事。我既然阻攔了你,又怎麽可能會親自犯蠢呢?”
皇後撲哧一笑:“倒是個妙人。”
大公主嘟囔道:“他當時臉特別紅,我覺得是喝多了,不過那模樣還挺好看的。後來我就沒見過他喝多的樣子,比起醉酒,平時裏更加冷漠。有次在禦花園撞見,他板板正正的站在那兒跟一棵松樹,我從那路過,被父皇一時興起拉着考題,還是他幫我解的圍,學識很淵博。”
“我這個當母親的,竟連女兒心中有了人都不知道。”皇後也不生氣,女兒擅自喜歡誰,反而很開心:“少女懷春,自然是怎麽看怎麽好。”
大公主有些忐忑:“母後,父皇說過絕不會用我聯姻,還說他的女兒可以自己挑選丈夫,您說還算數嗎?”
“為什麽不算數?”
“目前他只有我,後來她有好多女兒。”
皇後神色微微黯然,膝下有兩女,可惜只養大了一個。她看着大女兒的樣子越發柔和:“只要是你喜歡的,沒什麽不可以,無論你父皇有多少個女兒,我只有你一個女兒了。”
大公主這才笑了,她臉頰發燙有些熱,今日大着膽子把心裏說說了出來,只覺得渾身輕松,又有點膽怯:“他會喜歡我嗎?”
皇後娘娘剛想安撫自己女兒兩句,就被打斷。
門外宮女走了進來,欠了欠身:“啓禀娘娘,大總管求見。”
“請進來。”皇後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坐的整齊。
大公主陪她坐在一起,“父皇又要賞賜母後什麽好東西?”
大總管走了進來,身邊沒有随侍的小太監,他笑了起來,臉跟一朵菊花似的:“奴婢打擾皇後娘娘了,實在是有點不得已的事情,陛下公務繁忙,奴婢沒法禀報。”
“大總管有什麽事兒?”
“前陣子陛下吩咐奴婢盯着梁王,還有那位娘子。”大總管揉搓了一下手,笑的有些尴尬:“兩人之間有誤會,梁王殿下似乎也沒有要挽回人的意思,陛下說的是先不要插手。不過前些日子派去盯梢的人回來說,那位娘子與旁人走得有些近。”
公主聽了個稀裏糊塗:“什麽那位娘子?和皇叔有什麽關系?”
皇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要多話,猶豫了一下,道:“梁王那邊可知道?”
“若水姑娘撞見了,想必梁王殿下是知道的,不過沒什麽動靜。”大總管很為難,這種事情旁人摻合最尴尬。
皇後嘆了口氣:“明明是一對有情人。梁王身體不好,別再刺激他了,魏娘子就算有這個心也該等等。”
“魏娘子一直在躲着,似乎是那小官一頭熱,但傳出去終究不好聽。”大總管覺得很麻煩,就麻煩在本人有夫妻之實,沒有夫妻之名,沒有對外宣揚,可是要被掀出來這種事情,大家顏面都不好看。
“那小官也是個癡情的,官位再小,大小是個朝廷官員,願意追求個和離再嫁的,想來是真愛了。”皇後想了想,覺得這點兒事不能再去打擾陛下,陛下累得好幾晚都在禦書房将就着睡。她直接做了主:“只要不鬧得過分,就睜一只眼閉只眼,若是鬧得過分了就攔一下。魏娘子應該也不會那樣去傷梁王的心吧。”
“好像兩個人來自同一個地方,說不準是有舊情。”大總管不負責任的猜測了一下:“聽說前年中了探花,有好多人像李郎君提出聯姻,他都拒絕了。”
大公主一直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更不關心這些事兒,直到聽到最後一句猛的擡起頭來,眉頭一皺眼睛瞪大:“誰?!”
大總管吓了一跳,連忙道:“奴婢也只是胡說而已。說不準兩人只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故交,只是朋友,探子人看錯了,再加上以訛傳訛。”
大公主并不吃這一套,步步緊逼:“大總管說的可是李成森?”
“是……這人可有什麽不能說的。”大總管問的是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覺得眉心微微痛,笑了笑:“沒什麽不能說的,還勞煩大總管,按本宮剛才的意思辦。”
大總管意識到有什麽不對,也不敢再多留,行了一禮便告退。
大公主擡步便要往出走,被皇後給拉住。
“母後。”她臉色蒼白,之前未曾問過李成森的意思,只知道此人一直孤身一人。
皇後柔聲細語的說:“不着急,我待會兒派人去問一問。那魏娘子對梁王是有真心的,說不定只是誤會一場。”
大公主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的母親:“我想問問他的意思。”
他們是有過交談的,是大公主刻意留心,這人被父皇召見的時間,在去路上偶遇。
雖然只是行禮問安,但每一次眼神都會對上。
大公主曾故意将帕子丢下。
他雖然不會去撿,卻會讓宮人撿起來交還于她。
他留心着每一個細節,只是堂堂公主之尊,并非一個末流小官能夠高攀,那才沉默不語。
皇後看着焦躁的大公主,伸手幫人整理了一下衣衫:“我的兒,你要的母後都會給你,但若是這世上從來沒有的,得不到你也莫要難過,好麽?”
她如何看不出,分明是自己女兒喜歡的更深一些,若那男子無意便罷了,若是有意攀龍附鳳,還另有感情瓜葛,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
魏餃餃正低頭撥弄着算盤,掌櫃的請了病假,這兩天的帳都是她來記錄。
“餃餃。”李成森将竹簍放在了櫃臺上,竹樓裏的東西還在活蹦亂跳。
餃餃茫然擡頭,掀開竹簍看了看,是兩條魚。
“我和同僚去湖裏釣的,好像有點兒小,不知道能不能用?”李成森的語氣裏有着些許不好意思。
費了一下午的功夫,只釣上來兩條魚。
兩條巴掌大的小魚。
餃餃連忙道:“來喝湯最好不過,晚上一起喝個湯吧。”
李成森猶豫了一下,指了指兩條魚:“你一條我一條,不給程何。”
餃餃從櫃臺裏面摸出一袋糖:“程何做的奶糖你吃不吃?”
他沒有絲毫愧疚的說:“吃。”
144 流水喝魚湯
李成森蹲在廚房的角落裏收拾魚,細軟的鱗被刀子刮下,魚肚子被豁開取出鰓和內髒,一把小刀在手裏,用得十分熟練。
堂堂探花郎收拾起魚來頗為迅速,廚房裏的大廚在張望,“小哥好熟練的手藝。”
他用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手,自然的說:“許久不弄已經生疏,如果哪熱不當官兒了,倒可以當個漁民。”
餃餃在那裏燒木柴,聞言笑道:“你不去賣發釵了?”
“長安城裏的女子都金貴,不喜歡木釵。”
“那你初來長安日子豈不是很難過?”
長安物價貴,房租貴,一個剛剛科舉上榜的小官員拿微薄的俸祿哪裏受得了這樣高的開支。若是連手藝傍身都沒有,容易餓死。
李成森淡淡道:“雖然她們都不喜歡,但總會來買。”
餃餃琢磨了一下話裏的潛臺詞,不喜歡木釵,那就是喜歡木釵的主人。
她似笑非笑:“既然魅力無邊為何不繼續賣?”
李成森有些郁悶:“一些官員彈劾我當街販賣女子飾品,有辱斯文。”
餃餃撇了撇嘴:“販賣女子飾品有辱斯文,那吃女子做的飯呢?”
李成森面無表情的說:“富潤屋,德潤身。主要是靠德行的滋潤,不是吃飯的事兒。”
“呵。”
兩人尖酸刻薄的說了一頓酸儒,手上也沒閑着,李成森将洗好的魚扔到了鍋裏,半鍋的水流動沸騰。
人家都說千滾豆腐,萬滾魚,想要做出好喝的魚湯需要拿柴火來熬。旺火燒鍋,煲得湯咕咚咕咚冒泡,裏面加點鹽就有鮮味。
想要喝好湯,就得拿時間來熬。
兩個人拿着小盆兒,一人盛了一盆,一人一條魚。
程何鼻子靈聞到了香味兒就看見兩個人坐在桌邊吃魚湯,頓時心裏美,直奔廚房。半晌,大叫一聲沖了出來:“為什麽只有湯沒有魚?”
李成森看了餃餃一眼,示意她快點吃。
她捏着筷子靈巧的将魚肉撥了下來,魚刺挑了出去,巴掌大的小魚只剩下刺兒多的尾巴。
程何眼淚汪汪的控訴:“你們兩個竟然甩下我不管,我可是為了酒樓的未來奔走了一天。”
李成森說:“所以你還有湯呀。”
程何:所以說,是沒有奔走的話連湯都沒有。
他震驚了:“你怎麽可以堂而皇之的說出這樣無恥的話?你難道忘記了咱們同塌而眠的那些日子嗎?”
“你是指咱們兩個在同一張床上睡覺,而你一腳把我踢下床去的日子嗎?”李成森想了想,露出了個矜持的笑:“想起來的話,連魚湯都不給你喝。”
程何支支吾吾了半天,扭開頭不去看那鐵石心腸的人:“餃餃你說呢,咱們倆的這個情意是一碗魚湯能打發的嗎?”
餃餃默默吃魚,連尾巴都吃了個幹淨。然後擦了擦嘴巴:“事已成定局,認命吧。”
程何更加震驚:“餃餃,連你都要這麽對我!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餃餃從善如流的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成森聽了這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疑惑的挑了挑眉,用眼神控訴。
餃餃一時心虛:“近李成森正直。”
程何撇了撇嘴:“凡事還是要講良心的。”
李成森嘴角微微勾起:“下次吃魚還不帶你。”
“別啊——”
李成森笑看餃餃:“我再盛點湯給你?”
餃餃将碗遞了過去。
程何趕緊往廚房裏跑,現在去廚房至少還有湯。
鍋蓋被掀了起來,撲面就是一陣香,乳白色的湯上面漂浮着香菜,蔥花。
李成森用勺子撇開香菜和蔥花,倒進了一個幹淨的碗裏,遞給了程何。
香菜和蔥花都不吃。
程何雙手捧着碗小小的喝了一口,眼睛彎成了月牙:“餃餃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這是我做的湯。”李成森給餃餃盛了一碗漫不經心的說。
程何沉思片刻,說:“要不你來我們酒店裏當大廚吧,你這手藝我一個月絕對給你五兩銀子。”
李成森挑了挑眉:“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麽對餃餃這麽好。”
程何忽然不好說話了,是真的不合适說什麽,大家都是朋友,作為旁觀者看了一路,有些事情不好說。
平心而論,若論關系遠近,還是與他住過一段時間的李成森關系更加的親近。可問題是餃餃和巽玉是原配,若水還幫過自己大忙,更是好朋友,他夾在中間起不到什麽作用,又左右為難。
“你不問,我卻要同你說,的确是在追求餃餃,她并未同意,我不會放棄。告訴你,是怕你胡亂想的她,她與郭巽玉已經和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站得住腳。”
“和離了?”程何早有猜測,聽到還是不免驚訝,他琢磨了一會兒,小聲說:“我兒子生下來那天,郭兄曾來過,還幫着抱四娘來着。”
李成森冷笑一聲:“我真不知他是多情還是薄情。”
程何:“走吧走吧,餃餃在前面都快等急了吧。”
……
餃餃沒着急,她雙手托腮坐在大廳裏,不是飯點,所以也沒人。她不是沒想過改變一下酒店的處境,可長安城已經有百年歷史,早就自成一套規矩,她這個外來人想要插上一手,難。
門口拴着的風鈴微微動,發出清脆的聲響。陽光照射進來,折射出光影。
少女踏了進來,頭上的首飾光暈流轉,衣衫飄動,一雙靈動的眼睛四處望去,最終鎖定在了魏餃餃身上。
少女身後還跟着兩個侍衛,她擡了擡手,制止住了身後人的步伐,然後飄然到了餃餃跟前。
“客官吃飯?”之所以這樣猶豫的問上一句,是因為對方的表情頗為凝重,不像是來用飯的,倒像是來吃人的。
“是她?”
“是。”若水慢吞吞的從店外走了進來,十分不情願,無奈又頭疼。她本以為自己能過兩天輕松日子,卻不想大公主登門,直接問了魏餃餃這個名字。
當時都把她問懵了。
大公主沒把注意力放在她這個無名小卒身上,而是找到了巽玉一通哭。
守在門外聽着裏面的哭聲都頭疼,何況是巽玉。
兩個人又說了兩句話,大公主擦着眼淚出來,一臉的倔強與憤怒。
巽玉給若水遞了個無可奈何的眼色。
于是她才出現在了這個地方。她是真不明白王爺到底是怎麽想的,巽玉憐香惜玉,有時又鐵石心腸。大公主小時候雖是他抱過的,可這就敵得過餃餃的地位嗎?
就不怕餃餃吃虧嗎?
若水想要介紹一下:“這是……”
大公主揮了揮手:“不必說那些沒有用的,她不用認識我。”上下将人打量一番,有些不屑,有些失望,有些疑惑,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吐出一句淡淡的話:“不過如此。”
若是個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将皇叔和李成森迷得神魂颠倒,大公主也就認了,可偏偏眼前的女子既不美麗也不柔弱,更不是豆蔻年華,讓人一見就升起了失望。
很好,魏餃餃可以确定眼前的這個少女就是來找茬的。
出于女人之間的氣場,第一眼她就不喜歡這個高傲的少女,因為對方的眼神毫無溫度,仿佛自己不是個正兒八經的活人,只是一個物價上下打量一番,覺得太廉價。
這個少女和若水一起出現,就容不得餃餃不多想,在看若水一臉無奈的樣子想必也是身份尊貴,說不準又是巽玉哪個表妹妹情妹妹。
她抿了抿唇,不鹹不淡:“不好意思,今天不營業,還請兩位再找別的地方吃飯吧。”
話音剛落,外邊進來了兩個客人,衣着打扮很尋常,正說着話交談着,在大廳內随便找了個位置。
餃餃眼前一亮,匆匆的扔下了一句話:“不好意思,兩位自便,我要招待客人。”然後趕緊過去擦桌子,笑着問想吃點什麽,推薦一下酒樓內的招牌菜。
一直被奉若掌上明珠的大公主就這麽被忽視了。
若水在旁邊看熱鬧,心底呵呵兩聲,總算是反應過來,殿下為什麽不擔心了?
餃餃時常不吭聲,定是忘了,這是個有脾氣的人。
沒有人會認為她脾氣好,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個非常倔強的人,一旦遇到了不認同的事,就會用那雙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人。
沒人會和魏餃餃較真兒,她認定的事情永遠不會改。
巽玉會将沖突都扼殺在搖籃裏,巧妙避開所有可能接進去的陷阱,所以他們相處得分外和諧。
兩個人想要長期在一起,總有一個要退一步,退一步的永遠都不是看似為弱者的魏餃餃。
大公主的吃鼈是必然的,她被衆人嬌縱的理由,在魏餃餃這兒行不通。她的蠻橫不講理,會遇見一塊石頭,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可這一切和若水又有什麽關系呢?她只是一個引路人,一個看熱鬧的人,不會好心去提醒,也不會去潑冷水。
當然了,如果能夠吃點飯菜也是不錯的。
可看餃餃的樣子,是将自己一并記恨上了。
若水很無辜,又聞到了一股香味,只見程何走在前面端着一碗魚湯,小心翼翼生怕灑了一點。
她立即道:“給我來一碗。”
145 禍水心裏沒數
程何要是往常看見若水肯定會很高興,但今天他手中端了一碗很香的魚湯,這是最後一碗。
若水向他索要,所以他愁眉苦臉。
這麽一猶豫,腳步就慢了兩分。
李成森便越過了他,将那碗湯放在了桌上,神情很專注,沒灑出一滴。
知道的那是一碗魚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稀世珍寶。
大公主很複雜的注視着這個專注的男人,雖然對方專注的東西很奇怪,但露出那種專心致志的模樣仍舊是很讓人着迷。
李成森自然也察覺到了那目光,他擡起頭來在大公主身上停留一瞬,後落在了若水身上,點頭致意。
若水心想,你還真是個禍水。
禍水本人尤未察覺,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魏餃餃身上,想叫人來喝魚湯,但對方正在應付客人。
那兩位衣着普通的客人,對菜色倒是很挑剔。
黑色衣服的猶豫着說:“我今天上火了,得吃得清淡一些。”
餃餃露出了個了然的神色,飛快的背起了菜譜:“小蔥拌豆腐、涼拌金針菇、涼拌秋葵 、拍黃瓜、竹筍炒肉、豆豉炒苦瓜、素三絲、雞湯浸西蘭花、姜汁芥藍 、腐乳空心菜 、茶樹菇炖百葉結、無花果瘦肉湯、雪梨白肺湯、綠豆釀蓮藕。”
把那兩個人聽得一愣一愣。青色衣衫的人說:“不必那麽多,我不是很餓。”
李成森在旁聽了兩句已經清楚,大步上前,微笑道:“一份無花果瘦肉湯,一份綠豆釀蓮藕,再加個豆鼓炒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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