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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都有雪難者,因為那裏地勢所致,搜救十分困難。我記得幾年前的新聞裏,有個男人為了救他心愛的女人,割破自己的動脈,用血在雪地裏留下了巨大的信號,來保證搜救飛機的降落目标。當然,我也可以為阿笙做到——”
“馮寫意如果你還是改不了想要激怒我的目的。就滾吧。”白卓寒冷冷地說。
“你真以為我裝死只是為了跟你們為難麽?”馮寫意苦笑一聲搖搖頭:“我是為了文姨,我要找出她之所以這麽利用我的原因。這世上不是只有你們才會傷心失落,我也好歹叫了她十幾年的媽。
不這樣做,我難以跟蹤到以前那些真相。
直到工程隊挖出了唐延的遺體,我才知道事情或許就是我想的那樣。”
唐延的死不是意外,梁美儀的屍體沒有找到。所有的證據不期而遇,腦電波和邏輯力不謀而合。
“那是你們家的事,對唐笙來講,如果她死裏逃生的親生母親很有可能是個殺人害命的偏執狂。那麽這件事被她知道了有什麽好處?
我隐瞞阿笙。并不是為了顯示自己有多隐忍多偉大,我只是不想讓她受到沒有必要的傷害。”
“那如果文惜是害死顧淺茵的人,你也覺得無所謂麽?”程風雨甩出一疊資料,“這是那個叫胡楊的肇事司機的堂弟那裏搜集來的證據。他承認說自己的堂哥當年為了給母親籌手術費,曾接過一個女人的委托。雖然,目的并不是讓他撞死人,而是叫他駕車綁架。我想梁美儀真正的目的,應該還是怨恨顧海礁不肯讓親生女兒捐腎來救兒子吧。
她想綁架顧淺茵,偷腎手術。但是沒想到胡林太膽小。停車過去的時候十分緊張,一下子就沖過頭了……”
白卓寒怔怔地聽着,沉?地思索着。并不在于真相有多惱人,而在于這場車禍所帶來的蝴蝶效應終究造成了今天一切翻天覆地的變化。
“顧海礁在找人調查女兒死因的時候,曾被我介紹了一個烏龍偵探。”馮寫意說,“但是他們提供的一些細節我後來又加了證實。
當然很抱歉,我曾用這個契機點設了一個圈套用來陷害你的母親趙宜楠……這個責任我擔着,就不說是文姨給我的暗示了……”
馮寫意話音剛落,白卓寒一記邊拳揍了過去:“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
馮寫意:“……”
“所以,等于說是阿笙的媽媽間接成了害死我媽的幫兇。”白卓寒頓了頓,突然覺得這個關系網比?寡婦蜘蛛的還要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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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這麽想就對了,我就是回來挑撥離間的。”馮寫意撫掌而笑。
“你少說廢話了。阿笙現在已經很難過了,我不想再讓她心煩。何況文惜畏罪潛逃,連警方都沒辦法——”
白卓寒覺得馮寫意有句話說得沒錯,自己智商是有點掉線了。剛才他匆匆往外走的時候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可是思緒還在冥冥不甚清晰之中。程風雨突然帶着馮寫意出現,一下子就把他好不容易接上的腦電路給打斷了!
此時的白卓寒只覺得心裏慌得有點誇張,直到程風雨突然說:“其實文惜已經回來了,她用的假護照,但是一天前下飛機的時候還是被我的人盯到稍了。”
“你說我媽回來了?”馮寫意也覺得很詫異,“她把我的留下的一切都打點得很妥當,自己的後路也安排好了。分明就是已經做好了永遠不回來的準備,她怎麽會突然冒險入境?現在到處都是她的通緝令——”
“所以一定有什麽特殊的原因……”程風雨剛想再說點什麽,白卓寒突然推開二人就往外沖!
他終于知道自己想到了什麽!
“阿笙在梁美心手裏!說不定就連小君也——”
“你說什麽?”程風雨跟着他出去,“你昨天不是說你太太失蹤了麽?”
“不是失蹤是綁架!我以為她在跟我鬧別扭抱着孩子賭氣躲到她姨媽家了!其實她是被梁美心抓起來了!一定是這樣的!否則她不可能大半夜還穿着髒兮兮的外套,但是她……沒有像上次一樣暗示我。我覺得很可能是——”
“程先生!你要去哪啊!”齊家夫妻匆匆追了上來,“不是說好今天幫我們想辦法找曉琳的嗎!我們女兒怎麽辦啊!”
他們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那感覺就好像排了很久的隊伍,然後前臺突然放了個牌子寫着暫停辦理一樣絕望!
“齊先生齊太太!”白卓寒堅定地看着兩人說,“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的女兒馬上也應該能找到了。”
白卓寒想:梁美心不是她妹妹。什麽樣的人能當成什麽樣的媽,你瞅瞅文惜養出來的馮寫意,就知道那女人心計頗深手段頗辣。
但梁美心不一樣,她一定不忍心傷害唐笙和唐君……
但願如此吧!
“高斌,立刻去顧家別墅!”白卓寒叫程風雨一塊上車,自己剛要拉開副駕駛的門,就看到馮寫意也過來了。
“你又要幹什麽!見也見到了,該說的也說了,別指望我能真的把你當自己人來對待!”白卓寒的态度依然很明确,他讨厭這個男人還用理由麽?
“白卓寒,你真的确定不需要我去麽?”馮寫意收斂了笑意,眼神突然變得很沉很靜,“文姨畢竟給我做了十幾年的媽媽,她對我和佳佳是怎樣的。我們比誰都清楚。
現在顧家那邊不曉得是個什麽樣的狀态,但我相信那些真相一旦揭開,所有人的瘡疤必然是血淋淋的。
你真的不覺得,能勸服我媽的人,只有我了麽?”
白卓寒:“……”
“我不知道她與梁美心和顧海礁曾有過怎樣的過節,但我真的相信,我爸爸帶給她的新生命足以讓她整個人脫胎換骨。如果我爸不死……也許她不會做後面那些偏激的事。
另外,我媽會使槍,也會騎馬。這都是我爸當年教她的。”
聽到馮寫意提及槍的瞬間,白卓寒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上車!”
***
窗外陽光正好,暖陽包容積雪。可是顧家別墅的每一扇窗,都仿佛加了封印一般,用厚實的窗簾遮住這段醜陋而刻骨銘心的記憶。
梁美心的腿還在流血,唐笙扯了幹淨的桌布給她裹傷。早已連驚帶吓至虛脫的齊曉琳像貓一樣倚在唐君身上。而唐君的手臂,則緊緊扶着梁美心。
文惜覺得很諷刺,明明她是來救自己兒女的,怎麽反觀這個場景,她倒是像個綁匪呢?
眼底下這四個人相互攙扶,相互依偎,一致對外的冷目從頭到腳冰涼了她的心——
“姐,你從小就不如我。讀書也笨,長得也瘦小。特長愛好更是一無是處,平時就只會傻乎乎微笑,遇到點小蟲小鳥都會驚聲尖叫,呵呵,你是這樣的吧?”
梁美心咬住唇,疼痛逼出她大滴大滴的冷汗。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更喜歡你呢?爸媽覺得你乖,學校的老師和同學也覺得你好,就連鄰居快遞員都認為你比我好多了。
分明我才是那個更優秀的女兒……我從小到大,一直獲得各種各樣的獎,成績一向名列前茅,我就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比我好在哪?”
梁美心依然不做聲。
“姐,你別再假裝了。其實你也嫉妒過我吧?你敢說當你知道追求你的顧海礁是我暗戀大半年的男人時,心裏就沒有一點點竊喜麽?你一定覺得,不管我怎麽努力,都比不上你在別人面前像個白蓮花似的傻乎乎笑一笑。
顧海礁對你一見鐘情,而對我大半年來的暗戀熟視無睹……”
文惜突然提高了八度的嗓音,笑容開始決裂,開始猖狂。她慢慢俯身過來,盯着姐姐那雙與自己十足相似的臉。
整容後的她幾乎沒有再保留原生的一點點痕跡,卻只有那雙眼睛,即便蒙了塵,?了心。依然靈動妩媚。
“可是你依然還是自卑的,你依然覺得自己的平庸,完全無法與我的光彩比拟。即便後來你得到了顧海礁,也不敢安心。否則當初,就不會硬是慫恿爸媽,逼我嫁給唐延了!”
唐笙斷斷續續聽說過一些事,自己的父親唐延同樣出身書香門第,爺爺奶奶跟梁家也是世交。
那個年代出來的交情,不定個娃娃親都對不起名門望族這四個字。
相差一歲多的梁美心和梁美儀都到了适婚年齡。沒有男朋友的那個,自然就成了父母包辦好事的對象。
唐延性情溫和,安于現狀。這樣的人很适合居家過日子,卻未必能讨得梁美儀的公主心。
“是你對爸媽說過,只有唐延這樣的人,說不定才能駕馭得了我這種脾氣說不定能讓我這個叛逆的小丫頭,找到一份很好的歸屬是不是?
你其實一直都很害怕,害怕我會搶走顧海礁對吧?所以才在你們訂婚宴的那個晚上,故意将我灌醉了扔在唐延的床上!”
梁家和唐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世代大戶,大女兒的訂婚宴是何等風光?
在衆目睽睽之下,兩家只能尴尬地把糗事當喜事,促成我這輩子最窩囊的決定。
我嫁給了唐延,卻沒有過過一天像樣的日子。”
“把你扔在唐延床上的不是我,是趙宜楠。”梁美心終于仰起頭,顫抖着沙啞的嗓音,“直到一年前,阿笙出事的時候我才知道。是她親口向我坦白了當年的錯事,因為她嫉恨我們家,恨大哥,也恨爸媽。我們害她孤苦伶仃地淪落風塵,她故意找了這麽個機會,想讓梁家的女兒也丢人現眼到大庭廣衆之下。
還好多虧了唐延當初挺身而出,堅持說是自己因為愛慕你,才——”
說到這裏,梁美心的情緒再一次被點燃到最高點:“承認我嫉妒過你,防備過你,那又怎樣?是你勾引我丈夫,玩出婚外情的理由麽!
我想把你嫁出去。想有個男人管住你這個張揚又不知底線的瘋丫頭,我有什麽錯?從小到大,你搶走我的東西還少麽?我為什麽不能捍衛我的愛情!為什麽不能把你蠢蠢欲動的心思扼死在搖籃裏?”
“你可以,你也成功了不是麽?”文惜慘笑一聲,“我在唐家的生活,跟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唐延對我再好又能怎樣!我不愛他!我根本不愛他!
而與此同時,你卻像個公主一樣被顧海礁捧在手裏,享受一切寵愛。我提出過離婚,但唐家二老都是太傳統的人,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我叫唐延放過我,他居然跪下求我!要我看在女兒的份上——
梁美心,我這樣的女人,怎麽可以困在這樣的婚姻裏?他們越是這樣對我,我越是覺得生無可戀。
那些年,我吃安眠藥,我自殘,我越不安就越恨你。直到有一天——
因為公司的一次外派公幹,我到海山旗下的分公司去審計。遇上了獨自出差的顧海礁。
我跟着唐延去外地生活,有幾年沒有回來了。所以我們那一次見面,感覺就像隔了一個世紀般新鮮。
他看着我,問我說,為什麽現在瘦成這樣了。他說他還記得,我以前是個非常開朗,非常明亮的女孩。”
梁美心牙齒咬得咔咔響,她不願再聽這個細節。因為她知道,丈夫只是一個有弱點有欲望的普通男人,他終于還是犯了最普通的錯。
“你都不知道。要得到他實在太簡單了。婚姻本來就有倦怠期,生育後的你一門心思都在女兒身上,已經忽略你的丈夫很久了。”
梁美心咬住唇,心涼如鐵。她最想證實,卻最不敢證實的東西——終于血淋淋地平鋪在眼前:“梁美儀你還要不要臉!”
“我喜歡他,姐,如果當初我不讓你。你以為你還能跟他結婚麽?”
“你——”
文惜挑起殷紅的唇,泠然的淚水沿着臉頰劃過:“他說他會帶我走,會帶我脫離苦海的。可是……”
女人輕垂着眉。手裏的槍比照眼裏的灰,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很頹廢。
誘惑是誘惑,責任是責任。顧海礁,終于還是選擇了梁美心。他始終割舍掉這段不倫的錯愛——
“再後來,小君出生了。”
文惜把目光落在兒子臉上,可此時的唐君只顧着紮緊梁美心腿上的傷,甚至連睬都不睬她。
他沉?的抗訴,大抵是在告訴文惜——你那些爛事,我根本就不感興趣。因為你只是個自作多情。三觀不正的蕩婦。
“我并沒有立刻告訴顧海礁關于兒子的事,畢竟我和唐延的婚姻還在。我要解決掉唐延,一步步來。
去滑雪之前,我對顧海礁說。如果他心裏還有我,這是最後的機會。他可以跟我一起走,永遠擺脫你這個絮絮叨叨的?臉婆。
我甚至可以用一個‘意外’,讓唐延永遠消失。我承認,也可能是我的偏激吓到了這個膽怯的男人。他竟然先一步下手——梁美心,你知道麽?你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他是個殺人兇手哈哈哈!他騙了我,他想殺了我,一了百了地買單這筆風流債!
顧海礁把我之前準備的安全扣調包了,在危險發生的一剎那,我的保險鎖一下子斷裂。還沒等我弄明白自己究竟會因何而死的時候,唐延抱住了我。
他用他僅用的一根保險鎖,承載了我們兩個人的重量。在荒無人煙的原始雪場,我們僵僵蕩蕩地挂了好幾個小時。”
“我這輩子,第一次跟唐延說那麽多話。他告訴我,他并不是一個窩囊的人。只是每個人诠釋愛的方式并不一樣。
他告訴我,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公主夢裏,從來不知道真正适合我的騎士應該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他可能不需要有太多的話,但卻可以在最關鍵的時候,為你付出生命。
最後,他用登山刀切斷了下面那一節繩索,讓我可以獨自逃脫……”
文惜笑得猙獰,又笑得滑稽。
“你們不覺得諷刺麽?我曾差點親手殺掉的丈夫,卻在最後一刻。為了我而死。我看着他掉下雪坑,淹沒在一片純潔的天地裏。我突然發現我愛上了他!”
“再後來,我死裏逃生回到你們身邊,我記得我就是從這扇窗子——”文惜擡手一指,沉重的窗簾擋住了一切陽光的可能。
“就是這裏,我看到他倚在壁爐前的躺椅上,顧淺茵就趴在他膝蓋上,認真聽着故事。
我有多想毀滅這一切你知道麽?!直到我看到,姐,你領着阿笙和小君走進來,你推開了新生活的大門。
于是我又一次放過你們了。我想,也許我還有機會再邂逅真正屬于我的人生。
馮俊天是個非常有生活情調,非常懂責任感的男人。他和唐延非常像,話不多,經常安靜地坐在我身邊,一對視就開始傻笑。有時我會覺得很不真實,我會覺得……我怎麽會這麽快就擁有幸福?我都不用忏悔,不用渡劫麽!”
彼時。梁美儀每天都在廣場的鴿子群後面,支起一個攤子賣那些栩栩如生的蘇繡。
馮俊天每天從這裏經過,終于有一天,他操着有點生澀的閩南語,向她搭了第一句話。故事,從這天開始發芽。
“嫁給老馮的那七年,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而我從沒想過,最後他會以那樣一種方式離開人世。當我得知這一切很可能與白家和顧海礁脫不開關系的時候,我心裏除了複仇的欲念。再也無它——”
“所以,你利用馮寫意?”唐笙平靜地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你也……利用了我,對麽?那淺茵姐呢?”
“是!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報仇,而寫意對你的愛只會湮沒他的仇恨值和戰鬥力。我需要他,所以事情就像你們看到的,你們猜到的!沒有錯!阿笙,媽難道不是為了你好麽?”文惜伸手去觸唐笙的臉頰。“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白卓寒麽?媽這麽做,都是為了幫你啊!”
“那茵茵姐呢?回答我!”唐笙撥開文惜的手,退後一步回到姨媽梁美心身前,“撞死茵茵姐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那只是個意外!”文惜的态度一下子慫了好幾個層次,她瞪着血紅的雙眼,所有的論據在一次次三觀盡毀的臨界點,不停刷新着下限!
“我只是想要她捐腎給小君,我只是想讓那小子開車去劫走她!我連醫生都聯系好了。只要抓到顧淺茵,我的人就會立刻安排偷走她的腎髒!我并沒有一定想要她死——”
“夠了!你住口!”唐君一腳踹翻茶幾,直面撲上文惜,“你說這麽多廢話是想表示什麽?你很可憐?命運對你很不公?
你最大的失敗在于,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才會被別人喜歡!你以為你漂亮,你聰明,就是優秀?姨媽可能樣樣不如你,但她比你善良。這一條就足夠她甩你十萬八千裏——你只能得到姨夫一次不小心的失足,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心。
你配不上唐延。配不上姨夫,甚至配不上馮俊天。因為你考慮的永遠都是自己,你的婚姻觀只在于你配得上誰,以你得資格應該嫁給誰,你從沒愛過任何人!”
“小君……”
“文姨,自首吧。”唐笙跟齊曉琳一起,将梁美心慢慢扶上了沙發,“小君說的沒錯,如果茵茵姐的事真的是意外,我們可以釋懷,如果商琴琴的事也是意外,我們也可以原諒你。但你傷害了小君,中斷了他給姨夫手術的機會。這一次,你是故意的。
你這樣的母親,我們不會認,你這樣的母愛,我們要不起。”
咔嚓一聲,唐笙按下了剛剛趁着推搡,藏在身後的梁美心的。
整個對話,她已經全部記錄下來。
“姨媽,我們走,去醫院……剩下的事,我們交給警察來辦。”
“你們!”文惜一下子就慌了,“你們瘋了是不是!這個女人綁架了你們!”
唐笙叫唐君過來扶住梁美心,冷冷看了文惜一眼,“知道我為什麽至始至終沒有罵過你一句髒話麽?那是因為,你至少還是佳佳和寫意的媽媽。我是看在他們的份上。至于我和小君,呵呵。”
“站住!”文惜擡起槍,“你們可以走,梁美心留下!”
說話間,外面的警車鳴笛聲聲,別墅大門被人強行踹開!
白卓寒帶着人沖将進來,只差一步,文惜的槍終于還是放響了——
關于南山滑雪場的事件,感興趣的可以看貓咪舊文《我先愛,你随意》
明天十點
第105 我覺得我可以再搶救一下
槍驟響,梁美心應聲而倒。肩背上很疼,卻不似小腿那裏灼燒的洞穿感。而是被兩只手緊緊抓握扯拽的那種疼——
身後的人将她撲倒在地。用這具欠了她一個女兒,欠了她一個丈夫的軀體,擋住那顆歇斯底裏的子彈!
“小君……”唐笙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到不能自持,連日來高度緊張又疲憊的神經一下子崩壞。她雙腿一軟,卻是結結實實地跌進了白卓寒的懷裏。
梁美心慢慢翻起身來。她突然想起當年把唐君抱回來的時候,就只有一丢丢點大。摟在懷裏像條小狗似的,連說話都沒學利索。
怎麽一轉眼就長這麽大了?一米八多的身高重重砸過來,把她曾經沒想過回報的母愛,就這樣砸的飛飛片片。
梁美心用手掌拖住男孩棱角分明的臉頰。才發現,他長得其實是很像顧海礁年輕的樣子呢。
“姨媽……你要不要緊……”唐君摟住梁美心的肩,整個人緩緩傾癱在她懷裏。
子彈從他左側腰間穿進去,頃刻便血染一片。可他似乎一點都沒覺得有多疼,只是緊緊摟着眼前的女人,眼裏盡是關切與慌張。
“小君……小君!”梁美心胡亂抱住男孩的腰身,溫熱的液體頓時觸動了被愛包容的感動。
“姨夫臨終前對我說過,只有你,要我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可我并不是因為聽他的話…….姨媽,我一直都把你當成親媽媽的……沒有人能在我面前傷害你……”
說着,他慢慢擡起手按住自己後腰上的傷口。轉過臉,迎上文惜抽搐驚恐的臉龐——
“你生我下來,這條命,現在算還你了吧?你害死表姐,讓我欠下的這顆腎,今天也算還了。來世,我只求自己的身體裏。不要再有你一滴血緣。”
“小君!小君!!!”
文惜大吼大叫着,她不顧一切掙脫開前來壓制的警官——
她一口咬在女民警的手背上,連滾帶爬地去追救護車!
“攔住她!狙擊手準備——”
面對這樣兇悍又抗拒的通緝犯,她又瘋狂又危險,手裏還握着槍。警方完全有權利對她實行當場擊斃!
可是對于此時此刻的文惜來說,萬箭穿心一樣的下場已經是最痛快最淋漓的了!
所以她拼死掙脫,不顧一切地跑。身後??上膛的槍械,挽成一曲悲歌前奏。
“媽!!!”
一個身影突然竄進危險的射擊範圍內,文惜恍然以為自己真的已經死了——否則。她怎麽可能會聽到馮寫意的聲音,看到他的臉呢?
“媽!我求你了!”
撲通一聲,馮寫意雙膝屈下。
“我求你了行麽?你從來都感受不到麽?梁美心有的東西,你也有。你根本就不需要去嫉妒,去争搶。她有一個兒子能為她擋槍,難道你就沒有麽!你得到的愛和幸福,其實一點都不會比任何人少。我和佳佳,都是你用心換來的果。媽,你對我們。難道不是真的愛麽?”
“寫意,可我利用了你……”
“所以呢?我死去的時候,在葬禮過後哭成淚人的難道不是你麽?佳佳出事的時候,日夜守在她病床前的人難道不是你麽?
你分明就是一個願意付出愛,也渴望得到愛的人。你有你的真實,也值得擁有真實的回報。你就不想想,我這麽固執地索愛,佳佳那麽堅持的等待,難道不是因為像你麽?是你把我們一路帶大成人。雖有缺憾,但我們從不後悔這一場緣分。
媽,我回來不是為了找你算清楚的,我是來救你的……放棄吧,兒子陪你一起面對,好不好?”
文惜手裏的槍終于落地,她擡擡頭,冬日陽光煦暖非常。
可是心裏的那場雪,始終融不化。
她想不明白,自己這一生究竟做了些什麽呢?有人說,你只管精彩,上天自有安排。
她嫉妒着姐姐,惦記着不屬于自己的那份愛,強求了整整一個前半生。卻從沒好好珍惜過——那早就萦繞在身邊的碩果累累。
警察帶走了文惜,瑟瑟發抖到幾欲暈厥的?曉琳也回到了父母的懷抱。
唐笙縮在白卓寒的臂彎裏,整整十幾分鐘,沒能從抖篩一樣的恐懼裏恢複正常——
直到一聲劇烈的爆炸響,恐怖的氣浪幾乎沖碎了一到三樓的全部玻璃!
熊熊明火一下子竄起地獄高,白卓寒擁着唐笙逃出院子,一時間現場混亂一團!
“廚房那邊,應該是竈臺上燒幹了東西引燃抹布之類的。明火引起電磁爐爆炸!”現場指揮的警察一邊指引着他們往安全的外圍撤退,一邊呼叫火警來支援。
之前梁美心是在廚房燒湯的,文惜突然進來後,場面一亂哪裏還能顧及安全隐患。
白卓寒敞開外套,将唐笙整個裹在胸前。那一刻,他只恨自己不能再放出更多的體溫來加熱她的恐懼深寒。
“阿笙,沒事的……小君會沒事,姨媽也會沒事。別怕……有我在!”
大火頃刻燒過小半邊別墅,噼裏啪啦的爆破伴着濃濃滾煙席卷青天。
唐笙心裏是難過的,這畢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如今死的死傷的傷,物是人為。莫不如這一把适時的大火來得痛快。
“卓寒……”終于叫出眼前人的名字,唐笙的淚水剛要湧出,就被熱浪蒸幹。
“阿笙,我在!”白卓寒捧住唐笙的臉,眸子裏盡是柔軟的心痛,“不怕了,已經沒事了。”
“你……我……”唐笙按住他的手,哽咽地吞了下?音,“我們……”
就在這時候,唐笙突然像是中邪了一樣頓睜大大的雙眼。她一聲一聲粗急的呼吸,手腳癱軟到全然無法站立——
“小白糖!小白糖還在樓上!!!我女兒!!!”
唐笙清楚地記得,小白糖還在二樓卧室的大床上。呼哧呼哧地發着低燒呢!
她怎麽可以把女兒忘得一幹二淨!
“阿笙!阿笙你不要去!”
“女士!不能闖!”警官死死攔住唐笙,“二樓東邊全是明火,消防車馬上就到!”
“放手!我要救我女兒!”唐笙連撲帶抓,這個戰鬥力分明就已經能上升為襲警了。
“阿笙!”白卓寒将她牢牢扣在懷裏。“不要去!太危險了!”
“那是我女兒!”唐笙用力推住男人山一樣堅偉的胸膛,“白卓寒!她是我女兒,不是你的是我的!讓我救她,否則我恨你一輩子!”
那一刻,白卓寒相信唐笙一定說到做到。
他心痛的不是這個女兒對自己的誤會,而是自己事到如今卻依然沒有能力把他們的親生女兒找回來。他無法向唐笙交代,更給不了她任何慰藉。
假如他們的女兒真的遭遇了什麽不測……
這個縱然沒有血緣關系,卻已經被兩人用心血和愛意澆灌出來的小生命——早就被唐笙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了。
這世上勝于血緣的真情,還少麽?前有唐君挺身而出救梁美心,後有馮寫意不顧一切跪文惜。
“你等着,我去救!”一把将唐笙揉進正好上前來的馮寫意身上,白卓寒沒有留下多餘的解釋,推開警戒線投身火海。
還沒等唐笙反應過來,眼前的身影就已經像是被高溫灼化了一樣,只有滾滾濃煙,燙出靈魂。
“白卓寒……白卓寒你回來!”唐笙跄踉着撲上去,“你回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說那些話!”
沒有人知道,道歉和意外哪個會先來,唐笙奮力脫開身後的束縛,她只想跟自己心愛的人共赴危難。
“阿笙!”
轉過臉,唐笙木然地看着馮寫意。對哦,他不是死了麽?
“你……你……”
“是我,我沒有死。”馮寫意按住唐笙的雙肩,目光依舊柔和,卻比一年前真實了好多。
但是在唐笙看來——
甩手就是一個耳光丢過去,唐笙歇斯底裏地推開他:“你這個混蛋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為什麽小白糖不是卓寒的女兒,你怎麽可以這麽卑鄙無恥!
這一切又是你設計地對不對!你恨不得卓寒有什麽三長兩短,你——”
唐笙已經快要魔障了,接二連三的這麽多狀況在短短一小時裏攪成一鍋稀泥。縱有再強大的內心,又該如何淡定自持?
“阿笙,我回來也是為了向你忏悔的。相信我,事到如今我依然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那你就去死吧!”
一個警官正拎着證物從唐笙身邊走過,其中包括文惜扔下的那把槍,也包括梁美心丢下的匕首。
唐笙全然失控在崩潰的邊緣,一把搶上前去——
匕首很短但很鋒利,她捏着柄,捉到刃,連掌心被割破了也渾然不知。
馮寫意捏住唐笙的手腕,将她瘋狂的攻擊停在身前幾寸的距離裏:“阿笙!你聽我說!”
他想說不是自己,可是事情的真相總該由白卓寒來告訴她才合适吧?
一時之間,馮寫意甚至無法評判出——到底是讓她以為自己無恥地玷污她好一些,還是告訴她孩子被湯藍帶走,生死不明好一些?
就跟用石頭和西瓜砸頭,哪個疼一樣。馮寫意覺得。這麽頭疼的問題還是交給白卓寒來處理吧。
至于他自己,唐笙要捅就讓她捅吧。反正,他欠她的多了……
松開手腕的力度,馮寫意放棄了抵抗。還好唐笙也冷靜了幾秒,剛剛的沖動就像腎上腺素一樣退潮了。
她等警察上來,等被繳械,就像在等一個臺階下。
可是剛剛有一只大手捉到唐笙的肩膀時,她本能想要就範,就只覺得整個身體像被人用一股大力推進一般!
一個跄踉跌進馮寫意的懷裏,血肉之軀的阻力還及不上洶湧非常的恐懼!
“是誰推的!”一個警官高聲吼。
“一個路人!穿黑衣服,戴口罩,個子很高!”另一人急道。
“追得上麽?”
“不行,逃得好快。簡直跟百米沖刺似的,早知道帶警犬了!”
“狗跑得都未必有那麽快!”
此時的唐笙撲在馮寫意懷裏,手心濕濕的就像冷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嗖一聲就把匕首拽了出來。
破風一樣的鮮血飚在唐笙本已污穢不堪的外套上,反而醞釀得更鮮豔了。
“白……三……”馮寫意跪倒在地,按住下腹。他是很郁悶的,因為他覺得,涅槃重生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這麽快就再死一次啊!
他凝着目光,細細聚起意識——剛剛那個一縱即逝的身影,真的是自帶死神的腳步生風,太有畫面感了。
阿笙,雖然我欠你的債,捅個十下八下都未必能償還。但是我活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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