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這次金虎族與狼族的戰争,死傷不少。與中原軍隊的當場掩埋不同,依金虎族習俗,屍體一定要帶回來,因此許多屍體最近才在涼州軍的協助下,陸陸續續被運送回來。

這近百具的屍首,其中也包含了幾十具中原俘虜,所以當衆人唯司儒之馬首是瞻,問他如何處理時,他只淡淡地道:「交由金虎族自行處理。」

他這句話裏有多少暗藏的意思,沒有人知道,只是把問題丢回了陸蕪身上,金虎族人只好舉行一個集會,由陸蕪裁決。然而同時許多中原的人也參加了集會,希望有機會能領回親友的屍首,回鄉入土為安。

陸蕪坐在議事廳的大座上,聽完下屬的報告,表情也十分沉重。要是在過去,族人的死活根本不會影響她,但在司儒之的諄諄教誨下,她也開始覺得死了這麽多人,心裏有種抑郁的感覺升起。

「全部拖到樹林裏吧,讓樹林的猛獸替他們了結此生,希望他們下輩子能好好輪回。」陸蕪最後做了天葬的決定。

然而這樣奇特的風俗,卻無法被中原人接受,議事廳裏開始鼓噪,一個溫柔的嗓音突然在這時候,針對陸蕪而來——

「陸首領,你們金虎族,都是這麽輕率粗魯的對待勇士的遺體嗎?」

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楚的進到每個人的耳朵裏,讓陸蕪皺起眉頭。

「你是什麽意思?」她瞪着開口的嫣娘,在金虎族還沒有人敢這樣和她說話。

但自從這個很剌眼的女人來了之後,金虎族裏似乎就多了一個族群,對她總是側目,甚至清楚表現出不屑或是鄙夷,因此她甚少到中原人的村寨,省得看他們不順眼,一不小心幹掉幾個,司儒之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她。

嫣娘或許自恃有司儒之撐腰,中原的大夥兒也知道嫣娘與他交情非凡,因此這種與金虎族首領直接對抗的事,就由她來出頭。

她無所畏懼的瞪着陸蕪,義正辭嚴地道:「為民族、為大家舍身而死的義士,自然是要入土為安,豈可随便扔在樹林裏讓動物啃食?你究竟是什麽心思,居然要讓這群偉大的犧牲者曝屍荒野、死無全屍?」

「你在說什麽廢話?」陸蕪自然沒有她言語犀利,只覺得她莫名其妙在找碴,而這自然又歸咎于她想攻擊自己好在司儒之面前出頭。「在咱們金虎族就是這樣處理的,屍體就是往林子裏放。別忘了你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要住咱們的土地,就要用咱們的方式處理。」

「你這是污辱了那群先烈,也侮辱了金虎族救人的大義。」嫣娘氣不過,她刻意站到一直噤聲不語的金虎族衆人面前,想争取這群樸實憨厚的族人支持。「你們的首領一點都不尊重你們,也不仁愛,就算是首領也要講道理,難道你們就看着她實施暴政,任她将你們親友的屍首胡亂處理,死都不得其所?」

「這有什麽不對?」金虎族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嫣娘究竟在氣什麽。

「這大大的不對!人死了就是要入土為安,否則如何輪回轉世?難道要一輩子在樹林裏做個孤魂野鬼嗎?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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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熱烈回應她的,只有中原人。

但嫣娘得到支持,像是有了後盾,說得更是義憤填膺,她随便指着一個族人,「你能接受你的親友永遠痛苦的在幽冥裏游蕩?還是你、你,你可以嗎?」

陸蕪聽得臉色鐵青,正要起來反駁,想不到被嫣娘指着的人突然也發起了脾氣,搶在她之前道:「你沒搞錯吧?咱們首領處理的方法有什麽不對?你這女人才奇怪,這死人怎麽能埋在土裏呢?咱們這裏土地幹,真埋進去不成了蔭屍才怪!」

「就是嘛!要真把人埋土裏,萬一我們耕田的時候,挖出屍體怎麽辦?」

「還有啊,你這女人怎麽可以對首領大吼大叫?咱們首領說什麽就是什麽,再吵就把你拖出去砍了!」

嫣娘蒼白着臉退了一步,陸蕪倒是看得很樂。她第一次感覺自己這些族人實在太可愛了,原來他們是如此的支持她,果然司儒之要她善待族人是對的,若非她如今處事處處開恩,不再随便殺人,獲得了他們的感激,他們又怎麽會替她說話?

「聽到沒有?不懂就滾一邊去,別打擾我們族裏處理事情!」陸蕪得意的向她擺了擺手,像在趕蒼蠅似的。

嫣娘或許熟讀詩書,但畢竟過去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來沒有想過中原以外的地方會有如此奇特的風俗,因此堅持自己是對的,而她原本就瞧不起沒什麽文化素養的金虎族人,尤其是陸蕪,如何能夠接受被這群邊荒之民這麽嘲諷?

她對着身邊某個中原友人低聲說了幾句話,那人便急忙跑了出去。嫣娘深吸口氣,直直的走到陸蕪面前道:「你難道忘了,司大人來金虎族,就是來實施教化的?」

陸蕪瞪着,倒是沒有笨到去應和她的話,總覺得這女人的話裏處處是圈套,不知她究竟還有什麽花槍要使。

嫣娘又轉向金虎族人,「你們相信司大人嗎?」

金虎族人愣愣的點頭,司儒之在族裏做了很多事,不僅教他們讀書識字,甚至還引進了灌溉系統,也教他們如何将牛馬家禽養得更健壯,在他們心中與神人無異。

得到了他們的認同,嫣娘更是趾高氣揚地道:「司大人前來教金虎族識字習文,自然也要将中原文化散播給你們,而你們若是堅持那種殘忍又原始的生活方式,又何須司大人來教化?難道你們不聽司大人的話了?」

「這……」金虎族人個個面面相觑,連陸蕪都啞口無言,畢竟以他們純樸的心性,如何比得過舌簧如刀?

「所以你!」她直直指着陸蕪,「就該遵循我們中原的方式,讓屍體入土為安,而不是野蠻的處理掉。否則你根本沒資格做金虎族的首領!連先人都不尊重,你只會将金虎族帶向滅亡!」

「胡說!」陸蕪氣不過,起身就往嫣娘肩頭上一推。

然而嬌弱的嫣娘如何受得了這力大無窮的一記,只見她驚叫一聲,往後飛跌,恰恰落入了剛踏進議事廳的司儒之懷中。

嫣娘原吓得臉色發白,但發現自己竟被他救了,蒼白的臉色馬上漲紅,急忙指着陸蕪,「司大人!陸首領居然對我這個弱女子動手!她想殺我!」

他眉頭一皺,「陸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儒之原在書房讀書,突然一個中原人匆匆忙忙闖了進來,連門也忘記敲,他還來不及問什麽,那人便慌張地叫道:「司大人,快到議事堂啊!金虎族首領正在欺負嫣娘,你要去替她做主啊!」

司儒之心頭一動,立刻起身與那人同來議事廳,才剛進門,一個嬌柔的身子便帶着一股香風撲進他懷裏,讓他莫名其妙的賺了一個軟玉溫香。

但他倒也沒錯過,是陸蕪用力推了嫣娘。

「陸蕪,這是怎麽回事?」他沉着聲問。

不待她開口,嫣娘便加油添醋地道:「司大人!她……」說着說着,竟然就淚眼婆娑了起來。「陸首領竟然要任那群戰士曝屍荒野,讓野獸咬得死無全屍。我、我不過是勸告陸首領人要入土為安,她居然惱羞成怒的罵我,還動手想打我,我好怕呀……」

司儒之并沒有立即回應嫣娘的指控,只是定定的望着她,像是要在她表情裏看出什麽所以然似的,讓偎在他懷裏的嫣娘不覺有些瑟縮。

陸蕪則彷佛毫不在乎嫣娘說她的壞話,一雙大眼瞪着司儒之與嫣娘,咬牙切齒的說出她最在意的事——「你們抱夠了沒有?」

司儒之與嫣娘同時身子一震,連忙各自退開。司儒之是一時沒注意,結果卻讓嫣娘紅透了臉龐,而那嬌羞的模樣,讓陸蕪更不開心。

她沒好氣的看着他,「嫣娘說的都對,我們金虎族處理屍體的方式就是扔在樹林裏,讓野獸吃得越精光越好,她硬要說我什麽不尊重義士,野蠻又沒有文化,你說怎麽處理?」

對照一下雙方的說法,司儒之明白了,這純粹是文化認知上的差異,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只不過就他所看到的部分,陸蕪個性沖動,才會在嫣娘勸說時推了她一把。

「嫣娘,金虎族的文化信仰便是天葬,即使這種方式在我們眼中看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我們生活在這裏,就要尊重他們的生活方式。」司儒之居中,先勸了一臉委屈的嫣娘,而後又轉向陸蕪。「至于你,陸蕪,我說過無論如何不能動手,你動手推了嫣娘,這就是你的不對。」

「我只知道,她侮辱我這個領袖,說我不配當首領,我如果不出手,她還以為我默認了,那我以後怎麽帶領族人?」陸蕪可不會輕易認錯。

「你可以和她講道理,我相信嫣娘是明理之人,她只是對你有所誤會,才會在言語上冒犯你……」

「那我也對她有所誤會,所以推了她一把。」陸蕪對他的處理方式有些不滿,「所以她能罵我,我不能推她?」

「她罵你的事,衆人自有公評,很快大家會知道是她誤會你?,但你推她,萬一她受傷了,就算你有理,也會變得無理。」司儒之秉公而言。

陸蕪沉默了,司儒之反駁她的方式很簡單,卻總能說中她的弱點,令他的話更有說服力。

「好了,關于戰死的士兵,金虎族的由族人自己處理,而中原的我會請人送回故裏,依各人故鄉的方式操辦。」他迳自下了決策,雙方終于不再有異議,也算适得其所。

雖然表面上,司儒之責備了陸蕪,但嫣娘知道骨子裏他其實是偏向陸蕪的,在心有不甘的情況下,她突然用一種溫婉的語氣道:「謝謝大人為我們做主,不過屍體要運回故裏,也需要置辦棺木,這件事就交給嫣娘辦吧!」

「好,那就辛苦你了。」司儒之拱手道。

她此一舉動,自然又博得了中原人的贊賞,在司儒之面前,嫣娘只是謙和地笑着,更讓人覺得她是個有教養的好姑娘。

「唉,在這窮鄉僻壤,幸虧有嫣娘在,否則住在別人的地盤,差點也要受制于人啊!」某位老者長嘆道。

「有嫣娘為大家向司大人出頭,至少我們不必屈服于野蠻的風俗啊。」另一個年輕人低聲說道。

即使他聲音壓得再小聲,滿室的人還是都聽到了,自然又激起了金虎族的義憤,嘈雜聲漸漸大了起來。此時陸蕪只淡淡的哼了一聲,滿室竟也就沉默了下去。

司儒之若有所思的看着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嫣娘,而陸蕪則是看着他注視嫣娘的樣子,心裏益發不開心。

她突然大搖大擺的走到中原人群之前,直言不諱地道:「你們中原的人不是都講什麽受人之恩……湧什麽以報的嗎?這就是你們報答的方式?批評我們金虎族?我告訴你們,不開心可以不要住!我陸蕪可不是受了欺負會不吭聲的人!再說我們野蠻,就滾出金虎族!」

說完,中原這方的人全是一臉尴尬,金虎族則是爆出歡呼,首領這回可是大大的替衆人出了一口鳥氣呢!

陸蕪也懶得再理他們,她瞪了司儒之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走出議事廳,其他族人看首領走了,也紛紛做鳥獸散,他們與中原人之間的隔閡,恐怕短時間內很難消除。

「司大人,她怎麽能這麽說……」嫣娘咬着下唇,一副受傷的樣子。

「就是嘛,野蠻還怕人議論呢,連受人之恩湧泉以報都說不出來。」某些好事分子也附和着。

司儒之并沒有被嫣娘楚楚可憐的模樣打動,只是淡淡地望着衆人,聲音不重卻是铿锵有力,「陸蕪哪裏說錯了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閉上了嘴,他們以為同是中原人的司儒之必定會支持同族人,想不到他竟贊同野蠻首領的話?

「陸蕪說不出受人之恩湧泉以報,你們說得出,但你們做到了嗎?」

司儒之的第二問,更令某些較有羞恥心的人不禁垂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連嫣娘都黯下了目光,不敢相信司儒之會舍溫柔婉約的她,去支持粗魯不文的陸蕪!

沒有再出聲,司儒之随着陸蕪的腳步轉身離去,而嫣娘只能怔怔望着他的背影,神色論異。

「我不喜歡嫣娘,也不喜歡那些中原人!」

「那你想怎麽做?」

「叫他們走!」

「只有這樣嗎?要不要打幾個人洩憤?」

「好!那些在廳裏叫最大聲的,每個都叫來讓我打幾棍。」

「打幾棍還不夠的話,殺幾個如何?他們可是侮辱了你!」

「好!那我就殺……」話說到這裏,原本氣沖沖的陸蕪突然頓住,一臉納悶地問司儒之,「你不是不喜歡我殺人?」

「是啊!我是不喜歡你殺人,但你要殺我有什麽辦法?」他好整以暇的回答。

「那我不殺了,你說打幾棍可以的,對吧?」

「任意打人我也不喜歡,但你要打我也阻止不了你。」

「好嘛好嘛,不打就是!我也不趕他們走,行了吧?」

司儒之淡淡一笑。「是你說的,我可沒有逼迫你。」

陸蕪兇狠的直瞪着他,他卻仍是那副閑适的模樣,半晌,她自個兒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呀!別真以為我傻,你根本設了個圈套讓我鑽,我是真不喜歡他們,為了你才勉強忍耐的。」

「我知道,所以我很感謝你。」

其實司儒之一直在想,這群中原人的家園如今已是殘破不堪,且只要狼族不滅,極有可能永遠處在戰亂中,難道他們不會想永遠留在金虎族?

然而如今成了族群的對立,他也早就預料到,民族與民族間在一開始接觸,總會有一陣子的誤會及鬥争,但最後必會走向合而為一的境界。他的工作,便是加快這段進程。

不過他本以為中原那邊比較不會出岔子,倒是金虎族這邊,只要牢牢看住陸蕪,就不太會有人搞破壞,使兩個族群的融合能夠事半功倍,想不到事情似乎不朝他想的方向進行。

至于原因出在哪裏,他已經有底了,而這個插曲,某種程度上似乎更有利于他的計劃,所以他并不打算阻止。

只不過……他疼惜地看向陸蕪,雖然整個計劃是為了她好,更是為了整個金虎族,不過恐怕在這段期間,她會受點委屈了……

陸蕪不知他的心思,只是左瞧瞧右看看,最後去将門上了闩,然後走回他身邊,湊上了唇,「如果你感謝我,就教我玩上回吃櫻桃那個游戲?」

兩個人就在他書房裏,鎖門簡直是欲蓋彌彰。

司儒之為之失笑,他真是第一次遇到女子這麽直接索愛的,要是在中原,這樣不端莊的情況不被批到上吊才怪,可是陸蕪做來,卻是直率得可愛。

他輕輕摟着她的腰,印上一記蜻蜓點水的吻,兩唇驟分之際,卻看到她不悅的皺起眉,索性自己抓着他的頭,閉上眼湊了上去。

司儒之這輩子第一次被女人強吻,陸蕪學着他以前的方式,用香舌輕輕探索他的唇,而後她似乎食髓知味玩上瘾了,輕輕啃咬着唇瓣,汲取他的味道,讓一向冷靜的司儒之也不由得因她慢慢燃起了某種火焰。

一個長長的吻,像較勁又像游戲般的進行着,兩個人都着迷在這種又親密又剌激的行為中,誰也不想先放開對方。過了不知多久,司儒之終于餍足的先退了開,在陸蕪不依的又要湊上來時,用兩只手指抵住她被吮吻得嫣紅的唇。

「再吻下去,會出事的。」他可不是聖人,能坐懷不亂。

「不能玩吃櫻桃的游戲了嗎……」她一臉沮喪,突然不曉得想到了什麽,眼睛又亮了起來。「要不,你教我……抓兔兒好嗎?」

司儒之差點沒兩管鼻血噴出來,這丫頭未免也太大膽了,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不不不,時候未到,我們還不能玩這個游戲。」他急忙勸退她。

「那要什麽時候才能玩?」她不依地問。

「……至少要等到成親之後。」說到這個,他有些欲言又止。

「那我們成親吧!」陸蕪說得一派輕松。

方才被強吻,現在被求親嗎?他在她身上經歷了太多的第一次,都不知該驚訝還是驚吓了,司儒之苦笑着搖搖頭。

「還不行,現在成親的事不是我能決定的。不過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放心。」他安撫着她。

畢竟,皇宮裏還有個刁蠻公主,似乎還沒對他死心呢!

陸蕪卻不明白他的顧忌,還以為他嫌棄她,急忙問道:「是我不夠好嗎?如果我琴棋書畫學得好,是不是就能和你成親了?」

在她的想像中,要成為他的妻子,就是要像萱兒那樣,能和他談詩論文,還要才華洋溢。

思緒至此,她不禁又想起了那個與萱兒有八成相似的嫣娘,心情霎時低落了起來。

「我也希望在你琴棋書畫學好前,能拿回成親的自主權。」他半是嘆息的感慨。

「那我會努力學的!」她狠下決心,不過加了一句但書。「但我絕對不和嫣娘學,我讨厭她!」

連讨厭都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司儒之失笑。「你不必和她學,也不必喜歡她,你只要善待她就好。」

「哼!」連善待都別想!陸蕪嬌蠻的別過臉去。

他搖搖頭。「你自己在這裏好好想想吧,我先出去透透氣,順便到學堂裏看看。」

說完,他走到門邊開了闩,慢條斯理的走出去,臨行還不忘替她關門。

不是他不想留下來與她卿卿我我,是他怕她又提出什麽抓兔兒的游戲,甚至是……呃……玩棍子的要求,他怕自己會化身為禽獸。

而陸蕪不明白他的心思,只知他聽到她不想善待嫣娘,就不再繼續待在房裏了,目光不由得飄向了牆上萱兒的畫像,令她心頭一揪,一種自慚形穢如重槌般狠狠擊下,讓疼痛之中又多了窒息感。

她起身,跟着慢慢離開,她不想和萱兒在同一個房間裏……應該說,她不想和一個與嫣娘相似的人待在同一個房間裏。不過,剛才司儒之說他出去透透氣,然後要去哪裏來着?

……學堂!

陸蕪心裏一驚,急忙也拔腿跟上。開玩笑,嫣娘那女人常待在學堂裏,她可不想讓司儒之有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丨.

離那日議事廳的沖突,已經過了七日,本以為安靜無事的金虎族村寨,在幾個族民憤怒的怒吼之後,掀起大浪了……

依金虎族的慣例,人死後屍體要放到遠方的密林裏天葬,七日後,親屬再到樹林裏檢視,如果屍體沒有被野獸動過就再換一個地方,直到屍體能被吃得幹幹淨淨為止。

然而當戰死族人的親友跋山涉水來到密林裏查看,居然看到自己親人的屍體被一個個木箱裝了起來,還被釘得密密實實,如此一來飛禽走獸自然無法動到屍體,也無法完成天葬的儀式。

族人們都氣翻了,匆匆忙忙跑回族裏,要求陸蕪做主。

陸蕪一聽也是火冒三丈,問都不用問就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于是,金虎族人氣沖沖的去押嫣娘,此舉自然也讓中原人同仇敵忾,但因為他們人少,只能跟在後頭,替嫣娘壯聲勢。

嫣娘來到議事廳時,即使面對的是怒火高熾的陸蕪,她不屈的神情卻也沒有一絲改變,反而更是理直氣壯地道:「你抓我來做什麽?」

「做什麽?你還敢問我做什麽?」陸蕪站了起來,氣憤的指着她,「是不是你叫人把我們密林裏的屍體全裝進了箱子?」

「沒錯,是我做的。」嫣娘直視着她,毫不畏懼,一旁的中原人都在心裏暗自贊賞她的勇氣。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司大人不是已經讓你們把中原人的屍體運回去各自處理了?你這女人幹什麽來幹涉金虎族的事?」就陸蕪的想法裏,嫣娘此舉就是故意找碴。

不過嫣娘的理由可是冠冕堂皇的。「因為我看不慣你們殘忍又粗俗的墓葬方式。既然你們在學習中原人的知識文化,就應該按中原人的方式走,像你們這樣随便抓人,就是粗暴、就是野蠻!難道你們眼中沒有王法了嗎?」

如果是在司儒之來金虎族之前聽到這句話,陸蕪還可以大聲的反問她王法是什麽,但在他寫出了一部不能吃的律法後,雖然大家還在适應學習,但還真就無法反駁了。

「你還敢跟我說王法?」她自己沒辦法像嫣娘那樣口齒犀利,只能就她魯直的思考直接反應。「好,你要說我就跟你說!司大人拟定的律法裏可沒規定死人一定要裝箱子的,可是卻有寫着不能沒問過就亂碰別人的東西!你擅自動我族人的屍體,我就能懲罰你!」

「你!你憑什麽?我不是你金虎族的人!」嫣娘大聲抗議,在司儒之不在的地方,就絕對看不到她的嬌弱。

「你喝我們的水,住我們的土地,吃我們的糧食,那又算什麽?」陸蕪可不管她那麽多,這女人嚣張太久了,在司大人面前乖得像只貓,對其他金虎族人就嫌棄又不屑,如今有機會能教訓她,絕不能放過。「我上回犯錯吃了幾記軍棍,那你現在也犯了錯,我就賞你幾記軍棍!」

現在她徹徹底底感受到當老大的樂趣了,一揮手,幾名壯丁就粗魯的把嫣娘按在地上,他們也很讨厭這些中原人,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對族人壓根瞧不起,雖然對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有點難以下手,不過可以趁機挫挫他們的銳氣,也是好的。

嫣娘在地上掙紮着,像個瘋婆子似的對着陸蕪大叫道:「你不能打我!你憑什麽打我?司大人會幫我的,你看着吧,到時候司大人就任你們金虎族自生自滅,你們這群野蠻人……」

在她胡亂叫罵時,第一棍已經打下去了,嫣娘何曾受過這種苦,馬上痛苦的尖叫,而中原人全被擋在議事廳外,想救人也不得其門而入。

他們全擔心的忖着,早在嫣娘被帶進屋裏時,就有人去通報司儒之了,只是他怎麽還沒來呢?

啪!第二棍又打下去了,這次嫣娘由尖叫變為呻吟,已經奄奄一息,似乎只要再打一棍,馬上就要香消玉殡了。

當第三棍又高高舉起時,司儒之的聲音就這麽巧的來到了議事廳,他大步踏入,一手擋住即将打下的軍棍,大喝一聲,「住手!你們在做什麽?」

金虎族人全都噤聲不語,目光落到陸蕪身上,而她猶是一臉不甘心,好像很可惜還沒打夠似的。

滿室的人沒有人回話,只有挨了兩棍的嫣娘,氣若游絲道:「司大人,金虎族……不服教化,陸蕪要殺我……你要救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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