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逃課

學渣夏有栖第一次逃課了。

走了教學樓後面的秘密通道，其實不過是一堵壞掉的矮牆，夏有栖踩着其他學生用廢棄磚塊堆起來的小階梯逃離了這令她窒息的地方。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怕被人看見哭紅的眼睛她還特意把外套帽子戴上，遮擋路人好奇的視線。

縱然如此，卻還是被眼尖的洛雨給認了出來。

他剛從畫室回來，正慢悠悠地往Z高走，冷不丁地碰上了夏有栖，見她埋着頭，便欣喜地跑過去，在她面前站好，等着揶揄她一句“某人居然逃課”。

沒注意看路的夏有栖便這樣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慌亂地擡頭，滿臉的淚痕就這樣闖進了洛雨的眼中。

原本勾起的笑容立刻消散，洛雨抓住閃躲的少女，嚴肅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今早他就覺得奇怪，洛雪是回來了，可是問他夏有栖的事他卻什麽都不知道，就連永樂園的事也記不清，只當是做了個很長又很奇怪的夢。

父母抱着失而複得的兒子又哭又笑，他反而插不進話，只能壓下心底的謎團等之後再問。

但夏有栖這副模樣，他隐約覺得和永樂園有關。

将後面的事告訴了他，洛雨聽完抿着唇許久不語。

夏有栖鼻尖紅紅，看起來格外可憐。

他心上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既然兩位情敵主動讓位，那我只好上咯~”

夏有栖用通紅的眼瞪他，逗得洛雨哈哈笑起來。

末了，神色悵然地說了一句：“忘記那些事對洛雪并不壞，如果可以的話，以後見到他的時候能否麻煩你裝陌生人？”

夏有栖點頭，她本就不想再和洛雪扯上關系，畢竟她曾當他是朋友，卻也曾因為他的偏執而害怕過他，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如今不知以如何的心情去面對他。

洛雨溫潤地笑起來，認真地說了一句：“謝謝。”

她知道，洛雪對他來說很重要。

也不知道自己面對那個測試會得出什麽樣的結論？

不過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在她進入阿怪制造的新空間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畫上了句號。

洛雨帶她去吃了甜品，見她臉上雨轉晴，這才放下心來。揉揉她的腦袋，笑容明亮：“很快就是寒假了，打起精神來。”

夏有栖抱着暖暖的杯子，失控的情緒慢慢平複，她擡頭看向洛雨，男生的桃花眼漂亮又溫暖，這種時候，居然是他安慰了自己。

她終于淺淺一笑，重重地點了頭。

洛雨把她送回學校的時候，恰好是午休時間，不少人都吃飯去了，因而教室裏空無一人。

夏有栖坐回自己的位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上課的時候公然跑出去，也不知道被人傳成什麽樣。

趴在桌子上，夏有栖只覺得身心俱疲，動也不想動。

枕着自己的右胳膊，看向薄炎空蕩蕩的課桌，她恍惚中又瞧見那人側過臉來對她淡淡地笑着，忍不住伸出手觸摸那幻覺，輕聲呢喃：“薄炎......”

男生進門的腳步就那麽僵硬在那兒。

慕齊見他停住，不滿地嚷嚷：“诶，幹嘛不走，堵在門口做什麽？”

夏有栖聽見聲響，受驚地彈起來，埋低了頭去，心跳飛快。

剛才那一幕，該不會被看見了吧？

胡思亂想間，慕齊已經推着薄炎進來了，見夏有栖埋着頭，習慣性地和她打招呼：“喲，夏有栖。”

她僵硬地轉過臉來，給他回應。

薄炎拉開自己的椅子坐下來，慕齊則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見夏有栖一個人在教室裏坐着，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笑得賊眉鼠眼，一雙眼在薄炎和夏有栖兩人之間徘徊個不停：“抱歉抱歉，不知道你們事先有約，妨礙了你倆甜蜜的獨處時間。”

夏有栖還沒來得及解釋，便聽見耳畔薄炎不悅的話語砸了下來：“胡說八道些什麽！”

“嘁，害羞什麽，你生日的時候還約了夏有栖單獨出去呢，要不是你突然失蹤……”慕齊絮絮叨叨着，夏有栖再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慕齊！別說了。”再說薄炎就會懷疑了，忘記之前的事對他來說也許是件好事，誰也不願意回想起滿眼的血和滿地的屍體。薄炎那麽優秀，被這件事影響了高考就不好了。

她看着桌上攤開的課本，決心振作起來，薄老師的一番苦心，怎能辜負？

想到那些夜裏薄炎給她輔導功課，夏有栖便覺心頭一暖，連帶着露出笑容來。

慕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失蹤那件事總歸不是什麽好事，畢竟薄炎也沒個解釋，歸來似離去時那般猝不及防，又淡然得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便抿抿唇不再提起。

夏有栖翻出薄炎之前給她定的計劃，依照上面的時間表認認真真學習起來，不為別的，至少不要在他的記憶裏留下一個冥頑不靈的學渣形象。

吃完飯的同學陸陸續續回來了，上午數學課的事大家都緘口不提，只是不經意地瞟向她和薄炎，想琢磨出一點八卦來。

唐婉看看薄炎又看看夏有栖，見她上課很認真地在聽講，下課也埋頭啃書，仿佛圈地為牢，不讓任何人走進她的小世界。這樣的夏有栖，讓她覺得很陌生，終于忍不住在晚自習前拉她到走廊角落裏叫她交代清楚。

“我真的沒事。”夏有栖扯出勉強的笑，永樂園的事是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根本沒法和唐婉解釋清楚，她只能打哈哈說，“就是覺得學習成績差，想着下學期就要高考了有點慌神罷了。”

“別唬我，你跟薄炎怎麽回事？大家都在傳他終于擦亮了眼睛把你給甩了，真是氣死我了。”唐婉聽了一整天的流言蜚語，全是對夏有栖不利的言論，尤其是周蕙那幫人，陰陽怪氣的，看着就來氣。

“薄炎他，可能是恨鐵不成鋼吧。”夏有栖不想提這件事，掏出手機來看時間，“馬上要晚自習了，快進教室吧。”

唐婉無奈地看着那抹倉皇而逃的背影，慢吞吞地跟了進去。

向來不關心八卦的薄炎卻也聽了不少風聲，尤其是慕齊的那些話讓他覺得特別怪異。他什麽時候跟夏有栖扯上關系了，還在生日約她出去？

班裏那群人也用暧昧的眼神打量他們倆，夏有栖今天的舉動也讓他錯愕不已。

尤其是數學課的時候，她還……哭了。

是自己那句話說得太重了嗎？

薄炎偷偷用餘光瞟她一眼，少女正埋頭做題，柔軟的頭發勾勒出認真的側顏。

這個學渣什麽時候對學習如此上心過？自從和她同桌後她上課不是偷偷打瞌睡就是玩手機，作業抄來抄去，就沒自己寫過。

壓下心底的疑惑，薄炎收回目光，卻發現自己半個字都看不進去。

夏有栖倒是看得很入迷，直到下課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書，收拾了東西和唐婉幾人道別後獨自一人往外走。

剛出校門就瞧見對面樹下站着一個醒目的人，Z高的校服外穿着米色外套，看起來幹淨又明媚。

他的視力似乎很好，總能在人群中輕而易舉地找到她。

大老遠地就沖她揮手：“有栖！”

高三晚自習放學人還是不少，他這一嗓子更引人注目了。夏有栖縮着脖子趕緊過去領人：“你怎麽又來了？”

洛雨把奶茶提到她眼前晃了晃，語調輕揚：“好不容易趕走兩個情敵，我當然得積極點咯。”

夏有栖翻個白眼：“什麽情敵不情敵的，說好了不早戀。”

“還有幾個月就不算早戀啦，我得提前刷好感度，免得到了大學那些臭小子把你給騙走。”洛雨攬住她的肩膀，眼眸很亮。

夏有栖噗嗤一聲，笑了。

洛雨的眼眸沉寂下來，收了不正經的笑，認真看着她，聲音沒了輕佻，低沉得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總算是笑了，我擔心了一下午。”

心上一暖，夏有栖捧起奶茶喝起來：“我已經沒事了，不過有點惋惜薄炎不能幫我補習罷了，還有我倆的友情全成泡影啦~”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反而讓他越發難受，卻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敲敲她的腦袋：“要補習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啊。”

換來她嫌棄一瞥：“你一看就是學渣。”

他不高興了，嚷嚷着辯駁：“不要因為我長得帥就認為我學習不好，英語和歷史，你可以交給我。”

她還是不信，直到洛雨從手機裏翻出上次的考試成績來她才一臉不可置信地低喃了一句：“這個世界真不公平。”

“不公平的事多着了，你是不知道洛雪的成績有多好。”洛雨提到自己哥哥就眉飛色舞，好似在說着自己的英勇事跡。

夏有栖見他眉宇間再沒了之前的郁氣，真心替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