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6)

直接帶她到樓上的餐廳吃飯。

莫斯科的寒冬把許骁骁吓到了,道路兩旁堆積起十幾米高的雪牆,中間清出一條只容兩車道的小路。

一眼望去彎彎曲曲,視線遮蔽道路濕滑,路況着實不太樂觀。

而這邊的冷真的讓她生心畏懼,多倫多的冬日也是冷得很,卻不及此時的一半。

兩人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又給許骁骁弄了點酒暖身子,孟苒一口沒喝,那天的酒勁剛散去,頭疼的感覺還記憶猶新。

孟苒晚上沒回厲少南的住處,而是和許骁骁一起住酒店。

泡了個澡,躺在床上。

許骁骁的目光裏一直帶着自責,孟苒知道她說再多,許骁骁還是一時半會不能釋懷。

“莫斯科太冷了,你跟我回多倫多吧,你看你這小臉都凍得快有高原紅了。”

“這點苦都受不了?演員比我們還辛苦呢。”

“有個導演找我拍廣告。”

“好事啊,還能學到東西。”

“是當廣告模特。”

“……”孟苒上下打量一下許骁骁,末了挑了挑眉,“那個導演眼光着實不錯。”

“就是我這次給他當助手的那個導演,不過他那個人有點色眯眯的。”

孟苒噗哧一聲樂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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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對所有女人都色眯眯的。”

“誰介紹的?”

“盧卡。”他們學校的導師。

孟苒點點頭:“盧卡倒是靠譜,如果想拍,就把廣告合同內容斟字酌句的看,你是學這個的不用怕,按合同辦事。”

坐了一天的飛機,許骁骁也是滿身疲憊。

又喝了酒,聊了會兒便睡着了。

孟苒一時無眠,末了,給季寧發了個信息。

“許骁骁來了。”

沒多一會,季寧的信息回來:“她怎麽去了。”

“負荊請罪,我們分開她很自責。”

季寧沒說話,而了是發個無奈的表情。

孟苒笑了下:“許骁骁是個好女孩兒。”

“你也是個好姑娘,你那邊是深夜了,早點休息。”

“好。”

其實分開,也像老友一樣,沒有生分沒有疏離,關心還是會有,但感覺卻不同。

孟苒還沒放下手機,又閃了一條信息,以是為季寧,卻顯示厲少南。

“你帶藥了嗎?”

孟苒确實沒吃藥,但她也好的差不多了。

“吃了。”她根本沒帶藥過來,卻回了這兩個字。

厲少南的信息沒再回來,孟苒放下手機,漸漸睡着了。

許骁骁在莫斯科停駐了兩天時間,便被孟苒強行送到機場回多倫多。

她每天很忙根本無暇顧及到她,再者,這邊的氣候實在不是旅行時節,再呆幾天估計就跟她和夏天一樣,都得病一遭。

許骁骁沒轍,孟苒把機票都給她買好了,她也只能不舍的離開。

送走了許骁骁,日子都歸于平靜,每天忙于劇組內,和夏天偶爾貧貧嘴,日子過的也算愉快。

轉眼,到莫斯科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母親的電話打來時,她剛回酒店。

她沒接電話而是快速打開筆記本,直接撥了視頻。

很快那邊蘇文茵年輕貌美的臉容便呈現過來。

夏天嗷叫了一聲,跳過去:“幹媽,幹媽。”

蘇文茵坐在書桌旁,看到夏天的小臉,露出滿心的微笑:“夏小天,來給幹媽好好看看,變化大不大。”

夏天後退兩步,在原地轉了兩圈:“幹媽,你看,我苗條了。”

“是真苗條了,大姑娘了,越來越漂亮。”夏天十七八的時候稍稍圓潤了點,青春期時喝水都漲肉,各種羨慕嫉妒孟苒苗條的身材。

“幹媽,我發現你怎麽一點變化都沒有,還那麽漂亮,你現在看起來都跟我們差不多似的,走大街上一看就是姐妹,哪像娘倆。”

“夏小天小嘴還那麽甜,你非跟着苒苒跑到莫斯科,那邊現在正冬,別凍生病了。”

“幹媽,放心我是來替您照顧孟小苒的。我怎麽會生病,好着呢。”

孟苒從洗手間出來,臉上還滿是泡沫:“媽,夏小天說她來照顧我,您信嗎?”

蘇文茵抿着唇輕笑,晶亮的眸光寫滿了我不寫。

夏天推開孟苒:“哪都有你一個,快洗臉,待會下樓吃飯。”

“你們還沒吃飯?”

“是啊,陳姐正在做,今晚吃烤肉,正冬裏吃烤全羊還真是美味,配上正宗的伏特加,啧啧。”

孟苒踢了她一腳:“就你那酒量也配喝伏特加,幾口下去就斷片。”

夏天沖孟苒撇嘴。

“劇組夥食還不錯嘛,烤全羊,那麽多人要多少只羊啊。”

夏天一聽就發覺不對勁,孟苒一定是沒講她們現在住的是厲少南這裏。

所以,她也笑着稱是:“劇組有錢,時不時給大家改善夥食,太冷了,不吃肉怎麽禦寒啊。”

孟苒站在洗手間門口,聽到夏天這樣講,便把提着的心落了地。夏天有時候看似沒譜兒,其實遇到正事時還是靠譜。

“幹媽,你那天氣挺好的吧,這也太讓人羨慕了,我都要凍死了。”夏天看着視頻裏蘇文茵身處的位置,陽光灑在她身後,暖了整個房間。她這邊冷的很,所以看到豔陽高照就倍兒羨慕。

“今天還可以,昨天下雨,今天陽光很充足的。”

“佛羅倫薩我還沒去過,聽說是個不錯的小鎮,如果有機會我和孟小苒一起回去看您。”

“好啊,歡迎夏小天。”

夏天甜甜一笑,然後聽到敲門聲,孟苒打開了門,齊樂站在門口端着兩杯茶。

“請進。”孟苒手裏拿着護膚水,沒法接。

齊樂走了進來,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陳姐煮的驅寒茶,少南哥讓我給你們拿上來,說喝完下去準備開飯了。”

夏天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沖着齊樂比了禁聲的手勢。

齊樂不解,但也點點頭,輕聲說抱歉。

“我們待會就下去。”孟苒說道。

齊樂轉身走了出去,很禮貌的關上了門。

孟苒回到電腦前,那邊的視頻已經挂斷了。

她拿出手機,急忙撥了過去,每響一聲,心中都倍感煎熬。

還好,響了第五聲時,電話接了起來。

“媽。”孟苒開口,有些愧疚。

“我要去吃午飯了,你不是要吃飯嗎,去吧。”

“媽,對不起。”

“對了,季寧最近怎麽樣?上次打電話你也沒提起他,多倫多最近冷,什麽時候帶他來見見我,我閨女的眼光我信得過,放心我不醜吓不到他。”蘇文茵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麽的溫柔,不同于多年前強勢的女強人形象,此時的蘇文茵,仿佛擁有了第二次生命脫胎換骨般,性格大變。

“我們都忙。”

“恩,先忙工作,莫斯科冷吧,衣服不夠就去買,錢還夠用嗎?明天讓人給你轉過去點,別舍不得,你媽我就是什麽也不幹吃老本夠我們娘倆揮霍幾輩子。”

孟苒恩恩的應着,眼眶卻紅了。

***

兩人下了樓,厲少南看到孟苒臉色不對,又看向夏天,夏天聳聳肩,沒說什麽。

原本一頓美餐,大家都有點食不知味,齊樂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還是沖孟苒說了抱歉。

孟苒搖了搖頭,沖他笑笑。

夏天倒了酒給孟苒,自己乖乖的喝果汁。

一頓晚餐很快結束,席間聊了聊工作,便沒再多話。

回到房間,孟苒去刷牙,夏天捧着暖咖啡在沙發上坐着。

孟苒洗漱過後直接上了床,過了會兒,夏天開口:“你還愛他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孟小苒,我沒說是少南哥。”

“……”

夏天笑了下,沒再說話。

孟苒垂眸,在她心裏,原來提到愛這個字,腦子裏閃出的,依舊還是厲少南。

過了兩日,孟苒給母親撥了電話。

“媽,我收到錢了。”

“喜歡什麽就去買,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朋友才會喜歡。”

“媽,我跟季寧已經分手了。”

電話那端的沉默,孟苒心裏還是挺難過的。

“媽,季寧是不錯,可是他要結婚,我沒做好準備。我們可能并不适合,所以。”

“結婚是大事,是需要慎重考慮,即使沒準備好,分就分了吧。找個喜歡的才能結婚,不然一輩子那麽長,不好熬。”

“媽,對不起,您不怪我?”

“為什麽要怪你,談朋友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分手也是正常的,以前提你提季寧說他很優秀,不過再優秀不适合也不能勉強。媽當然懂,怎麽會怪你。”

孟苒抿着唇,輕笑了下,她知道,母親不會因為這事兒跟她不高興,但她并不想讓母親擔心。

“媽,我在劇組一直負責導演組與厲少南這邊的溝通協調工作,所以到莫斯科導演直接安排我住這邊。人挺多的,有夏小天還是厲少南的助理,媽……”

孟苒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說下去。莫斯科這處房子蘇文茵知道,當初她正和厲少南打得火熱,厲少南買下這裏也是因為她喜歡,所以當時正處于熱戀期的孟苒按捺不住興奮和喜悅,第一時間和母親分享,當時母親還笑話她,一點也不知道收着點,所有喜怒哀樂都挂在臉上,讓人一眼明了。

不過當時蘇文茵對于厲少南并不熟,只是見過幾面,覺得這個男孩子确實不錯,孟苒也非常喜歡,自然也是讓自己閨女高興最重要。

只是後來的事情,确實是誰也想像不到的。

“既然是工作安排,媽當然不會有意見。”蘇文茵知道孟苒這幾年表現的看似高興,其實哪一天真正開懷過。

“媽,您放心真的是工作原因,不然不會這樣安排的,我也不會同意。”孟苒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解釋,只是解釋的越多,孟苒越覺得心虛。

“小苒,媽是怕你再受傷。”蘇文茵語重心長,卻輕聲喟嘆。

“我和他真的只是工作上的原因,您放心,我懂的。”

“傻孩子,別讓自己活在過去,人要往前看,過去的就過去吧,別再想也別再跟過去較真,媽是希望你能活得開心。”

“恩,我都懂,我要是走不出過去,也不會找男朋友是吧,我找了季寧說明我是真的跟過去拜拜了。”孟苒用輕松的口吻半玩笑着。

“那不也是分手了嗎?”蘇文茵微微斥責,在她看起季寧确實對孟苒不錯,雖然沒見過本人,但也是通過電話的,聽孟苒提過也都是在說他的好。

季寧是好,但她更明白自己的閨女想的是什麽,那個并不是孟苒心中想要的人。

她交了季寧,看似跟過去說再見,但真正是否能做到再見,只有她自己的內心最有體會。

做母親的,希望她好,但也不能強迫她去做不喜歡的事。

“媽,分手不是有原因的嗎。”

“是是是,記住媽媽的話,人得往前活別活回去了。”

“謹遵女王大人教誨,小的一定謹記在心。”母親的話句句話裏有話,不明着說她也聽得懂,提醒她和厲少南的關系,永遠是過去。

母女倆聊了好一會兒,孟苒郁結了幾天的心情終于變得輕松。

她和季寧分手雖然是件大事,但對母親來講并不是最重要的,她與厲少南過多的接觸,才會讓母親過份擔憂。

她擔心母親會因為她和厲少南過多的交集而不高興,但母親并沒有不開心,她便放下心。

她與厲少南接觸确實不少,但都沒有越過秉持的範圍,過去總是過去,她也想敞開心活着,不想只留在過去的陰影當中。

只是有些事情,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始終走不出去。

可能是因為真正的深愛過,她走過很多路,看過很多風景,遇見過很多人,但厲少南,确實是那個最不一樣的存在。

不敢憶起,卻始終忘不掉!

連續幾天孟苒和厲少南都沒怎麽講過話,夏天無語,這怎麽一朝又回到解放前。

但好在孟苒心情比前些天好很多,她也放心了些。

孟苒和厲少南是否合好那得看兩個的感情,但孟苒的心情才是她最關心的。

***

孟苒穿梭于片場內,偶爾從外面跑進室內頭發上都帶着冰渣,夏天可不給自己找罪受,厲少南又不會指使她做什麽,所以大多數時候她是賴在休息室內或是孟苒身邊。

中午吃了飯,導演正在說劇組的道具因為天氣原因不能用了,所以要去商品城重新購置。

孟苒去過幾次,雖然年頭久了大致也有些印象。劇務不熟,她便自告奮勇的跟着劇務一起去。

南郊的小商品城離劇組并不是特別遠,大約一個小時的路程。但是路況不好,道路兩旁的雪牆阻擋視線,路上行駛緩慢。

劇務是前期到這邊準備,這段路程也半熟了。

孟苒和他聊着天,說着莫斯科的冷,劇務也是被莫斯科的冷吓到了,但是劇情就是需要莫斯科的冰川景致,大家也只能跟着遭罪。

路上塞車,無聊中許骁骁的電話打了過來。

聊了些最近的狀況,聊了她拍的那個廣告,又聊了下個月一號要交的論文。

孟苒撫額,她把這事兒又拍之腦後了。

後來又聊了她跟季寧見過一面,她把話說開了,她告訴季寧她喜歡過他,但是并未多想,也不打算有多餘的想法。

即使季寧和孟苒分開,她也不會有更多的想法。

她只是把事情攤開,錯在她,雖然彌補不了,也不想繼續隐藏下去。

她有負罪感,但也希望這份負罪感能夠攤開來。

季寧并沒說什麽,關心了孟苒這邊,還像以前一樣,雖說分開了,但卻像老友一般,沒有一點生分。

聊了大半個小時,直到孟苒這邊已經到了目的地,才挂掉電話,挂了電話一分鐘不到又收到了信息。

許骁骁拍廣告的定妝照,孟苒一瞧,還真真的漂亮啊。

***

片場內大家正在忙,導演正在對戲,突然想到要用的道具,回頭喊了丹妮。

丹妮說去買道具的孟苒和劇務還沒回來。

皮爾斯擡手看了下手機,吼了句,已經四個多小時過去了,現在天都黑了,人還沒回來?

這時大家才想到原來人還沒回來,副導演急忙拿手機撥電話,結果電話一直顯示無法接通。

丹妮撥了孟苒的手機,結果手機已關機。

大家還在撥打電話,弗蘭科走了回來:“新聞報道契爾伏林路車禍和雪塌情況比較嚴重,大家出門繞着那邊走。”

契爾伏林路?

丹妮心下一沉:“是不是去買道具的路上要經過的那條路。”

“我去看看。”厲少南說着,直接沖了出去。

弗蘭科追都沒追上,只看着厲少南開着平時接送他的那輛車沖了出去。

他給司楷打了電話問了最捷徑的路段,司楷給了他路線又說了那段路發生事故。

厲少南挂了電話,卻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他緊抿着唇,黝暗的眸光越發的深邃。

不到半個小時,厲少南沖到了契爾伏林路,此時路口已經封住了,厲少南下了車,直接跑了過去。

裏面的情況并不太好,左側雪牆坍塌,埋了車輛都看不到車頂。維修人員正在施救清理,厲少南翻了幾個雪頂,均未見到孟苒的車和人影。

他再往前走,地勢便空曠了些。

他跑了過去,用并不流暢的俄詢問是否看到一個中國女孩子。有人指了指另一邊,厲少南心下一沉,那邊,正有一群人圍成一團,好像正在施救。

厲少南邁開長腿沖了過去,撥開人群擠到人群中間。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他要找的那個人,緊繃的肌體每一塊都緊得發疼,他擔心的那個人,并沒有出事,而是正在周圍給趕來的醫護人員幫忙。

蒼白的臉頰上凍出一團紅暈,長長的睫毛上忽閃着挂着冰渣。

她好像有感應,忽然擡頭,猛的對上他的視線。

那裏的不安,惶恐,濃濃的情緒蘊在他深邃的眸子裏。孟苒心底猛的被撞擊,她輕抿着唇,起身,走向他。

孟苒知道他為什麽會來,一定是過于擔心,但是為什麽還要擔心,不是都過去了嗎。

本就不平靜的心還要擊中一顆沉石,讓它再起風浪。

厲少南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她眼底的閃躲,不安,彷徨,都寫在她星空般的眸色下。

“回去吧。”

孟苒想要開口,卻沒說什麽,回頭叫上劇務,劇務那邊等清理路況,她跟着厲少南的身後,翻了一座座小雪山,深陷下去他又把她提上來,她腳下不穩,他拉着她。

一路上,厲少南一句話也沒說。

孟苒不知道厲少南看起來很不開心,他來找她很明确的,找到她不是應該高興嗎?

孟苒回到片場,把事情說了一遍,她們回來的路上确實發生車禍和雪牆坍塌,但他們的車并沒有撞上,只是在外圍被困在裏面出不來進不去的局面。

她的手機之前跟許骁骁打電話浪費了電,又碰上冷天兒,電池又不給力,所以她要給丹妮打電話時,才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

她看了幾次厲少南,厲少南都表現的很平靜,跟導演對戲後又接着拍,晚上九點才結束。

司機把他們送了回去,厲少南上了樓,孟苒和夏天跟在他身後。

進了房間,孟苒看向夏天。

“厲少南怎麽了?”孟苒不知道為什麽,特別不喜歡厲少南這個樣子,她在坍塌現場碰到他時,撞見他濃濃的眸色,就一直揮不去那種感覺,很濃郁的情緒全都堆在心裏,堵的很難受。

“可能是吓到了吧,怕你被雪埋了。”夏天也害怕,但她和厲少南不一樣,她可以看到孟苒又摟又抱還能打能罵能撒嬌,厲少南卻是找回人後冷冰冰。

“以後出去的時候手機一定要存夠電。”孟苒告誡自己。

“知道就好,耗沒了電出了這種事多吓人。”

孟苒點點頭。

晚飯沒人開口說話,厲少南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孟苒始終低着頭,草草扒完飯就上了樓。

夏天睡熟後,孟苒就下了樓。

在壁爐旁坐着,看着爐裏跳躍的火苗,腦子裏卻始終是厲少南找到她時,眸子裏蘊起的濃郁氣息。

孟苒披着毛毯,悄聲起身,推開了地下酒窖的門。

她微怔,裏面有着微弱的光亮。

她緩步走了下去,穿過兩排擺放着的酒架,在裏邊,看到牆邊盤腿坐着的男人。

孟苒定下腳步,目光看着他。

厲少南感覺到有人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他沒擡頭,而是擡手又喝了口酒。

孟苒看出來了,他是不打算跟她講話了。

慢慢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從他手裏拿過酒瓶,揚頭喝了一大口。

不知怎麽地,腦子一時閃着他的眸子裏的神情。

有太多的情緒交雜着的眸色,是那麽的黝暗那麽的深邃,像一潭深水,望不見底。

孟苒的心情越來越沉,酒喝的不多,但卻有種沉醉的感覺。

頭痛,心痛,周身都痛。

她搶過他手裏的酒,擡手連着喝了好幾口。

厲少南沒搶她的酒,只是看着前方,沉思。

兩人誰也不說話,直到整瓶酒見了底。

孟苒把空瓶扔到一邊,清脆的玻璃響聲在寂靜空曠的地窖裏格外的清稀。

孟苒支着牆面要站起來,力氣不足,直接歪歪扭扭過去。

厲少南伸手扶了她一下,孟苒免于摔倒,卻也是跪坐在他身側。

孟苒緩緩擡手,撫上他的側臉,微涼的指腹貼合着他的肌膚。

她閉上眼睛,手指輕撫着他的容顏,是她熟悉的面容,是她熟悉的溫度,可為什麽離得那麽遠,越來越遠。

她眼底澀得發疼,微微睜開眼睛,渾濁的眸子已經看不清太多東西,眼底,只有他近在咫尺。

鬼使神差的湊近,傾身,唇,輕輕的貼上了他微涼的唇瓣。

她吻着他,但卻感覺到他周身緊繃,克制的情緒,要麽隐忍要麽爆炸。

孟苒猛的張口,狠狠的咬上他的唇,酒精麻痹味蕾,卻麻痹不了心。

孟苒猛的後退,淡淡道:“抱歉,認錯人了。”

她支起身子站了起來,卻被人一把抓住,厲少南帶着凜冽的氣息,大掌扣着她的頭,唇,猛然吻上了她的。

吻,急切又猛烈,唇包裹着她的唇,齒間咬上她的舌尖,她吃痛,身子卻被他緊緊的擁住,勒得緊緊的。

29|二十九

夏天發現孟苒今天有點不一樣,但就是說不出哪裏不一樣。她時不時會瞟過去一眼,孟苒還像平時一樣忙前忙後穿梭于片場內外,沒看出哪裏不對勁。

中午那場戲是到莫斯科後最強的一場動作戲,最激烈的一次肉搏戲,人多又要講究配合,導演對戲後走了幾遍才正式開拍。

孟苒看着幾位主演個個都親身上陣,每一拳每一腳都實打實的落在身上。

之後是一場槍戰戲,有一個鏡頭是厲少南受傷,肩部被子彈擊中,只着一件軍工背心坐在冰天雪地裏包紮的戲份。

孟苒昨晚已經交待齊樂準備好暖寶片,又讓夏天把厲少南的外套在暖氣旁邊暖着。

還好這個鏡頭只拍了一條就過了,夏天拿着衣服跑了過去直接披在厲少南的身上。

孟苒拿着熱水,直接走向休息區。

化妝師正在給他身上的做血漿清理,孟苒把水遞了過去。

厲少南赤着胳膊接了過去,接杯子裏無意間觸碰到的指尖,孟苒指尖微縮,她眉頭緊鎖着,末了,把暖氣片又往他身邊推了推。

化妝師把血漿清理幹淨,厲少南便接過齊樂遞過來的衣服套上,孟苒看他身上青紫一片,緊咬着唇,沒說話。

莊薇過來,手裏拿着咖啡,放到旁邊:“孟苒就是個小暖寶寶,每次送的都是熱水,我媽打小就說熱水最好,治病去病養身體,我就喝咖啡喝慣了,看看,皮膚顏色都變了…”

夏天聽着,噗哧一樂:“薇薇姐,沒聽說誰喝咖啡把自己喝成巧克力色的。”

“姐就是。”莊薇笑着,看向孟苒,“孟苒,是不是天氣太幹唇上都破了。”她說着,起身剛要去拿随身攜帶的唇膏,起身之後位置的變化讓她更接近了孟苒,咂了下嘴角,揶揄道,“欸,被誰咬了。”

孟苒嘴角抽搐了下:“可能撞哪了吧,喝斷片了,忘了。”

夏天一聽也湊了過來:“哦,我就覺得你今天哪裏不對勁。下次別自個偷偷喝酒去,摔了都不知道。”

莊薇噗哧一聲樂了出來,拍了拍夏天的腦袋:“夏天,你愧對污王之稱。”

夏天一時沒明白。

“你少南哥應該沒喝斷片,他酒量好。”

“我先走了,你們聊。”孟苒插了句話便轉身離開。

“看吧,這叫落荒而逃。”莊薇胳膊搭在夏天的肩膀上,沖着孟苒的背影挑眉道。

夏天好像被點通了那根神經,眸光瞬間變得晶亮,湊到厲少南面前,微彎着眉眼直直的盯着他看。

厲少南穿好衣服,轉身沒理她。

夏天不氣餒,轉過去正面面對他:“少南哥,你昨晚喝斷片了嗎?”

“你明天回北京嗎?”

“嘿嘿,我去忙。”夏天嘻笑着跑開,這倆人一個落荒而逃,一個顧左右而言他,絕對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哦。

***

收工後孟苒在導演組開了個碰頭會,便收拾東西走了出來。

在外面看到厲少南的車在等她,她小跑過去,開了車門上車。

夏天躺在後排,拿着手機不知在玩什麽,孟苒便坐在中間位置。

車子行駛,厲少南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看向孟苒。

“怎麽了?”

“沒事。”

厲少南關了手機,蹿了位置過來,“別揉了,我看下。”

孟苒之前有些困乏,揉了幾次眼睛,估計是睫毛倒了。

“轉過來。”厲少南聲音加重了幾分。

孟苒勉為其難的轉過身,厲少南微低下頭,指節托着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襯得她的臉部輪廓更為精致秀氣。

車內燈光本就昏暗,厲少南湊近她,手指輕撥她的下眼睑。

她有些不舒服,身子往後縮了縮。

“別動。”他低聲開口。

孟苒有些不自然,厲少南溫熱的呼吸都噴在她的臉上,帶着她熟悉的氣息,腦子裏驀地沖進地窖裏的那一幕。

厲少南周身帶着清冷的氣息,把她緊緊的包圍,但炎熱的吻好像燒了彼此的理智。

也許,那一吻本就是個錯,她也懊惱酒精作祟讓自己沖動下做了錯事。

她擡眼,眸子撞進他眼見。

厲少南微收着眉頭,輕抿的薄唇淡漠清冷,但手上和身體的溫度卻又那麽真實。

厲少南細心的幫她找到那根睫毛,此時她的眼底因為剛才的揉搓已經通紅一片。

孟苒微擡着頭,眸子望着自己。少了平日裏的淡漠疏離,蘊在眼底有着濃郁複雜的氣息。

孟苒恍然間發覺自己走神,急忙撇開臉。

卻不想厲少南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轉了回來。

他的目光直接探進她的眼底,近得距離好像只要擡首的距離。

“夏小天,你什麽時候當起了主播。”厲少南放開鉗制着她的大掌,轉頭目光冷清的看着正舉着手機被抓現形的夏天。

“不,不好意思,我什麽也沒看到,繼續,繼續……”夏天直接轉過身,把手機抱在懷裏,開心的憋着笑。

“你別憋出內傷,內傷中醫比較中行,我們這是在俄羅斯,小心你一命嗚呼。小媽問起來我解釋你是笑死的。”

孟苒冷冷道,也是給自己解了尴尬的處境。

孟苒坐回位置,緩了緩有些不平靜的心跳。

她剛才是怎麽了,忘了自己和他之間的關系嗎?

昨天确實喝多了讓自己做出了荒唐事,今天可沒喝。

孟苒整理下情緒,目光望着窗外,夜色中的雪映着路燈車燈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她喜歡雪,一直都喜歡。

所以那一年,她說我喜歡這裏,我喜歡這個有酒窖的房子,我喜歡莫斯科。

這裏,是她離他最近的地方。

這裏,是她擁有和他最多的回憶。

這裏,有她喜歡的雪和他。

司楷這間房子并沒想過要轉售,他問厲少南為什麽要買,厲少南只說,孟苒喜歡。

司楷一聽,二話不說就賣給了他。

孟苒當時聽說厲少南買下了這裏,她開心得快要瘋了。

她只是随便說說,他便記下,所以這種感覺讓她的甜都沁入血液,每一滴血都幻化成了蜜糖甜在心底。

回到家,孟苒上了樓。

夏天跟在身後,叫了幾次,孟苒沒理她。

夏天知道她是害羞了,剛才兩個人那交織的目光,啧啧,要說不愛了,鬼都不信。

夏天沒自讨沒趣,休息了會兒下樓吃飯。

剛下了樓,電話就響了。

是周教授。

夏天皺眉,心有戚戚,她是怕挨罵。

不過周教授電話,還是得接,不然回去被收拾的更慘。

夏天盤腿坐在壁爐旁,讓他們先吃,自己接了電話。

“給你三天時間回國,不然讓你爸去逮你回來。”

“媽,不要這麽強硬派好伐,不是說好等香港那邊結束我就回去麽。而且孟小苒香港結束就回多倫多,我更沒時間找她了。”

“顧家約個時間見面,你必須回來。”

“周教授,我沒人權嗎?”

“你小屁孩兒跟我講人權,用不用我給你上一課。”

“別,不用了,我受教。”周教授的功力她是打小深受其苦,有個當教授的媽,耳根子一定會被她念到出繭子。

“還有一個禮拜就是聖誕節,我之後再回可以嗎?”

“沒得商量,我們約好下周一,機票我已經給你訂好了 ,後天晚上八點的飛機,到時讓你劉叔接你。”

“您這也太強制了吧。”

“夏小天,你答應我回來跟顧家那人處處看,現在見都不見。”

“我是說回去處處看,不是說現在回去啊。”

“哦,那等你過了十年八年之後?”

“周教授,您這是鑽空子咬字眼。”

“你也可以,乖,快回來。過段時間孟小苒不是到香港嗎,如果沒其它事情你也可以去找她,媽說話算話,給你假。”

“不給我商量的餘地?”

“如果你後天晚上沒登機,我和你爸直接殺到莫斯科把你逮回來,你是希望大家都折騰一圈勞民傷財呢,還是你乖乖回來。”

“就是沒得選喽。”

“乖寶貝,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米蘭的設計師Fernand,下周他來北京,要不要認識一下呢。”

“你這是威逼利誘。”

“這是哪兒的話,寶貝還是乖乖回來,顧西堯是個不錯的男人,絕對治得住你。”

“周教授,您是我未來人生道路上的偶像,我以有你這樣的媽為榮。”

“這話好聽但聽起來像罵街,乖,大後天見。”

周教授直接挂了電話,前面的威逼夏天有可能不妥協,但也會權衡,但後面的利誘,絕對直中她的興奮點。

Fernand,國際非常非常非常大牌的設計師,她的偶像啊。

挂了電話,孟苒轉頭看着神情怏怏的夏天。

“小媽是親媽,知道我已經受夠你了。”

夏天咬着牙,沖上前照着孟苒的胳膊就是一口。

孟苒被咬得生疼,急忙推她。

“我怕破了還得打疫苗。”

夏天跌坐在椅子上,末了,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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