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萬金樓

兩人步行到了萬金樓前,夙溪擡頭看了一眼牌匾。

這萬金樓坐立在無上城最繁榮的地段,面朝湖泊,背是城主府,兩岸合歡花正開得盛,一陣陣香氣彌漫在鍍金的大樓前。

萬金樓顧名思義,是以金粉漆刷,共三層樓,堂內是空的,直至房梁,三層樓的旁邊則是雅間香閣,裏頭不乏一些紅樓裏請出來的頭牌姑娘。

夙溪就站在玉雕的門外,看着門上勾勒的龍騰,還能隐約聽見裏頭有女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兒,似是在為兩日後萬金樓的巨型拍賣做準備。

宿無逝也只是在萬金樓附近看了看,便沒什麽興趣逗留,等到夜色不早了,便與夙溪一同回到客棧。

第二日,翎海的一名玉字輩的門徒為宿無逝與夙溪遞上了入萬金樓的腰牌。

又過了一日,七月十七當天,萬金樓門前可謂是賓客如潮,且不論是否所有人都能進去,單單是看戲的,無上城的人就來了大半。

萬金樓前的湖泊上緩緩駛來十幾條船,多半都是走水路過來的,此番一年一次法器拍賣,不單是翎海境內的人,就是玄天、蒼冥境地,也都來了許多修仙者。

宿無逝與夙溪在湖泊上租了一條小船舫,乍一眼看過去倒像是某家公子出來游湖用的,一點兒也不氣派,反而多了幾分閑散的感覺。

衆多船舫都逐漸靠岸,唯獨他們倆的小船還在湖上飄,許多受邀前來的名門望族修仙者都已經入了萬金樓,門口端着的銅鏡前,每入一個人,便将腰間的腰牌往銅鏡裏丢去,上面便會浮現身份。

萬金樓的樓主不輕易出面,但金球早就到場了,他依舊穿得很厚,靠在二樓能看湖賞花的地方,緊盯着銅鏡前一道道消去的名字。

時間已過去半刻鐘了,堂內的一些中等法器都已經開始展售,但還差三組。

當朝公主與驸馬。

北海歸教五位教衆。

還有無上城主,牧崇音。

這三組身份可謂是今日所有前來萬金樓中,最為金貴的了,卻都極喜歡擺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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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後,堂內已經開始展售一些上等法器,金球撐着下巴都快睡着了,這湖泊上才遠遠傳來一道鐘聲。

鐘聲遠遠傳來,伴随着氣勁蕩起了湖面上一層波浪,兩岸的水花紛紛濺到行人身上,引起了衆人的不滿,很快便看見迅速駛來的一艘藍色的船舶,揚着帆,甲板上站着五人。

這浪讓夙溪他們的小船足足往前飄了十多米,夙溪本與宿無逝面對面坐着喝茶的,結果船艙內一個不穩,夙溪直接朝宿無逝的身上撲過去,額頭撞上了他的下巴,手中一杯熱茶盡數灑在了對方的……胯間。

夙溪額頭上滑下一滴冷汗,一來是剛才那一下吓的,二來……好尴尬啊。

夙溪朝宿無逝的胯間瞧去,熱茶是剛過了一遍的鐵觀音,還是茶黃色,灑在宿無逝那淺綠色的衣袍上,無比顯眼。

“師兄……抱歉。”四個字,夙溪說得膽戰心驚。

宿無逝倒是坦蕩多了,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下巴,提起衣擺,撣了撣上面的水漬,水漬很快就幹了,衣服恢複如初,這一系列舉動氣定神閑地做出來,夙溪簡直要為他鼓掌。

宿無逝伸出手指,掀開船舫上的珠簾朝外頭看去。那藍色的船舶上,五人身穿修道服,為首的是靛色,罩着淺紫色的薄紗,腰間有繡有麒麟花樣的腰封,系着白色腰帶,後頭的幾個顏色就淺淡些。

待到船舶靠近岸邊,那五人便騰空飛起,落在了萬金樓前,卸下腰間的腰牌,上面赫然寫着北海歸教。

原本被湖水打濕衣衫的岸邊群衆一瞧這些都是北海歸教的,心裏頓時生了幾分敬仰,北海歸教雖說成立不久,本事卻是大得很。

既然目标出現,宿無逝就沒有要等的意思,差了船夫将船靠上岸邊,他便掀開船簾跨步上了岸。夙溪正準備往外爬,便看見宿無逝的手伸到自己面前,猶豫了半分,還是将手放了上去,裝作自己軟弱無力的樣子,任由宿無逝扶着她,慢慢朝萬金樓而去。

剛到萬金樓前,一個小厮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往宿溪肩膀推了一下,直接将宿溪推到了宿無逝的懷裏。

宿無逝一個轉身将她抱住,朝小厮瞧去時,眸光冷了幾分。

那小厮絲毫未發覺自己的過失,揚聲便喊:“城主到!”

夙溪一聽這聲音,頓時渾身僵了僵,牧崇音來了?!

要說夙溪對牧崇音的感情……那叫一個複雜,主要在看小說的時候,夙溪最喜歡的角色就是牧崇音了,風流不羁的外表下一顆赤誠專一的心,要麽不愛,愛上則不顧生死一往無前。每每牧崇音調戲女主的時候她都會面無表情地對着書本犯花癡啊,那種霸道總裁範兒一旦上身,饒是夙溪也會被軟化的。

不過牧崇音的派頭比較大,他的轎子一刻也沒停,直接被人擡進萬金樓裏,在銅鏡前,轎簾掀開了一角,一柄金扇骨朱紅色的扇封的折扇上挂着腰牌,腰牌丢進銅鏡裏時,的确顯示了牧崇音三個字。

夙溪對于沒有見到牧崇音松了口氣,可一瞬,還有些失望。

她是不想和所有與女主有關的人扯上關系,可沒看見牧崇音的長相,也着實可惜啊!

夙溪與宿無逝入了萬金樓,腰牌丢進銅鏡的那一刻,誰也沒料到眼前這兩個素衣打扮的竟然是公主和驸馬。不過……看見長相,衆人也都釋懷了,畢竟着兩人的外貌,不論怎麽看,也不像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氣質。

兩人被人一同帶領到了雅間裏,這雅間位于二樓,與金球的是隔壁,牧崇音所在的是香閣,香閣裏有些舞娘正在跳舞,叮叮咚咚的樂器敲打聲,即便在二樓這邊,也能聽得清楚。

金球一見人都到齊了,這才讓随從從箱子裏拿出他今日要展售的最重要的法器。

四個人将長盒子擡上大堂的桌案上時,盒子裏發出一陣淩厲的龍吟聲。

夙溪剛落座便聽見這叫聲,立刻伸出雙手捂住耳朵,一樓大堂內不乏一些修為低的修仙者或者常人,都與她一樣,對這叫聲無法抵抗。

宿無逝立刻伸手貼在了夙溪的肩膀上,一陣溫熱氣勁從他的手臂傳達全身,那尖利的聲音帶來的疼痛才逐漸消失。

有人慢慢打開盒子,頓時金光四射,在場的衆人紛紛遮住了雙目,唯恐被這金光刺瞎,光芒沒存在太長時間,伴随着那龍吟聲弱了下來。

金球這時候才不疾不徐地出了雅間,雙手穿過狐裘大氅,落在金漆的欄杆上,撐着朝下看去。

只見那盒子裏躺了一柄刻滿符文的長劍,全身銀白透亮,劍的造型質樸,方才的神力早已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折服。

若非長劍套于劍鞘中,在場的人,恐怕都不會這麽好受。那劍鞘上波光粼粼,好似錦鯉在陽光的照射下浮出水面的花紋,此劍一出,方才賣出去的那些法器,都只能算作次品,道行高深的人輕易就能分辨,是這仙器。

仙器,與道行高深的修仙者所造的法器不同,仙器有靈性,認主,且威力更為厲害。

夙溪本來因為那一陣龍吟聲鬧得腦仁子疼,後來因為那一道金光刺得眼睛有些花,旁邊宿無逝還老神在在地坐着半點兒事兒也沒有的樣子,她簡直羨慕嫉妒恨。

可當那柄長劍就在眼前,夙溪不得不承認,她內心的小宇宙又開始沸騰了。

這把可不是普通的劍,非但是仙器,還是仙器中的極品,劍鞘上波光粼粼的不是花紋,而是龍鱗,三片龍鱗為劍鞘,一根龍爪造的長劍,劍本身就附帶靈性,更別說似乎有某位仙人在上面渡了一層仙氣。

“此劍無名,從未認過主,此番是第一次在人間展露其貌,龍爪為身,龍鱗為鞘,售價一萬顆浮光靈石。”

金球的話音剛落,整個萬金樓裏便是一片嘩然。

就連擁有劇透神外挂的夙溪也不禁放大瞳孔,一瞬出現了愕然。

之前的法器都是凡品,即便威力不小,作用不少,卻怎麽也比不上仙器的十分之一,這柄劍,可謂是衆多修仙者夢寐以求的,要價高,誰都有所預料。

但一萬顆浮光靈石,夙溪心裏猶如打鼓,這金球還真是獅子大開口,一開口就要了個天價。

凡品法器售賣,換取的是金銀財寶,或是一些低階靈石,用來提升自己法器的弱項。但浮光靈石本就稀有,凡是長劍上能鑲有浮光靈石的不論如何也是結丹期以上的修仙者才能駕馭。這世上且不論是否有一萬個結丹期的修仙者,就是将翎海、蒼冥與玄天三大派別的藏寶閣裏的浮光靈石盡數取出,也不一定能有一萬顆。

偏偏夙溪知道,有個人付得起。

因為這把劍叫千機,是牧崇音看上女主後,讨好她便雙手奉上的劍。

更成了女主日後斬妖除魔的利刃。

夙溪感覺自己的手有些發抖,一上來就讓她碰到這麽個大招,這劍幾乎在人間大陸戰無不勝,此刻不是男主的,更不是女主的,就放在那兒誰能用靈石買下,就是誰的。

不再是拍賣,沒有叫價,因為衆人都知道,這種劍,有命拿,也不一定有命用,或許剛出萬金樓,就會被人截殺奪走。

夙溪朝宿無逝瞧去,只見宿無逝的目光也停留在那柄劍上。

“師兄。”夙溪開口:“這劍得要。”

宿無逝有些驚訝地朝夙溪瞧去,他沒想到向來對法器仙器不感興趣的師妹竟然會主動要求想要一柄劍。當初在海角天邊時,上殿中挂着那麽多南儀仙人的仙器,她幾乎看也不看,就拿了個下品仙器乾坤袋。

宿無逝的驚訝在眸中也不過一閃而過,便緩緩笑着:“夙溪想要,師兄就去拿過來。”

夙溪并不知道宿無逝有什麽辦法能弄到一萬顆浮光靈石,腦子裏只想着,若這柄劍真的歸宿無逝所有,那就說明,女主的外挂,她搶來了一個。

“這一時間,想要湊齊一萬顆浮光靈石實在不易。”一道聲音從二樓的香閣裏傳出,香閣裏的嬉鬧聲終于停了,紗幔被人掀開,只見身穿明黃色綢緞,罩着淺白色玄衣的男人晃着手中的赤色折扇,慢悠悠地朝圍欄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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