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戚悅站在一片昏暗中,一盞一盞的燈亮了起來,暈黃的燈光,越發襯得她眉目冷麗精致,膚色晶瑩勝雪。
這樣的她,是憔悴發瘋的顏貴妃難以比拟的。哪怕顏貴妃此時并不憔悴,哪怕顏貴妃能恢複到她最美的時候,她也清楚的知曉,自己無法和戚悅相比。
美人在骨,不在皮,皮相再美,也抵不過骨子裏流露出的絲□□惑。
顏貴妃狠厲的目光,從戚悅金燦燦的牡丹頭飾,再到她薄紗衣裙上繡工精美的金色鳳凰,毫無疑問,戚悅身上的一切,是一個君王能給予一個女人最好的。
後宮其他人看着她,只能嫉妒,只能不甘心,卻無法超越。
戚悅并沒有針對她,事實上,顏貴妃一直都感到不甘心的就是,假如她不對戚悅動手的話,戚悅就不會動她。是認為她沒有威脅麽?還是戚悅已經自以為是到,認為已經牢牢抓住了李翊的心,不必趾高氣揚的打壓她們這些妾室?
咎由自取。方才戚悅說她咎由自取。顏貴妃何嘗不明白,她自己就是咎由自取。一切的果,都是自己種下的。
可是,顏貴妃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如果可以的話,顏貴妃想把手掐在戚悅的脖子上,狠狠地,狠狠地把這個女人給掐死。讓李翊得不到。
顏貴妃惡狠狠的盯着戚悅,這目光太過于陰毒,以至于戚悅身旁的吳貴人都被吓了一跳,往後退去。戚悅将寝宮內所有的燈給點亮,這才道:“在暗處待久了,自己也會變得陰暗。”
戚悅回身看向顏貴妃,她的目光冷淡,不帶一絲情感,甚至,連顏貴妃想象中的憐憫都沒有。
戚悅只是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淡淡的道:“你讓本宮來看你,如今也看了,本宮應該離開了。”
顏貴妃笑了幾聲,聲音略有些凄厲,聲聲入耳,奇異般的,讓人覺得可怖。
吳貴人本就不是個大膽的,她一退再退,差些把一只花瓶給打翻。
戚悅拉了吳貴人一把:“出去。”
這時,一名宮女在外道:“貴妃娘娘,奴婢給您端了一盆水,您也該清洗一下了。”
顏貴妃寒聲道:“本宮不要!”
可那宮女仍舊進來了:“時候不早,您也該入睡了,入睡之前,哪裏能不清洗一下呢?”
吳貴人用鼻子嗅了嗅房間裏的味道,這個味道,好像并不那麽清新。
應該是顏貴妃多日不洗漱了。
顏貴妃似乎也感性到了這些,她道:“進來吧。”
這名宮女端着水進來,也許是地面太過于黑暗,哪怕是點了燈,也看不怎麽明亮,宮女腳步一亂,整整一盆溫水,居然全部倒在了戚悅的身上。
“娘娘!”
雲姑姑扶住了戚悅,戚悅宮裏的小太監,擡手給了宮女一巴掌,把這個宮女打得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笨手笨腳的東西,弄髒了皇後娘娘的衣服,要不要命了?”
戚悅的衣服全部濕透,臉上也被潑了水,甚是狼狽,顏貴妃瞧見這個情形,居然笑了出來。
戚悅的眸子危險的眯了起來,若是平時,她定然不會饒過了顏貴妃。可眼下顏貴妃如此癫狂,李翊又不在宮裏……
戚悅寒聲道:“把這名宮女拉下去,雲姑姑,我們回宮。”
出了寝宮的門,戚悅和吳貴人聽到了裏面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應該是顏貴妃在砸什麽東西。
綠露小心上前:“貴妃娘娘……”
顏貴妃仰頭笑了起來:“綠露,本宮這個樣子,是不是很讓人厭惡?”
綠露輕聲道:“不管娘娘什麽樣子,在奴婢的眼中,您都是最好的。”
顏貴妃寒聲道:“戚氏這個淫039婦,霸占着本宮的後位,還做出這般惡心人的模樣。本宮就是死,也要拉着她墊背!”
顏貴妃花了很多心思,打聽到了戚悅的心髒并不是很好,又趁買通了姚院判身邊幫忙的小太監,知曉了不少栖鳳宮裏的事情。她一向厭惡戚悅冰冷孤高的模樣,這個時候,哪怕顏貴妃要下地獄了,她也要讓戚悅痛不欲生,拉着戚悅一起下地獄。
而且,顏貴妃要讓戚悅用最難受的方法死去!
顏貴妃一雙歹毒的眸子裏滿是瘋狂,她抓住了綠露的手:“本宮倒是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幾時!”
戚悅渾身濕冷,雲姑姑給她擦了擦,扶着她上了步辇。
戚悅捂住了心口,心口處貼着的,是李翊為她拍買來的護心玉,護心玉溫暖的在她的身上,是讓她舒服了不少。可她的身子畢竟還是孱弱的,受不了太多的折磨。
那一盆水起初是溫暖的,出來後,已經是濕噠噠又冰冷入骨。
戚悅總覺得心口不怎麽舒服 ,水濕了身子,隐隐約約有一股不怎麽讓人舒服的植物的腥氣。
戚悅道:“快些回宮。”
等到了栖鳳宮,尋雪準備了熱水,讓戚悅泡在了浴盆中,浴盆裏照樣鋪滿了鮮花和草藥,經過熱水的浸泡,異香撲鼻,仿佛能夠浸潤在戚悅的骨子裏。
戚悅閉上了眼睛,在溫熱的水中,她的身子逐漸放松了很多。
雲姑姑以為戚悅是讓顏貴妃給氣到了,心疾讓顏貴妃給氣複發了,趕緊點燃了烏藍香,香氣緩慢在栖鳳宮蔓延開來,雲姑姑想着,等戚悅回來後,聞到這樣的香氣,心裏也能稍微舒服一些。
戚悅泡了兩刻鐘,最後是景姑姑把她扶了起來,給她擦了頭發,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頭發是潮濕的,戚悅走了兩步路,腿腳突然一軟,歪倒在了景姑姑的身上。
景姑姑道:“奴婢讓人請來姚院判,給您把把脈,藥也給您熬上了,娘娘,您先等頭發晾幹。”
戚悅微微點了點頭。
烏藍香的氣息很能安定心神,可今日的戚悅,心裏卻是沒有來由的亂。
這陣慌亂甚至讓她有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戚悅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毛覆蓋了下去,投下一小片優美的陰影:“雲姑姑……”
雲姑姑趕緊過來了:“娘娘,您有什麽吩咐?”
戚悅的唇瓣是淺淡的粉色,臉上卻是幹幹淨淨,沒有一絲血色。她穿着雪白的衣裙,這種顏色太過幹淨,顯得戚悅整個人,都是無比幹淨的。
她素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聲音雖然和平時一般冷淡,卻虛軟了很多。
雲姑姑得了吩咐,很快就退了下去。
戚悅的眼睛一直閉着,她的頭很暈,房間裏的香氣,平日裏也讓她喜歡,可今天,不管嗅到什麽,總能讓她一陣心悸。
戚悅又吩咐道:“不要點香了,去花園裏摘些玫瑰來,插在花瓶中,窗戶打開透透氣。”
夏潋趕緊按照戚悅的吩咐去做了。
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姚院判和周泰裕都來了,兩人輪流給戚悅把了脈,都沒有把出什麽來,只說戚悅這兩日可能是太累了,身體累着了,所以才會不舒服。
戚悅聽了太醫的話,勉強安定了心神。等藥煎好了,戚悅吃了半碗藥就上床了。
李翊正夢見他帶着戚悅一起騎馬,戚悅不會騎,在馬背上被吓得臉色煞白,躲在他的懷裏輕輕抽泣,他一邊騎馬,一邊低頭去吻戚悅的臉,語氣溫柔的來安慰他心愛的小姑娘。
此時,卻突然傳來了方魯那讨人厭的太監聲音:“陛下,陛下!”
李翊不滿的睜開了眼睛:“怎麽了?現在幾時了?”
方魯道:“如今子時……”
李翊一腳踹了過去:“子時,睡覺的時間,你喊朕做什麽?有人造反了還是天要塌下來了?”
方魯苦着臉道:“栖鳳宮裏的雲姑姑讓人帶來了消息,說是娘娘突然覺得身體不舒服,想見陛下一面——”
李翊臉色一沉。
身體突然不舒服?想見他一面?究竟是怎樣的不舒服?難不成——難不成——
李翊翻身起來,拿過了衣服就随便往身上套:“快去準備馬!”
“要不要召集禁軍?”方魯道,“您半夜回去,快馬加鞭,路上也要花一個多時辰。”
李翊冷聲道:“只讓何益等人随行,先別驚動其他人。”
李翊穿好了衣服,帶着手下的五六個将領離開了西山獵場。
一路上,李翊心急如焚,他無比悔恨自己居然選在今天離開了皇宮,倘若戚悅出了什麽事情——
他壓根不敢想象,他的小姑娘會出什麽樣的事情。
此時,李翊只希望這是戚悅在故意捉弄他,在故意和他開玩笑,這只是因為她想念他了,才會出此下策,來讓他深夜趕回去。
至于其他,李翊是一點都不敢想象。
深夜,戚悅從噩夢中驚醒。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渾身乏力,身上更是難以言喻的痛楚。
不止是心口處的疼痛,還有其他。
宮裏是悶熱的,無比悶熱,戚悅睜開了眼睛,把衣服拉開了一點。
她的手貼在了心口處。心髒跳動得很快,很快,戚悅總感覺,此時心髒加快了跳動,很有可能,會在某個瞬間,它就不在跳動了。
讓戚悅難受的,不止心口處的痛,還有身體深處傳來的,陌生又難以忽視的熾熱。
戚悅低聲道:“雲姑姑,水——”
外面的雲姑姑聽到了聲音 ,給戚悅倒了一杯茶水,掀開帳子送來時,雲姑姑看着戚悅素來清冷的面上居然有了幾絲和平時不同的紅暈,她詫異的道:“娘娘……”
戚悅喝了一口水:“今日在玉華宮中,那名宮女潑在本宮身上的一盆水,有問題。”
她也說不出是什麽問題,可直覺告訴戚悅,問題就出現在那一盆水上。
剎那間,雲姑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娘娘,顏貴妃她、她居然這般龌龊!”
戚悅冷冷的笑了一聲:“怪本宮大意,把水換成冷的,再取些冰過來。”
雲姑姑道:“您的身子,承受不了太過寒涼的東西。”
“無事,本宮起碼要熬過這一夜的。”戚悅揉了揉眉心,“這般丢臉的狀況下,是不能傳太醫了。”
她不知道,消息如何就傳了出去,讓顏貴妃知曉了她的身子虛弱。顏貴妃歹毒無比,曉得戚悅身子不舒服,就用了這樣龌龊的手段。
李翊反正不在宮中,太醫方才把脈,都把不出來什麽。第二天早上前,說不定戚悅就在痛苦之中去世了。到時哪怕太醫檢查,肯定也會認為,是戚悅的心疾發作。
證據就是這般難以搜尋。
戚悅輕輕嘆了口氣。
雲姑姑道:“所以,所以您才會讓陛下回來……”
戚悅抿了口水潤了潤唇瓣,眸色幽深無比,她曉得,哪怕是當下就死了,最後勝利的,也是她這個死人。
李翊可需要什麽證據?哪怕沒有證據,按照李翊的性情,也斷然不會放過顏家。只要他認定了這件事。
戚悅為什麽讓李翊半夜突然回來呢?大概是,她覺得自己的一線生機,李翊或許能給她。
她太過要強,在乎臉面,身上這般難受,不想讓太醫知曉。
雲姑姑取來了冷水,戚悅抿了一口,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夏潋的聲音也随之傳來:“陛下——”
李翊闊步走來,身上仍舊帶着深夜寒風的冷意:“戚悅!”
戚悅坐在床上,一雙漂亮的眸中沒有什麽表情,身着白色的亵衣,清清冷冷,只是臉色比平時要多幾分氣血,她的眼角處帶着淡淡的玫瑰粉,甚是迷人。
李翊愣住了,他看四周并無太醫,戚悅也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面前,一時之間,說不出心頭的滋味兒。
“你——”
戚悅垂眸:“和您開個玩笑罷了。”
李翊先是美夢被打攪,接着擔驚受怕的騎了一個多時辰的馬,換來她的一句輕飄飄的“玩笑”,一時之間,他說不出心口的感覺:“你——”
戚悅怕是不曉得,他有多恐懼失去她。
雲姑姑愣了一下,繼而退了出去。
李翊衣服也不脫,直接把人撲倒在了床上,狠狠撕咬戚悅的唇:“你這個女人!”
戚悅身子略有些發軟,哪怕是想推開他,也沒有什麽力氣。
李翊并沒有敢碰戚悅,可在她濕漉漉的目光下,李翊一顆冷硬的心,居然軟得不像話。他終究還是舍不得怪她,只要她好好的,他甘願這樣被騙,哪怕被騙一千次,一萬次……
戚悅柔軟嫣紅的唇瓣輕輕動了動,平日裏的她一向是冰冷的,高貴的,此時,她擡手,素白的手指輕輕捏住了李翊的衣襟。
只是輕輕一拉,李翊覺得自己的腦中突然空白了,她身上的香氣鑽入了他的鼻間,那麽香。
這個女人,總能那麽輕易的調動他的情緒,讓他癡迷,讓他歡喜,甚至,讓他痛苦。
此時的李翊,已經硬熱得要爆炸了。
他想把這個可惡的女人按在床上,用鋒利的牙齒咬穿她柔嫩的喉嚨,想讓她在極致的痛苦和愉悅中死去,若她死了,他陪她一起。
情感來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李翊的嗓音突然沙啞了:“皇後……”
戚悅黑白分明的眸子仍舊是幹淨的,澄澈的,不懂□□,這般擡頭看向他時,居然有幾分天真。
李翊的手指輕輕按壓她的唇瓣,強行塞入了她的口中,玩了一圈兒,他出來,低頭,認真凝視着戚悅的眸子,低聲說了一句下流的話。
“……”
戚悅并不理解李翊的意思。
李翊抱着她,磨磨蹭蹭,他的身子是滾燙而堅硬的,戚悅卻是柔軟的,柔若無骨。
懷裏的女人太過嬌軟,他真的很想要,卻也真的舍不得。李翊道:“朕只是想……”
他的聲音沙啞,仿佛忍着極大的**:“朕只是想親親你。”
戚悅清澈的眼睛看着李翊,她擡手,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李翊滾動的喉結。
李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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