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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從街口走回了家,後門口遇上了出來接電話的黎楊。
黎楊今天穿了身利落的中性風套裝,頭發高高束起。約莫是手頭的項目上出了問題,她冷着臉對着手機那頭的員工一通冷嘲熱諷,夾雜着髒話和英文。
這樣的她跟上回黎菘在醫館門口看見的她完全不同,很顯然今日的黎楊才是真正的自己。
看見了黎菘和程易笙一塊兒回來,她也沒太吃驚。畢竟先前已經知道了這兩人的關系,雖不知道為何今日要裝不認識,但黎楊也不想管這個閑事,畢竟人家沒看上她已經夠丢臉的了。
黎菘同她點點頭笑了笑,然後拉着程易笙進門。
“我堂姐是不是超A的!”黎菘這會兒眼睛裏都是星星,對黎楊很崇拜的樣子,“哇,剛才罵人的時候帥爆了诶!”
程易笙笑了笑,看她變臉跟變天似的,“我聽說某個人上回還跟自己堂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那回程易笙聽姚思成說了黎菘的表現以後覺得詫異,姚思成以為他不信,當下就翻出了醫館門口的監控錄像給他看。
黎菘聽完縮了縮肩膀,小聲嘟囔:“誰讓她打你的主意……”
“什麽?”程易笙沒聽清。
黎菘立馬搖搖頭,“沒什麽,上次那不是看見姚哥被欺負了嘛,被我堂姐怼得話都說不出來,我給他打抱不平來着。”
路過二樓的時候看見馮萍的房門開着,黎菘吓得一哆嗦,放輕了腳步招呼着程易笙快點走。
“菘菘。”馮萍推門出來,正巧看見黎菘落荒而逃的背影。
黎菘僵在原地,不敢轉身看她,只擡手臂背對着馮萍揮了揮,“媽,你回來了啊?”
一旁的程易笙倒是平靜,回身打招呼問好,然後告辭回房。
等程易笙走遠了,馮萍道:“你跟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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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就先行進了屋,黎菘額頭抵在牆上撞了兩下,然後幽怨地看着程易笙的背影。
像是有感應一樣,程易笙進房前回頭看了她一眼,見黎菘這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黎菘重重嘆了口氣,然後敲門進了馮萍的房間。
進去以後發現黎成軍也在,黎菘的心放下了一半兒,她三步并作兩步趴在了床上,雙手抓着黎成軍的胳膊,拖着長音喊道:“爸……”
“讓你爸出去。”馮萍坐在梳妝臺的凳子上,看着父女兩個膩歪,“你爸一貫喜歡和稀泥。”
黎菘撇着嘴坐直了,眼巴巴地看着黎成軍往外走。
黎成軍起身的時候給她使了使眼色,示意自己就在門外聽着。
“說吧。”馮萍低頭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等着黎菘老實交代。
黎菘舔了舔嘴唇,想着反正早晚都要交代,還不如一次性給馮萍一個“驚喜”。
“其實我沒有什麽快結婚的學姐。”黎菘看了眼虛掩着的房門,給自己壯膽,“我剛開學就見過他,所以尋了由頭讓您幫我約,是我自己想見他。”
馮萍皺了皺眉頭,沒作聲。
“他一開始不知道我是黎菘,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我覺得挺好的,依着爺爺的意思明年就結婚我也同意。”
“你上回給堂姐做媒,也是我給他們攪和的。”
“那是你堂姐沒看上。”馮萍微微提高了聲音,說到這事兒她的來氣。那次以後黎楊的母親打電話同她說他們家黎楊眼光高,看不上程易笙,還搞得馮萍裏外不是人。
黎菘一聽急了,蹭地一下從床上站起來,插着腰氣勢洶洶道:“媽,你信二嬸的!明明是程醫生拒絕了,堂姐還非要去醫館見他被我打發走了。”
這話聽完馮萍臉色緩和了一點,這倒是符合黎菘她二嬸愛面子的說法。
“你剛才也見着了,程醫生不比你昨天給我看的那個小白臉兒要好上百倍。”
黎菘句句幫着程易笙,這副護短的樣子看得馮萍頭疼,“你和他也沒相處多久,被他灌迷魂湯了是怎麽的。”
“那是我未婚夫,我不幫着他幫着誰……”黎菘小聲道,“反正,如果您不同意的話我拉着爸爸去找爺爺。”
黎成軍這時候也推門進來幫着說話:“你給菘菘物色的那個比小程差遠了,既然菘菘喜歡,年紀大一點也沒所謂,咱爸在菘菘沒出生就定下的婚事,多好的緣分。”
馮萍冷着臉坐了好久沒說話,最後嘆了口氣道:“你們父女兩個就會沆瀣一氣,一致對我。”
她揮了揮手讓黎菘出去,嫌棄道:“洗個澡把你身上的辣條味散一散,小程也是,怎麽還許你吃這東西。”
馮萍這就算是默認了黎菘和程易笙的事情,畢竟她給黎菘找的相親對象對生意幫助再大,也沒有自己女兒喜歡來得重要。
黎菘從床上蹦了起來,然後笑眯眯地在馮萍臉頰上親了一口,“媽,再麻煩你個事兒!”
“怎麽了?”
她看準了馮萍梳妝臺上的一瓶香水,眼疾手快地抓在了手裏,“你這個我種草好久了,送我吧!”
黎菘說完就拿着跑了,馮萍都被她氣笑了,看着黎成軍沒好氣道:“你看看你慣的乖女兒,強盜一個!”
黎成軍關上了房門安慰妻子,“不就一瓶香水嗎,我下回出差再給你買。”
……
晚飯開席前,爺爺和親戚們在二樓小客廳閑話。
黎菘聽見動靜以後也抱着馮萍給她準備的那根人參出了房門,還帶上了自己繡了兩個月的百壽圖。
她到的時候小客廳裏已經坐滿了人,二嬸吳桂蘭見她進來,笑着對黎振國說:“菘菘早晨也起得晚,這會兒晚上了還是最晚到的。”
在場的人都知道她嘴碎好面子,也沒人搭茬,一旁的黎楊皺着眉拉了拉吳桂蘭的衣角,示意她別說了。
壽禮堆滿了茶幾,屋裏就只剩黎楊一人手裏還捧着盒子,其餘人應該是都拜過壽了。
黎菘來得晚,默默站到了一邊等着黎楊先送。
黎楊抱着懷裏的盒子起身,她帶的是一個全自動監測血壓的儀器,外帶一張體檢卡。
今日壽禮多是收的保健品和茶葉,黎楊這份倒是稀奇又實用。
等黎楊回了座,黎菘抱着手裏的東西走到了黎振國面前,“爺爺,祝您健康長壽身體健康,年年都能一口氣爬到南山山頂不帶歇的。”
她這拜壽的話同旁人不同,逗得黎振國眼睛都笑彎了,“好,好……”
“這是壽禮。”黎菘把那根參放到了桌子上,又特地把那副百壽圖遞給黎振國,“這是我自己繡的,您別嫌棄,只要您別帶老花鏡仔細看,還是挺好看的……”
黎振國展開那張繡品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特地交代黎成軍改日裱起來給他挂到書房裏。
“小程啊,菘菘都到了,把你的東西拿出來吧。”黎振國惦記程易笙手裏的東西惦記好久了,程皖清那個老家夥從年輕的時候就會享受懂生活,再加上他方才故弄玄虛的話,讓黎振國更是期待了。
程易笙方才到的時候特地跟黎振國打過招呼,說是還有送給黎菘的東西,想等黎菘來了再看。
他抱着盒子到了茶幾邊,半跪着打開了禮盒,然後讓黎菘幫忙,兩人一齊展開了那副刺繡的駿馬圖。
前年他去南方的一個小鎮上住了三四天,尋訪一位當地頗有名氣的醫生,那小鎮靠水,青石板灰瓦片,房子依水而建。
無聊閑逛的時候正巧路過了一戶人家,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鏡坐在門檻上,手裏拿着繡繃。
程易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正巧趕上老人的孫子放學回家,看他穿得體面,小朋友就要請他進屋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繡品。
小小的房間裏挂了滿牆的繡品,以其中的一副駿馬圖最為顯眼。
程易笙問了幾個價格,都遠遠低于外面的市場價。
跟小男孩閑聊得知老人繡了一輩子,到頭來只留下一個孫子陪在身邊,因為這東西不賺錢,也沒人肯學她這手藝。
程易笙讓小男孩兒拿了好幾副繡品下來,最後付錢的時候,老人硬是從裏間拿了個盒子出來要送給他。
拗不過,程易笙只能收下,最後小男孩送他出去的時候用不算很标準的普通話告訴他,老人說這披肩是讓他送給未來妻子的,也就是今日拿過來送給黎菘的那件。
……
黎菘低頭看看他帶來的繡品,這麽一比較自己的那個亂七八糟的百壽圖實在是不堪入目。
将駿馬圖收進了盒子,程易笙将另外一個小一點的盒子遞給了黎菘,“拆開看看。”
這盒子是錦緞包的,上面是左右翻開的“雙開門冰箱”的設計,銅制的鎖扣拉開,裏面放着一條月白色的刺繡披肩。
黎菘擦了擦手心的汗,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塊披肩。
布料細膩柔軟,乍一看是白色的,細看其實是淺淺的藍色。
古人所說的月白色其實就是淡藍,從前人們認為月亮其實是淡淡的藍色,所以取其為月白。
披肩上繡着花樣,很清雅的植物,看起來文靜大方,卻又不顯老氣。
“這是什麽花?”黎菘指着上面的花問道。
程易笙:“金銀花。”
黎振國一聽笑了,戴着老花鏡細看,随後樂道:“不愧是老程的孫子,送塊兒披肩繡的都得是中藥。”
程易笙點點頭,“黎爺爺說得沒錯,金銀花能入藥,清熱解毒。”
其實這話昨天姚思成也問過,問他為什麽老人要将一條繡着金銀花的披肩送給程易笙未來的妻子。
程易笙沒給他解釋。
金銀花,雙花并蒂,成雙成對形影不離,所以又叫鴛鴦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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