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雖然唐傲南再三保證朱曦的性命無虞,但是當他真的恢複意識時,已經是三天後的事。
他轉醒,想要坐起來卻施不上力氣。
一察覺他的動作,原本趴睡在一旁的錢思兒立刻被驚醒,一手按着他,不讓他動。
朱曦定定的看着她,注意到她紅腫的眼眶和憔悴的神情,他不禁疑惑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唐總管說你傷得不輕。”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所以她主動開口,“所以我來看你。”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該……待在家裏。”
關于這點,她懶得與他争辯,只顧着将他扶起來,再倒杯熱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喂他喝下。
找回一點力氣之後,他開了口,“這幾日都是你在照料我?”
“還有唐總管。”關于這點,她可不敢全說是自己的功勞。
“他一直跟我再三保證你沒事,但你足足昏迷了三天,好險你醒了,不然我都懷疑他在騙我。”
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他人呢?”
“說是下山去采買藥材。”她仔細的打量着他,他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睛恢複了光采,她一笑,放下心中的大石,“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看着她嘴角的笑,他的神情一柔,“還不知是何人想傷你,就這麽跑來,你膽子倒大。”
“我也一向以為我膽子大。”她輕嘆了口氣,垂下眸子,“可是這幾天,我還真怕你不醒了。”
朱曦略帶笑意的橫她一眼,其實在昏迷中,他曾隐約聽到她溫柔的聲音。
“你為我擔憂,倒令我受寵若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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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得意的笑容,她不由得一嘆,“我實在不值得你為我如此舍身相救:”
“值得與否在我心裏。”對于她的自眨,他的口氣有些嗤之以鼻,“我記得你說世上只有錢莊值得你花心思,可我如此為你,或許你會花點餘力、花點心思在我身上。”
她無奈的搖着頭。
朱曦看她搖頭,有些不滿,伸出手想将她拉過來,但因為肩膀的傷,而瑟縮了一下。
錢思兒連忙上前,“怎麽了?”
“沒事,只是傷口有點疼。”他将她的關心全看入了眼底,心裏舒坦了一些,“你這幾天照料我,累了吧?”
“你因為我受傷。”她微低着頭,“我哪敢說一聲累。”
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道:“我可不希望你是因為內疚才守在我身邊,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
“朱少爺。”她含嗔的瞄了他一眼,“你好不容易才有些精神,一張嘴別又開始胡言亂語。”
“這種機會不常有。”累得閉上了眼,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講,卻沒太多力氣再睜着眼,他低喃着說:“你以為我逢人就胡言亂語嗎?”
她怔愣了一下,心因為他的話而一突,但是她卻不敢再有什麽回應。縱使她将心寄托在他身上,她也不敢讓他知曉。
看他閉上了眼,她也不再吵他,輕輕的替他拉好了被子。
當朱曦轉醒,已經是掌燈時分,他轉過頭,沒看到錢思兒的身影,只看到唐傲南滿臉笑意。
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好了些,但是身子卻依然虛弱得無法移動。
“查出我中了什麽毒嗎?”他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十分清楚有力。
唐傲南坐在一旁,老實的回答,“四川唐門的毒。”
他訝異了下,“唐門?錢莊怎麽會招惹他們?”
坐到一旁,唐傲南替他把脈,脈象沉穩,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了。
“少爺還是先養好自己的傷,再去管錢莊的事。”
對于這件事,朱曦早有定見,他微斂下了眼,“元寶呢?”
“我從山下買了條鮮魚,她說要去替你煮魚湯。”
他不由得輕挑了下眉,“她行嗎?”
“她自告奮勇,該是行的吧?”唐傲南也沒太大的把握,“大不了就是少爺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再鬧個幾天肚子罷了。”
這家夥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朱曦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問:“這幾日,她很擔心?”
“是。”唐傲南回得直接,“擔心得掉了好幾次眼淚,看來少爺在她心頭的分量不小,只是我自認醫術不差,但她卻認定我是個江湖郎中,幸好你醒了,不然我還真擔心她殺了我陪葬。”
他淡淡一笑。
“少爺可以舍命救個姑娘,看來真的是動了心。”
“我沒想這麽多。”他淡淡的說道,“只是不想看到她受傷。”
“所以情願傷的人是自己。”唐傲南一嘆,“好一份溫柔深摯的心意。”
朱曦沒好氣的瞅着他,“我才睡了幾天,你就兒女情長了起來。”
唐傲南聳聳肩,“不是兒女情長,只是看少爺動了真心,覺得有些感觸罷了。
現在只是怕那相士之言會令思兒小姐心中不舒坦,一個不祥之人,怕男子與她沾上邊都會遇禍事。”
朱曦冷冷一哼,正要開口,就看到錢思兒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并不确定她是否有将兩人方才的交談給聽進耳裏。
錢思兒雖然從來不提,但是她對自己命中克夫一事向來都心懷芥蒂,只是這些年過去,她以為自己多少已經不在乎,但是聽到朱曦與唐傲南的交談,不知為何,她心中一陣絞痛。
她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裝成沒事發生似的端着魚湯,帶着笑走過來,“這是魚湯,你快點趁熱喝。”
“真能喝嗎?”朱曦懷疑的盯着眼前正冒着煙的碗。
錢思兒睨了他一眼,“看你受傷的分上,我才親自下廚,縱使味道不好,你多少也得喝一些。”
看着她的神情,他一笑,在唐傲南的扶持下坐了起來,張開嘴,喝了一小口。
味道比他想像中好。他微笑,“沒料到你還懂廚藝。”
“說懂還不敢,但至少弄點東西,不讓自己餓肚?的能力還有。”她小心翼翼的喂着他。
唐傲南見了,将身旁的位置讓出來,靜靜的退到了一旁。
“錢莊的夥計有多少?”朱曦狀似閑聊的問。
“包括收帳的財叔在內,不過就三個。”她不解的看他一眼,“怎麽突然問這個?”
“好奇。”他将魚湯喝下,才又問:“裏頭可有人或來往商賈來自川蜀?”
錢思兒想了一會兒,搖頭,“夥計都是當地人,畢竟錢莊生意不好請外地人,至于來往商賈,當然有來自川蜀,像我二姐夫就是打那來的。”
朱曦微斂的眸光閃過一絲光亮,不着痕跡的掃了唐傲南一眼。
唐傲南微點了下頭,無聲的起身離去。
“聽說你有兩個姐姐都已經出嫁,那兩位姐夫是做什麽的?”
“大姐夫是讀書人,考了功名,是個八品官,二姐夫是一般商賈,去年承了家業。”她也不覺得有什麽好隐瞞,“兩個姐姐嫁得都還不錯,但跟你貴為王妃的妹妹一比,可是天差地別。”
“人各有命,好或壞都是各人心中的一把尺,就端看自己從哪個角度去瞧罷了。”喝了半碗的鮮湯,他輕搖了下頭,“飽了。”
她也沒有勉強他,将碗先擱到了一旁,這才注意到沒了唐傲南的身影,“你這總管真令人感到好奇。”
朱曦輕挑了下眉,“怎麽說?”
“來無影去無蹤,像是你的随從,但是氣度又不亞于你這個當主子的,不單是你得力的左右手,竟然還擅長醫術、解毒,這幾日我算是對他另眼相看了。”
“別在我面前太誇別的男人。”他閉上了眼,“我心裏不舒服。”
錢思兒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我不是誇他,只是好奇罷了,他從哪來的?”
“我也不知他從何而來。”張開眼,老實的回答,“有一次我找不到——”他突然頓了一下。
“找不到什麽?”
他清了下喉嚨,總不好老實說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是因緣巧合的遇到了他,他雖擅長醫術,但自己卻染了風寒淘 寶帳 號佳 軒 閣書 齋制 作,暈倒在路上,我便帶他找了個地方安頓下來,等他身子好了些,他就跟我回府裏待下了,一晃眼也過了好些年。”
“他病了,你怎麽不直接帶他回府?”
朱曦勉強的揚了下嘴角。這真是個好問題,因為當時他根本找不到路回家,怎麽帶他回府!但他只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回道:“我怕貿然帶個大男人回家,會使奶奶、娘親受到驚擾。”
“這倒也是,你的思緒倒是缜密。”
這跟思緒缜密沒半點關系,這點朱曦心知肚明,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我累了。”
她一聽,連忙扶他躺下,替他拉了拉被子,“那就再睡會兒,多休息才能早日養好精神。”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起身,見她在爐裏又加了些柴火,讓屋子更溫暖些。
“過來。”
聽到他略帶命令的叫喚,她輕挑了下眉。
“過來。”縱使看出了她的不以為然,他還是故我的重複了一次。
錢思兒款款的走向他,柔聲道:“你該學學‘禮’字。”
“禮,雖是簡單一個字,但裏頭的道理太多。”他對她伸出手,“若真在乎,人就被綁住了,所以我才懶得理會。陪我睡會兒。”
他最後一句話,自然得彷佛像在談論天氣,她卻驚得瞪大了眼。
“我不能跟你睡在一起!”
“這屋裏只有一張床,你不跟我睡,難不成又想趴在我的床邊睡一夜?”他撇了撇嘴,“我昏迷時,你這麽做,我管不着,但現在我已經醒了,還任由你如此委屈,這可不成。”
“不委屈。”她緊張的搖着頭,拍了拍床板,“很舒适!”
“再舒适也沒有躺在床上舒服。”
“不——”她的話因為看到他拉開了被子,打算起身而隐去,她連忙伸出手扶着他,“你做什麽?”
“若你不肯與我共枕,不如你睡床上,我睡你的位置。”
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才剛醒,身子虛弱,怎麽可以……”
“你不是說趴在床邊睡很舒适嗎?”他似笑非笑的一揚眉。
“你這人實在——”看出他說到做到,她不由得咕哝了一聲,“強詞奪理。”
“怎麽樣?”他當作沒聽到她的抱怨,讓她自己選擇。
“躺就躺。”她不太情願的嘟囔,“還怕你不成。”
他立刻得意一笑,讓出身旁的位置,“元寶,我已經太了解你,你只有這張嘴得理不饒人。”
“以前只覺得你做人高傲。”她僵着身子躺在他的身旁,“現在才知道,你不單高傲,還是個無賴。”
朱曦的反應是伸出手,将她摟入懷裏。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放松點,我累了。”他柔聲的說道,“就算想對你如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錢思兒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正想說話,但看他真的閉上了眼,只好将到嘴的話全吞進肚子裏。
他輕拍了下她的背,全然放松。
怕吵了他,所以她只敢靜靜的窩在他的懷裏。
跟個大男人同床共枕,這才真是壞了名節,只不過這又如何呢?錢思兒轉念一想,若真要論名節,在那些外人嘴裏,她的名節早就已經不成樣子了,她不眠不休照顧他,共處一室多日,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她一個女子打理錢莊,抛頭露臉,反正也不打算嫁人,名聲自然也沒什麽好在乎。
她輕嘆了口氣,往他身上更窩近了些。還以為自己今夜肯定睡不着,卻沒想到一下子就安然入睡。
“思兒小姐的二姐與姐夫并未離開川蜀。”
朱曦在雪地裏施展身手,淡淡的回道:“就算要動手也未必得要親自出面,她姐夫的生意如何?”
“不差,一大片漆樹林,只不過前些年有了蟲害,但也已經解決,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總之我會再派人去查。”
“記得凡事小心為上。”
“少爺。”唐傲南輕挑了下眉,“這句話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朱曦只是淡淡一笑。
“受了傷,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人是你,這句話原本就理當留給你自己。”
唐傲南嘆了口氣,“不過想想少爺你倒是豔福不淺,受了傷還有佳人相伴,夜夜共枕,這也算是因禍得福,看得我臉紅心跳,都不敢打擾了。”
“我與元寶之間沒什麽。”朱曦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不過我與她在一起的時候,确實不愛受打擾,所以你有多遠就滾多遠。”
“少爺還真是有了異性沒人性。”唐傲南恥笑了一聲,“現在看來——我又得滾了。”
朱曦的動作一頓,順着唐傲南的目光看過去,在雪地裏,有個身影由遠而近,他下意識微蹙起了眉,“我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這天寒地凍的,交代她下了山就別再上山,怎麽都不聽?”
“我送思兒小姐下山之時,姑娘也叫少爺好好休養,不要四處走動,少爺現下不也下了床,還在這冰天雪地裏打拳?”
朱曦聞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唐傲南無奈的雙手一攤,“這年頭做人真難,不過說個實話,也能招人怨,瞧那眼神還真是吓人。”
懶得搭理他,朱曦拔身一躍,來到了她的跟前。
錢思兒看到他,眼底先是閃過驚喜,卻又忍不住嘟了下嘴,“天冷,你怎麽出來了?”
“身子已經好多了。”他逸出了抹溫和的笑,伸出手摟住她的腰肢,把她給護在身邊,“倒是你,起了風,怎麽還上山?”
“二姐派人送來些檀香,我聞味道挺好,給你送些過來。”她在他的扶持下步過雪地,一同走進了木屋。
屋內的柴火燒得正旺,帶來一片溫暖。
朱曦靜靜的半卧在一旁,看着她拿出檀爐,點起檀香,空氣中飄出幽香,聞進鼻間,心生安定,确實是上好的檀香。
“還不錯吧?”她微笑的看着他問。
他點了下頭,對她伸出手。
她才走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整個人就被他一把扯近抱個滿懷,她在他的懷裏無法動彈,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
“不害臊。”她羞着臉提醒,“你的總管在外頭。”
他随意瞄了一眼,“根本沒人!”
唐傲南很識相的消失了蹤影,不過朱曦知道,他人一定還在不遠處。
錢思兒這才注意到放眼望去。果真沒了唐總管的身影,這人還真是來去無蹤。
“我不喜歡別人不聽我的話。”朱曦貼近她的耳畔,熾熱的氣息吹拂過她的耳際。
她霎時一陣抖瑟,看着他一臉戲谵,忍不住回嘴,“這是什麽道理?我可是給你送好東西來呢。”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耐不住相思,想來看看我。”
她先是一愣,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人實在自信過頭了!”
“但也說中了你的心,不是嗎?”他的唇落下覆住她的。
他突如其來的吻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在這裏,她可以肆無忌憚的摟抱他,只是下了山——她是錢莊的三小姐,一生得要守着錢莊家業,而他則是高高在上的朱家公子爺,她不想因為她的緣故而使一絲閑言閑語落到了他身上。
“思兒、思兒!”錢思兒坐在屋子裏拿出帳本,正要算帳,就聽到前頭的叫嚷聲。
錢思兒起身,順了下頭發,款款的踱了出去。
外頭是個發已花白的老者在大聲的吆喝着,錢莊的夥計正攔着他不讓他往屋子裏走。
“周老板。”她一眼就認出對方是朱家大道上油行的老板,才走過來,就聞到他身上厚重的酒氣,“有禮了。”
“這該死的夥計,還說你不見客!”周老板不客氣的推開了攔住他的夥計,掏出了懷裏的銀票,“我來了,你怎麽可能不見我?”
錢思兒臉上帶着溫柔的笑,輕掃了他一眼,“別氣惱,我叫人給您泡壺茶,消消氣。”
“我們油行只要有銀票都拿來你的錢莊兌現,現下要過年了,我可有不少銀票在身上。”周老板坐了下來,看着錢思兒那張讓人心醉的笑臉,“你怎麽就只會請我喝茶呢?”
“改日請周老板上酒樓喝幾杯。”她拿過銀票交給上前的財叔處理,輕聲道。
“酒樓就免了,我看你這地方就挺好。”他伸出手,就想摸向錢思兒。
“要人送些酒來,你陪我喝幾杯。”
錢思兒一笑,身子一閃,不着痕跡的躲過他的手,“周老板真是愛說笑,您是何等尊貴,我家小門小院的,怎麽好意思拿些普通酒菜招呼您!瞧——思兒真是不懂事,連兌現銀票都要勞煩周老板親自跑這一趟,實在內疚得很。下次周老板差人說一聲,我派財叔去油行便成。”
周老板哈哈大笑,原本還對錢思兒的閃躲有不快,但是她三言兩語就讓他心花怒滿,滿心以為她相當看重他這個貴客。
“不麻煩、不麻煩!”周老板開心的說道,“我只要能上錢莊來看看你就心滿意足了,只是,這陣子城裏都說,你跟朱家少爺走得近……”他忍不住壓低自己的聲音,滿臉的好奇,“這該不是真的吧?”
錢思兒一笑,輕搖了下頭,“傳言豈能盡信。”
“說的也是。”周老板笑得開懷,“我還真擔心這事兒是真的,那以後我可不好上錢莊來了,畢竟朱少爺的女人,我可不敢招惹!”
就算我不是朱曦的女人,也從來就跟你沒什麽關系!錢思兒一肚子的火氣,但依然甜甜的笑。
傳言是越來越甚嚣塵上,說她使盡手段想釣上朱曦,嫁進朱家,就怕朱曦最後真鬼遮眼,近來娶了她,敗壞家風。
“我就說你這家夥能上什麽酒樓談事情,原來談着、談着,談到了狐貍精的錢莊裏來了!”
一道拔尖的叫罵聲令錢思兒本能的擡頭,就見周老板露出驚慌的神色,站了起身。
“夫人?!”他大驚失色,壓根沒料到自己的妻子會突然氣沖沖的跑來錢莊。
“人家跟我說,你勾搭上了這命中會克夫的狐貍精,我還以為是胡言亂語,沒想到你還真三天兩頭往這裏跑!”周夫人怒斥。
“我是來談正經事啊!”周老板是出了名的色大膽小,會發達都是靠着妻子的娘家協助,所以幾十年來都是苦哈哈的活在妻子的頤指氣使之下,只有妻子不在的時候,才敢大放厥詞。
“你跟狐貍精能談什麽正經事,我若再不來,我看你們都要談到床上去了。”
“瞧你說這什麽話!”周老板怯生生的瞄了錢思兒一眼,她越不生氣不說話,他就覺得越丢人。自己不講理的妻子跟錢思兒,根本沒得比,他連忙拉着自己的太座,“有什麽事,咱們回去說!”
被推出了大門,周夫人依然怒火中燒,正要被推上馬車時,就看着錢思兒站在門口送行,那亭亭玉立的樣子就像仙女下凡,什麽女子站在一旁跟她一比,都只有黯然失色的分。哼!果真是妖媚的狐貍精轉世。
忍不住妒意,她推開周老板,幾個大步向前,“你這女人想耍什麽樣的手段,我清楚得很,今天我一定要教訓、教訓你!”周夫人火大的揚起手,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錢思兒沒料到她會有如此突如其來的舉動,一時反應不及被打得跌坐在地,臉頰火辣,唇角似乎破了,嘗到了一絲血腥的氣味。
“你這是做什麽!”周老板連忙拉住周夫人,制止她的發狂。
“給她點教訓,讓她以後別再勾引男人!”
錢思兒還來不及反擊,整個人就被拉起,被轉了個身,下一瞬就落入熟悉的懷抱裏。她仰頭看着抱住自己的男人,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還讓他撞見這麽難堪的一幕。
朱曦冷着臉,銳眼掃過四周看好戲的人。
她斂下眸,隐藏心底波濤的情感,想要抽身,但是卻敵不過那男人力大無窮的箱制。
“道歉!”他看着愣住的周夫人冷冷的說。
周夫人心一驚。這朱家大少爺誰不認識,在城裏做買賣,得罪了朱家,只代表死路一條……
原以為傳聞錢思兒轉了目标,一心要勾上大富大貴的朱家未必是真的,但今天朱曦強為錢思兒出頭,已經是事實勝于雄辯,沒料到這女人真是厲害,竟然真讓她勾搭上了。
“失禮了,思兒姑娘。”嘴巴是這麽說,但周夫人眼神卻滿是不屑。
錢思兒在心中嘆了口氣。不是不介意平白無故被打了一巴掌,而是不想要朱曦插手,那些流言蜚語,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可她不想要他受到影響。
“這些事我自個兒會處理。”她低喃,“你走吧。”
“還不就是忍氣吞聲,陪笑臉。”想起她只懂得委屈自己的作法,朱曦火氣更盛,啐了一聲,“虛僞。”
她的眼神霎時轉為黯淡,“我開門做生意,不想得罪人。”
“好一句開門做生意,不想得罪人!”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進錢莊,“現在要我別插手,就是得罪我!所以你乖乖閉上嘴。”
該死的女人!竟然要他別插手,要不是因為她,他才懶得管閑事。
錢思兒被拖進屋裏,身後的耳語使她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為了錢莊,難道就非得忍氣吞聲,作踐自己?”他的手觸及她紅腫的臉頰,有殺人的沖動。
“別碰我!”她連忙抽身,拉開兩人的距離,“你不該跟我扯上關系。”
朱曦不悅的看着她。
“流言已經滿天飛,看來今天的事,你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算洗不清又如何?”他大刺刺的坐了下來,拿錢莊當成自己的家,“你與我在山上獨處了這麽多日,我們之間的關系早就已經牽扯不清了!”
他專制的口吻使錢思兒的唇微顫,她看了下四周,慶幸沒有人在一旁,“不要胡說八道。”
她不指望嫁人,但他還得要娶門好妻子。
“胡說八道的人是你!”他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拉進懷裏。
他突如其來的擁抱,為她帶來一陣顫抖直竄心底,她直覺想掙紮。
“再想推開我,改天看我不放把火把錢莊給燒了!”
錢思兒忍不住錯愕的瞪大了眼,“你這人實在不講理!”
“就不講理!”他一點也不見心虛的模樣。
“放開我!”在她心裏,已認定兩人最好不要再有瓜葛。在山上共度的那段時日,就當是她的小小放縱。
朱曦沒放,反而霸道的攫住她的雙唇。
她不停的轉着頭,不讓他得逞,但他卻像是跟她耗定了,不停的将唇落在她的臉上。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的吻令她迷眩,明明就想逃,能逃多遠就多遠,偏偏他就是不放過她。
錢思兒感到眼角一陣濕滑,一滴淚水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她的淚水滾燙了他的手,“元寶……”
“你走吧。”她輕輕的說。
他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無奈,“若總在意別人說什麽,日子還要不要過啊?”
“日子自然要過,就是不想拖累你。”
朱曦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只是輕輕拍了下她的臉頰。
“別哭了,我走就是。”他轉身走開。
錢思兒看着他的背影,數度想要開口叫他留下,但是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他是她遙不可及的夢,只能把他放在心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