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紅燭軟帳

燈火闌珊,夜深人寂,聞香苑內又上演了一晚活色生香丶紙醉金迷。鸾夙親自踩高,将壁上那幅僞作的《春江花月圖》換成真跡,拍手贊道:「托世子的福,今日終是教我大開眼界了。」

臣暄護着鸾夙從高處跳下,但笑不語。

鸾夙在地上站定,仰首再欣賞那幅《春江花月圖》,不禁嘆道:「想我八年青樓生涯,都未有今日這般驚心動魄。」

臣暄仍舊清淺笑着:「是我牽累姑娘了。」

鸾夙搖頭:「你我無謂牽累一說,世子記得自己今日的承諾便好。」

臣暄「嗯」了一聲:「姑娘放心。」

二人正說着話,忽聽一陣敲門聲響起,未等鸾夙出口相詢,但聽門外丫鬟已嬌滴滴道:「鸾夙姑娘,墜媽媽命我四人來服侍您與世子就寝。」

鸾夙雖長於青樓之中,也曾被教導過男女之事,但她畢竟是完璧之身,平素羞於人言,是以此刻忽聞此話,不免有些面紅耳赤。縱然知曉今夜難逃此劫,鸾夙仍舊未做好萬全準備,尤其臣暄還是故人,更教她不知所措。

臣暄見鸾夙模樣,主動對門外的丫鬟道:「進來吧。」

房門應聲而開,但見四個身穿藕荷色衣衫丶相貌平平的丫鬟魚貫而入,各個面帶喜氣對臣暄與鸾夙道:「恭喜世子,恭喜姑娘。」

鸾夙面上毫無喜色,臣暄卻霎時變得意氣風發,唇角抿笑:「夙夙害羞,你們将東西放下便出去吧。」

夙夙……鸾夙打了一個激靈,被臣暄這個「愛稱」喚得周身發麻,待看清四個丫鬟手中所捧之物,更是羞怯不已。臣暄見狀哈哈一笑,一手攬過鸾夙腰肢,對四人揮手道:「出去領賞吧!」

四個丫鬟聞言喜不自勝,又說了一番添福添喜之言,便又魚貫而出。四人走後,臣暄即刻将手收回,斂去笑容道:「姑娘恕罪。」

鸾夙平複了面上羞澀,低低回道:「不必,我心中有數。」

鸾夙狠狠咬牙,瞪着臣暄:「我放心什麽?我是擔心你明日一早便要被國舅家的小公子尋釁,傷上加傷丢了性命。」

此時他二人彷佛又回到了臣暄在此養傷的時候,彼此之間不知姓名丶不問身份,唯憑着這一段救命交情,互相鬥嘴調侃。

臣暄見鸾夙逐漸放松,恍惚之中亦好似回到兩月前的那段時光。然而他心中知曉,自今夜與鸾夙攤牌交易起,此後她便會對自己生出戒心與提防。即便她盡心相助,從此也只是将他看做同盟,并非摯友。

臣暄心中有些莫名滋味,再看鸾夙嗔怒的模樣,緩緩道:「我總是原歧親封的鎮國王世子,周建嶺即便無法無天,也不敢輕易動我分毫。我倒是希望他能将此事鬧到原歧面前,看看原歧是助他,還是幫我。」

臣暄單手把玩着方才飲水用過的茶杯,再道:「我心中已有周全之計,你無須擔心。只是日後少不得要委屈你在人前與我做戲,何時嬌嗔,何時溫順,你須得有個拿捏分寸。」

鸾夙垂眸看着臣暄手中的杯子:「只怕我做不來這戲。」

「你性子直率,的确有些勉強。」臣暄道:「然而你身處聲色犬馬之地,又肩負血海深仇,密而不說,已算演得極好。最大的秘密都瞞住了,旁的事亦不在話下。」

鸾夙聞言,輕輕嘆氣,正待張口反駁,但聽臣暄又道:「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只要存了此念,縱然千般性情丶萬種變化,皆是信手拈來。」

鸾夙低低尋思臣暄此言,又在他面上打量片刻:「那如今世子是用了哪一種性情變化?可在做戲?」

臣暄笑了:「戲時時刻刻在做,日後無論成王敗寇,皆是命中之戲丶戲中之景。」

「不怕失了本心?尋不到真實的自己?」

「不怕。只需清楚心中想要什麽,一切虛妄丶真實,自在吾心。」

鸾夙低眉點頭:「我明白了。」

只需清楚自己心中想要什麽,就不怕失了本心。鸾夙清楚自己是想要為淩府一百二十條人命報仇,為自己無端淪落青樓之中讨回公道。只要心中存了此念,世間縱有千種曲本丶萬般角色,也不過是手段而已。

她對臣暄,絕不會假戲真做。

聽聞了這一番「人生如戲」的言論,鸾夙心中已趨於平靜,抑或是說,她已懂得如何面對今後這條崎岖坎坷的複仇之路。既存了此念,再看案上那些暴露的寝衣,鸾夙已能坦然面對。她将案上一件狀若無物的透明紗衣掂在手中,輕輕道:「這樣的衣物,穿與不穿,又有何區別呢?」

臣暄聞言再笑:「風月場中,要的便是這一種若有似無的撩撥之感,正如欲拒還迎的女子,最是令人難以抗拒。」

鸾夙聞言,細細盯着臣暄打量,沒有再說話。

臣暄有些不解:「我面上寫了字?還是畫了畫?」

「不是。」鸾夙仍舊看着臣暄,如實道出心中所想:「我是在想,像世子這般文韬武略之才,劍法輕功卓絕人上丶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又如此懂得猜度人心,的确如墜姨所言,并非池中之物。私以為,世子得償所願,指日可待。」

「承你吉言。」臣暄坦然以對:「我出身行旅,自幼随父親在軍中生活,邊關寒苦,雖是擔了世子之名,卻也算是吃盡苦頭。心志之堅,的确非常人可比,然而比之人上之人,卻遠遠不及,仍在苦心磨砺。」

他看向鸾夙,再道:「兵法,詭道矣。猜度人心,亦是兵家所為。」

是呵。臣暄若不提及,鸾夙險些便要忘了,鎮國王是北熙唯一的異姓王,祖上兩代功勳顯赫,到了這一代承蔭的臣往,更是在軍中威名赫赫,在民間威望極高。虎父無犬子,單看臣暄今夜争搶繡球所露出的那一套輕功身法,便不似凡人所能練就。況且他還有傷在身,想來只用了五六分功力。

這等人物,上陣殺敵面不改色,兵法計策不在話下,他還有什麽不會做丶不敢做丶做不出來的事呢?

這一句話雖說不好聽,然而在鸾夙心中,卻是對臣暄的真心誇贊與敬佩。

若要振臂一呼丶響者雲集,須得有臣家父子這等氣勢吧。鸾夙忽然感到慶幸,自己對臣暄有過救命之恩,至少現在而言,她與臣暄是友非敵。這樣的男人,若當真是敵非友,那才是自己的人間噩夢。

幸好她只是平凡女子,既沒有父親的迂腐為民之情,亦沒有臣暄的胸懷天下之志。她只需父仇得報,便可以隐姓埋名安然歸去了。而這江山之争丶權勢之謀,還是留待如臣暄這等的英雄人物吧!

「辟啪」的燭火聲忽然傳來,打斷了鸾夙的紛繁思緒。屋內瞬間變得黯淡,原來是案前的燭火已經燃盡。鸾夙見狀低低道:「我去點燈。」

剛起了身,她卻被臣暄按下一只手臂:「不必了,夜深人寂,你歇息吧。」

鸾夙不敢問臣暄要如何休息,她已知他有傷在身,無法對她做出肌膚相親的事情來。鸾夙躊躇片刻,想要關切的話語終究沒有說出口,只徐徐摸黑掀開簾帳,蹑手蹑腳上了床榻,和衣入眠。

簾帳之內軟玉溫香,簾帳之外仍舊黯淡。那心志彌堅的鎮國王世子如何歇下,鸾夙不得而知。

夜聲靜谧,唯聞呼吸之音。她今夜勞頓不堪,逐漸支持不住,緩緩阖上雙眸陷入安眠。

也許是因為尋到了相托之人,那困擾鸾夙七年的滅門噩夢今夜沒有再次襲來。

她一夜無夢,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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