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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小鬼調侃道,“尺寸雖然不錯,但我對女孩兒沒什麽非分之想,我只是好奇你這顆心髒還能在體內待多久。”
妖狐:“小生已經和她締結了契約。”
“陰陽師啊,怪不得。”
盜墓小鬼曾經是萬流前任會長天海拓也的式神,契約解除後就一直待在京都生活,陰陽師們認為她妖力不強無法掀起風浪,并未多管,而妖狐則是在被封印前結交了她,兩人來往不多,只能稱得上認識。
一刻鐘以後,盜墓小鬼從密室中取出了一張整體呈鳳凰尾羽狀的琴,面板上有許多細碎的梅花斷紋,琴額處還懸着一绺海藍色流蘇,音色透澈,雅致美觀,想來應該是有一段歷史的。
立花本想詢問價格,卻被對方直接打斷了。只見盜墓小鬼将食指覆在嘴唇上,頗為俏皮地閉上一只眼睛:“我的寶物不是買的,是換的。”
“換?”
“比起陪葬品,她對死者生前的故事更感興趣,”妖狐解釋道,“活着也一樣。”
立花考慮了一會兒,然後在盜墓小鬼的帶領下來到裏室坐着,對方連茶水都備好了。
此時,妖狐突然說道:“你們先講着,小生去町屋周圍轉轉。”
橘黃的火焰暈染着立花的面容,清脆的噼啪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尤其突兀。
良久,她輕啓薄唇:“我是當今左大臣石原矢也的獨女,石原立花。”
盜墓小鬼原本有些散漫的心思瞬間收攏了起來。
“我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母親香取月生是一名性情開朗活潑的陰陽師,但她在我八歲時就外出游歷了,坦率而言,我現在連她的聲音都記得不怎麽清楚,也許再過兩年就會完全忘記了吧——也不知道為什麽,從那之後父親就管我管的特別嚴,一件小事做錯了都會罵我很久,當時我本來計劃着十五歲再離開京都,學習母親四處游歷,但卻不得不因為父親提前行動。”
後來,她趁着夜色翻牆逃走,一路朝北方前行,風餐露宿饑不擇食是常有的事,雖然習慣起來很難,但她從未想過放棄,逐漸的,她開始融入平民的生活,和村民們的交流也增多不少,所以有很多人都來為她引路,例如陰陽師的大致裝束,最基本的陰陽術是什麽,附近有哪些陰陽寮可以定期免費教學,就這樣,初入世事的石原立花邂逅了滿腔熱血的濑戶禦早。
“沒有陰陽寮願意收你啊,”笑容明朗的少年咧嘴一笑,“剛好,我也是沒人要的,我們一起遠游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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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像着了魔似的點頭。
“哎,”盜墓小鬼有些驚訝地說道,“你都把妖狐收做式神了,居然沒有陰陽寮願意讓你加入嗎?”
立花搖頭:“一直沒有。”
從那之後,她和濑戶就以收留資質平庸的陰陽師為目标,無論男女。等他們意識到同行人數太多時便自顧自地在海邊建立起一座陰陽寮,遭遇天災後才搬去了桓守鎮,準備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生,直到目睹夜叉屠村……
木杯中的水漸漸溢出,盜墓小鬼仍保持着倒茶的姿勢直愣愣地盯着立花,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夜叉……那只傳說中的惡鬼?”
“他好像是有這麽個外號,”立花皺了皺眉,“不過現在他已經不會亂殺人了。”
盜墓小鬼滿臉不信,但她依然決定将故事聽下去。
立花以巧妙的方式同夜叉締結了契約,二人朝京都出發,一路上遇見了很多古怪的事情和各種各樣的妖怪,原以為只能和九命貓當一輩子苦命主仆的石原立花結識了新的夥伴,姑獲鳥,般若,蝴蝶精,黑白童子,妖狐,他們組成了如今的立花小隊,每一人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聽到此處,盜墓小鬼下意識地感慨道:“真好,天海大人老提醒我們不能僭越,有時候想跟其他式神打鬧一下都難。”
“每個陰陽師都有自己的風格,像天海前輩那樣也有一定的好處,”立花的眼底閃過幾分煩惱與無奈,“我的隊員們早就成功翻身做飼主了。”
“難道你不覺得很有意思?我賭十張鳳尾琴,惡鬼夜叉肯定心悅你。”
“一張就夠了,我怕你聽故事聽得傾家蕩産,”立花毫不客氣地伸出手,“交貨吧,爽快點。”
盜墓小鬼:“第一次見到你這麽直率的客人……”
“把琴給我,我不介意再多聽你誇獎幾句。”
“沒有半點誇獎的意思還真是對不住啊!”
立花抱着鳳尾琴跑到町屋外面,找到了正在和一名迷路少女聊天的妖狐,心裏暗自罵了句禽獸,随即招呼道:“夫君,該回家奶孩子了!”
當了兩百多年處男的妖狐笑容一僵,尴尬全寫在臉上。
“那個……抱歉,夫人,”少女紅着臉朝立花微微鞠躬,“我,我先走了……”
立花笑着揮手:“有空常來啊!”
“你太淘氣了,立花大人,”妖狐輕咳兩聲,将話題轉向另一邊,“琴換到了嗎?”
“妥妥的,我們快回去吧,夫君。”
“別開玩笑了,小生還不想死于非命……”
☆、Chapter 52
雨水從陰郁的天空中降落, 空氣也變得潮濕起來,斜風清寒,透着幾分黯然與蕭瑟。
立花找到妖琴師,将鳳尾琴遞了過去:“久等了。”
後者沉思片刻,接琴,說道:“這似乎并不是能夠在市面上買到的樣式。”
“嗯,花了點功夫,”立花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 “別客氣,收下就是, 貨源絕對正道。”
妖琴師撫摸了一會兒琴面, 原本有些黯淡的淺金色眸子頓時清亮不少, 其間仿佛飛舞着盛夏流螢, 良久, 他開口道:“謝謝。”
這謝謝二字說得極其溫和緩慢,立花受寵若驚, 連忙倒退兩步:“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你不用客氣……我,我先回房間了。”
她飛也似的朝反方向跑去,連頭都沒敢回,不過就在此時, 一名萬流成員的話令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今天我們寮要舉行酒宴, 式神和陰陽師都可以參加, 石原大人, 你也一起來吧。”
萬流用實踐行動證明了什麽叫做錢多敗家,陰陽寮目前只有八十餘人,可大河原藏島卻命人将整條街的酒肆都包了下來,為的就是撐足場面和雲天三月較勁,當然,這些都和立花沒關系,她在意的只有吃多少才能把本給吃回來。
“随便吃随便玩!”伊勢谷大笑着高舉杯子,一身酒氣,“會長買單!”
立花坐在副賓的位置上,夜叉等人則坐在隔壁,陰陽師談陰陽師的話題,式神聊式神的往事,雙方互不打擾。
宴會的氛圍熱鬧到了極點,一群人說說笑笑相互敬酒,立花也免不了小酌幾杯,可不知為何,她越喝越覺得心裏煩躁,越煩躁就越想喝,等大河原注意到異常時,已經來不及了。
“石,石原大人,快從桌子上下來!”
“快攔住她!”
“別推我啊——石原小姐,當心腳下!”
夜叉聞聲趕緊拽開竹簾跑了過來,沒曾想剛一探頭就被撞倒在地,還未罵出口,罪魁禍首就一把抱住了他的頭,一邊抱還一邊露出個特悲壯的笑容。
随後趕來的妖狐等人頓時愣在原地。
只見立花正把夜叉的腦袋死死摁在胸裏,臉上流下兩行清淚:“傻瓜,爸爸疼你還來不及,怎麽會害你呢。”
這時的氛圍還是很緊張的,但般若實在憋不住了,他捂着肚子可勁兒嘲諷道:“哈哈哈哈,夜叉,你多月以來的夢想總算實現了,開心嗎?”
“開個鬼心!”夜叉爆紅着臉轉過頭來,一時竟忘記起身,“快讓這個女人笨女人——唔!”
話音未落,他又被立花塞回了胸裏。
好好的一場酒宴在眨眼之間變為了撲猴宴,一群大老爺們兒紛紛跳上飯桌追趕石原立花,可喝醉酒後的石原立花就像正處于興奮狀态最頂端的小猴仔一般能竄會飛,但這個飛指的并不是她可以無視一切客觀因素跑去月亮上面安營紮寨,而是跳窗。
一向沉穩的大河原藏島如今感受到了貨真價實的恐懼,他趕在衆人追猴之際率先跑向桌頭打算來個堵截,可立花在體能有所提高的同時智慧也上升到了一種超乎常人想象的境界——她微微俯身,前腳掌蓄力,繼而猛地越過大河原朝他身後的窗戶沖去。
“石原大小姐!”
慘叫聲始于震驚,止于平靜。
“老子遲早被你折騰死!”夜叉迅速出現在窗戶邊,一手抓住了立花懸在半空中的右腿,“再耍酒瘋本大爺立刻松手讓你摔個稀巴爛!”
整個人都倒吊着的石原立花傻不拉幾地笑了兩聲,随後高舉雙臂歡呼:“臣附議!”
夜叉:“……”
事情遠遠沒這麽容易結束,在一衆糙漢子費勁全身力氣将立花從屋裏拽到庭院之後,這小猴仔又驀地撲到了假山上,愣說這是她猴家遺失多年的傳家寶貝,怎麽勸都不肯松開,後來被逼急了,她就幹脆拖着假山往池子裏鑽,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共赴黃泉還是要用這傳家寶開啓前往新世界的大門。
“夠了!”夜叉直接踢開假山扛起立花朝門口走去,“快跟上,免得這笨蛋又開始亂撲亂跳!”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猴子花在即将跨出院子時突然伸手摳住了門框,滿臉悲痛,要多執着有多執着:“不,小翠還被壓在鎮妖寶塔下面,我絕不能茍活!”
聞言,鴉天狗對黑童子說道:“你家主子內心戲真豐富。”
另一邊,白童子好奇地拽了拽夜叉的衣角,問:“小翠是誰?”
“潑猴她爹!”後者十分不耐煩地回答道。
世事無常,就好比老天爺在你熬了二十多年馬上要出鍋的蛋花湯裏下了一記□□,而現在,這記□□就是忽然在街頭現身的潑猴她爹,石原矢也·翠。
伊勢谷吓得連腿肚子都軟了。
雖說他們是享盡天下美譽的陰陽師,但官位與號召力卻遠在石原矢也之下,只要這個男人一句話,萬流就可能存在随時被封殺的危險。
大河原也意識到了危機近在眼前,于是趕忙讓人将醉成一灘爛泥的石原立花擋住,只身上前行禮:“石原大人,這麽晚了,您怎麽還不回宅邸休息?”
“老夫閑來無事,散散心罷了,”石原矢也的面龐略顯蒼老卻精神矍铄,瞳仁如墨,劍眉飛入鬓角,氣勢威嚴令人望而生畏,末了,他将視線轉移到大河原身後烏泱泱的人群上,道,“貴寮近日有喜事?”
“沒錯。”
大河原本以為再多講幾句廢話就能敷衍過去,可沒想到立花竟然從人群中鑽了出來,而且還準确無誤地在石原矢也面前剎了車。
“你他娘咋這麽多屁呢!”她舉起酒杯狠狠樣石原矢也胸膛上一撞,“是男人咱就幹了它!”
然後……
沒有然後了。
因為所有人都不敢接着看了。
次日,天空一掃頹廢無力之狀,太陽于蔚藍長空中散發出耀眼白光,日暖風恬,朗朗雲天。
立花揉着脹痛的腦袋從床褥中爬起來,發現旁邊的榻榻米上正放着一盆清水和一塊幹布,另外還有幾個小瓶子,瓶子裏溢出淡淡藥香。
“小蝴蝶,”她喚了兩聲,“小蝴蝶你在嗎?”
說罷,門已被人拉開,但出現在視野中的并不是溫柔可愛的蝴蝶精,而是一臉兇狠像剛殺完年豬回來的夜叉。
立花條件反射地低下頭看了一眼,在确定衣物完整後才問道:“有事嗎?”
“有大事,”夜叉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她,神色陰沉至極,“你還記得自己昨晚幹了什麽蠢事嗎?”
“……不記得了,但直覺告訴我我應該幹了一件感天動地的大事。”
夜叉沒說話。
立花慌忙從床褥上站起來,情緒激動:“我獨自打倒一群不法之徒,拯救了被困少女,那少女來以身相許了?!”
“差不多,但你打倒的不是不法之徒,拯救的也不是被困少女。”
“什麽意思?”
夜叉呲牙一笑,話語間滿是幸災樂禍的意味:“你打倒了所有的萬流陰陽師,然後拯救了你那古板父親的可憐認知。”
一滴冷汗劃過立花的側臉。
“別擔心,你至少讓他見證了自家傻女兒狂野奔放的一面。”
“……其實我很矜持。”
“本大爺信了不算,這話你得跟你爹說去。”
立花仿佛看見了石原家列祖列宗慈祥的微笑,以及他們在沖這邊招手道:“就等你了。”
她從來沒有喝過酒,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醉酒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所以,當夜叉把她昨晚的精彩表現大致講述了一遍後,她的表情是相當複雜的。跳窗戶拖假山就先不提了,最驚悚的是她居然拽着石原矢也的胳膊高喊了一路哥倆好啊三星照啊四季財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思及此處,立花的臉色變得愈發鐵青。
忽然,夜叉有力的臂膀環住了她的腰肢,兩人順勢倒在床褥上,空氣中立即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立花身體一僵,質問道:“你幹嘛!”
“昨晚你誘惑本大爺的時候可不是這種表情,”夜叉與之對視,金色瞳孔中流轉着一抹妖冶的光芒,語氣頗為愉悅,“怎麽,事後就不認賬了嗎?”
還沒等立花組織好語言,他便翹起嘴角,尖銳的指甲不經意間劃過了立花胸前的軟肉:“嗯,觸感跟昨天一樣。”
在他懷裏使勁掙紮着的人忽地漫起一身雞皮疙瘩,腳指頭不由得蜷曲起來:“你,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
灼熱的氣息打斷了她的聲音。
夜叉将臉埋進立花的頸窩,随即伸出舌頭在那細嫩的肌膚上輕輕舔舐了一下,好似能品嘗出昨晚尚未完全消散的清酒滋味,感覺到她在顫抖,他不羁的笑容中逐漸浮起了一絲柔和,目光也更加深邃:“還準備裝多久?”
“裝什麽?”
“明明清楚本大爺的心思還老選擇回避,人類可真是狡詐的生物啊。”
立花屏住呼吸,下意識地想同夜叉拉開距離,但現在她哪兒都去不了,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夜叉懷裏,拼命讓加速的心跳快點穩定下來,內心羞憤難當:“快松開,我還有正事要辦!”
“正事?”夜叉危險地眯起眼睛,話中隐隐帶着些威脅之意,“是要去聽那只叫妖琴師的妖怪彈琴?”
“昨天賠給了他一張新琴,約好要去試試效果的。”
夜叉故意将琴弄壞就是為了破壞二人的約會,他沒料到立花會因為袒護他而自己擔上罪名,并且還特地找來一張新琴賠給妖琴師,吃味之餘心底也漸漸生出幾分莫名的歡喜情緒,即使這份歡喜并未持續多久。
“不許去!”他将立花牢牢摟在懷裏,轉而側身躺在床褥上,“累了,陪本大爺睡會兒!”
強烈的壓迫感來得太過突然,立花只能任由夜叉從後面抱住自己,好在對方沒有做什麽極具侵略性的動作,她便沒有像最初那樣驚慌不安。
見狀,夜叉将手摁在她的肩頭上,眼神晦暗不明:“再出去聽他彈曲子,本大爺就把你賠的新琴也破壞掉,有多少本大爺毀多少。”
“知,知道了……”
☆、Chapter 53
立花整個下午都窩在夜叉懷中, 一是因為沒法掙開束縛,二是因為沒臉出去見人,但有一件事卻是她不得不去做的。
“喂,”良久,她支支吾吾地說道,“松開,我要如廁。”
聽到這話,夜叉的第一反應是如什麽如就這樣給本大爺老實待着, 但轉念一想,立花從昨天半夜起就像個僵屍似的直挺挺地睡在床褥上, 如今又被自己摟着待了一個下午, 以人類的角度來看, 應該真的到達極限了。
“去吧, ”他将圈着立花肩膀的手收回來, 漫不經心地說道,“不準背着本大爺去找妖琴師。”
後者連忙脫離夜叉的懷抱向屋外跑去。
關上門, 般若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庭院內。
“大白天的,你們就不能注意點?”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揶揄意味十足,“不過你昨天的表現可真夠英勇的,值得鼓勵。”
聞言, 立花狂奔上前牢牢捂住了他的嘴:“小點聲!”
般若揚起眉梢, 想說的話全用眼神表達了出來。坦率而言, 在看見石原立花喝醉酒的時候他是下意識地想去幫忙的, 可無奈夜叉速度太快,等他反應過來之後鬧劇早已臨近尾聲,當然,他并非什麽都沒做。
“對了,”立花微微蹙眉,然後松開手指了指自己的腳,“我今早起來發現腳背上有個鞋印子,是不是你踩的?”
般若頓時瞪大雙眼,臉上的慌亂一閃即逝:“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哈哈,果然是宿醉宿得連腦子都不清醒了。”
“總覺得很可疑啊。”
“你有空來耍我還不如去關心關心萬流的人,他們昨天可被你折騰得夠嗆。”
“對哦,”立花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不知道大河原前輩會不會把我從鳥居門上扔出去。”
“沒事兒,你重,他扔不起來。”
“……”
話雖這麽說,但該道的歉怎麽都跑不掉,猶豫再三,立花還是決定去找大河原賠禮,最重要的是得先把石原矢也的情況打聽清楚,以免整天提心吊膽連覺都睡不安穩。
走在庭院中,立花一直不敢擡起頭跟別人打招呼,只從地上拽下兩把雜草擋在腦袋旁邊,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慫字怎麽寫。
忽然,一個熟悉的平穩男音從旁側傳來:“你在做什麽?”
立花心下一驚,透過雜草縫隙悄悄瞄了一眼外面的狀況,在看清來者的相貌後才松了口氣:“原來是你啊……”
“不然呢?”
“我還以為是我爹。”
妖琴師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唇角的孤獨不着痕跡地上揚些許:“為了昨晚的事?”
“才,才沒有,”立花的臉頰稍稍變紅,“我是覺得陽光太強烈了,随便找點東西遮住而已。”
妖琴師也是參加酒宴的式神之一,這點她記得很清楚。
“你以後別喝酒了,特別是在沒有人陪同的情況下。”
‘你以後別喝酒了,特別是在沒有本大爺陪同的情況下。’
立花的腦海中回響起剛才夜叉說的話,心裏仿佛漏了一拍,片刻後,她擡眸對上妖琴師的目光,道:“抱歉,以後我不能聽你彈琴了。”
妖琴師的眼眸中閃過幾分疑惑,但卻什麽都沒問,只淡淡點頭:“好。”
坦率而言,立花認為夜叉的要求是有失禮數的,并且很不合情理,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夜叉脫離了夢境後她總會不由自主地去聽他的話,就好像突然對他産生了敬畏之心一樣,不,或許用依賴感來形容會更恰當,對此,立花非常困惑,畢竟她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獨立生活了,依賴的對象充其量也只有濑戶禦早而已,至于夜叉……
她拍了拍頭,告別妖琴師之後徑直走向大河原的房間。
醉酒事件多多少少都會給萬流帶來影響,往小了說是破壞市容市貌,往大了說是萬流會長管理不善,恐怕已經到退位讓賢的年紀了。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立花一打開門就跪撲到了大河原跟前,“請你千萬不要把我父親找來,我還小,經不起這樣的打擊!”
大河原被她吓了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坐着往後挪了一段距離。
“哈哈哈,”旁邊的伊勢谷将木簡放下,“年輕人大早上的就這麽有活力。”
“我沒開玩笑,”立花正色,随即又哭喪着臉說道,“我爹真的會宰了我的。”
大河原幹笑兩聲:“應,應該沒這麽嚴重吧。”
“我身上記載着石原家十四代家主耗盡畢生精力打造出的絕世家法,經千年而不廢,歷萬載而不衰,它已與我的血肉連在一起,永遠刻入了我的靈魂,因為每當遺忘降臨之時,就是老爹讓它重現江湖之日。”
“聽上去挺慘的……”大河原沉默片刻,最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伊勢谷:“打上去也挺慘的,會長你要不要體驗一次,不勞石原大人動手,我來就行。”
“你閉嘴。”
石原矢也的嚴厲早在京都出了名,大河原自然不會把人請到這兒來給萬流成員找罪受,但令他不解的是,昨晚石原矢也并沒有當衆把立花綁起來帶回宅邸去,恰恰相反,他任由她拖着拽着外帶學會了一整套行酒令,那段豪邁的劃拳口訣一喊出來,簡直蕩氣回腸,令人潸然淚下,大河原相信石原矢也內心最柔軟的一塊地方被深深觸動了,否則也不會露出那種五味雜陳的表情。
“我不會告訴你父親你在這兒久住的事,”大河原由衷地發出一聲嘆息,“另外,夜叉趕在石原大人責問前把你帶回來了,所以放心吧,暫時出不了問題。”
他的嘆息聲中可能包含着對當今叛逆孩童的強烈批判,也可能包含着對自己單身多年依舊無人問津的憂愁與傷感,總之,這是個有故事的男人,立花沒敢多問。
“還有一件事情,”伊勢谷趁機接話道,“石原大人的生辰就在八天以後,我們應該準備什麽禮物?”
“很好的提問,”大河原停頓了一下,将視線轉移到立花身上,“石原大人有沒有特別喜歡的物件,并且是很難弄到手的那種?”
立花想了想:“香取月生。”
“那是什麽?”
“我媽。”
大河原和伊勢谷同時陷入沉思,随後拒絕了這一完美提議。
難度系數太高,執行風險太大,萬流的同志都喜歡既簡單又實用的。
看着交談甚歡的兩個大老爺們兒,立花擡頭瞅了眼天花板,離開了。
雖然很不願意費腦子去考慮事情,但父親的生辰無論如何都得去慶祝,她當初給自己定的回家的最後期限就是今天,畢竟該面對的必須要面對——如果沒有昨天的醉酒事件,她現在也不會糾結到這種程度了。
一想起昨晚的失态,立花便忍不住抱緊腦袋原地蹲下,将臉埋進膝蓋裏,發出一長串“唔”聲。
“立花大人,您沒事兒吧?”一只纖細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生病了嗎,要不我幫您看看?”
是蝴蝶精。
立花猛地側過身抱住她的腰肢,哀嚎道:“蝴蝴,快救駕!”
面對一臉迷茫的蝴蝶精,立花詳細描述了自己的慶賀計劃。既然沒有閑錢購買奢侈物件,那就送點別致的禮物給老爹,她思來想去,最終把目光鎖定在了會跳舞的蝴蝶精身上。
“您要學習跳舞?!”
“嗯,”立花略有遲疑地點頭,“白拍子,我小時候看藝人們跳過,所以有些印象。”
蝴蝶精:“可您只有八天的時間,訓練會非常緊湊,您能堅持下來嗎?”
“大概……”
她們正聊到一半,便有萬流成員來報:“石原大人,有一位叫鶴田加崎的公子要見你。”
陽光傾瀉于地,攜帶着房屋樹影留下淡淡印跡,此刻的風也完全褪去了清冷,與光芒融合在一起,為平安京籠上了一層夾雜着溫暖香息的光暈。
裏室內,鶴田加崎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話語間滿是輕松:“不用懷疑,我就是來當說客的。”
坐在對面的立花輕挑眉梢,問道:“父親派你來的?”
“沒法,他威脅我。”
“他用什麽威脅你?”
鶴田摩挲了一會兒杯沿,眼中透露出相當明顯的無奈:“氣場。”
立花嘴角微抽。
“二姨父渾身上下就這一個優點,偏偏還沒被你繼承下來,真是家門不幸。”
“……我認為你今天有血光之災。”
“等等!”鶴田迅速抽出托盤擋在兩人中間,“有架好好吵,別以打情罵俏為借口傷害我美麗的容顏!”
他的确是受石原矢也之托來勸立花回家的,說實話,在剛聽到這個請求時他覺得石原矢也大概傷到腦子了,但後來卻發現事實并非如此,那個平常一向以威示人的石原矢也,那個行峻言厲身份尊貴無比的石原矢也,竟然在他一個小輩面前露出了近乎于懇求的神情。
‘拜托你了,幫老夫把唯一的女兒帶回家吧。’
那一刻,鶴田加崎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跟我回去吧,”他緩緩開口道,“現在的石原矢也只不過是位孤獨的父親罷了,他已經沒有力氣打你了。”
立花垂下眼睑,并未作答。
☆、Chapter 54
“哎哎, 你倒是說話啊,”鶴田頗為苦惱地扶住額頭,“不然我沒法交差。”
他的任務是把石原立花帶回家,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難度似乎大了點,後者顯然沒有做好和父親見面的準備,猶豫之中還摻雜着點異常明晰的逃避。
“你平常做決定不是挺痛快的麽,這次也……”
話還未說完,門便被大力推開了, 陽光照進屋內,将陰暗與消沉一掃而光。
“本大爺還以為你又去找那妖怪了, ”夜叉靠在門框上, 似笑非笑地說道, “原來是被這不知死活的小鬼給纏住了。”
鶴田愣了一會兒, 随後從蒲墊上站起來, 厲聲道:“我們在談正事,請你離開!”
“你所謂的正事就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這個笨蛋?”
聞言, 鶴田不由得側頭看向旁邊的人。只見立花低垂着頭,額前的碎發蓋過了那雙暖橘色的眼睛,令人猜不透她此時的情緒。
立花從小就活在石原矢也的陰影之下,産生抵觸心理無可厚非,但作為家族的一份子, 鶴田仍然希望父母兩人能和好如初, 慶賀生辰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不能讓立花錯過。
似乎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 夜叉再次開口道:“你以為這笨女人心裏沒數?”
簡單一句話,卻令鶴田加崎回想起了很多往事,他微蹙眉頭,徑直朝門外走去,眼中的警告意味在與夜叉錯身時表現得極其明顯。
“你少打我妹妹的主意,”他低聲說道。
夜叉并未回話,只漫不經心地瞥了鶴田一眼,眉宇間滿是傲慢。
房間重新回歸寂靜,恍若一潭深水一般,時間就在此停滞。
立花一直沉思着,沒有擡起頭來看周圍的變化。鶴田加崎的勸告是對的,他給猶豫不決的她下了一劑猛藥,但猛藥在生效的同時也會帶來相應的副作用,立花擔心,擔心自己在見到父親的時候會情緒失控,失控到中斷陰陽師之路,放棄之前以成為陰陽師為目标所做的一切,然後乖乖就在平安京,繼續當千金大小姐。
忽然,有人從身後摟住了她。
“磨磨叽叽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有些低啞魅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以前告訴過你吧,壞事交給本大爺來做就好,你要是不想回去,本大爺就把那臭小子痛揍一頓,讓他再也不敢來當說客。”
話音剛落,他便抓住立花的肩膀往後一拽,立花整個人都平躺着,頭恰好枕在他的膝蓋上。
夜叉俯下身,嘴角噙笑:“還是說你對本大爺沒信心?”
溫熱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臉上,立花猛地一驚,想快點從榻榻米上爬起來,可夜叉的力氣實在太大,無論怎麽掙紮都沒用。
“你該不會又要午睡吧?!”
“誰說的,”夜叉一瞬不瞬地注視着立花,将她驚慌失措的表情收盡眼底,“本大爺覺得就這麽看着也不錯。”
“不錯個鬼!”後者連耳根子都紅透了,“你一直低着頭說話不嫌累嗎,快點松開,我得仔細想想鶴田哥剛才的建議!”
夜叉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如今美色當前,更是把地痞流氓的本質暴露無遺。聽完立花的話,他非但不松開,反而還加大了力道,末了,又騰出右手輕輕撫摸着立花的側臉,視線變得愈發專注。
當那削薄輕抿的唇落在立花的額頭上時,一種恐慌感迅速襲遍全身,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随即爆開靈力趁機朝門外跑去,可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木格時,一條有力的手臂忽然出現在頭頂上,并牢牢抵住了拉門,她下意識地退後兩步,後腦勺剛好撞在一堵結實而富有彈性的肉牆上。
“喂,”夜叉略顯低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你這女人……該不會是怕被男人觸碰吧?”
立花的心一下子猛跳起來,雙手攥緊,淌出了許多汗。
見狀,夜叉将手放在她的腰上,一用力,便迫使她不得不轉過身來,無處可逃。
他稍微低頭,發現對方的臉早已紅成了薄皮柿子,只要劃開一道小口子,就能滴出如血般的顏色。而且這柿子抖得跟篩糠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害怕得痛哭流涕。
夜叉心軟了。
“算了,”他有些煩躁地挪開目光,“過段時間再說。”
立花本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豈料在她放松警惕的一剎那,夜叉便以最快的速度湊上前舔了一下她的嘴唇。突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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