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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不希望白卓瀾好不容易重塑的陽光和樂觀,慢慢被自己的負能量侵染。
他的人生已經遭遇了太多的不幸,唐笙只想在他臉上看到永恒的笑容。
帶了個口罩,唐笙轉身來到廚房間。
韓書煙正在燒一只巨大的牛蹄髈,那動作嘁哩喀喳的,跟分屍似的。
“韓姐……”唐笙走上前去,小聲叫了她,“需要我幫忙麽?不過我有點感冒,手上還有傷……”
“沒事,你要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就直說吧。”韓書煙并非有意對唐笙冷淡,只是這頓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她對誰都熱情不起來。
“我女兒……”
“只有這件事,我很抱歉無能為力。能說的我都說了,”韓書煙把蓋子蓋上,重重嘆了口氣,倚在竈臺上,“事到如今,我真希望你的孩子被我順利換走該有多好……”
“韓姐,我和卓寒一樣,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那是因為我已經遭到報應了不是麽?”韓書煙想兒子,每天每夜發了瘋一樣想念。可是她不能哭,不能難受,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她有一點點的頹廢。
因為所有同情和安慰。翻譯一下全部都表示:活該。
“我也不知道還能為你們做些什麽,要不——這個給你吧。”韓書煙随手一扯,将脖子上的一串十字架給摘了下來。
“這是卓瀾給我的,他說他特意去教堂求來的,神父的貼身之物。每天飯前他都會禱告,為你們大家祈求平安。
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和白卓寒的女兒,可以健康平安,盡快團聚。”
唐笙說了聲謝謝,把十字架把玩在掌心。小巧的裝飾,鍍銀的精致鏈子,耶稣受難的模樣真是讓人感同身受啊。
唐笙想,一個神會有多偉大,能夠替全世界的人去背負疾苦。喂,你是不是把我們這些人都給遺忘了?否則我們怎麽一個個的,沒完沒了地苦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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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好好保留它,也希望你和上官——”
唐笙剛剛說出口,又覺得不太妥。韓書煙的婚紗還是自己陪着去挑選的,她大概已經把人家店裏地號拉黑了,害得唐笙作為其他聯系人,這幾天一直接電話。
說是貨已經到了,再不來取的話,要加收保管費。三個月後自行處理,定金不退。
“韓姐,你的婚紗……我是在想,如果上官想通了,還想再跟你在一起的話。”
“婚紗我過段時間就去取。”韓書煙沒有擡眼睛:“之後寄到英國去,給小蛋娶媳婦用。”
“哈,我聽卓寒說,你們還想要小白糖做兒媳婦呢。”
韓書煙憋了半口氣,最後吐出兩個字:“太醜。”
唐笙:“……”
話題在感情模塊打着八卦線,但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只取決于他們的選擇,不取決于外界。
那些過不去的事,其實咬咬牙都能過得去。唐笙比誰都明白。于是最後她說:“希望你和小蛋也能早日重逢。”
韓書煙僵着臉上的表情,最後忍了又忍:“介意我吸煙麽?”
唐笙搖搖頭,說随意。
韓書煙把香煙湊在燃氣竈上點燃,幽幽吞雲吐霧:“唐笙,當初你以為你自己熬不下去的時候,是怎麽過來的?”
“愛啊。”唐笙笑着回答:“韓姐,難道你不是這樣子熬過來的麽?”
如今上官言已經被他父親帶回國養傷去了,他有給韓書煙打過電話,想告訴她說。兒子想她,能不能視頻一下。
可是韓書煙一次都沒有答應。
“唐笙你知道愛是一種瘾麽?是瘾就有毒。有些執着不如放下,有些路不如掉頭。我們和你們……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韓書煙滅了煙蒂,繼續去攪弄這一鍋香噴噴的肉。分明就是個上馬能扛槍搏命,下堂能洗手做飯的全能型女主,偏偏走成了悲催而沒有光環的女配。
唐笙知道,兩人再多對話也只能讓氣氛越來越壓抑。
她收好韓書煙送給她的十字架,尴尬地笑笑說:“我去幫小南給科比洗澡吧,她一個人拿不住花灑。”
“嗯。至少狗不會讓人不開心。”韓書煙試了試湯的味道,“比跟人聊天有趣多了。”
“是啊,本來我還不理解為什麽卓瀾一定想要養條狗來陪伴,看到剛才科比叼走義肢時,卓瀾恨不能騎它身上的樣子,呵呵。原來人的快樂,也是要自己找的。”
韓書煙詫異地回過頭:“你說,狗叼了他的義肢?”
可是唐笙已經不見了,話沒說完就去院子裏了。
唐笙沒有去幫小南,而是一個人靠在椅子上閉了會兒眼睛。她還是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可能一過午後,還是有點發燒?只是不願多說讓朋友們擔心罷了。
***
醫院,重症監護隔離室外。
身邊的人一一離去,就只剩下向紳自己如同壁虎般黏在玻璃窗上。
白葉溪從病床上轉過臉,虛弱地笑了笑:“你怎麽還沒走?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媽最喜歡包三鮮餡的餃子……呵呵,你不是最喜歡蘸着醋吃了麽?
她最近總失眠,人也累。還有向伯伯,煙總是吸那麽多,咳嗽也不好。
你還不快回去,幫她們準備下年夜飯
記得,帶點給我……雖然……”
雖然白葉溪已經快三天沒有進食了,病毒侵蝕了她的胃腸功能,吃什麽都嘔吐,全靠營養液維持着體力。
“大哥,如果你繼續這樣盯着我,我還不如直接從這個窗子跳下去呢。我這個樣子醜死了,以前那麽漂亮的時候,你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口味真重啊。”白葉溪虛弱地笑了笑,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牽動機器的劇烈波動。
“你都不知道,本來今年,我該是最漂亮的新娘。容偉問過我,說自己在國內都沒有什麽适齡的朋友,你會不會願意來當伴郎?
你知道我說什麽麽?”
“我會搶婚。”向紳貼在玻璃窗上,終于吐出今天的頭四個字。
“你又騙我。”白葉溪垂下眼睛。“你總是騙我,從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跟我說——
說我是個乖巧漂亮的女孩,等長了,一定能找到真心對我好的男人。
你還說,我很優秀,哪有男人會不愛我呢?會忍心傷害我呢?”
“我沒說過這些話……”向紳轉過臉。
“呵呵,你忘記了。因為你早就不記得,跟淩靈姐在一起的時候。你有多溫柔。”白葉溪擡了擡無力的手臂,遍布針孔地猙獰卻不及她眼裏的淚痕更讓向紳心痛。
“你說我會值得別人疼愛,值得別人珍惜的,你說我這樣的姑娘不會被殘忍地對待,你說我活該可以一輩子幸福。
大哥……我爸很早就不跟我們在一起了,在這世上,我只聽過你這一個男人的話。
還好,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終于等到,這輩子最後……總算有個人。願意憐憫我的生命,同情我的遭遇。”
“這不會是最後!我也不是憐憫和同情!”向紳一拳捶在玻璃上,防爆的質地只回饋給他無力的反彈。
“葉溪,我會救你的。堅持住好麽?再堅持一下,我不放棄,你也不能放棄!”
白葉溪堅持着撐起身子,單手撫上玻璃窗。她的臉已經瘦削到令人不忍直視的程度,但靈動的眼神和精巧的五官依然還刻着最初的模樣。
她的手慢慢捉到向紳的手,隔着一層玻璃。就好像釋放不出一個世紀那麽長的壓抑。
“我不想等了……大哥,我好難受……”
白葉溪的淚水蓄滿眼眶,笑容卻上揚在嘴角。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算因公殉職啊?大哥,我是不是很有榮譽?無論在道德還是在覺悟上,都不會比奮不顧身的淩靈姐來得低微是不是?
沒關系,就算你不會記得我,國家和人民記得我。”
“葉溪……”聽到她開出這樣的玩笑,向紳只覺得心髒像被人用尖刀剜了一個窟窿。嗚嗚被冷風灌着。
“大哥……如果有天你發現你怎麽也忘不了我……記得告訴我一聲吧……
我想,如果還有來生,我會比淩靈姐更先找到你……”
“葉溪……葉溪!!!”
眼看着儀器屏幕上再一波動蕩的起伏,向紳一邊呼喊着她的名字,一邊瘋了一樣到處去抓大夫:“醫生!快看看她!她突然又不好了!”
醫護人員手忙腳亂,因為他們必須要先确保穿好防護隔離服。他們要救人,但那只是天職。何嘗會有一個人如現在的向紳一眼,哪怕去換命,也要不惜一切代價救她!
“先生你先到那邊等着!我們會盡力的!”
你們會盡力麽?真的麽?
就在今天早上,隔壁隔離間的小護士去世了。沒有人敢把這個消息告訴白葉溪,就在前一天,她們還用電話在互相?舞打氣呢。
人類,在病毒面前,真的是太渺小了。
向紳沒有等到搶救的結果出來,只是默默瞄了一眼拉上的簾子。他一路開車回家,直接上到二樓,推開父親的書房!
就看到陸巧英近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着向晚春:“晚春,就算是我對不起你,但葉溪是無辜的,我求求你,看在我們十幾年夫妻地份上——”
明天十點
第109 有個不靠譜的爹也是心累!
“爸!”向紳沖進去,卻被向晚春厲聲呵斥道,“你出去!不關你的事!”
“現在葉溪躺在醫院裏生命垂危,這怎麽可能不關我的事!”
向紳扶起淚涕橫流的陸巧英,女人孱弱的身子發抖瑟瑟。
“就是因為她是白靖瑜的女兒,所以不關我的事,也不關你的事!”向晚春一掌打掉桌上的臺燈,噼裏啪啦的碎片迸濺得就像這場好不容易維持至今的婚姻——
“十五年了,陸巧英。整整十五年,你依然沒有愛上我。”向晚春猛地甩身拽出一疊什麽東西,啪地摔在陸巧英腳下。
向紳只瞄了一眼,那是一疊出國移民的申請表之類的資料。
“我已經查過了,白靖瑜現任的妻子和女兒其實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那只是他助養的一個女大學生,未婚不曉得懷了誰的孩子!
你們根本就沒打算分開,趙宜楠一死,就準備比翼雙飛了是不是?
我就搞不懂了,他這麽能忍這麽能綠,這麽随意的混蛋,偏偏就要跟我過不去麽!”
向晚春咳嗽連連,一股腦壓抑多年的憤怨在這一刻破音決堤。
“晚春…….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識好歹……是我……”
“如果你真的不愛我,當初何苦又要答應嫁給我?”五十幾歲的男人眼睛裏一旦充盈了淚水,滄桑和疲憊将會瞬間擊垮城府的外圍,“就因為你情殇走投無路,還是因為……我在榮向證券的資本可以幫助白靖瑜跟他老子,跟他弟弟鬥一鬥?陸巧英,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晚春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我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所有的錯都在我一個人身上。你別遷怒白家,別遷怒葉溪好不好!看在這麽多年,她也像女兒一樣孝順你——”
陸巧英脫開向紳的手,再一次撲到向晚春身前。
看着那足以讓自己愛到瘋的女人這樣毫無風度地乞憐,向晚春一點也沒覺得解恨。到底是什麽力量,寧可讓這個驕傲又知性的女人,寧可跪下為別人,也不願站着擁抱自己呢?
“事到如今,你心裏惦記的依然只有他是不是?
當年的事,我輸了栽了也認了。白靖瑜從我這拿走的東西,我當送給他了又怎樣?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留不住你麽?
你還是要離開我,對吧?我告訴你,想要解藥不是麽?把白靖瑜的心挖出來救他女兒吧,這種病毒最怕狼心狗肺!”
“晚春!”陸巧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雙膝一軟側身就要翻倒——
向紳搶上前去跪地扶住她。同時揚起滿眼祈求:“爸!你夠了好不好!你要對付白家可以光明正大,殃及葉溪真的能讓你有快感麽!”
“能啊!看到你折磨她,傷害她,無論怎樣也不肯接受她的時候,我分明就是很有快意的。阿紳,白靖瑜的女兒有什麽好?你以前看不上她,難道以後就能看得上了?”
“爸你是不是瘋了……”向紳盯着父親那雙陌生的眼睛,咬住唇狠狠道,“得不到的就恨不能斬草除根,這種事只有妒婦才會做!
退一萬步講,如果你明知陸姨心裏還有別人,當初又為什麽要堅持追求,堅持娶?
爸,愛一個人本來就是一場豪賭。願賭就要服輸。你跟葉溪一樣,只不過她賭贏了,你賭輸了而已。”
“你忘了,還有一種賭局,叫和局。兩敗俱傷,同歸于盡,我就是不想讓白靖瑜好過怎樣?”
“你醒醒吧!白靖瑜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冷血無情,恣意人生,從來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責任感和榮辱心。你看看這些年,他對他的兩個兒子,何曾有聞有問?如今你害死葉溪,他不過就像是被蚊蟲叮咬一下,有這麽大的殺傷力麽!
在我眼裏。興許就只有陸姨才算對他重要的第一人。你想怎樣兩敗俱傷?你要殺了陸姨麽!”
“晚春……”陸巧英已經泣不成聲了,她一遍遍叫着丈夫的名字,眼裏盡是無邊無際的乞憐,“如果你真的恨我,就殺了我吧……只要放過葉溪……”
“你真以為我舍不得你死是不是?殺人,我還怕償命呢!”向晚春背過身去,敞開的窗戶裏,吹進的風蕭索了年近花甲的背影。
這一生,他覺得自己之所以失敗,的确是因為賭得太不理智了呢。
***
白卓寒從醫院出來後,一路載着白靖瑜往公司去。
父子兩個一向很少話,此時便更是沉默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公司差不多一過中午就全員放假。每個部門都只留一個半個值班的。
哪怕整棟樓歇斯底裏地喊,也不一定會有人聽見吧。
然而白卓寒還是沒能忍到下車——
“爸。說說吧,你和陸姨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前妻呗。”白靖瑜笑了笑,剛想點煙就被白卓寒給掐了。
“別跟我說沒用的!我知道你跟陸姨從來就沒斷過。”白卓寒低吟一聲,雖然他清楚兒子對老子用這種口吻問話,的确稍微有點大逆不道了。
但是事到如今,藏着掖着只會越來越壞事,他也顧不得許多。
“你不愛我媽我可以理解,但陸姨嫁了向伯父這麽多年,你們……這又是怎麽回事?”
“小子,你管太寬了吧。”白靖瑜大手按在白卓寒肩膀上,一臉一本正經地轉移話題道:“沒事多想想怎麽在生意場上堅守不敗,少跟偵探瞎混。”
皺了皺眉,白卓寒甩掉他爸的熊掌:“你別碰我!當我真有心情管你那一屁股爛事?你動動腦子好不好!多少愛恨情仇不過是一句‘求而不得’造的孽。你跟陸姨要是真的舊情未了,當初又為什麽非要鬧到離婚?一大家子人對付不了我媽那麽一個三無背景的女人麽?
既然已經決定分道揚镳,藕斷絲連又是想怎樣?
我要是向晚春,我也想做點讓你們生不如死的事,這很難理解麽?”
“你以為他沒做過啊?當年鈞天集團的事,他不就是心懷恨意想着一箭雙雕來的麽?”白靖瑜不以為然地抖了下肩膀,“可是想做是一回事,有沒有這個本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我查到的那套賬本……都是真的了?”白卓寒倒吸一口冷氣,“十年前,爺爺第一次決定退休,本打算指定二叔為接班人。可是他根本不是那塊料,才接任沒多久,就因為企業轉息債漏洞給聖光造成了巨大損失。
而你卻在最危急的時刻,談下了榮向證券以低于市場價七個百分點的無息活水融進來,解了聖光的燃眉之急。
爸,可我想不通的是,那時候向晚春已經跟陸姨結婚了。你和他之間,并不不太可能做朋友吧?以他給聖光融資的這個比率來看,不但賺不到一分錢,甚至連彙率差都要自己掏腰包。他怎麽可能幫你到這個程度呢?”
不等白靖瑜的回答,因為白卓寒今天敢把這些話講出來,就說明他已經掌握了自問自答的真相——
“如果我猜得沒錯,鈞天集團的事,向晚春一方面救子心切,另一方面大概是還想再擺聖光一道。不料偷雞不成蝕把米,被你趁機抓了尾巴。
于是你脅迫他,如果不就範就要去舉報向紳,所以他只能任你擺布。
使用自己公司的金融便利,陪你自編自導了一場‘賊喊捉賊’。你們先利用二叔好大喜功的弱點将他帶到溝裏,然後再來搭救。在爺爺那裏,一舉将二叔碾壓成渣,順利奪回聖光的領導權。
爸?我以為但凡薄情寡性的人,都不太會對權力有太多的執着。我以為你真的無欲無求,對繼承權分毫不感興趣。”
“我不感興趣的東西,不一定就非得讓別人得到啊。呵呵,好玩行不行?”白靖瑜再點一支煙,這一次白卓寒并沒有去奪。
“爸,我寧願相信你真如你自己所說,而不是一條隐忍深藏的毒蛇,那太可怕了。”白卓寒收斂目光。
“如果是呢?你要怎麽我啊?我又沒殺人又沒放火的,我不可以有執着的東西麽?我就不可以……一直愛着巧英麽?”白靖瑜說這話的時候口吻依然随意,随意得讓白卓寒都恨不能給他一拳。
“所以我就是這個意思啊,你跟陸姨分明就是兩情相悅,這麽多年也沒有忘記過對方。那麽為什麽要選一條讓大家都不舒服的路呢?
你不愛我媽,為什麽還要混跡風月?陸姨分明愛着你,分明原諒了你,又為什麽非要高調離婚不可?
如果你不想大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為她父母的爛攤子買單,就把實情告訴我!”
“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白卓寒氣得反向盤都捏不穩,“你以為聖光這次的藥劑感染是誰搞出來的!容偉父親在國外貪污了政府實驗室的經費,要不是榮向證券一個多月前救市進去一大筆資金,他們一家人早就锒铛入獄!
向晚春跟你之間的恩怨糾葛,到底值不值得他以白三先生的名義瘋狂報複。你自己還不清楚麽!”
“哦,”白靖瑜無辜地看着他兒子,“我哪能想到他有那麽low啊?”
“你——”
白卓寒心想,咱倆到底誰是爹啊?你個不省心的老玩意兒!
***
“卓瀾,唐笙!過來吃飯了!”韓書煙把菜端出來,小年夜也該有個小年夜的氛圍。
白卓瀾從樓梯上下來。動作比之前輕盈又迅速。
韓書煙上下打量着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只用一年時間就能把假肢踩得這麽熟練的人。”
“過獎了,想當初剛用兩個月的時候,我哥和阿笙姐也這麽誇我。”
“控制點速度,當心摔着。”韓書煙幫他把凳子推過來,轉身去院子那找唐笙。
小南已經把狗曬幹了,這會兒正在洗地毯呢。芳姨抱着小白糖也下來了,就只有唐笙一人,靠在躺椅上發着呆。
“唐笙,先吃飯吧?”韓書煙去喊她,喊了一下沒動靜,于是過去推推她。
“別在這睡,會着涼的。”可是這一推,韓書煙頓時意識到不太對勁。
唐笙的臉怎麽這樣紅?
一把摘掉了唐笙的口罩,韓書煙只覺得她一股呼吸噴面灼熱!
“這麽燙?芳姨!卓瀾!唐笙好像不太對!”
韓書煙的目光終于落到唐笙的手掌上,那裏還包紮這一小塊繃帶。
突然想起來白葉溪感染病毒的事,韓書煙只覺得呼吸一冷!
聽說當時發現白葉溪病發的人,不就是唐笙麽?她也有傷口,她也……沒有注意到?!
“快!快打電話叫救護車!”韓書煙看了一眼芳姨,“芳姨你快點把孩子抱上去,卓瀾,你身體不好也不要——”
“不!”白卓瀾的眼神頓時嚴肅了起來,“我送她去醫院!救護車太慢了!”
“你——”
“小南,拿兩件大衣來!”白卓瀾站起身,由于用力過猛,腳下的義肢稍顯不穩。差點一個跄踉跌在韓書煙身上。
“卓瀾,當心!”
白卓瀾踹掉腳下的義肢,看樣子是不太喜歡這一幅的質感了:“小南,幫我拿另一幅。”
說完,他三下五除二換好,抱起唐笙就往外跑。
而韓書煙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這一幅義肢。蹲下身,她大致掃了一樣上面的商品電子批號。
“書煙,你來開車啊!愣着幹嘛?!”
“就來!”韓書煙匆匆奪門而出。
唐笙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覺得身子下面晃晃悠悠的,有人在呼喚她,在牽她的手。
“卓寒……”唐笙叫出白卓寒的名字,可是迷迷糊糊中,又認清此人并不是她丈夫,“哦,卓瀾……”
“阿笙姐!你感覺怎麽樣了?別急,我們馬上到醫院!”
“我……怎麽了?”唐笙似乎想要撐起身來,但四肢卻像被卸掉了一樣綿軟無力,“卓瀾,我記得我好像睡着了……”
頭昏昏沉沉,比昨晚那種發燒的感覺還難受。手心的傷口也很癢,唐笙把手擡起來,上面的紗布已經被蹭掉了。
看着那一塊紅腫的傷痕,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
“是感染……病毒?”唐笙往後挪着身子,“卓瀾你別過來,千萬別!小白糖呢?韓姐!我女兒有沒有事!”
“唐笙你先別急!到了醫院再說,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小白糖有芳姨在帶着,她沒事的!”
ide病毒?唐笙無力地閉上眼睛,她不敢去想那天見到白葉溪的時候,她憔悴成什麽樣子了。不敢回憶醫生在堅持将她隔離的時候說的話有多恐怖。
更不敢去思考——如果自己真有什麽三長兩短,白卓寒該怎麽辦?
那個男人的心,已經快要操碎了。
上天到底還要讓她們受多少折磨啊!
還有女兒……
唐笙的淚水充盈了眼角,她還沒有親眼見過女兒呢。
怎麽甘心,怎麽舍得。
意識越來越遠,唐笙仿佛能感覺到女孩聲聲啼哭萦繞耳邊,像叫爸爸,又像叫媽媽。
***
“大概就是這樣。”白靖瑜把十幾年來的恩恩怨怨歸結了幾句話——
陸巧英生完白葉溪後子宮受損,不能再育。而白老太太需要一個孫子傳宗接代。于是逼迫白靖瑜找個女人代孕。
與陸巧英伉俪情深的白靖瑜自然是不答應的,于是白老太太花錢雇了個女人。想趁白靖瑜在會所與人談生意的時候,主動獻身。
“就這樣?”白卓寒搖頭,“開什麽玩笑?我媽沒錢沒勢沒背景,白家若想要個孫子,出錢把我買走不就行了?于情于理你們都不會把她娶進門的啊!”
“卓寒,你太小看你媽媽了。”白靖瑜的眼神慢慢沉下一絲光芒。“她這種女人,是那麽好搞的麽?”
說到這裏,白靖瑜又點了一支煙,白卓寒靜等後文。
鮮少感受到父親也有這麽無奈的神情,他還以為,他真的什麽都不曾在意過呢。
“你陸姨是個婦科醫生。她自己不能生育後,心情低落,性格也有所抑郁。每天看到醫院裏那些任意堕胎的女人,多少怨念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也勸過她,實在難過就不要再去上班了。可你陸姨家裏世代行醫,祖訓裏就是透着驕傲的。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是醫生,像她這樣好強的女人,自然是咬着牙堅持着。
結果有一次,她遇到了個一位做小姐的病人。第一次手術還不到三天就接客,大出血回來就診……
那段時間正是我母親日日逼催生子,她心理壓力大,做事也就恍惚了些。七分失誤三分有意,就把那小姐連子宮帶卵巢全給摘了。
這件事,我們賠了三百多萬決定私了。本以為不會再有後文了,何曾想到那個小姐跟你媽媽是一個會所的,你媽媽就憑這個把柄,以你為籌碼打了另一個算盤。本來你奶奶跟她談好的給多少錢,把你帶回白家就讓她走人的。
結果她變卦了,生下你後就偷偷躲起來。幾年後,正是你陸姨要評教授職稱的時候,而她抱着你上門,要挾嫁進來求名份。
你可知道這件事一旦公開,巧英會惹上很大的刑事麻煩。”
“所以你們就離婚了?”
白卓寒可以體會到父親當初的無奈,因為這件事真的像足了母親趙宜楠的作風。
她想要出人頭地,成為人上人,怎麽可能滿足于賣個兒子換幾百萬?
想到自己不過是母親又來翻轉人生的工具,白卓寒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們沒有辦法,何況孩子都生出來了,我也是對不起巧英。”白靖瑜并沒有給自己多開脫,在他看來,男人的下半身有些時候一旦失守——承認自己人性有弱點,總比承認自己被人下藥就範有面子吧?
“即使這樣,陸姨和大姐還對我那麽好?”白卓寒嘆了口氣。
“是啊,我要是她,應該每天給你飯裏下敵敵畏的。”白靖瑜瞄了他一眼,“別想多了,巧英是因為愛我才對你好,并不是因為你長得可愛。”
白卓寒:“……”
“所以這麽多年,你根本無法跟我媽做一天夫妻,甚至對我也無法用心關愛。這些我都可以理解。
但是陸姨已經另嫁他人,你們背着向伯父這樣來往,是不是也太——”
“你是在說我們這樣做很無恥麽?”白靖瑜瞪了他一眼。
白卓寒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如果真的情難自禁,你們也應當說清楚。不要讓無辜的人當烏龜。”
“死小子!你爹我有那麽low麽!我告訴你,我和巧英就沒有做過讓向晚春蒙羞的事!”白靖瑜不輕不重地扇了兒子一小巴掌,倒是把白卓寒心中這股郁結打了出來。
“向晚春是巧英高中時的學長,追求她好些年。但始終沒有被巧英接受,後來也就随随便便娶了門當戶對的未婚妻,生子不久後就因性格不合離婚了。
他獨自帶着兒子過了幾年,直到聽說巧英也跟我離婚了。
就在那差前差後的。之前被巧英醫療事故了的那個小姐貌似是染了毒瘾,很快敗掉了那筆賠償,于是又來糾纏巧英敲詐。
向晚春在那個時候出面,幫她解決了這個女人。最後那女人吸毒死了,事情總算過去了。
所以就是這樣,我們的确深愛着對方,卻不得已各自為家。我知道向晚春很讨厭我,同樣,在我眼裏他也只是個趁虛而入的小人罷了。
感情這種事,哪有什麽誰對誰錯——”
“可是——”白卓寒剛想開口,就被白靖瑜給憋回去了。
“別拿你的正三觀來套我,我跟你本來就不一樣。”
白卓寒覺得很郁悶,那你生我倒是幹嘛呀。
你們這些不省心的爹媽,全然拿婚姻當兒戲,那責任當狗屁,一個個的還以為自己很苦逼。
現在好了,積怨已深的那一位已經把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就一點都不覺得這件事只能你出面去解決麽?!
“爸,我可以理解你不得不與心愛之人分開的那種無奈,但這一次,我覺得向晚春才更無辜吧?如果你還想救大姐,自己去找他談吧。”
“我覺得向晚春唯一想不開的,不過就是巧英那時為了幫我,在融資的事情上小小地擺了他一道。我粗略算了算,大概損失了他半個億……
如果為錢的話,我可以還給他,只要他把病毒抗體的配方交出來救葉溪。唉,其實我是真沒想到他能記恨我這麽多年——卓寒,抱歉給你帶來這麽大麻煩。”
“爹,你終于知道該說句對不起了?”白卓寒氣得心髒疼,這一腳油門踩出去,他連公司也不打算進了。
“你去哪?”
“廢話,當然是向家!”
“我不去。”白靖瑜縮了縮安全帶。
“你有種惦記向太太,沒種去求人家救你女兒麽!”
白卓寒的思路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白靖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他給自己做了快三十年的父親,他的事跡寫寫都能出本奇葩正傳。
他看似玩世不恭,其實心思實在缜密。看似無欲無求,其實最後卻仿佛成了大贏家。
真的是,完全看不穿這個人啊。白卓寒想,還好他是自己的父親。
“不過,不對啊?”等紅燈的時候,白卓寒又轉過臉來問道:“爸,你說因為陸姨不能生育了。所以家裏才逼你代孕個兒子出來?
可是我們還有二叔啊。白天茹比我大一歲,白天翼比我小一歲。明明也是兒女雙全,白家的香火哪那麽容易斷?奶奶……為什麽非急着要你生兒子?”
是奶奶,而不是爺爺?!
“呵呵,可能是因為白靖懷是個傻逼吧。”白靖瑜把臉轉向窗外,眼睛一眨不眨的。五十幾歲人了還賣萌,真是看得白卓寒分分鐘作嘔。
他覺得父親的話明顯是在随意搪塞打哈哈。白靖懷是個傻逼這分明就不是秘密,既然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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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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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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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