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雨夜相擁

五月末旬的秀峰，天突然就下起雨來。

她拉着他，左遮右躲，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跑到家。

雨水很急，也很大，他們都被淋濕了。而她的身子也不停地顫抖着，連笑聲也是斷斷續續的，但是卻很開心。

“把你的衣服都脫下來吧，要不會感冒的。”她說。

正在觀察她家景狀的他，突然聽到她這麽一句，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這怎麽可以？”他說。

“又裝正人君子了不是？快脫，要不真會感冒的。”

她說着就獨自進了一個房間，虛掩着門。

他依然在觀察她家，屋子挺寬敞的，就是有點陳舊，似乎是有些歲月了；三室一廳，一廚一衛一餐廳，只是都是空的，看起來有些冷落凄涼。

難道她真的是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麽？他的心裏突然莫名地難受起來。因為就算是他這樣一個男生，若是一個人住，都會感覺孤單，更何況她這樣一個從小就孤苦的女子。

他脫下濕透的衣服，卻不知道該放在哪，便想走到她剛進去的屋外，推開了門。

“這個衣服放哪……”

他沒再繼續說，只是傻愣愣地站在房門口。他望見她正在屋裏換衣服，背對着他。他渾身的血液突然急劇地噴張開來，那是多麽嬌好如雪的軀體，如白玉般美好光潔。盡管近視的他沒戴眼鏡，卻依然看得清晰。

“随便放就好了。”她說。

“你還看，快轉過身去。”

她突然轉過身來，滿臉羞澀，兩手護在胸口，輕聲溫柔地責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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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依舊靜靜地望着她，由上及下，能看的都看了。

“快轉過身去！”她的臉紅透了，像一抹鮮血。

然後他輕輕地“哦”了一聲，轉過身去，而整個人卻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你這個大色鬼，一見人家…….好了，你轉過身來吧。”

她獨自胡思亂想地說着什麽，他一點也聽不清楚。只聽得她說可以轉過身了，他才緩過神來，轉過頭，她已經換好衣服站在了他面前。然後，遞過來了一套自己的睡衣。

“給，換上吧。別感冒了。”

忽然，窗外閃過一道明亮的光，随後是一響驚雷，響在房頂。他突然就吓了一跳。

“看吧，連老天都覺得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SE魔。”她笑着說道。

而他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靜靜地望着她，似乎整個人被吓傻了。

“快把濕透了的褲子脫下來，把濕的衣服給我……我的衣服你就先湊合穿吧，你那麽瘦，應該也合适的。”她就正在扮演一個家庭主婦的角色，在不知不覺中。

“就在這麽？”他把濕的衣服遞給她，一臉疑惑地問。

“好，我先出去，真搞不懂你。”

說着，她拿上自己的濕衣服，走出房間，并帶上了門。然後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脫下褲子，換上了她的衣服。雖然不合身，但也還好。随後他聞到的是一縷縷令人心曠神怡的香味，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然後，他打量了一番這屋子的情形。窗對着東方開着，窗的左邊有一個衣櫥、一把電風扇，一張黑色的小沙發；窗的右邊有一書桌，書桌上有臺電腦，還有一些他不曾見過的小東西——他想那該是女生用的飾品吧。桌子旁邊是一張床，床上放着一只有自己半個身高的毛毛熊……

“筱港哥哥，你弄好了吧？”

她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一臉美麗無比的笑容。望見他穿着自己的衣服，笑得更開心了。“沒想到你穿起女孩子的衣服來，還是蠻好看的麽。”

“你沒見過男生穿女生的衣服麽，笑成這個樣子你看。”他沒好氣地說。的确，他自己一堂堂男生卻穿着女生的衣服，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他楊筱港的臉還往哪挂呢。

“就是沒見過我們筱港哥哥楊大俠穿過女孩子的衣服麽，所以要看仔細，看個夠呀。”

“那你就看個夠吧。”他把濕了的褲子遞給她後，然後坐在沙發上，擺出一副得意不已的樣子。而她卻滿臉笑容地拿着他那濕透了的褲子，向門外走去，并不理會他。

“你拿去幹什麽呀？”

他突然站起來，很緊張。

“我拿去扔了麽。”她說。

“不可以的。”他說着，快步跟出了房間。

“怎麽不可以啊，我的衣服都是這樣的，穿髒了就扔了呀。”看着他緊張不已的可愛樣子，她便覺得很開心，因為她總能看到最真誠的他。

“不行的，這些衣服雖然是舊了點，也不是品牌，但還是可以穿得啊。丫頭，你別拿去扔啊，要不明天我怎麽出門啊？”

“誰說讓你在這過夜了啊，等雨停了你就回去吧。”她故裝鎮定地說。

“那不準把衣服扔了。”他突然站到她面前，張開雙臂，擋住了她的去路，很嚴肅地說道。

而她也突然被他這舉動吓住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我的傻哥哥，我哪能這樣做啊！騙你的了，我要把它們全洗了，然後吹幹。”她說着，就笑了，笑得很開心。

可他就是不讓開，依舊張開雙臂，靜靜地望着她，搖搖頭。

“還有什麽東西沒取出來麽？“她問。

“沒有。”他說。

“那還不讓開，如果明早沒有吹幹，那麽你就得穿身上這身衣服出去了。”他說。

她剛把話說完，他就馬上把手垂下來了，并給她讓出了路。

“傻瓜。”

她說着，便徑直走向衛生間，取出盆準備泡一泡這些衣服。

“雨這麽大，那我還回去麽？”他問。

“傻哥哥，不用回了。你自己進房間去玩電腦吧。”

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她想這該是她這一生中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光。

屋外的雨很大，很大。也許不會停，也希望它不要停。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衣服喜好吹幹，這是第一次她很認真地對待洗衣服這件事情。盡管有些累，但是感覺很幸福。

她知道這是他最心愛的衣服，因為他經常穿。她很耐心地對待，亦如對待他那般。她也知道，終有一天，他不會再有一套自己心愛的衣服，因為那時候的他将會有許多衣服，過着平安舒适的生活。

她回到卧室，卻見他已倒在床上睡着了，睡得很香，只是樣子不怎麽優雅。她走到他身邊，靜靜地蹲下來，靜靜地觀望着他。她知道這是個神秘的男孩，典型地具有兩種性格，很粗心但善良，很柔情但也一身大男子主義。你永遠也搞不懂，到底哪個性格才是他，但也許兩個都是。

窗外的雨水依舊不斷地落下，閃電，雷鳴更是肆無忌憚。那瘋狂的勢頭，似乎要把這個世界所有的生靈毀滅。

她害怕了。其實她本是不怎麽怕打雷閃電的，只是此時她害怕了，害怕突然間就會離他而去。

她嬌小如蔥的手指，輕輕地撫摸着他那消瘦的臉龐。她喜歡這樣充滿血色不蒼白的臉龐，因為她覺得那是生命的顏色，而蒼白卻是死亡，亦如她的。

如果我可以陪着你一起走下去，到我們兩鬓斑白，那該是件多麽美好幸福的事情啊。

也許，你不知道，我是要你故意看我的身體的；也許，你會覺得我是随便的女孩，但是你知道麽，我想在這一生裏用所有能給的陪伴與你。就算我只在你的記憶裏，卻可以陪伴你老去。也許我是自私了，但是我想即便是連累了你這一輩子，我也要這樣對你。

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好，真的不願再去想其他的事情，我很累了。你知道麽，我的傻哥哥，我也許明天就将離你而去，看也看不見你了。

我很怕，我很怕看不見你。

她流下了眼淚，在這個風雨不斷的夜裏。在這座城市。①

“啪——”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很強烈的雷鳴。

她嬌小的手指不由地也抽搐了一下，見他醒來，急忙收了回去，匆忙地擦掉了眼淚。

然後他睜開惺忪的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怎麽了，被雷吓到了麽？”她問。

“你洗完衣服了？”

“保證明天可以出門了。”她微笑着說。

“謝謝你。”

“把鞋托了，到床上去睡吧。”

說着，她站起身來，去關上客廳的燈。再回來時已看見他已沉沉地睡在床上，像個可愛的孩子。

她關上房門，走到桌前關掉電腦，調暗了燈色。然後輕輕地走到床邊，靜靜地躺倒他身邊，靜靜地望着他。這是一個外不同內的人，會憂傷會開心，頹廢但堅強，似乎所有形容人的詞語，無論好壞都可以應正在他身上。

她想，也許就是這種神秘吸引了她，讓她逐步看見原來他的許多可以被開發的優點。她想她可以促使他改變，在這最後的時間裏，并幫助他做好。

她想抱着他，但又沒有付諸行動。她在心裏問自己，若這一抱将會是別樣的結局，那該怎麽辦？她的手在觸到他身體的那刻，宛如觸電般迅速地縮了回來。

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很多次，像窗外的雨水般，在閃電、雷鳴和狂風的陪伴下，卻依然吹不進屋來。

她拉上被子蓋住了自己的下巴，然後在離他最近卻不能相依的地方閉上眼睛。

內心掙紮無比，眼裏是甜蜜的淚水。而相對于不曾擁有，這已經是很大的幸福了。

以往的夜總是很長，而今夜将是短暫，亦如窗外的雨水，還有幸福。

注釋：

①附一段說明：那時候的我确實以為她似乎是個随便的女子，而我就是不喜歡這樣的女子。所以，在後來，我心裏想和另外的一個女子在一起。那個女子，就是《那些樟木》系列裏的另一主角，後來我們之間有了些許故事。

因為先入為主，認為她是随便的女子，所以不想過珍惜。從06年的5月末到12初，都一直是這樣的思想主導着我。那個年紀的我，無聊得就只知道追女生好玩，想着既然追不得別人，和她就這樣安靜地在一起也好。只是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我真是混蛋。

直到後來，時間推移向12月以後才明白，但已然到了結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