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花影弄月
秋伏天,入了夜,天依舊有些悶熱,只偶爾清風徐來,送來飄繆涼爽。
京城錯落的閣樓瓦舍,在朦胧的夜色之中起伏,依舊壯闊巍峨,繁華寧靜。
蔣府院落之中,侍女與下人都退了出去,只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在來往忙碌,有條不紊。
“兵部尚書府中,起了大火,發現屍體,這時怕是隐瞞不住了。何況還驚動了大理寺和刑部,明日朝堂與京城之中,怕是會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成青雲與南行止繞過庭院,走上游廊。
她靠在游廊欄杆之上,還端着那碗刷過毛筆的清水,風起,吹得那碗蕩漾着燈光旖旎的水,泛起柔和粼粼的漣漪。
“你可有線索?”南行止看着她,此時夜色已深,她卻依舊神采奕奕,絲毫不見疲憊與松懈。那雙漆黑的眼眸依舊清明澄澈,靈動地思索着。
“第一,查清屍體的身份,第二……去朱吉家看看。”她輕輕蹙着眉,潔白的牙齒輕輕地咬着下唇,“其次,這次的事情,與蔣府之中的其他古怪會不會有聯系……比如,一年前的碎屍。”
南行止輕輕挑眉,疏懶的神色略微收斂。
“第三……朱吉,或許與白司琪的妹妹白思雨有關。”成青雲将在游廊上聽到的話對南行止說了一遍。
南行止不置可否,“雖然暫時看不出是什麽聯系,但總會查出線索,”他輕輕一嘆,轉頭看了看庫房之處。
“今日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吧。”他說道。
不說還好,一說疲憊,成青雲驀地察覺有些困倦。她定了定神,看了看手中的碗。起身時,發現欄杆之下有一行螞蟻在爬。
“這群螞蟻,這麽晚了還在搬東西呢。”她蹲下身,看着那行螞蟻,排成一行細線,繞着欄杆爬行。
這游廊旁,有一株花,雖然花還未盛放,但零星打了些骨朵兒,骨朵兒落在地上,花蜜吸引了螞蟻,這些小小的螞蟻,扛着花瓣,艱難的前行着。
成青雲起了幾分玩心,将手中的清水微微傾斜,水灑了些出來,将排成細線的螞蟻沖亂,螞蟻頓時驚慌失措,四處驚散逃走。
“呵呵……”她輕笑,正要再倒水,南行止不由得哂笑,“那螞蟻又沒惹你,你何苦這樣驚擾它們?”
“我樂意,”成青雲再倒了些水,把後面地上的螞蟻也沖散了,“我在蜀郡時,經常這樣,沖螞蟻窩。”
庫房那邊,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還沒有過來禀報,想來是還沒有發現。他幹脆與她并排蹲下身來,就着游廊上的燈光,看着地上四處亂爬的螞蟻。
“咦……”成青雲低頭興致勃勃地玩螞蟻,忽然間驚疑一聲。
“怎麽了?”南行止問道。
“這螞蟻不對,”成青雲撿起一根樹枝,輕輕地撥了撥幾只螞蟻,螞蟻身上沾了水,但還能行動,可這沾了水的螞蟻,卻全身抽搐,細腿發抖,細小的身體也慢慢地蜷縮在一起。其他在地上被水潑到的螞蟻,也是越爬越慢,最後癱倒在地上,細腿發抖,癱軟不動了。
她呼吸一滞,呆怔地看着手中的清水,再一次将水澆到其他爬行的螞蟻身上。
螞蟻很快動彈不了了……
“有銀針嗎?”成青雲立即對南行止說道。
南行止并沒有随身攜帶銀針,當即将頭上束發用的銀簪拔了下來,遞給成青雲。
成青雲毫不猶豫地接過來,也不管那銀簪是否價值連城,當即丢入清水之中。
很快,銀簪發黑!沒入水中的銀簪被清水腐蝕,銀簪之上镌刻流暢的暗紋,頓時變得模糊一片。
清水之中并沒有發現死者呼吸進入口鼻咽喉的碳末和灰塵,卻發現了毒!那具屍體,是被毒殺的!
成青雲心頭生出幾分寒意,她立刻起身,向庫房走去。
南行止走在她前頭,拉住她的手,“屍體已經被刑部的人帶回刑部停屍房了,”他說道,“如今的線索,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在這蔣府之中,最好不要再多透露了。”
她端着水,鎮靜了片刻,輕輕的點點頭。
蔣府之內漸漸安靜下來,可依舊難掩恐慌和餘悸,或許在這深宅深處,有無數的人會徹夜難眠,擔驚受怕地想着今日遭遇的一切。
成青雲與南行止下了游廊,庫房之內的庭院之中,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連蔣洵也不知去了何處,只留下蔣子逸與管家。
她一眼就看到了還站在庭院之中的成青岚。
成青岚一席深衣,輕垂玉樹,靜靜地站在一旁,蔣子逸正凝沉地與他說着什麽,他只是偶爾回一兩句,似是在安撫。
“成侍郎,你還沒走嗎?”成青雲走過去,問道。
成青岚轉頭看着她,輕聲說道:“這就走了,你……不如我送你回去?”
成青雲想着兩人也順路,正好一會兒可以一同出府,卻不想南行止說道:“此案還未曾了解,待會兒青雲還要去刑部查看。夜色已深,成侍郎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成青岚不動聲色一笑,轉身向蔣子逸告辭,蔣子逸立即讓人送他出府,他這才離開。
那人衣衫落拓清俊,背影漸漸消沒在夜色之中。成青雲忽然心頭柔軟而凝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日她親眼看着青岚騎馬離開,頭也不回,片刻之後,就消失在青山疊嶂之中。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她當時離開蜀郡,頗為艱難,想來,青岚曾經獨自決然離去時,也與她一樣。
“又不是永別,何必做出這副模樣?”南行止的聲音沉沉地落在耳畔。
成青雲一驚,微微垂下頭,将手中的清水端到花園旁倒掉,這才對他說道:“世子,走吧。”
南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聞輕嘆,淡淡的光,似也照不清她到底有幾分落寞與坦然。
他先行一步,走在前面,她自會跟上。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他忽然停住,回頭看着她。她果然安靜的跟着他,亦步亦趨。
“世子?”成青雲擡起頭來看着他,“怎麽了?”
他不由得讪然一笑,無奈地搖頭,“沒什麽,”他看進她眼眸中,說道:“你不必走在我後面,這樣……若是我想與你說話,會不方便。”
成青雲側首,疑惑。
“走在我身邊就好。”他說道。
成青雲定了定,見他似乎是特意停下來等着自己,便上前一步,與他并肩而行。
疏影橫斜,兩人衣袂随風輕舞,随光影闌珊搖曳。
她走在他身旁,兩人靜默無言,卻走得平穩安然。此時,她擡頭看向這陌生的蔣府前方,深深的游廊,忽然覺得,若是有一人相伴而行,似乎也不錯。
……
此時已過亥時,京城之中,千家萬戶的燈火漸漸消沒在朦朦夜色之中,深巷街道,只聽聞偶爾窸窣的人聲和貓狗的叫喚聲。
出了蔣府,只剩下南行止的馬車在府外等候,蔣府門外,依舊挂着彩綢,紅火的燈籠,暈紅的燈光,如同紅绡紗賬一般,籠罩着走出來的一對人影。
成青雲略略低頭,發現那紅色輕紗般的燈火覆在南行止的衣袂上,将他柔軟象牙白的錦衣照得溫柔旖旎。
車夫見兩人出來,立即跳下車來,将車門打開。
南行止上了車,伸手将成青雲也拉上去。
成青雲上車後坐好,靠着車壁端然坐好,可畢竟經歷一番波折,她靠着車壁,随着馬車辚辚而行,不由得放松下來。
“屍體已經被帶回刑部了嗎?”成青雲問道。
南行止點亮馬車之內的琉璃燈盞,燈光在車內彌散開,瞬間将馬車照得舒适明亮。四野之中,夜晚的冷風吹過京城,馬車之內暖香淡淡,溫暖怡人。
“那人是中毒而死,但還不知到底是什麽毒,我明日去刑部,再細細查看一番,将那毒提取出來。”成青雲說道。
南行止并沒有說話。
成青雲掀開馬車車簾,見街道兩旁萬家燈火徐徐後退,又辨別了馬車行駛的方向,稍稍一怔之後,放下車簾,“世子,你先回瑞親王府嗎?”
南行止緩緩地看向她,說道:“今晚你便現在王府住一晚,此時已快過亥時,若是先送你回去,未免太奔波了。”見她想要說話,他立即截斷,“本世子累了,不想多此一舉。”
成青雲啞口無言,總不好在這個時候讓車夫改道送自己回去。她低下頭,聽着馬車車輪和轱辘轉動的聲音,漸漸聽得路面的聲音越發平靜,馬車颠簸也平緩了些,便知道快到王府了。
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門房立刻出門迎接,停好車馬。
成青雲與南行止一同入了府,綠黛立即迎候出來。
“母妃休息了嗎?”南行止一邊向自己的庭院走,一邊說道。
綠黛緊随其後,轉頭看了成青雲一眼,回答南行止地問題,“王妃已經睡下了,不過,睡前讓人來問了幾次。奴婢只說世子還在蔣府祝壽,沒有回來。”
南行止淡淡地“嗯”了一聲,吩咐綠黛為成青雲準備休息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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