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5)
他無顏面對,但也深知此刻他不能退縮。
母親站在門口,厲少南挪動凍僵的雙腿邁步過去,進了小祠堂。
母親看着他,他轉頭看着母親。
兩人的目光裏,一個帶着愧疚和心疼,一個失望至極也心痛難忍。
厲少南走了進去,看着供奉的靈牌位。
末了,直接跪了下來。
厲母雙眸微縮,眼底湧動着淚光。
“那就,跪着吧。”
母親轉頭走了出去,厲少南這一跪便是一整晚。
50|五十
冬日的清晨更加濕冷,厲母顯然一夜沒睡,還着昨天那身衣服,只是外面披着一件毛呢披肩。
她推開門,看到依舊挺拔跪着的兒子,心裏悲痛交加。
一邊是不舍一邊是恨他如此做法。
他轉頭,布滿血絲的眼眸看向憔悴的母親。
厲母張了張嘴,卻發覺嗓子已經幹啞,她抿了抿唇,“想通了嗎?”
“媽。”厲少南聲音沙啞,一夜滴水未進,又跪着一夜未眠,再好的身子也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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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不會輕易得到原諒,他也不敢乞求誰的原諒,但是他亦是不舍孟苒,看着她所受的苦,他心痛萬分。
“想通了就起來,想不通,就繼續跪着吧。”
“媽,我們能談談嗎?”
“你做事之前就該想到這個後果。”
“是。”厲少南直認不諱。
“看來你是鐵了心的要這樣做了?”
“媽,男人有責任,您是姐姐是她也是。”
“那就跪着吧。”厲母轉身走了出去。
厲少南知道母親的氣一時難平,心下自責卻又不會退縮。
當他決定重新和孟苒走到一起,就想過會有這樣的局面。
男人的責任有許多種,也要承擔許多種。
如果沒有遇到孟苒,他也不知自己會如何走完這一生,帶着悔恨愧疚,對孟苒的也有對姐姐的。
厲少南雙腿幾近失去知覺,挪動下膝蓋,發覺刺痛難忍,咬了咬牙,擡頭看向面前的靈位。
他伸手,拿過右側的全家福,那還是很小的時候,父親,母親,姐姐,和他。
和美的一家,那時的厲萦心十三歲,他九歲。
父親走得早,只留他和母親與姐姐。
母親辛苦把他和姐姐養大,姐姐待他更是如母般照料。好的都給他能為他做的她從不會有任何遲疑。
他心疼母親愛護姐姐,這是他的親人,卻在那三年前落得陰陽兩隔。
厲少南顫抖的伸出手,撫上姐姐的面容。
“姐,你會怪我嗎?”
他的聲音輕顫,心底也跟着打着顫,他做這樣的事,何談讓她原諒。
“姐,你會恨我吧。”他的指腹輕輕摩挲着那年少時俏麗的女孩兒,靈動的大眼睛微彎着,這時的他們,是多麽幸福的一家。
“姐,我不想她過得渾渾噩噩,你說過很喜歡她,那麽,我可以重新喜歡她嗎?姐,要怪就怪我吧。姐,我多想現在跪在這兒的是你,那樣,你就可以像我現在一樣,呼吸着空氣,照看着母親,但我希望你不要有痛苦。”
厲少南眼底酸澀得厲害,幾次呼吸着周遭的空氣,但都覺得窒息一般。
“姐,我特別想你。”
窗外并沒走遠的厲母,佝偻着身子倚在牆壁,雙手緊捂着顫抖的唇,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卻不讓哭聲,驚動早已安睡的人們。
***
從昨天到現在厲少南一個電話沒來過,孟苒這一晚睡的并不安穩,心裏總像有着事兒,提着的心始終不落地兒。
中午的時候依舊一個電話沒有,孟苒神情怏怏的嚼着飯,食不知味。手機在手裏攥得緊緊的,生怕錯過任何一通電話,但卻始終都沒有他的。
簡單的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幾經思忖後拿出手機撥了出去,電話裏傳來甜美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孟苒一怔,關機?厲少南鮮少會關機,也只是工作時偶爾關機。回去後就下了飛機打過電話給她,其餘一個電話沒有,這關機顯然不在常态。
她越想心底越慌亂,就像有感知一樣的焦心。她調出號碼,撥給了王白石。
王白石一看是孟苒,眉頭鎖着,但還是接了電話,“苒苒,找我有事?”
“石頭哥,少南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我們沒在一起。”
“那你們有聯系嗎,他電話關機了。”
“關機了?”王白石看了下時間,已經下午了。
孟苒總覺得像是有什麽事,心裏一直有些慌神。
“石頭哥,你能告訴我,少南回去做什麽嗎?”如果是公事,王白石一定會知道。如果王白石不知道,那便是私事,私事,只覺太陽穴突突的跳的厲害。
“苒苒,你放心我幫你去他家裏看看。”
“他加戲匆忙走得匆忙,雖然我不問但我總覺得有事,他什麽也沒跟我說,我心裏不踏實。”越想心裏越不安,孟苒特別想跟厲少南通一個電話,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成。
王白石一直沒跟厲少南聯絡,這次回去定不會輕易解決,過去的舊事橫梗在他們中間,想要化解豈是那麽容易。
孟苒敏感,厲少南沒法與她說,自己更不能說太多。
“苒苒,你別着急,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工作上有些纰漏,我打個電話看看。”
“那好,麻煩石頭哥了。”
“跟我客氣什麽,又不是外人,等我電話吧。”
孟苒挂了電話,腦子裏不自覺浮現厲萦心的臉,還有,厲媽媽那張溫和的笑臉。她們以前,都很喜歡她的。
那麽,現在呢?
她的家人會反對,那麽少南的家人,必然也一樣。
不管錯在誰那邊,孟向遠和厲萦心的過去就是她和厲少南之間的結,孟向遠招惹厲萦心沒名沒份,不管對與錯她也是厲家人,她會讨厭厲萦心,反之厲家人一定也非常怨恨孟向遠。
少南,我們該怎麽辦?
王白石開車去了厲家老宅,敲了門,李嫂過來開門。
“是石頭啊。”李嫂在厲家有些年頭,大家早已相熟。
“李嫂,少南呢?”
“哎,在小祠堂跪着呢。”
“跪着?”
李嫂點點頭,無奈道:“從昨晚到現在,一直跪着。”
王白石走了進去,路過小祠堂往裏看了一眼,末了直接走向正房。
敲了門,推門而入。
看到厲母滿眼淚光,上前兩步:“秦姨。”
“石頭,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秦姨,少南這幾年活得渾渾噩噩,孟苒也是,其實這兩個人都有感情,誰也放不下誰。萦心那麽疼少南也不會想看到他這麽痛苦。”
“他找誰都行,為什麽是她啊,孟向遠害得萦心這樣,石頭,你讓我怎麽接受。”
王白石知道這事是個死結,厲母難接受,換了任何人也難接受。但厲少南和孟苒既然能重新遇見,在遙遠的國家,那便是上天給的緣份。
“秦姨,先讓少南起來吧,這麽冷的天兒,他哪受得了。”
“他想不明白就跪着吧,是他自己願意跪着的,讓他爸和他姐看看他做的好事。”厲母本不是個強勢的女人,即使心疼也要讓自己硬起心腸。
“我去看看他。”
“想得通就進來,想不通就跪着。”
看到厲母态度強硬,王白石只能嘆氣。
關了正房的門,走了下來,在小祠堂門口推開門。
厲少南聽到他的聲音,轉頭看了他一眼。
王白石站在他身後,沖着靈位鞠了一躬。
然後蹲了下來:“不能緩合一下嗎,秦姨心軟,你好好說,別這麽僵着。”
“我在求爸原諒,我沒照顧好媽和姐,至于姐,她應該不會怪我,她很豁達,在出事的前幾天她跟我說,她對不起我和孟苒,她不知該怎麽辦。”厲少南說到此處,滿眼哀傷,“孟向遠招惹她,卻什麽也給不了,姐不傻,卻是傻得真愛上了他。”
“萦心是個好女人,她确實不會怪你。”
“姐帶我長大,帶我進了這個圈子,她給給予的一切都給了我,包括最後還是為了我和孟苒……”
王白石擡頭看着厲萦心的黑白相片,淡淡的微笑,晶亮的眸子,笑着看着人間的悲歡離合。
“苒苒打給我說找不到你,電話裏情緒很低落,顯然是感覺到什麽。”
“這幾年的經歷,她越發的敏感,神經總是緊繃着,不知道以後知道了姐的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你瞞一時瞞不了一輩子。”
“瞞一時是一時,以後找個機會跟她再談,但現在絕對不行。”孟苒現在的情緒處于邊緣區,時而放松時而緊繃,看似平日裏好得很,那是強裝的坦然。
厲少南側了下身子想挪動一下雙腿,膝蓋如針紮一般的疼。
他悶哼一聲,緊咬着牙,額頭瞬間沁出細汗。
王白石一看,便急忙伸手扶住他:“快起來,別跪了,你的腿不要了,戲還沒拍完你要進醫院啊。”
“你別管我了。”厲少南推開王白石,重新跪好。
王白石起身直接跑了進去,不一會兒厲母跟着過來,進了小祠堂就見厲少南額頭上滿是汗珠,臉色也蒼白的很。
“厲少南,你就這樣跟我對着幹嗎?”
厲少南緊抿着蒼白的唇瓣,搖了搖頭:“媽,您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會跟您對着幹,我,我想要您原諒。”
“原諒?我活着的人談不是原諒,你問問死去的人,他們原不原諒。”
“秦姨,萦心不會怪少南的。”
“那孟向遠呢?要不是他,我怎麽會白發人送黑發人,石頭,你讓我怎麽辦?接受他們?你們是在逼我去跟他們見面嗎?”厲母情緒不穩,激動的指着那兩個靈位,她上前,滿眼的淚痕失望的看着厲少南,“少南,你讓媽怎麽辦?”
厲少南豆大的汗珠從臉頰滴落,他伸手去拉母親的手,卻被她甩開。
“媽,您還有我,苒苒,也只有我。”
“少南,你起來吧。”她終是個見不得孩子疼的母親,“石頭,送他去醫院,別落下病根。”
“媽,我沒事。”
“快去,我不想剩下唯一的一個兒子成了殘疾。”她怒吼了句,轉身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小祠堂。
王白石見厲少南還跪在那,上前扶他:“起來,去安慰一下秦姨,她嘴上強硬但心裏一樣疼你。”
厲少南被王白石扶了起來,剛一用力,便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少南,還是去醫院看看。”
厲少南擺了擺手:“我緩緩。”
“你不想自己以後落下什麽毛病,就去醫院看看。”王白石和厲少南認識好些年,是工作夥伴也是兄弟。
厲少南坐在地上,膝蓋像千字針紮一樣的疼。他伸手揉了揉,緩了緩,末了,才強挺着站了起來。
一手扶着牆面,一邊往出挪着步,每走一步,都像被淩遲。
51|五十一
王白石站在他身後,看着倔犟前行的人,又轉回頭,目光落在厲萦心那帶笑的眸子裏。
他眼底有些酸澀,轉身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厲少南進了正房,厲母坐在沙發了上只是低頭抹着淚。
刺痛難忍卻也強挺着走到母親面前,“媽,我不想你們任何一方難過,你們都是我最在意的人,哪一個我也不想傷害。”
“少南,你走吧。”厲母揮了揮手,低着頭不去看他。
厲少南一怔:“媽,我知道您不會輕易原諒我,我想和您談一談。”
厲母搖了搖頭:“我暫時不想看到你,我知道你工作忙,去醫院看看,你也不用理我這個老太婆了,人微言輕,我知道。”
“媽。”厲少南要彎下腰,卻不想身子不穩,直接跪坐在地上,膝蓋撞向地面,疼得他直冒冷汗。
厲母一驚,急忙去扶他:“石頭快點送他去醫院瞧瞧。”
王白石聽到聲音,急忙跑了進去,“怎麽樣?”
“我沒事。媽,您別攆我走。”
厲母擺了擺手:“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你要我說什麽?少南,你是我的孩子我心疼,萦心我更心疼。”
“媽。”
“走吧,你不走,我就走了。”
王白石拽住還在說話的厲少南:“冷靜一下,讓秦姨安靜一下,大家都好好想想,各退一步,母子兩人哪有那麽大仇怨,少南,我先送你去醫院瞧瞧,待會再回來。”
厲少南見母親真的不想見他,也只能認命的被王白石拖出去。
上了車,王白石直接開車去了他熟悉的醫院。
這裏他們熟,畢竟名人有些事情比較隐晦,這裏的醫生是王白石一哥們,所以很方便。
拍了片子,骨頭沒傷,拿了些敷的藥讓他回去休息。
從醫院出來,天已經黑了下來。
王白石直接把車開到厲少南家樓下,“我叫點外賣,上去休息會,如果你要回去,就晚點再回家,秦姨氣能消一點了。”
“這事不急于一時,秦姨難接受這是早預料到的,給她些時間,你也緩緩。”
回了家,手機早已關機,王白石幫他找出個充電器,充上電開機,沒一會兒,電話的提示音便不停的湧了進來。
厲少南擡手搓了搓臉,待手機不再響時,才拿過看都沒看,第一個便回了孟苒的電話。
電話剛一響,那邊便接通了。顯然孟苒時刻拿着手機等他的電話,“少南。”孟苒糯糯又帶着擔憂的聲音傳了過來,厲少南心底心疼的很。他喝了口水,緩解幹啞的嗓子,“手機沒電了,跟人談點事兒。”
他這樣說雖然合理,但只要她去糾結細地謊言便不攻自破。
但孟苒并沒有追問,只是心底堵的很,“少南,你說過,有事我們一起面對。”
她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厲少南也感覺到她心底的恐慌。
“恩,你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厲少南手指夾着煙,用力的吸了一口。他把話鋒轉回到她那邊,孟苒聽得出來,他不想說,“少抽點煙,心情不好煙也解不了。”
厲少南緊鎖着唇頭,卻露出一抹暖心的笑:“你說什麽是什麽,不抽了。”他說着,把煙掐滅。
孟苒輕笑了出來,但心底卻無法開懷。
她這一天過得非常忐忑,不知他那邊發生了什麽,又無處可問,厲少南顯然不會說,她問再多也不會說。
“少南,你什麽時候回來。”
“怎麽,想我了。”他讓情緒高漲一些,免得她更擔心。孟苒太過敏感,只要她在意的人一個眼神,她便會為這個眼神而做出諸多努力。他特別心疼她現在這樣子,總是小心翼翼,不接受他也是怕再起波瀾,更是怕她的母親失望。
她母親的事對她打擊太大,自責愧疚久久不能釋懷,和他的路,難走,卻也邁了一步。
他心疼她,卻也憂心母親那邊。
“少南,我想你,很想很想,想到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少南,我去北京找你吧。”
厲少南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但顯然,她的重點不在前者,而是在最後一句。
“苒苒,你的工作不是沒結束嗎?我過幾天就回去,只是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你甭擔心,凡事有我呢。”
“少南,可是,我想你啊。”他不讓她去,果然,如她所想一樣,厲家,一定給他巨大的壓力。
厲少南能站在母親面前勇敢的說出要跟自己在一起,那麽她也一定可以做到。她求厲媽媽接受她,孟向遠和厲萦心不是沒在一起嗎,那些都是過去式了,大家不要在意,她只想和厲少南在一起,只是想這樣。
孟苒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掉,但卻不出一點聲響。
“苒苒,你怎麽了?”
“沒事,我在等你說話。”她調整語調,盡量做到與平時完全一致。
厲少南聽出一絲不對,“戲沒拍完,我會回去,你等我幾天,拍攝結束後,我帶你回來,苒苒,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孟苒捂着唇,在他說帶她回家之後,便徹底的控制不住,哭了出來。
厲少南心下一緊,緊攥着電話的手緊了又緊,那修長的指節好似要捏碎手機,他恨不得自己就在她身邊,給予她安慰,讓她不要哭。
“苒苒,你別給自己太多壓力,讓夏小天去陪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沒事,就是高興的,你說要帶我回家,我高興得控制不住,別笑話我哦。”她調整呼吸,眼淚雖說不停的掉,但卻只能上揚着語調,盡量做到讓他放心。
“孟小苒,晚上好好睡一覺,再過幾天我就回去,別讓我擔心。”他頓了頓,“說真的,我恨不得有三頭六臂在你身邊護着你。”
孟苒恩恩的點着頭:“只要你沒事就好,你電話打不通,吓死我了。”
“以後不會了,手機二十四小時為你開通,随時打随時接。”
“不許食言。”
“答應你的,便不會食言。”
厲少南盡量安撫孟苒的情緒,兩人聊了會兒才挂斷電話。
王白石叫的外賣也送來了,把東西放到餐桌上,叫他去吃飯。
厲少南從昨天早上吃了點後便沒再吃東西,現在卻一口也吃不下。
“不吃就沒體力,面對秦姨時你可不能先垮掉。”
“我寧願意她打我罵我,不是這樣攆我走。”
“你怎麽跟苒苒解釋萦心的事。”
“這事只有孟向遠知道,我跟他說過不讓他跟苒苒提,即使提了也不能告訴真正的原因,以後找個合适的機會再說吧。”
“那秦姨呢?”
“只要媽能接受,她便不會提。”
“希望如此吧,秦姨是個好母親,這事确實太為難她了。”
“我知道,但是我也不能眼看着苒苒自我封閉下去。如果當初她跟季寧真的好好的,我真心祝福她。”
“我開始也以為她走出來了,找了男朋友是好事。”
“可惜,她只是找了一個可以說話談心的朋友。”
“吃點東西吧,晚上回去跟秦姨聊聊。”
厲少南草草吃了點東西,又進了洗手間沖了個澡。
孟苒挂了電話後,便把電話打給了夏天。
“少南回北京了。”
“回就回呗,咋了。”
孟苒吸了吸鼻子:“我覺得,他可能是跟厲媽媽攤牌了。”
夏天聽到此時,還挺高興:“說明你倆又進了一步,好事。”
“厲媽媽不會那麽輕易接受我們,厲萦心這幾年,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恩,我爸都說一點消息也沒有。”
“你幫我問問夏叔。”
“問他有什麽用,還不如問孟叔叔。”
“我跟他早就不說話了。”
“我知道,但是這事兒只有他清楚吧,我爸說你走之後孟叔叔那邊也沉寂了好久,好像再也沒有厲萦心的消息。”
“夏天,我有點坐不住了。我感覺好像有很多問題壓向少南,他一定很難。”
“他在哪?我幫你去看看?”
孟苒想了想,末了否決:“你去沒有用,你跟夏叔透個底,看他怎麽說。”
“行,等我電話。”
孟苒等了會兒,很快夏天的電話打來,與之前說的一樣,沒有消息,這幾年也沒見過厲萦心,沒聽孟向遠提過。
那麽孟向遠和厲萦心真的分了,還很徹底。
以她對厲萦心的了解,厲萦心是個很愛厲少南的人,也是個很好的女人。
她即使與孟向遠分開,也不會怨恨她吧,雖然當初吵得厲害,她說了那麽多狠話,指責她。
但她應該會向着厲少南的。
她覺得,厲萦心也許能幫得上忙。
她想了想,最後實在坐不住,跟丹妮請了假,她後續的事情不多,厲少南的工作暫緩後她便輕閑下來。
她本來在劇組也不拿工資,只是來學習的,所以丹妮也沒為難她,直接給了假。
她訂了最近的機票,打車去了機場,後半夜便到了北京。
打上車,先撥通了個電話號碼。
孟向遠看到這個號碼時,先是一怔,末了急忙接了起來。
“你在家嗎?”她直接開口沒有寒暄。
“在。”
“好,我一會到。”
後半夜的北京交通暢通無比,出租車一個多小時便到了孟家,久違的熟悉的路線,讓她心底泛酸。
車子在別墅前停下,門外門內皆是燈火通明,顯然,孟向遠在等她。
下了車,門便開了。
孟向遠穿着家居服站在門口。
“苒苒,你怎麽了。”看着滿臉焦慮的人,孟向遠心下一緊。
“你知道厲萦心在哪嗎”
孟向遠一怔:“什麽意思?”
“我要找她。”
孟向遠搖了搖頭。
“你們真的分的那麽徹底,你別跟我說一點聯絡沒有。”
孟向遠心下絞得疼,但面上卻一片淡然,“分的徹底。”
“那我走了。”孟苒轉身欲走。
“苒苒,你找她幹什麽?”
“少南估計是跟家裏攤牌了,我所認識的厲萦心不是那種為了你能恨少南的人,我想一定是她沒出面替他求情,厲媽媽肯定給少南很大壓力,我希望她能幫幫少南。”
“苒苒,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他之前的提醒顯然她是沒放在心上。
“是。”她認真她篤定。
“不管什麽艱難阻礙都不能停止嗎?”
“是。”
她說着,轉身準備上出租車,孟向遠擡手拉住她:“別去了,厲少南的母親不會同意你們的事。”
“我知道,所以我想去看看,少南可以面對我媽給的壓力,我也一樣要陪着他面對他所承受的壓力。孟老板,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孟向遠唇角難掩的痛楚,好像嘗到了血腥味兒,厲萦心的死與他有直接關系,厲少南的母親又要怎麽接受孟苒呢。
“你最好祈禱我和厲少南能夠像從前一樣,不然,我和你,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苒苒,你就這麽恨爸爸,就為了厲少南。”
孟苒甩開他的手:“是,我恨你,為了厲少南為了我媽為了我自己,我恨你。”
她轉身上了出租車,恨,卻也想念他,那是她爸再恨也逃不開的親情。
她緊抿着唇,車子一路前行,突然一聲急剎車,孟向遠的車擋在了她面前。
他上前,孟向遠眼底的痛楚即使深夜時分孟苒卻清晰的感受到了。
“萦心,三年前就死了。”
52|五十二
孟苒跌跌撞撞的敲開了厲家大門,厲少南看着悲痛欲絕的人,心越來越沉。
遙遠的過去卻又似在眼前,一幕幕,孟向遠雖然并沒有說厲萦心的死因,但是孟苒隐約猜得出與自己與她那一面之後,發生了什麽。
顯然,逃不開孟向遠。
“苒苒,你怎麽來了。”厲少南一夜未眠,母親依舊漠視他的存在,不攆他走也不搭理他。
僵持了一晚上,厲少南只能從正房出來,讓母親休息。
他在小祠堂坐着,心底的愧疚和難求的諒解,都壓在心口,堵得死死的。
聽到敲門聲,卻沒想會是孟苒。
孟苒臉色煞白,滿眼的驚慌和無助。
她緊緊的抓着他的胳膊:“少南,她,萦心姐,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厲少南心下一沉,“這麽冷的天兒,穿這麽少,不怕凍着嗎。”
他的成左右而言他,孟苒不住的搖頭:“你別瞞着我,孟向遠已經告訴我了,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孟向遠應該是告訴她結果沒說原因,他拉着她走了出來:“跟你沒什麽大的關系,你冷靜一下。”
“厲少南,你到現在還要瞞着我嗎,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因為我跟她吵架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她會這樣。”孟苒說着,眼淚唰的掉了下來,雙唇不住的顫抖着。
已經快到淩晨,李嫂昨晚也沒怎麽睡,聽到聲音便起來,開了門出來,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大好,開了外面的燈,才看清門口站着的人。
“小苒?”
孟苒雙眼沁滿了淚水,看到裏面出來的人,推開厲少南,小跑着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雙臂:“李嫂,我是小苒,李嫂,萦心姐怎麽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這?”李嫂一時語塞,看了看哭成淚人的孟苒,有些求救的看向厲少南。
厲少南上前拉過孟苒,還沒待開口,正房的門便打開了。
一夜未合眼的厲母神情淡漠萬分憔悴的走了出來。
孟苒像是被釘在那裏,說不出話,動不了身。
厲母走到她面前,目光滿是哀傷和悲切。
“媽。”厲少南輕聲開口。
“小苒,好久不見。”
孟苒怔忡着,嘴張了又合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眼淚大滴大滴的滾落,她用盡全身力氣,才呢喃出幾個字:“厲,厲媽媽。”
“逝者已矣,老太婆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你們聊天小點聲,別吵着他們。”
孟苒猛的擡手捂住嘴唇,厲母的眼底那麽的哀傷,原本就是中年喪夫,五十幾歲又沒了女兒。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能夠撐得住這樣的打擊。
同樣是女人,她才承受多少便已經要受不住失去了希望,但厲媽媽呢,現在只剩下少南了。
厲母轉身欲走,卻不想聽到身後撲通一聲,她一回頭,驚訝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孟苒。
孟苒推着去拉她的厲少南,:“厲媽媽,對不起,對不起,我爸他混蛋,我也混蛋,都是我們害得。厲媽媽,您原諒我,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喃喃祈求句句戳着心。
厲母眼底蘊起了淚,承載不住也終是滾落,上前扶着瘦小的人:“小苒,起來,我沒怪你,你是好孩子,我沒怪過你。”
“厲媽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起來,少南你愣在那幹什麽,快扶小苒起來啊。”厲母身歲大了,再加上孟苒情緒激動,她根本拽不過她。
厲少南原本想要一起求得母親原諒,但卻也知他要是這樣做,是把母親逼入絕境,推入兩難的境地,那他太不孝了。
他安撫着情緒過激的孟苒,一直寬慰着她。
他替她擦拭淚痕,過了好一會兒,孟苒才漸漸緩了過來,滿臉的淚痕,無助的看着他。
孟苒頭抵在他胸口,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衫,從他的體溫處覓得一絲安全感。
厲母坐在正廳的沙發上,目光望向一對壁人,但目光卻似穿過他們,看到她那個乖巧懂事溫婉的好女兒。
她老了,不想面對太多難以抉擇的難題。
過了會兒,厲母開口:“少南,你出去,我和小苒聊聊。”
“媽。”厲少南會擔憂,但也深知母親為人,不會為難孟苒。
“去吧。”厲母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孟苒正襟危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始終低着頭。
“三年半了,雖說幾年過去了,但做為一個母親,這件事情永遠也過不去。小苒,我對你沒有任何成見,曾經也很喜歡你,但是你應該能理解,做為一個母親,此時此刻讓我如何接受我痛深欲絕的人的孩子進我家門。”
“在此之前我不懂,在此時我卻懂了。”孟苒終于明白,當初厲少南為何對她越來越遠,對她置若罔聞,原來,一直是自己錯怪了他。
“厲媽媽,這幾年,我一直怪少南當初不理我,現在看來,是我自己狹隘了,我年紀小不懂大是大非也沒明白你們經歷了痛苦我還一味的跟他耍脾氣。”
厲母搖頭:“小苒啊,你是個好姑娘。”
孟苒站起身,對着厲母深深的鞠了一躬。
“厲媽媽,您保重身體,小苒自知彌補不了過錯只求不能再給您添亂。”
厲母眼底蘊出淚花,擡手沖她招了招手。
孟苒走了過去,在她面前蹲下。
幹燥的指節輕輕擦拭着面前人臉上的淚珠:“傻孩子。”
“厲媽媽。”孟苒眼淚再次湧了出來,大顆大顆的落下,她的頭埋在她的膝間。
天已經微微亮了起來,清冷的氣息直戳人心底,厲少南看着門打開,孟苒蒼白的臉色憔悴的神情出現在他眼前。
他上前,孟苒邁步到他面前,頭抵在他胸口,久久不說話。
他揉了揉她的發,轉身進了房間,與母親說了幾句便出來。
他帶着她打車回了自己的家,一路上,孟苒依舊不發一言。
回到久違且熟悉的地方,孟苒呆滞的坐在沙發上,頭埋在掌心裏,心緒難平。
厲少南弄了熱水給她,她捧着杯子喝了一點,末了,放下杯子,轉頭,目光認真堅定的看向他。
“告訴我實情。”
“與你沒關系。”
“與我沒關系,但逃不出孟向遠吧。”
厲少南沒說話,只是緊抿着唇,不置一言。
兩人僵持了好久,孟苒見他堅定不開口,便問他:“是不是當初發生了萦心姐的事,我跟你鬧跟你耍脾氣,你也沒理我。”
厲少南沒否認,便算是默認了。
“對不起。”
厲少南微怔,末了搖搖頭。
“現在想來,我當時跟你鬧,發的那條信息之後你還能去多倫多找我,少南,我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苒苒,你并不知情,所以并不是你的錯。”
“我當時絕望,給你發了信息就把那張手機卡扔進了馬桶裏,我以為可以隔絕你我,卻不想再次遇見你,還是控制不住對你動心,如果我能堅持住,如果我不去主動吻了你,也許,我們依舊橋歸橋路歸路,你我不需要面對如此境地,厲媽媽也不會再次掀開傷痕痛苦一回。”
孟苒蒼白纖細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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