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自殺他殺?
片刻之後,成青雲說道:“這女屍體內,只有血跡,并沒有男子精陽,這說明她并沒有和人強行行過房,也就是說,巡撫大人所說的奸殺,并不成立。”
事實擺在眼前,衆人就算心生疑窦也不知從哪裏懷疑起。
周巡撫咬牙,說道:“即便是如此,也不能洗脫胡柴的嫌疑,就算不是奸殺,難道就不是他僞裝成奸殺的嗎?”
成青雲頓時失笑,“巡撫大人,胡柴為什麽要僞裝成奸殺?殺了人之後,再僞裝成奸殺,不是多此一舉嗎?”她起身,有說道:“而且,這間房,并不是案發現場!”
話音一落,衆人皆是驚疑不定。
“你怎麽判定這不是案發現場?”周巡撫問。
“房間整齊,無掙紮打鬥的痕跡。”成青雲說道。
“沒有打鬥的痕跡就說明不是案發現場了?也許是胡柴他把痕跡都收拾幹淨了!”
“不會,”成青雲說道:“房間就這麽大一點,若是死者臨死前掙紮,一定會在房間內留下痕跡。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爛了,說明掙紮得很厲害。而房間內的一切事物都沒有損壞,也沒有任何血跡,這或許能證明這不是案發現場。”
“或許?”周巡撫冷嘲熱諷,“就這麽模棱兩可的判定,也想為這兇犯脫罪?”
成青雲不想和她糾結這個問題,略帶鄙夷地看了周巡撫一眼,對蘭行之說道:“大人,我認為,單憑周巡撫的看法就認定胡柴是兇手,也根本就站不住腳。并且,以婉容死亡的時間推斷,應該是五六個時辰之前,那麽,昨晚夜間,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或許都可能是兇手。”
蘭行之竟贊賞地點頭,“你說得對,既如此,你認為如何是好?”
“排除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呢,其餘的,都該審問。”
話音一落,衆人頓時憤憤不平,一時間怨聲載道。更有人懷疑成青雲與胡柴是相識,所以說出這麽些話來,不過是想為他脫罪而已。
蘭行之定定地看着周巡撫,幽深漆黑的眼神帶着壓迫,“周巡撫,話已至此,務必讓人查清昨晚畫舫之上所有人的去向。午時之前,将卷宗交與我。”他又看向胡柴,微微眯了眯眼,說道:“至于胡柴,先收押到底艙,讓人看守着。另外,在查清案情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畫舫,否則,以兇手同罪論處。”
成青雲暗暗松了一口氣,又說道:“将這間房封閉看守起來,任何人不得入內,以免破壞房間內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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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較大的動靜終于暫時平息了下來,畫舫之內人心不安,惶惶忐忑。
成青雲與蘭行之回了房,蘭行之立刻關上門,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茶。
晨曦薄霧之中,江面霧氣淡淡,清風徐來。蘭行之輕輕拂動廣袖,輕嘆一聲。
“此案有幾個疑點。”成青雲卻不給他休憩悠然的時間,立刻開門見山地說道:“第一,為何兇手殺了婉容,卻要僞裝成她被奸殺的模樣;第二,胡柴的房間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那麽第一案發現場,一定是在這畫舫中的某一間房中。第三,兇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屍體轉移到胡柴的房間的。畢竟,轉移一具屍體,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蘭行之蹙眉,放下茶杯,擡眼與她對視,繼續說道:“第五,殺死婉容的,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兩個人。第六,或許,殺死她的人,是女人……”他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其實,在船上殺了人,最輕松的消滅痕跡的辦法,是抛屍江中。”
“不可能,”還沒等蘭行之說完,成青雲就打斷了他的話,“抛屍江中,動靜會很大,況且,這江中有漁人布下的漁網,屍體很容易就被漁網網住,輕易就被發現。其次,抛屍入水的動靜,會驚動四周的漁船和畫舫中的人,兇手抛屍,并不是一個明智之舉,所以,最聰明的辦法,就是轉移屍體,嫁禍給他人。我想……之所以會選擇嫁禍給胡柴,是因為胡柴單獨住一間房,而且,第二層畫舫之中人少,轉移起來被發現的可能比較小。”
蘭行之慵懶地拍了幾下手,“不錯不錯,有條有理,能夠說服我。”
臨到午時,周巡撫将畫舫之上的人審問完了,将有不在場證明的人排除。
大部分底艙居住的下人都不是單獨住一間房,故而都有不在場證明,其餘,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就是住在第二層和第三層的人。包括蘭行之、成青雲、周巡撫,以及臨時住在第二層的兩個教坊藝女。
兩個教坊的藝女雖然住在同一間房,可由于醉酒,都無法證明對方是否留在房中。
藝女的房間在畫舫最東邊兒的房間。成青雲敲門進入,兩個藝女連忙欠身行禮。
教坊中的藝女地位雖不高,可憑在教坊之中習得的高超技藝,也會受人幾分尊重。見到成青雲與蘭行之,兩位藝女倒也不卑不亢,從容地接待。
蘭行之與成青雲環視房間,并沒有發現不妥的地方,詢問了樓三娘,也得知教坊之中的藝女各自有自身的本事,并沒有沖突矛盾。
成青雲打量了兩個藝女,随意挑了一個,讓另一個先回避。
留下來的藝女是彈箜篌的,叫做潤兒。
成青雲與蘭行之對視一眼,才看着潤兒,問道:“昨天你回房之後,就沒再出去過?”
潤兒點頭說道:“是。”
“因為你喝了酒,所以睡得很沉?”
“是。”
“所以昨夜,你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也不知道婉容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潤兒肯定地點頭:“是。”
“你喝了多少酒?”
“我不記得了……反正很多,快醉了。”
成青雲眯了眯眼:“醉了沒有?”
潤兒微微一僵,連忙點頭:“醉了,我回房時,快走不穩了,是讓銀钏兒扶着我回房的。”
“所以銀钏兒沒醉?”成青雲問道。
潤兒遲疑地說道:“應該沒有吧。”
成青雲頓了頓,端坐的身軀微微向前傾了傾,帶着幾分壓迫和逼視,“如果你要殺婉容,你會扼死她嗎?”
潤兒臉色一白,眼眶瞬間通紅,哽咽了片刻才說話,“我不會殺了她,我跟她無冤無仇……”
成青雲再簡單了詢問了昨晚的情況,便開始詢問銀钏兒。
“昨天你回房之後,就沒再出去過?”
銀钏兒輕輕點頭,微微咬着唇,“是。”
成青雲頓了頓,才問:“為什麽不出去?”
銀钏兒遲疑了一瞬,才說:“我喝了酒,不舒服。”
成青雲又問:“你喝醉了嗎?”
銀钏兒把頭埋得很低,微微地搖頭,“我酒量不錯,沒醉。”
“你昨晚聽到什麽動靜沒有?”
“沒有!”銀钏兒立刻回答。
蘭行之為成青雲倒了一杯茶,輕聲對銀钏兒說道:“你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
銀钏兒擡頭看了他一眼,猶豫掙紮了一瞬,才低聲說:“我雖然沒醉,可酒勁兒上來了,也睡得很沉……但是,淩晨之時,醒了一次。”
“你醒了之後,做了什麽?”成青雲接着問。
“我有些頭暈,出了門透氣。”銀钏兒緊緊地絞着雙手十指。
“你看見胡柴了?”成青雲沉思了一會兒。胡柴是辰時出門離開畫舫,那麽或許銀钏兒會與胡柴碰面。
“沒有看見他,可是我知道他出房門了。”銀钏兒擡起頭來,目光閃爍,“我聽見他的腳步聲離開了才出的房門,我站在欄杆邊,看了一會兒江景,隐約聽見……聽見他的房間裏有響動。”
成青雲輕輕蹙眉,“你好奇,所以去看了?”
銀钏兒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才點頭,“看了,我悄悄走過去,趴在窗戶縫兒裏看了一眼。”
成青雲立刻追問:“你看到了什麽?”
銀钏兒雙眼一紅,擡手捂住唇,微微顫抖着聲音,說道:“大人,我看見婉容了。”她慢慢的放下手,撫着胸口,“大人,婉容不是被人殺死的……她是……她是自殺的!”
成青雲頓時困惑地與蘭行之對視一眼,兩人目光雖然依舊平靜,可心裏的疑窦卻越發深切。
蘭行之臉色沉郁,立刻問道:“你如何證明她是自殺的?”
銀钏兒被他嚴苛冷厲的聲音吓得微微一僵,連忙微微抽泣着說道:“我看見她挂在半空中,像是懸梁自盡的樣子。”她眨了眨眼,搵了搵眼淚,“我當時吓壞了,都不敢多想,就回了房間。”
“為什麽不立刻将情況上報?”蘭行之冷聲問道。
“我想過要說的,可是……可是後來樓三娘來了,她讓我們一起回教坊。是她發現婉容的房間沒有人,以為她不見了,我剛想要把實情告訴她,可她卻是去找巡撫大人,後來巡撫大人讓人幫着找,才發現了婉容的屍體。”
成青雲心頭百轉千回。
她發現婉容的屍體時,屍體是趴在地上的。
而銀钏兒看見的,卻是婉容懸挂在半空中,像是懸梁自盡的模樣。
這期間,沒有任何人動過婉容的屍體,那婉容的屍體為何會從半空中到了地上?
婉容的死亡時間是在昨天晚上。胡柴否認自己殺了婉容,也聲明自己醒來時,并沒有看見房間內有屍體。那麽屍體,是如何出現在他房間中的?又是如何從半空落到地上的?
難道這期間,有誰去動過屍體?
婉容也絕對不可能是自殺的,誰會莫名其妙先弄得自己一身傷,再扼死自己的?
這其中,疑點重重,真是讓成青雲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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