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定親

對着自己閨女, 齊氏和胡爹兩個說不出傷風敗俗之類的難聽話，只恨聲道：“你們給我進來！”

胡甜心裏也極為打鼓, 她芯子雖不是齊氏和胡爹的親身女兒，卻比親身女兒更不希望讓二老傷心為難。

感覺自己就像被家長抓包早戀的中學生似得, 胡甜情不自禁的放開原本牽着阿祥的手，卻被阿祥牢牢攥住。胡甜遲疑了一下，緊緊回握, 兩人并肩進了屋子。

胡爹看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冷哼一聲, 有點不明白這倆孩子是怎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到一塊的，他竟半點沒看出來。而齊氏比胡爹細心，早看出了些苗頭, 此時顯得平靜多。

“說吧, 怎麽回事？”

事已至此, 只得坦白從寬。

其實要是她那個年代，似她這個年紀的早戀, 那肯定是要被殺滅的，但是現在她都可以成親了, 又偏偏在婚事上頗多難處，胡甜思量一番，覺得贏面頗大。

索性拉着阿祥一同跪下, 坦誠道：“我和阿祥兩情相悅，希望爹娘成全。”

阿祥被拉着跪下的時候還有些茫然，但胡甜跪了他就跟着跪了。聽見胡甜的話, 兩情相悅幾個字在心頭一番流轉，似讓他十分快活，也跟着道：“我和她兩情相悅，希望爹娘成全。”

他這一副樣子倒似十分正常，可一聽後半句同是叫的爹娘，就叫人無語凝噎。

胡甜掐了他一下，糾正道：“要叫叔嬸。”

阿祥不為所動。

齊氏&胡爹：“……”爹娘都叫上了，要他們怎麽辦？

胡爹無奈嘆氣：“你們兩個都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的，甚樣我們都清楚。阿祥這孩子也挺好的，但是……”心智不全，有點傻這種話也不好當着阿祥的面就說，胡爹十分為難。

齊氏便接了話問：“做了夫妻最重要的就是互相扶持，凡事有商有量，夫妻一體，同體同心。阿祥的情況你是知的，既要選他，可是想清楚了？”

齊氏話說的委婉，但胡甜卻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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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看着齊氏，無比認真道：“爹娘的擔心，女兒都明白。阿祥雖不似常人那般靈活，卻也不像想的那般不知事，女兒與他說事并不覺得有什麽障礙。而且女兒如今名聲被彭神婆弄的這般，想要說個好親事極難，女兒不願最終被逼的嫁個傻子。而且如今看來，阿祥倒是上天與我安排的一般，女兒只覺得幸運，并不委屈，還請爹娘放心。”

齊氏和胡爹又齊齊嘆了一口氣。

這要是換了正常男子，聽見女兒這般說，定然早就上前承諾如何待女兒好了，但是阿祥除了看着女兒，倒是沒別的什麽反應，讓兩口子心底有些遺憾。

齊氏和胡爹一副慈母慈父心腸，只得自己問：“阿祥，你可會對二丫頭好？”

阿祥聞言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自然。”

話是回答齊氏和胡爹，但卻是一直面對胡甜，并且自發道：“對你好。”

胡甜被他看的有點臊得慌。

兩人之間的感情真是蓋都蓋不住。

也是自己眼瘸沒看出來。

胡爹搖搖頭，罷了罷了，反正自打把阿祥撿回來，便待他有如半個兒子。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這下倒是成真的了。

齊氏也輕嘆了一聲。要是別人也就罷了，阿祥是他們撿回來的，又住在他們家，還能把他攆出去不成？

胡甜見此，便知道爹娘這關是過了，沒想到這般容易，胡甜忙攜着阿祥的手道：“謝謝阿爹阿娘！”

阿祥再次鹦鹉學舌，胡甜又忍不住掐了他一下：“叫叔嬸。”她那力道給阿祥撓癢癢還差不多，阿祥不以為意，堅決不改口。

齊氏和胡爹：“罷了罷了。既然都這樣了，那就找個日子來提親罷。就算阿祥如今住在我們家，這提親也不能免的。”

胡甜正想點頭，就聽到阿祥說：“我提過親了。”

齊氏和胡爹：“啥？”

胡甜：“……”盡給她拆臺，兩情相悅和私定終身還是不一樣的好吧。

胡甜：“他胡說的。他不知道什麽是提親，我回頭再教教他啊！”

齊氏&胡爹：“……”這也是沒誰了。

臨近年底，吉日很多。

兩人在同一個屋檐下，未免閑話太多，齊氏和胡爹給挑了個最近的吉日，訂親就在五天後。

成婚有六禮：一曰納采，二曰向名，三曰納吉，四曰納征，五曰請期，六曰親迎。

因着阿祥的特殊情況，納彩問名便沒了，直接納吉，就是下定。

“到時候，你要提前一日到洪家，第二日跟着洪娘子一道提了四色禮盒并紅漆禮盒和一雙白鵝來家，莫弄錯了。”胡甜對阿祥道。

納征要用的東西自然都是胡家備的。俗話說“天上無雲不下雨，地上無媒不成親”，因着阿祥情況特殊，沒什麽媒人可找，因此由齊氏出面找了洪娘子。

按說洪娘子一個寡婦不适合當媒人，但洪娘子是洪秀才的妻子，村裏少有讀書識字受人尊重的，前陣子又入了白雲庵做居士，算半個方外之人，倒是不講究這些了。

因為要辦喜事，準備的東西多，齊氏和胡爹也沒藏着掖着，胡家閨女要跟撿來的男人訂親的消息就傳開了。

而村裏人都知道這個男人有些傻的，胡家閨女還真如彭神婆說的那般要嫁給一個傻子，一時之間看熱鬧的有，惋惜的也有。

李大福娘本來還胸有成竹，等這消息一傳到她耳朵裏，就有些傻眼了。這年頭說親都講究知根知底，就算她算計胡家閨女要嫁個傻子，也沒想到還有別個能替代自己兒子的。

折騰了半天，為他人做嫁衣裳了，李大福娘氣急。可她也不能跑上胡家的門，質問人家你為啥選傻子不選我兒子？憋的沒法，便将一腔怒火灑向了彭神婆。

“你這個坑蒙拐騙的老婆子，要不是你，人家也不一定定親定的這樣急！”李大福娘手上有彭神婆的把柄，知道她不敢還口，所以心裏有氣，不管有理沒理，都怨在她身上。

但彭神婆也不是吃素的，冷笑道：“這注意可是你出的，竟然好意思來怪我。”

李大福娘哼道：“不是你提的點子，我能想這個險招？我可是正緊良民，不似你這般專行那坑蒙拐騙之事！兒子女兒都這般大，孫子孫女都有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修行的神婆，呵呵。”

這事也着實湊巧，李大福娘走親戚，晚了宿在城裏，身子不大舒服，去了個小有名氣的赤腳醫生那裏，半夜三更的，剛好撞見彭神婆帶着一對母子看病，那小娃子一口一個叫彭神婆阿嬷，那女子叫她阿娘。起初還以為是認的，随後一聽，呵，竟然是親的！

可彭神婆一向都以孤家寡人示人，說是逆天改命太多，受的天譴，這下好了，哪裏來的天譴？不是騙人的是甚？

彭神婆一聽她提起這事，就壓低聲音道：“你莫提這個，你到底要怎樣，直接說吧？你既想胡家那閨女給你做媳婦，那我便叫這個阿祥變成不詳之人如何？”

李大福娘沉吟着沒有吭聲。

外頭因為好奇神婆爬了她們家房頂的小子，聽了這一肚子話，又悄悄爬走了，回去跟自己的小夥伴分享自己的收獲。

五日過的極快。

這一日胡家上下每人都穿了新衣，胡甜還穿了一整套的粉色纏枝花襦裙，挽了發髻，塗了胭脂和口脂，整個人如雪地裏的桃花一樣豔麗。

阿祥一身靛藍色的長袍，頭發難得用木簪束起，身姿英挺，眉眼如琢，十分的惹眼。

要是兩人能站在一起，那是妥妥的郎才女貌，十分養眼。可惜定親這日，兩人并不能見面，倒是來吃酒祝賀的那些婦人們都能見着。

先前還有些人私下笑話胡家閨女嫁了個傻子的，這會見了阿祥這樣的一表人才又都酸澀起來。

尤其是那些成了親的小媳婦，看見阿祥這樣的容貌和身材，眼都冒光。有些愛說葷話都開起玩笑來：“聽說姑爺這力氣都能扛得起一頭野豬，以後這小兩口夫妻生活定當極美。”

說的人都當胡甜姑娘家沒到成親定然聽不懂的，胡甜也只做不知。只是心裏有些忍不住心猿意馬，暗道阿祥這般招人，以後定當看緊些。

定親進行的十分順利，下了小定辦了酒就成了。胡甜心裏甜蜜但還算端得住，倒是阿祥鬧了幾個笑話。

原因是那日說了提親之後，齊氏和胡爹就不準他倆見了，如今幾日未見，阿祥一到了胡家便往胡甜那沖，被一衆大姑娘小媳婦還有爺們們給攔了。可即便這樣也猶不死心，眼睛毫不避諱的往屋子裏張望。

惹的一衆人嬉笑不已，打趣的愈加厲害。

雖然不得見，但胡甜依然能想象他的樣子，心裏便如蜜一樣甜。

待人散了夜已深了，胡甜坐在床上，毫無睡意。她妝不曾卸，面前還放着一個紅漆禮盒。亥時過半，門輕微一響，閃進來一個人影。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