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思兒小姐一家搬到了城西的一處小宅子。”唐傲南站在正搬着沉重木材的主子身旁說道。

“嗯。”朱曦應了一聲,神情沒有顯露太多的情緒。

唐傲南的手背在身後,絲毫沒有動手幫忙的打算。反正以少爺的個性,他動手只會惹他不快。

“方才我去了一趟,那裏窗明幾淨,還挺溫暖舒适的。”

“嗯。”他依然惜字如金。

“少爺,咱們還是回府吧。這幾日從天沒亮就開始幹這粗重活兒,你不累,我在一旁可看得心酸。”

“工匠能做的,我自然也能。”朱曦自顧自的說,靜了好一會兒,終究沒能忍住關心地開了口,“她們一切都好吧?”

唐傲南點頭,“少爺知道思兒小姐向來懂得照顧他人,自然會将家人安排得妥妥當當。”

“她懂得照顧人,卻不懂得照顧自己。”朱曦表面雖看不出情緒,但心中卻有濃濃不舍。

“少爺,放寬心吧,今天不是來了消息,王爺已經替你找到了那個相士,等人一到,思兒小姐的心結就能解了。”

“我明白。”要不是因為找到了人,他哪有可能還能待在這裏幹活兒,早就去把“逃家”的小元寶給捉回朱府去了。

“王爺派人來說,京城裏現在不平靜,他雖沒明說,但應是為了立儲一事,皇室朝堂正明争暗鬥,還真不知會惹出什麽禍事。”

“你多加派人手守着語芙,別讓她有任何差池。”早在海丹将語芙送回娘家後,他就察覺了不對勁,但是海丹不多提,他也不多問。反正他的妹妹,縱使出嫁,還是他肩上的責任。

“我怕對方要下手的對象不單是小姐。”

朱曦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巷口遭暗算,一把大火燒掉朱家大半産業。”唐傲南靜靜的說,“一開始以為皆起因于錢家,但仔細思量,少爺不覺得一切皆始于小姐嫁給王爺之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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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答腔。這點他不是沒想過,但或許是向來自傲,認定無人敢針對他,可他一介商賈,縱使再有權勢,也争不過宮裏的人。

“我實在擔心小姐嫁給王爺一事,引起皇宮争儲人馬的擔憂,畢竟少爺富可敵國,若你出手相助,王爺支持的三皇子聲勢可是如日中天。”

朱曦冷冷一哼。他對那些勾心鬥角絲毫沒興趣,但若為了自保,他也不得不做出反擊。

“所以。”唐傲南勸道:“在王爺的事還未塵埃落定前,少爺凡事小心。”

“我知道。”朱曦瞥了他一眼,“你也一樣。”

“是。”他微揚了下嘴角,“少爺關心我,自然我對少爺在乎的事,也事事上心,方才我跟思兒小姐說,這裏人多事忙,請她過來看一看。”

朱曦終于有了反應,“她來了?”

唐傲南點頭,“還煮了些甜湯來,現在人正在外頭跟莫村說話,瞧!這才在說人,人就到了。”

他側身看着錢思兒臉上帶着熟悉的甜美笑容走了進來,她看到他時明顯微愣了一下,但随即對他微笑點頭。

朱曦的心一緊,收回自己的視線,低聲吩咐,“這裏工匠忙來忙去,你去替她注意一下。”

唐傲南點了下頭,不着痕跡的晃到她身旁不遠處。

錢思兒看到朱曦沒有走過來,緩緩的松了口氣。搬離朱府一事,她知道惹他不快了,但也慶幸他沒怒氣沖沖的指責她,不過,也許他是已經氣得懶得再跟她多說一句話吧。

想起他們倆現在的關系,她不由得感到一陣空虛襲來,但她随即壓下情緒,變得麻木,這是她最擅長的,以前做得到,現在也成——她笑着,穿梭在忙碌的工匠之中,親手送上甜湯,這兒問候幾句,那兒笑一笑,令工匠們每個都心花怒放,臉色一亮。

朱曦眸中的冰冷開始加熱,他等着她走過來,但是她幾乎晃了一圈,就是把他周遭當疫區似的,連靠近都不想。

“少爺忙了一整天。”唐傲南靠近她,提醒道:“你也送碗甜湯給他吧。”

她臉上的笑容依然甜美,彎腰舀了一碗,交到他的手中,“有勞唐總管。”

“若我真送去,只怕小命休矣。”他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帶笑的給了她一瞥,“你拿去吧,總不好看少爺當衆發怒吧。”

錢思兒沉默了一會兒,只好挂着笑,款款的走向朱曦,她可以察覺有不少目光好奇的穿梭在他與自己身上,所以她更要自己表現沉穩。

“朱少爺。”她輕聲喚了一句。

朱曦冷冷的瞄了她一眼,看着她臉上不帶情感的笑容,他實在很讨厭她用這種敷衍的虛僞神情對着他。

“喝點甜湯。”她臉上表情絲毫未變,将碗端到他面前。

“不要。”他的聲音平板而死寂。

她的眼神流轉了下,“唐總管說你忙和了一早上,喝點吧,大夥兒都——”

“拿走。”他的語調揚起,打斷了她的話。

她朝他瞥一眼,努力壓下情緒,“是。”

她沒将甜湯拿走,反而将碗給放到了一旁,轉身離開。

朱曦的腳一擡,将碗給踢翻,他的舉動幾乎使附近的工匠全都停下了動作,呆然的看向他。

莫村看到這一幕,就要走過去,卻被唐傲南給拉住。

唐傲南對他輕搖了下頭,他微皺起眉頭,勉為其難的停留在原地。

錢思兒的頭一低,彎腰撿起破裂的碗。

“別撿。”朱曦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不行。”她柔聲說道:“得撿拾幹淨,不然刺傷了人就不好了。”

“我叫你別撿了!”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來。她的纖細與他截然不同,或許在體能上,她遠不及他,但她的性子硬,即使在他面前,她總能驕傲的揚起頭,不曾露出一絲退卻。

“朱少爺。”她輕聲要求,“放開我。”

“偏不放。”他壓根不理會周遭的目光。

“朱少爺。”錢思兒顫抖的吸了口氣,聲音顯示出她緊繃的情緒,“這裏人多嘴雜,還請自重。”

“我才不在乎!正如我也壓根不在乎你答應了我娘親什麽。”他沒有費心的壓低聲音,反而加大了音量,附近的工匠正看着他們,傳得人盡皆知最好。

“我向來只知道我要什麽!”

他突如其來的吼聲使她瑟縮了下。

“朱少爺。”她揚起下巴,露出公事化的微笑,“你看來是累了,回府歇會兒吧,別打擾了工匠幹活了。”

“瞧這笑——好個雍容大度。”他殺氣騰騰的瞪着她,甩開了她的手,“令人看了惡心。”

錢思兒半垂眼睑,掩去思緒,“思兒的罪過。”

朱曦怒氣沖沖的轉身,不再看她。

“思兒小姐,你這是何苦呢?”唐傲南看着她走回來,不由得嘆道。

“唐總管只需牢記我們的承諾便成了,其他的,別管。”她輕聲交代,迳自舀着甜湯再送到工匠的手中,彷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你跟元寶之間有何承諾?”莫村好奇的問。

“別提了。”唐傲南揮了揮手,煩躁的看着朱曦搬起一根大木樁,怕他不小心傷了自己,正要上前,莫村已經先過去幫忙。

他停下腳步,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接過錢思兒手中的碗。

“這裏雜亂,少爺要你小心些。”

聞言,她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柔柔的一笑,“替我謝過朱少爺。”

“要謝你自個兒去謝他,若我替你轉達,讓他知道你與他如此見外,他會把怒氣轉到我身上,殺了我!”

雖然心情沉重,但聽到唐傲南的話,錢思兒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将目光飄到朱曦身上,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但最後話到了嘴邊,卻只能化成一聲嘆息。

收回視線,不經意間聽到上頭傳來聲響,她分心的瞧了一眼,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随即朱曦上頭的木架晃動,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來不及開口要他小心,就不顧一切的朝他撲了過去——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唐傲南一驚,轉過身,眼睜睜看着木材落下,直往朱曦的方向砸。

“少爺。”他大吼,“小心”

朱曦聽到吼聲,頭一擡,還未來得及看清楚,就被人從旁邊用力的推開。

他被推得踉跄撲向前,唐傲南幾個大步趕到他身旁,扶住了他。

朱曦的手臂雖被唐傲南拉住,但單膝還是重重着地,幾乎同時,他聽到身後一陣撞擊聲,耳邊随即響起工匠們的驚駭聲。

他心底一震,恐怖頓時襲上他的身心。他臉色蒼白的轉過頭,看着錢思兒柔軟的身子被掉落的木材擊中,此刻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跌跌撞撞的爬到她身旁,顫抖着手,将壓在她腿上的木材給推開,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看着血從她額頭不停的流出,感覺心被撕扯着,“……元、元寶?”

錢思兒掙紮着睜開眼,看他一臉驚駭,她勉強硬擠出一抹笑,虛弱的靠着他的手臂,“我沒事……”

附近工匠全圍到一旁,朱曦連忙擡頭,失了分寸的急喚,“傲南!傲南——”

唐傲南神色陰郁地蹲下身子,檢視錢思兒頭上的傷。看來只是皮外傷不礙事,只是……他瞄了一眼她方才被壓住的腳以及雙腿間出現的血跡,那令他極度擔憂,但卻只能強自鎮定,“少爺,煩請先送小姐回府!”

朱曦沒有遲疑,連忙抱起她往外走。

“思兒小姐,聽得到我說的話嗎?”唐傲南輕聲的問。

她想說話,但是痛楚卻令她發不出聲響,只能胡亂的點了下頭。

“這是朱府,少爺在外頭,小姐的腿斷了。”他看着痛得蒼白着臉的她,“若要下床行走,可能至少要半年的光景。”

錢思兒不穩定的喘着氣,渾噩之間還是點頭。

他扶起她,喂她喝藥,“喝下去,你會舒服一點,你肚子裏的孩子,我會想辦法留住,但若是不得已……請小姐原諒。”

她突然睜開眼,臉因痛苦而扭曲着,她緊抓住他的手,搖着頭。

“思兒小姐,孩子的事,我答應了你不跟少爺說,但這次我不能聽你的。”唐傲南拍了拍她的手,安撫着她,“對少爺來說,你的命更重要!”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想說話,卻覺得眼皮沉重,漸漸放松自己。

隐隐約約中,錢思兒察覺有人緊握着她的手,她奮力的想要睜開眼睛,但卻找不到力氣。

“我不累。”

她聽出這是朱曦的聲音。

“我知道少爺不累。”唐傲南無奈的看着他,“只是少爺一夜未眠,去睡會兒比較好。”

“我要等元寶醒來。”

他聲音溫柔得令錢思兒緩緩掀開眼睑,眨着眼,雙眸浮上一層淚霧。

看到她張開了眼,朱曦的心閃過狂喜,輕撫着她的臉,“別哭,疼嗎?”他連忙轉頭看向身後,“傲南!”

錢思兒想起身,卻全身乏力。

唐傲南上前,仔細的檢查,“小姐的腿斷了,這些日子可得好好休養才不會落下日後的病根。”

錢思兒看着他。她在乎的不是她的腿,而是肚子裏的孩子……她眼眶含淚,無聲的詢問着。

“少爺。”他微斂下眼,“可否叫下人将方才我吩咐煎好的藥拿進來?”

“我去拿,順便叫下人弄點吃的來。”朱曦輕拍了下她的手,“你娘親和妹妹都來了,方才才回去歇着,等你精神好些,我再叫她們來看你。”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她怕自己一開口又會掉淚,所以只能輕輕點頭。

朱曦一走,唐傲南立刻低聲道:“思兒小姐放心,孩子命大。”

聞言,她松了口氣,但心又随即懸起,“你家少爺應該還不知道吧?”

他搖頭,“你看他的樣子也該猜出他還不知情,我答應了你的事,自會做到,只是我原本只聽我家少爺的話,但這次卻違背了他,我怕有報應。”

“唐總管言過其實了。”錢思兒感激的看着他,“這次真是多謝你。”

“這次該是我謝你才是。”他不禁一嘆,“要不是你,躺在床上的可是我家少爺,若我家少爺真有萬一,我就算拿命來賠都不夠。”

“你真是忠心。”

“這無關乎忠心,是我欠他的。”

錢思兒的眼底閃過困惑。在燭火之中,唐總管的臉上似乎多了些……陰沉?

“放心吧!”他替她拉好被子,看出她的擔憂,“少爺是我要拿命守護的人,令你受傷,我內疚,卻也減輕了心頭的些許重擔,将來——少爺可以交給你了。”

“我不懂……”

唐傲南輕聲說:“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懂了。”

聽到門外的聲音,他不再多言,讓了開來,一會後,就見主子小心翼翼的端着湯藥走過來。

“小心點。”朱曦坐在床畔,柔聲對她說道,“燙。”

看着他,錢思兒必須很努力才能吞下突然想哭的沖動。他向來傲慢,卻為她低聲下氣。

夏天來得很快,滿圔子的綠意盎然,風吹過樹梢,帶來陣陣舒爽涼意,但是錢思兒的心并不在這上頭。

她身上披着絲被,半卧在圔子的小亭。這是朱曦特地安排給她的院落,下人未經允許不能進入。

她的腿斷了,暫時哪裏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園子裏頭發呆。

吉祥、如意來看她,在她面前不停的叽叽喳喳,她臉上挂着淺笑,但是她們說什麽,她都沒有太認真的聽。

“朱府大門口多了好些人。”錢吉祥揮着手說,“個個都人高馬大,身上還帶着刀劍,看起來怪可怕的!”

錢思兒聞言,這才收回飄遠的心神,眼底閃過不解,“帶刀劍的人?在朱府門口?”

錢如意點着頭,搶着說:“那些人原本還不讓我和吉祥進門,最後還是府裏的長工正好回來,記得咱們,跟門口的士兵說情,我跟吉祥才進得來。”

出了什麽事嗎?她的眉頭輕皺了起來。朱曦沒跟她提過,正确來說,現在他只要她安靜休養,壓根不準外頭的紛擾傳進她耳裏半句。

他自以為只要鎖着她,便可一手遮天,她便可穩穩的待在他身邊,他的想法固執又傻氣,卻都是對她的憐愛。

“外頭該是把我受傷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吧?”

錢吉祥與錢如意對視了一眼,立刻蹲在她面前,擡頭看着姐姐,“外頭的話再難聽也都是亂說,以前元寶姐姐都說好姑娘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我跟如意都乖乖的待在家裏,現在才知道——原來元寶姐姐給外頭的人欺負,我跟如意還茫然不知,無憂的過着日子。”

錢思兒伸出手,輕撫了下妹妹的臉,微微一笑。

“元寶姐姐,你別只是笑……”錢吉祥的眼睛不由得紅了,“我知道你心頭委屈!”

“姐姐。”錢如意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娘一直要我跟吉祥別多問,但是你跟朱少爺,真的像外頭的人說的那樣嗎?”

“當然不是!”錢吉祥有些生氣,“若元寶姐姐跟朱少爺真是有什麽,那也是兩情相悅。”

“我知道。”錢如意咕哝着,“我也不是說元寶姐姐像外人說的,勾引了朱少爺,還因為人家得罪她,所以惡毒的放火,我只是好奇他們倆的關系。元寶姐姐可以連命都不要的舍身救朱少爺,這次元寶姐姐出手相救,外頭不也有人說,其實元寶姐姐并沒有那麽壞,只是命不好而已。”

“你管外頭的人說什麽。”錢吉祥不悅的回嘴,“不管好的不好的,都跟咱們沒關系!二姐夫回四川時,還不停的叨念着說,錢莊不如別做了,開門做生意何苦賠上清清白白的名聲,他要咱們全都搬到他那裏去重新生活。原本不懂二姐夫在說啥,但現在我明白了,元寶姐姐,我們走吧!別再留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

到四川去……錢思兒心中思索這個可能性。一把火燒了一切,爺爺、奶奶的心血沒了,重建也失去了意義,原本想留在這裏,至少能幫着朱家重建家業,但她現在這個樣子,不單使不上力、幫不了忙,還只會徒增困擾。

“去四川也好。”她喃喃自語的說,“這些流言蜚語就不會再繞着朱曦轉了,他年紀不小,該讨房媳婦了。”她看着兩個妹妹,“姐姐知道你們心儀朱少爺,只是現在……”

“元寶姐姐,只要你喜歡,我跟吉祥不會跟你搶的,而且——”錢如意的嘴一撇,“當初要不是吉祥說想嫁給朱少爺,我也不知道有朱曦這號人物。”

“我也是聽來替咱們做衣服的繡娘說起的。”錢吉祥也嘟起了嘴,不是很情願的承認,“所以就随口提一下,誰知道如意就說将來要嫁他,明明就是我先聽到這個人的,為什麽是她嫁?所以我才吵着要嫁他……其實我沒那麽喜歡他。”

看着眼前兩張心虛的俏臉,錢思兒失笑的搖頭,伸出手,拍了拍兩人,“已經不小了,若到了四川,真得叫二姐夫給你們找門好親事,嫁人之後,可不能再如此孩子氣了。”

“元寶姐姐呢?”錢如意擡頭看她,“到了四川,也可以找門好親事吧?”

她沒有答腔,将視線重新落在遠方。

流言縱使再難聽,不論褒或眨——等她走了之後,自然消失于無形,朱曦可以恢複以往的平靜生活。至于她的以後,她暫時不願多想。

“唐總管。”一看到唐傲南走近,錢吉祥、錢如意立刻起身,有禮的輕喚了一聲。

“兩位小姐。”他微微一笑,指着跟在身後的下人,“思兒小姐該用藥了。”

“有勞。”錢思兒微坐直身子。

錢吉祥看到身後的下人端上湯藥,立刻上前,小心翼翼的端了過來。

“元寶姐姐。”

錢思兒接過手,這藥苦,但她還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

“最近。”她将空了的湯碗交給一旁的下人,才輕聲開了口,“府裏出了什麽事嗎?”

唐傲南坐在下人搬來的矮凳上,輕挑了下眉,“不知思兒小姐指的是?”

“府裏出入多了些帶着兵器的人馬。”錢思兒索性挑明了說。

“這事啊。”他瞄了瞄立在一旁的錢吉祥與錢如意,“兩位小姐說的?”

兩人雙雙一驚。她們可不知這事兒不能說!

“兩位小姐莫要驚慌。”他安撫一笑,“小的沒有責怪兩位的意思,只是思兒小姐有傷在身,原不想惹你煩心。”

“不讓我知道?”錢思兒柔柔的問,“該是你家少爺交代的吧?”

“少爺也是關心。”

“他還真是自欺欺人得徹底。”她一嘆,對朱曦全心關照她的身心感受覺得感動,卻又覺得他真傻。

“外頭出了什麽事嗎?”

“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不過是王爺這幾天要來接王妃回府。”唐傲南替她診脈,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有貴客到,守備自然森嚴了些。”

“只是如此單純?”她壓根不相信這說法。

他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思兒小姐心底有話,還是去問少爺吧。”

“你明知他不會老實說。”

唐傲南聳了聳肩。她和少爺的事,他很識趣的不多過問。

“若你不說,我不逼你,只是我的腿——總可以老實告訴我,我真的還要半年才能走?”

他點頭,“半年很快就過去了。”

“但我的情況等不了半年。”她美目掃了他一眼,“我二姐希望我帶着娘親和妹妹們去四川。”

他嘆了口氣,“思兒小姐,你又想出難題給我。”

“近期內就得啓程。”她對他的為難視而不見,自顧自的說:“我的身子……

沒問題吧?”

唐傲南意味深長的看着她,“我認為思兒小姐不該貿然離開。”

“不該……”錢思兒低聲重複,“這是因為我的身子不允許,還是因為你顧念朱曦?”

唐傲南沉默了。

他的沉默已經給了她答案,“我近期啓程。”她忽略襲上心頭的失落,做下了決定。

他輕搖着頭,“王爺這幾日就到,等他到了之後,你再向少爺開口吧。”

“王爺是他的妹婿,與我沒有關系,我沒必要非等到他人來。”

“思兒小姐,凡事——”他的聲音因為看到主子出現而隐去。

“在談什麽?”朱曦注意到亭子裏的人都因為他的到來而神色有異。

“沒談什麽。”唐傲南搖頭。

“是啊。”錢吉祥拉着錢如意起身,“娘親還在等着我們,我們先回去了。”

朱曦冷冷的看着雙胞胎有些匆忙的離開,又将視線轉向貼身總管,“你該不會也有事要忙吧?”

“少爺真是冰雪聰明。”他站起身,“我确實要去探望一下老夫人,你也知道老人家最近——”

“去吧。”不想多聽廢話,朱曦打斷了他的叨絮。

唐傲南離去前,對錢思兒使了個眼色,要她凡事三思。

她斂下眼眸,沒有多做回應。

“還好嗎?”等唐傲南一走,朱曦就坐到她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錢思兒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

她的态度令他皺起了眉頭,“怎麽了?”

“有事——”她擡頭看着他,“告訴你。”

她的神情令他沉下了臉,“說。”

“二姐夫希望我帶着娘親和妹妹們到四川去。”

朱曦冷冷一哼,“然後呢?”

“我打算帶着她們去那兒重新過日子。”

她原本預料他會怒氣勃發,卻沒想到他竟然一言不發,只是一味的盯着她瞧。

她被看得有些心慌,微低下頭,閃躲他灼人的視線。

“起風了。”他突然一把抱起了她,“回房吧。”

錢思兒的心一驚,怕掉下來,只好雙手勾着他的脖子,“你聽到我說的話嗎?我說我要——”

她的話語因為看到他臉上難掩的落寞而隐去,此刻,她願面對他的怒火也不想見他如此無奈……

心一緊,她将欲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輕聲道:“我确實有些累了,你陪我一會兒,好嗎?”

朱曦抱着她的手微緊了下,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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