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親吻

溫瑜的吻很輕很快, 好像一片飄飄然降落的羽毛，不過倏地掠過唇間, 便在轉瞬中消逝。

這是她的答案。

許熾定定地看着她, 紅潮自耳根湧上來, 與之一樣洶湧澎湃的還有從內心爆裂開的喜悅, 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以為自己身處夢裏。

溫瑜比他更害羞。其實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可當她看着許熾因緊張而繃直的唇角, 聽他用沙啞低沉的聲音說出那些話, 她的心剎那間就被化開了。

忽然很想親親他，情難自禁地。

可等親完了，又覺得自己太過莽撞，臉色通紅地垂下頭。

電影屏幕于此時徹底黯淡，房間裏照明的僅有沙發前一道小燈。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話, 充滿暧昧意味的寂靜随燈光蔓延至每個角落，正當溫瑜想偷偷擡眼望他, 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許熾不由分說将她攬入懷中, 他的動作迅捷有力, 帶了一點小小的霸道, 又有些不易察覺的驚惶與緊張。他把懷中人的腦袋小心翼翼靠在自己肩上, 右手輕輕撫上她的後腦勺，有輕淺的呼吸順着肩膀滑上脖頸, 大腦酥酥麻麻。

“我好開心, 溫瑜。”

他說話時忍不住揚起嘴角輕輕笑, 聲音比之前更低更嘶啞。溫瑜的名字含在口中，缱绻于唇齒之間，念出來時自有無限柔情。

仿佛是為了讓她确信般，許熾又低低重複一遍：“真的很開心。”

他從沒感覺過自己與溫瑜距離這樣近，懷裏的姑娘曾經那麽遙遠，像天邊一輪清亮的圓月可望不可及，許熾只能在地上擡頭，遙遙看一眼她灑下的清輝。

而現在，他終于擁有了她。

月亮從天上降落，終于墜入他懷裏。

溫瑜靠在許熾肩頭，手掌抵在少年胸口，劇烈的心跳透過胸腔傳導至手心裏，她下意識縮了縮指尖，引得許熾渾身一滞。

“不過，要等到高考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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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小小聲，仿佛細弱的蚊鳴。許熾明白溫瑜話裏的意思，含笑将她松開，雙手仍不願離開對方肩頭，極盡輕柔地摩挲。

“你說什麽都好。”他高興得彎了眉眼，疑心着自己身在夢裏，“我能不能把這句話理解為，等高考結束，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溫瑜聽見最後那三個字時忍不住又紅了臉，勾唇認真回應他：“如果那時候你還喜歡我……”

她話沒說完，許熾便用唇将未盡的言語堵在口中。

突如其來的親吻如暴風雨般令人措手不及，他的動作與溫瑜的蜻蜓點水截然不同，雖然青澀稚嫩，卻狂烈炙熱得灼得她臉頰滾燙。

鼻尖飄過他周身清爽的氣息與灼熱的呼吸，溫瑜被吻得腦袋暈暈乎乎，微微垂下睫毛，眼底蒙上一層朦胧水霧。

心裏卻像躍動的小鹿，沒頭沒腦地亂撞。

等這個吻結束時，她呼吸急促地低下頭，身邊傳來許熾嘆息般的一聲低喃。

“我怎麽會不喜歡你……”

他愛她幾近發狂。

因為高二學業繁忙，許熾在當天夜裏就回了淮城。

他進寝室時，岑陽與另外兩個室友正聚在一起偷偷在手機上看美女主播，聽見房門被打開，還以為遭遇了寝管查寝，如臨大敵一樣急匆匆收好數碼設備。

見是許熾，三個人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岑陽被他滿臉的笑意吓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沖上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熾哥，瘋啦？”

一個室友故作深沉地幫他回答：“什麽瘋了，我看是成了。”

另一位也趁機搭腔：“我好像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哎喲喲。”

許熾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挑了眉，勾着嘴角道：“距離高考還有三百八十天。”

岑陽：“啥？”

一想到這件事，他的笑容終于無限擴大，咧開嘴笑起來。然後寝室三名單身狗滿臉懵地看着許熾從包裏拿出在學校商店買下的日歷，趴在桌子上寫好倒計時。

“熾哥，到底怎麽回事啊？”岑陽還沒見過他這樣的模樣，簡直像個少女心爆棚的戀愛期小姑娘，與室友們面面相觑後呆呆發問，“你和溫瑜……”

“等高考結束。”

許熾又重複了一次這個時間，他的目光游蕩在宿舍床下的木桌上，那裏堆着幾本學習資料、一幅畫、一張創可貼，還有曾經溫瑜為他整理的筆記重點。

接着他轉頭看向呆若木雞的朋友們，細長的雙眸像落進了碎光，咧開嘴笑：“等高考結束，她就是我女朋友了。”

寝室沉默了三秒。

“啊啊啊啊啊成了啊啊啊啊啊！我在做夢嗎？打醒我！”

“啊我死了！我們的十班一朵花許少爺終于嫁出去了！”

“婚禮記得請我當伴郎！實在不行伴娘也可以啊！選我我超甜！”

雖然這事兒壓根跟他們沒關系，三名單身狗還是開始了狀若癫狂的自嗨狂歡，模樣比自己結了婚還高興，岑陽更是打開窗戶學狼人叫，引得隔壁寝室一頓臭罵：“岑陽你瘋了？”

附近寝室都住着同一個班的同學，大家平時關系親近，因此他沒有太多避諱，直接不經過大腦地回答：“熾哥和溫瑜成了！”

隔壁消化這句話用了會兒時間，沒過多久，窗口前便飄來與岑陽同樣激動的一陣吶喊。

“卧——槽——！我去準備結婚紅包！”

十班男寝沸騰了。

雖然高二已經重新分了班，但在十班同學們（岑陽覺得主要還是因為他們背後的家長）的共同堅持下，寝室并沒有進行太大的變動。

這群公子哥關系挺好，許熾又是班級裏數一數二的領頭羊人物，在其他人換女朋友如換衣服時，他卻一直狂砍桃花，用非常惡劣的态度拒絕了所有對其有意思的女生。

等認識了溫瑜，雖然明眼人都能看出許熾喜歡她，但那種文靜乖巧的好學生一直是追求難度最大的類型，更何況她優秀得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最讓大夥着急的是，許熾居然還偷偷摸摸開始了暗戀，喜歡人家這麽久，溫瑜估計還不曉得他的心意。不少人勸他拿出打架時的魄力開門見山地追求小姑娘，無一例外都被拒絕。

而現在……這兩人忽然就在一起了，還是在溫瑜外出參加集訓的時候？

太勁爆了。

于是當寝管來查寝時，滿臉愕然地看到了這樣一副詭異的場景——這層樓裏幾乎所有男同學都走出房間，一股腦湧入512寝室裏頭，一陣鬼哭狼嚎。

不斷有人湊上前朝許熾做鬼臉或抓着他的手臂使勁甩，嘴裏停不下來：“恭喜熾哥喜提女朋友，啥時候請兄弟們出去吃飯慶祝呗。”

“衰仔說什麽哦，難道熾哥和嫂子的愛情只是你用來蹭飯的工具嗎？”他說着就被另一個朋友推到一邊，來人握緊許熾右手，滿臉感激，“多謝熾哥，我之前和室友打賭，說你一定能克服千難萬險追到她，整整一百塊，我贏了。”

許熾：……

他不喜歡自己的私人感情狀态被這麽多人公開來談，但看着滿屋子看起來比他更開心的同學們，又完全生氣不起來，只能幽幽瞟一眼把場面變成一團亂糟的始作俑者岑陽。

結果那人非但沒有一點愧疚心理，還滿臉驕傲地和其他人暢談自己作為僚機的英勇事跡，根本就沒發現許熾的視線。

這人果然不靠譜。

岑陽侃侃而談好半天，忽然想到什麽，沖許熾招手：“熾哥，你是怎麽追到嫂子的啊？”

這個問題引起了男生們的一致起哄，有人被勾起興致，很戲精地關了寝室燈，用手機打出明黃色的手電筒光線，營造出自認為浪漫的氛圍後噓了一聲：“大家安靜，保持浪漫，熾哥要開始了。”

然而許熾的聲音沒傳過來，反倒是身後的一片黑暗裏傳來一聲冷笑。

這笑聲陰沉又不懷好意，男生被吓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借着手機的光轉過身子。

在昏暗夜色裏，亮晃晃的光線正對一個中年男人下巴，映亮他勾起冷酷弧度的嘴角和參差不齊的牙，像極了恐怖片裏的厲鬼大特寫。

男生腳底一軟，又聽見對方說出了更魔鬼的一聲低語：“手機，沒收。”

“寝管叔叔我錯了啊啊啊！”

有了寝管介入，原本鬧哄哄的男生們很快就各自回了房間。許熾終于擺脫同學們七大姑八大姨式的問東問西，長籲一口氣靠在椅背上。

岑陽還是不死心，悄摸摸問他：“所以熾哥，你們到底怎麽在一起的啊？”

許熾沒說話，敲了敲岑陽的腦袋。

怎麽在一起的？

無非是他中意她很久，而恰好溫瑜也喜歡他。

集訓結束時，溫瑜突發奇想準備了一個小驚喜。

她比告知家人朋友們的既定時間早了一天回家，溫桓和葉靈見到突然歸家的女兒高興得不得了，連哥哥溫晗也鴿了和小姐姐的約會，趕回來請她吃飯。

同時被邀請的還有她的幾位朋友，給許熾打電話時，手機那頭的人卻略微頓了頓。

“你提前回來了？”

許熾輕輕笑了一下，溫瑜察覺到他語氣間的無奈，也跟着他一起笑：“難道你……”

“我打算提前一天去找你，明天再陪你回淮城。”他那邊人聲嘈雜，把許熾的話裹成模糊一團，“我剛下飛機。”

溫晗偷偷看一眼妹妹的滿臉笑意，就知道她在和誰打電話。他朝不遠處的爸媽啧啧搖頭，龇牙咧嘴做了個鬼臉，又聽見小姑娘糯糯的笑聲：“你好笨喔。”

哎喲喂，沒耳聽，太膩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