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抓包

寂靜的黑夜裏, 直到雙方呼吸不暢, 才四唇分離。

胡甜軟倒在阿祥懷裏, 嘴角被阿祥輕啄着，有幾分脈脈溫情。

愉悅的感覺填滿胸腔，之前那些冷徹肺腑的痛苦便無處容身了，但胡甜還是有些委屈, 撒嬌似得問：“阿祥，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如果我是妖怪怎麽辦？”

就像被觸到某種密令, 阿祥聽見這個幾個字，那種細細密密的痛苦感覺又浮現出來，他忍不住皺眉道：“妖怪？”

胡甜還以為他不懂何為妖怪，開玩笑似得吓唬他：“對啊, 就是傳說中那種會吃人挖心帶來災禍的妖怪，就像這樣——”胡甜故意龇牙咧嘴, 裝出可怕的模樣。

原本以為黑暗中看不見, 阿祥也肯定不會害怕, 誰知道她話說出口後，竟然感覺到阿祥微微顫抖。

“阿祥？”胡甜擡手去摸阿祥的臉, 不小心碰上了鼻尖上的冷汗。

胡甜：“……”是她太吓人還是阿祥太膽小？

“妖怪妖怪, 他是妖怪啊！”許多驚恐的臉和聲音重合在一起，那個小小的孩子氣急敗壞的搖着頭：“放開我，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

“淹死他，淹死這個小妖怪！”随着一聲令下, 孩子被抛入水中，冰冷的水無孔不入，恐怖淹沒孩子的心頭……阿祥覺得自己仿佛也溺在水裏，有些呼吸不暢。

他這般粗重的喘息聲，很快讓胡甜意識到不對。

“阿祥，阿祥你怎麽了？”

怎麽好端端的犯病了一樣，胡甜急的沒有辦法，情急之下湊上去，想給他人工呼吸。

溺水中的孩子似乎也被誰渡了一口氣活了過來，轉眼間一切消失，背景換成一處軍帳，一個半大的少年被另一個少年攔在帳外，那名少年滿臉嘲諷的吐出兩個字：“怪物。”但被嘲諷的那個少年面無表情，仿佛毫不在意，撩開軍帳走了進去。

阿祥吐出一口氣，呼吸平複下來。

胡甜小心地問：“阿祥，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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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這麽大，難道那麽怕妖怪麽？

胡甜有點受傷，要是以後做了夫妻他也覺得她有什麽不對怎麽辦？

阿祥緩過來，聽見胡甜的話，回道：“想起了一些事情。”

“啊？”胡甜驚訝，剛剛那個樣子是恢複記憶麽？

“那你想起了什麽？”胡甜又驚又奇。

她直起身子問話的時候，拉遠了一些距離，阿祥用力把她往懷裏帶了帶，才平靜道：“想起有人喊我怪物。”對于那個孩子來說，被人叫妖怪或許不可忍受，但此後的很多年會有很多人叫他怪物，他也只是尋常。

胡甜一聽，笑倒在他懷裏：“這麽巧，我是妖怪你是怪物，倒是天生一對的很。”笑完又忍不住懷疑：“真的假的？你說這話莫不是安慰我？”

“真的。”阿祥的聲音很篤定。

胡甜權且相信，繼續問道：“還有呢，還想起了什麽？”

“沒了。”那個小孩子的記憶實在太久遠了，他并不知道那是不是他。

胡甜嗯了一聲，往他懷裏又靠了靠，即便是安慰她，她也領情。

兩人依偎了許久，胡甜才返回自己那屋。

第二天齊氏和胡爹收拾妥當，便帶了銀兩，兩人一道出門去找彭神婆。但沒想到卻吃了個閉門羹，任胡爹和齊氏在外頭一通好等，就算表明了破財消災的意思也沒用。

無功而返的兩人好一通氣悶，正在家裏琢磨着到底該怎麽辦的時候，外面的流言卻越演越烈。

杜氏揚眉吐氣的站在胡家門口，口氣幸災樂禍道：“興風作浪的小娼婦，我倒是個什麽寶貝疙瘩，還看不上我家成寶。如今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妖怪托生的，神婆說了，這婚事上無解，除非嫁個傻子，不然嫁誰誰倒黴！可見是上天開眼，還是向着咱們這些可憐人的。”

說着呸了一口，繼續狂笑道：“嫁個傻子，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齊氏生出來的種，也就配嫁個傻子！”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流言已經變成了，胡甜是妖怪托生這件事，只能嫁給傻子可解。

杜氏随手指了個方向，刻薄道：“看傻子也不必找了，咱村李大福就是現成的，可見上天有眼，早就安排着哩！”

氣的齊氏徹底拿着菜刀攆上她家門口才罷休。

到胡家門前看熱鬧的村人很多，見杜氏被齊氏趕走了，李大福娘悄悄溜回去，闩了門對李大福爹得意道：“看吧，這法子管用哩。”

自從瞧見彭神婆跟胡家不對付，李大福娘就生出這麽個主意。前頭彭神婆那些鋪墊簡直就是天助她也。李大福娘想到這，便悄悄的去找了彭神婆，叫她說胡甜這事需得嫁個傻子可解。如此一來，等胡家沒辦法了，她再将李大福好好收拾一番推過去，此事大有可謀。

李大福娘越想越得意：“而且還沒花一分錢。我看吶，到時候娶媳婦也不必花錢的。”也是，剛巧叫她得着了彭神婆的把柄，這才能辦的這樣順利，不然那老婆子拿個俏，準得可勁的要錢。

李大福爹不甚茍同，擔心道：“你這樣，就不怕那丫頭真是個妖怪托生的？”

李大福娘橫他一眼：“你懂啥？只要能給我生個不傻的孫子，我管她是什麽神仙還是妖怪？是妖怪托生更好，準不會生個傻的。”

李大福爹竟然被說服了，遂無語。

想好的路就這麽行不通了，齊氏和胡爹又發起愁來。

胡爹道：“要不再托人去試試？”

齊氏搖搖頭：“如今已經傳出這麽個結果，那該死的神婆就是改口了恐也無用。”

胡爹急的直抓頭發：“那怎麽辦？”他本來就是個老實的莊稼漢子，沒甚智謀。

齊氏也沒比胡爹強到哪裏去，兩人見閨女進來，齊齊難受道：“都是爹娘沒用！”

胡甜哪裏承受得起，要不是她一心發家致富，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反倒是她的責任大些。

忙安慰：“爹娘莫要這麽說，女兒心裏難受。都是女兒太愛折騰的錯，連累爹娘了。”

齊氏和胡爹看着乖巧的閨女，心裏也是憐惜：“哪的話。我閨女聰明是好事。”

待胡甜出去，齊氏咬咬牙對胡爹說：“得虧王檀的主意，如今事情這樣，我看不如叫人帶個話給王檀，看他如何說。”

頓了下，道：“若他不介意，不如就叫他直接來提親吧！”說什麽，她也不會叫女兒嫁給傻子的！

胡爹思忖了一會，無奈道：“成！我看他那般明理，當是不介意的。”

如此夫妻兩心下稍安。

只一直留意着爹娘的胡甜，聽完這話，大急！拔腿就往上山去找阿祥。等走到山上的時候才覺得後悔，山上積雪路滑沒有方向，沒有阿祥帶着她飛躍，等她這麽爬上山，估計黃花菜都臘了。

這邊齊氏和胡爹商量着托人帶信到王檀家，齊氏娘家沒人，胡家人又靠不住，最後想來想去，只能拜托最近走的最近的王家嬸子。

王家嬸子只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反正也是走一遭，成了也是做件好事。因為體諒胡家人的急切，王家嬸子安慰了齊氏兩句，便出發了。

王檀前次談話的時候，說起過家住何處，家中情況。王嬸子由齊氏告知之後，找到王家也十分順利，見屋子裏只有王母，也沒大驚小怪。

只是沒見王檀，王家嬸子問了一嘴，誰知道王母皮笑肉不笑道：“許是去書院了吧。”再問書院何處，何時回來，便不答了。

齊氏與她說的王檀家對這門婚事極為贊同，但瞧王母這個态度……王家嬸子忍着怪異道明來意，倒是被王母嘭的一擱茶碗吓了一跳。

王母道：“我兒子是要考功名的，豈能跟名聲有礙的姑娘說親？我聞你同是姓王，與我夫家本家，便不說那難聽話了，只有一句還要提醒：我王家孤兒寡母的，可開不起善堂。”

王母先前是相中了胡家，可那是事急從權。她急着讓兒子去書院讀書，需要錢需要人，自覺自家兒子的品貌才學很拿得出手，胡家對這門親事必定會同意，這才沒有找人探口風，而是直接尋了媒人上門，就是想把這事快速的定下來。

像他兒子那樣的品貌，要是不急找個更好的也是不難。可如今胡家婚事沒答應又鬧出來這事，她自然不願意了。而且兒子去了一趟溪嶺村回來就催着要提親，這是甚樣的狐貍精，要來搶她兒子不成？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把兒子支走了！

氣的王嬸子羞憤告辭，直奔胡家，将事情與齊氏說了。

那邊，胡甜好不容易跋涉到山上，卻再也沒有力氣往山谷裏走了。還好猴子在旁邊密林裏，見着胡甜出來，吱吱吱了一通，又蹦到底下去找阿祥了。

阿祥上來抱住胡甜，本想帶她去看下面的山洞，被胡甜阻止了。胡甜一見他，就有點忍不住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見四下無人，啄了他兩下：“先回去吧。”

阿祥本想反啄回來，被胡甜狡黠地捂住了嘴，阿祥無奈，只好先一路抱着她回去。

來的路上，胡甜想幹脆把王檀的畫像給畫下來，叫阿祥在村口看着，要是見到這個人，就叫他走不到胡家！

可是如果來的不是王檀呢？

如何徹底解決，恐怕已經是到了跟齊氏和胡爹說實話的時候。

天色已經擦黑，王嬸子來了又走，齊氏和胡爹夫妻兩個一天連受打擊，飯沒吃，燈也不曾點，兩人坐在屋裏相對無語。

阿祥抱着胡甜回來，到了門前把人放下，趁胡甜不備，立刻偷了個香。

胡甜本來以為家裏沒人，正要瞪阿祥呢，背後卻響起齊氏和胡爹不可置信的聲音：“你，你們在幹什麽！”

胡甜一愣，被抓包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霸王票：

昨天說了會斷更之後，收藏刷刷的掉，話說我還是會堅持更新的哇……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