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司儒之等待已久的聖旨終于來了。

每個跟在他身邊的親信及士兵都以為他教化金虎族有方,又成功融合了兩族人,勞苦功高,皇帝必然龍心大悅,重賞之外,說不定還會官升三級,他們也能跟着沾點光。

雖然這麽說,但這群親信及士兵早也把家眷帶來了這美麗的塞外,甚至有些單身漢娶了金虎族的姑娘,若司儒之要離開這裏,他們也得随之離開,說有多舍不得就有多舍不得。

來傳旨的是劉公公,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不過他的表情沒有衆人想像的熱烈,反而還有些凝重的感覺。

每個人的心裏都忐忑起來,只有司儒之泰然自若地迎旨,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而老愛和他膩在一塊兒的陸蕪,則是好奇地打量眼前這個不男不女,面白無須的老人,不知道他帶來中原皇帝的什麽消息。

「司儒之,跪下接旨。」劉公公肅然道。

司儒之坦然下跪,身旁其他人也跪成了一片,只有陸蕪及金虎族人呆呆地全站着,不明白他們在做些什麽。

劉公公眉頭一皺,司儒之便用眼神暗示陸蕪,要她跟着做。然而這輩子從沒跪過任何人的她,當然不懂他的意思,還愣愣地直言道:「幹麽要跪?」

「皇帝的聖旨如朕親臨,所以必須跪拜。」他簡單解釋,「你不跪,代表對皇上不敬,那麽我這個皇上欽定的教化大臣恐怕會被治罪。」

一聽到他會被治罪,陸蕪再怎麽不願,也只好嘟嘟囔囔地跟着跪,其他族人見首領都跪了,也紛紛下跪。

劉公公勉強滿意了,但心裏卻大搖其頭,拿出聖旨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使臣司儒之,經六科給事中彈劾,赴金虎族教化一年,未竟全功,有虧職守,族風猶為斷發文身,粗鄙不堪。經考量司儒之于該族時日尚淺,朕不為偏聽則蔽,故命其續留至我朝文化風行草偃,非朕之命,不得回京……」

「等一等!」陸蕪突然舉起了一只手,納悶地歪着頭,「你這家夥在說些什麽?這聖旨未免也太拗口了,虧你還能講得那麽順。看你的表情,好像在罵司大人?能不能找個人解釋一下?」

劉公公氣得火冒三丈,他宣旨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打斷,那接下來該怎麽辦?聽說這女人是金虎族首領,他即便代表皇帝,面對她的無禮卻也不能說砍就砍,但繼續念下去嘛,似乎又有辱皇命,而且也剩沒幾個字了……

這下不只生氣,而是又急又氣,這女人就不能晚一點再插話嗎?

司儒之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倒是心平氣和地替劉公公造了一個臺階下,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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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接旨。」反正他也差不多念完了,司儒之恭敬地舉起雙手。

劉公公順着臺階将聖旨擺在他手上,心忖:蠻女就是蠻女,連聖旨都聽不懂,那山西布政司說的果然沒錯,司大人的教化有待加強啊!

不過他在京時與司儒之也算有交情,表面上倒是皮笑肉不笑地假意勸告。

「司大人,老奴也不怕得罪人,就提醒你一句,人在異鄉,一切要明哲保身啊!這次言官的彈劾,是山西布政司史大人挑起的,而皇上去信問了涼州衛,歐陽大人也對你頗有微辭,對金虎族的教化不以為然,所以……」

接下來的話不用再說了,司儒之一拱手,「下官明白,謝謝劉公公。」

劉公公點了點頭,聰明人一點就通,也不必說太多。

總覺得他說的那幾個人,什麽山西布政司死大人、涼州衛姓歐陽的大人等等都似曾相識,陸蕪急忙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麽?那聖旨上寫什麽?」

司儒之淡淡一笑,耐心地道:「聖旨的意思是,京裏有言官彈劾我教化不力,到現在還沒改善金虎族的現況,所以皇上不太高興。而劉公公好心提醒我,挑撥言官彈劾我的就是山西布政司史路江大人,而在皇上面前再補一刀的,是涼州衛的歐陽佥大人。」

「那兩個人幹麽害你?!」她聽得怒火高張,恨不得馬上将那兩人砍了。

「我只能說,我得到消息,嫣娘嫁給了史大人做第七房小妾,而歐陽大人嘛,別忘了他和你有些過節……」他暗示着她。

陸蕪馬上懂了,山西布政司那個死大人會告司儒之,一定是嫣娘在背後唆使;而歐陽佥就更不用說了,能在背後捅司儒之幾刀,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你怎麽辦?」她擔憂地望着他。

司儒之挑起了眉,完全不在意地哂然道:「皇上給了我機會将功折罪,命我繼續留在金虎族實施教化,直到成功之前,除非他願意讓我回去,否則我一輩子都要待在這裏。」

陸蕪聽得整個人都呆了,她挖挖耳朵,懷疑自己有無聽錯。

所以他根本什麽都料到了!從她饒過嫣娘,讓嫣娘回去,直至他安排山西布政司什麽死大人的去關照嫣娘,他壓根就知道會有今天,嫣娘肯定會說他壞話,然後他便能順理成章留下來。

這人未免太厲害了,如果她一開始沒有放過嫣娘,那麽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該不會連她當初會有什麽反應都設想進去了吧?

有些難以置信地望着他,心裏還是抱着一絲疑慮,她仍是不太肯定的确認最後一回。

「真的?你可以留在金虎族?不用回去娶公主了?皇帝真的不說話你就不能回京?」得到他再次首肯後,她忘情地撲上前摟住他,「太好了!」

「陸蕪……這裏人還不少……」司儒之被她沖撞得倒退了兩三步,有些岔氣地提醒她。

她略顯尴尬的放開手,急忙探看他的氣色,她不在乎讓別人看,她在乎的是他被她的怪力這麽一摟,似乎差點就斷氣了!

圍觀的群衆也對這結果相當滿意,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

「果然啊!首領那日賽馬果然對司大人求愛成功了,瞧瞧她多麽熱情。」

「就是不知道首領求婚了沒?」

一堆嘈雜的聲音,偏偏陸蕪就聽到了這句話,驟然插口道:「你們在說什麽?什麽求婚?」

大牛代表衆人回答,「不是這樣嗎?賽馬求愛成功的話,就可以操辦婚事了啊!」看她似乎仍在狀況外,大牛改問另一個當事人。「司大人,你競賽那日将首領抱起,便是答應她的求愛了,那麽婚事談了嗎?」

「咳,我倒是沒有聽陸蕪說過求親的事。」司儒之眼神一斂,有些含蓄地道。

「難道首領不與司大人成親了?」大牛睜大了眼,其他人也驚呼起來。

「我哪有不和他成親?」陸蕪叉起了腰,更大聲的質問回去。

「所以就是要成親喽?」大牛松了口氣,所有人的一口氣也才能放心的籲出。

陸蕪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想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時,司儒之适時插入,溫和的笑道:「諸位放心,既然陸首領對在下求婚了,在下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成親後更有利于在下實施金虎族的教化工作,恰好聖旨也要我待在此處,那麽婚事即日便可操辦,屆時換司某人請大家喝一杯,為我們祝賀!」

「好!司大人爽快!」

「恭喜司大人,賀喜司大人!」

在衆人的喜悅吆喝下,陸蕪只能沒好氣地瞪着他。這家夥真是個心機鬼,虧她方才還那麽替他擔心,結果他早就想着兩人成親的事,只顧着算計讓她在衆人面前開這個口,最後倒成了她在逼婚,所有面子盡歸于他。

至于劉公公,則是聽得臉色難看,急忙告退離去。

沒錯沒錯,京裏的傳言是真的,司儒之被金虎族的蠻女頭頭看上,強逼他娶親。

看來這件事是阻止不了了,何況又被司儒之冠上一個有利教化的大帽子,他得快快回去禀報公主,讓她快對司儒之死心,否則真要鬧起來,難看的一定是公主與中原皇室!

金虎族首領陸蕪與中原大臣司儒之的婚事,就這麽熱熱鬧鬧的操辦了起來。

然而不辦不知道,這一辦才知問題還真不少。

之前中原人與金虎族人成親,礙于戰事所以一切從簡,拜過父母、問過神明就權充儀式完成,偏偏這一次可不能馬虎,所以金虎族這方由金不換主導,問遍所有長老親族,衆人皆堅持務必要遵守金虎族自古以來的禮制。

而中原這方,當然便是由司儒之親随的家眷中有經驗的人來擔任,他只要屆時穿上喜服現身就好。

原本各辦各的,一切進行順利,但等到雙方開始協調,沖突就來了。

比如,按金虎族尚武的習俗,射箭比賽是婚禮儀式後,一項重要的慶祝方式;但在中原,弓箭的使用方式,是迎娶新娘回家時,新郎官需向新娘頭頂上空處虛射三箭,以驅邪避兇。

但如果硬要将這兩項合并在一起,莫非要司儒之與陸蕪,在成親那天朝着對方的腦門比賽射箭,當作婚禮的慶祝?

此外,尚有敬酒的習俗。中原成親是拜天地父母.,金虎族則是拜火,火越旺代表未來子女越繁盛。幸得此次男女雙方父母皆殁,否則難不成要将父母擱在營火中,兩個一起拜才省事?

凡此種種,都讓兩族人傷透了腦筋,不過在讨論後還算能彼此妥協。但最重要的一點,卻讓雙方僵持不下,金虎族迎娶的時間通常在傍晚,新郎官乘馬來到新娘家中,接着便是一整晚的狂歡,直至白天再将新娘迎回;然而若依中原的規矩,成親前三日新郎官與新嫁娘根本不能相見,直至洞房時揭開蓋頭為止。

司儒之随遇而安,倒是無所謂,但若按中原的方式,三日不能見面,教陸蕪怎麽受得了?

第一個晚上沒見面,陸蕪已覺得悶火難耐;第二個晚上,她整個人幾乎要化身成一頭猛虎,直撲到司儒之身上,所以第三個晚上……她就暴怒了。

亥時,金虎族早已是一片漆黑,每個人都陷入深深的睡眠中,養足了精神期待明日狂歡。司儒之則由于隔天就要成親了,精神上仍是亢奮,便卧在軟榻上看書,試圖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冷靜些。

至于萱兒的畫像,已被他收了起來,畢竟這是對陸蕪的尊重,萱兒未來将只存在于他心中,成為一段過去的美好回憶。

然而他房內的油燈亮光,像是指引某人的一盞明燈。榻上的司儒之,除了呼呼的夜風外,突然又聽到咿——呀——的聲音,彷佛有人在開他的窗子。

他機警地往窗外一看,果然見到窗戶被微微推開,一只玉手就這麽伸了進來。

光是看手,他就知道窗外是誰,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眼睜睜地讓人入侵,橫豎他也頗思念那只手的主人。

悄悄的,陸蕪跨進了窗,而不愧司儒之的禮教教化,她還記得再把窗子關回去,接着便往他榻上一鑽,整個人窩在他懷裏,逸出滿足的嘆息。

「咱們今晚還不能見面呢,你怎麽悄悄來了?」司儒之卧着摸她的發,卻沒有将她趕走的意思。「而且關窗還這麽小心?」當然也不忘揶揄她一番。

「還要等到明天那麽久,我怎麽受得了?關窗子小心,是我上回把門敲破了,才發現你房裏的門窗脆弱得可以。」陸蕪溫順地像只小貓,反過來用頭摩挲他的大手。

司儒之啞然失笑。他的門窗脆弱?明明是她力拔山河啊!

「唉,真不想成親,麻煩死了,搶親還快些。」她仍咕哝抱怨着,看來被那些中原禮俗折磨得怨念頗深。

「忍得一時,以後我們就可以天天這麽卿卿我我了。」司儒之勸着她,雖然他也對繁複的禮儀有些不耐。

「不成親我還不是溜進來了?」她有些賭氣地道。

「但成親了之後,我們可以更……深入的玩一些游戲。」司儒之低頭瞧她健美豐滿的身段,胸是胸腰是腰,目色不禁變深,聲音有些沙啞地道:「除了吃櫻桃、抓兔兒之外,我們還能玩……」他低聲的在她耳邊,如吹氣般說着煽情的話。

陸蕪被他弄得耳朵癢,邊躲邊輕笑,「你在說什麽……什麽香蕉?還有什麽蜜桃……」

司儒之神秘地一笑,「這些,就要等成親後才能知道。」

勾起了她的興趣卻又賣關子,陸蕪有些沒好氣,不過被他設計了那麽多次,她也算學聰明了,繼續追問只是中了他的計,不小心還會被他耍着玩,所以不知道的事就不要問太多。「我也不問你,反正成親後我遲早會知道,是吧?」

「你似乎靈光一點兒了?」他打趣着,在她頰邊輕吻了一下。

與司儒之打情罵俏,又被他萬般呵護,陸蕪心中一陣暖意,心想這是否就是夫妻的感覺?

目光不由得移至牆上的畫像,卻在看到空無一物的牆壁時,呆了一下。

「萱兒的畫像呢?」她愣愣地問。

「我取下了。」他簡單回答。

然而就是太過簡單,反而讓她開始想東想西,最後她讷讷地道:「儒之,有件事,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

「你說。」他隐約感覺到她想問什麽,而他也打算趁這個機會,将她的心結全部打開。

「那個萱兒……」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後決定直說:「你還愛她嗎?」

果然是這個問題,司儒之淡淡一笑。

「萱兒已經過去了,與其說愛她如妻,不如說愛她如一個過世的至親。」

他的目光相當溫柔地注視着陸蕪。「我與萱兒的感情,不如視作一段愛情的經驗,我在她身上學到了更珍惜現有的人,這段經驗造就了如今的我,才會有我和你眼下的美滿幸福。如果沒有了那一段,我不是現在的我,心境際遇都會大不相同,說不定連這裏都不會來,更不用說與你共結良緣了。」

陸蕪很滿意他的答案,擡起頭獻上一吻。司儒之輕柔地回吻她,卻沒有急色魯莽地想在她身上需索更多,反而只是溫柔的輕擁着她,拍着她的背,享受這種甜甜的、暖暖的溫馨。

陸蕪閉上了眼,知道這種充實安心的感覺,就是她最後的歸宿。兩個人就這麽抱着、依偎着,直至沉沉睡去……

尾聲

天尚未大明,金虎族的部落裏突然傳來尖叫——

「新娘子不見啦!首領不見啦!大家快找啊!」

接着,整個部落在清晨轟然而醒,街上一片混亂,而房內依偎着的一對愛情鳥,這時才被哄烘烘的聲音擾醒。

「外面在吵什麽……」陸蕪揉了揉眼,繼續将頭埋在司儒之的頸窩中。

他屏息聽了一下,才淡定地道:「好像是外頭的人找不到新娘子。」

「找不到新娘子就一間間找嘛……等一下!」她美目突然暴睜。「找不到新娘子?!是在說找不到我嗎?」

「應該是你沒錯。」她的反應令他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怎麽辦?」她一把從司儒之的床上跳起來,急得在屋子裏轉圈。「他們知道我提前一晚來找你,一定會生氣,怎麽辦怎麽辦,我們不能見面的……」

「應該要梳妝打扮穿喜服的時候到了,你就大方的走出去,他們也不能對你怎麽樣,反正他們遲早會找到我這兒來。」司儒之提了一個中肯的建議。

陸蕪忍不住白他一眼。「這怎麽行?光是這三天,我就被念得耳朵長繭了!對了……」她目光在屋子裏一轉,又沖到了窗子邊,「我再從這裏偷偷溜回去好了。」

話才說完,她便急忙的去扳開窗子,那粗魯的動作,令司儒之有些膽戰心驚。

「你不必緊張,慢慢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她考量到了一切,卻忘了考量自己的怪力,就這麽一個開窗的動作,一扇窗居然就被她拆了下來,而另一扇則十分盡責的掉在地上,「磅」的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下子,在街上找人的族民全靜了下來,目光都往司儒之的屋子看去,陸蕪傻眼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扇窗,司儒之則是啞口無言,不知該安慰還是責怪她。

「快!司大人那裏好像出事了!」

「新郎官可不能有問題啊!」

聽到腳步聲齊齊往這個方向來,陸蕪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将手上的窗一丢,敏捷的往外一跳,立時逃得無影無蹤。

司儒之哭笑不得,他的新娘子活動力未免太驚人了,正想出門叫大夥兒別再找了,卻又聽到另一道拔得更尖的叫聲響起——

「啊!新娘子在這裏!快追!」

「首領你要去哪兒啊?今兒個你大婚,是要跑到哪裏去……」

就這樣,成親這麽重要的日子,在金虎族內卻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而最安靜的新郎房間,此時卻也爆出了一陣大笑。

這道笑聲,穿越了整個金虎族,穿越了青海湖,來到崑侖山頂,飛進西王母神宮,傳入了王母娘娘的耳內。

王母娘娘座前的金童忍不住道:「娘娘,金虎是收斂了獸性,也改正了暴虐的妖性,但她能一直持續下去嗎?」

「呵呵,在她身邊的可是足智多謀、聰明過人的文曲星,你認為呢?」王母娘娘慈愛地笑着,居然也學起司儒之賣起了關子。「金虎這世注定要這麽熱鬧了,至于未來她與文曲星的生活究竟是充滿災難還是充滿喜樂,不妨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這樣啊,那接下來該是哪一只神獸要下凡學習,根除妖性呢?」金童偏頭地問。

「我想,剩下問題最大的便是孔雀了,若不能革除她虛榮的妖性,對她的修行将有不利的影響。」

「孔雀?!」金童表情微變,「娘娘,她前一日不是早就下凡了嗎?她在轉世臺上看着人間的花花綠綠,心生向往,就自己跳下去了。」

王母娘娘聞言收起了笑臉,微微閉眼,再睜開眼時,表情變得有些複雜,說不出是喜是悲。

「孔雀提前下了凡間,或許也是她的造化,不過因為私自投胎,她這一世會遇上一場浩劫,能不能安然度過,就看她自己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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