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從此別離

過了一個還算好受的星期後，我踏上了回家的征程，和小弟一起，剛出星寨車站兩裏路，天就下起了雨來。我把幾個較大的油料口袋給了小弟遮雨後，自己便淋着瓢潑大雨，一直走到家。回到家之後，整個人都淋得渾身顫抖。

在家呆了兩天之後，回到秀峰的時候，我便感冒了。然後，生病的我就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到了晴子的離開，可是我去找她卻始終沒有找到她；想到了我自己高中畢業以後。漸漸地，我也害怕了，因為過完這個新的一年最開始的這個月以後，我的高三的第一個學期也接近尾聲了。

我對這種感覺挺喜歡，卻又挺恐懼的。轉眼之間，時光就過去了很遠很遠，我依舊無法割舍對她二人的依戀，更無法向自己灌輸就此了結殘生的思想，盡管時間不斷地沖刷着自己滿是棱角漸去的我。

我有許多的不甘心，比如和歐陽麗一直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下去，比如和晴子就這般分離，再比如我自己就此沉淪然後不再振作起來。我總是學不會舍取，以致于我的心理負擔總是很重很重，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回到秀峰以後，晴子都沒有再來找過我，而我也是沒有見過她的，盡管我每天傍晚都去找她。自從我回到秀峰以後我真的就沒有再見過她了，一連四五天，我突然覺得她是在故意躲着我的。

白天我會随心所欲地去上課，但大多數時間不是在籃球場曬太陽，就是坐在教室裏發呆，或者在下課以後到網吧裏揮霍錢財。見不到她，我的心裏格外失落，我有些不習慣這種被人時刻管着的感覺。

我那些日子過得心裏真的一點都不舒服，我什麽事都不想做，我想或許是晴子的父母已經回來的緣故吧。我已經很少抽煙，每天都吃足了飯，可是呢，我像一個失落的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而其實我并不喜歡寫詩。

終于，我的胃疼又犯了，很難受。想到曾經晴子陪在身邊的日子，突然我便覺得好孤獨，竟沒有一個人陪在身邊。我不知道自己要和歐陽麗，到底要糾纏到什麽時候才會有個了結。我真的受夠了這非人的折磨，不是我不願意去找她，而是我不敢，我害怕自己一時沖動暴躁的脾氣突然就毀掉了兩個人的似錦前程。

那天是二00七年的一月八號。

我心裏特別地不舒服，老柏的“摸坡山”也壞在了我的手中……那刻我想晴子了，可是找不到她，我難過得很想哭，可我怎麽都哭不出聲來。我想她能夠陪在我身邊，可是，我始終找不到她。

然後，那一夜我去找了歐陽麗，但是她的态度不怎麽好，我的心突然就變得好冷。我知道，她有這個權利，但有一天她也許會明白我的想法，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明白我此時陰晴不定的緣故。我并不是怨她，只是怨自己心裏總是想念着一個不在乎自己的人。

我從學校出來準備回到家的時候，在天柱堂門口遇到了晴子的好朋友何妹。她遞給我一個紙條，然後便說忙着回家就離開了。

我打開紙條，只見上面是歪歪斜斜的字跡：“我在原來的醫院，你來看看我吧！”

那是晴子的筆跡！

于是，我趕車去了市醫院，可怎麽也找不到她。

最後，我只好站在走廊上，觀望着整個城市滿是燈火的夜晚。我知道載這個世上，最在乎我的人只有一個。可那個人并不會是歐陽麗。可是我找不到晴子，我心裏卻是極端無奈，畢竟此時我心裏她的位置，比誰都重，而她卻也是永遠都不會了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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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回去了，卻是走着走着就站在了自己住的樓下，望着屋裏昏黃的燈火我的心，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卻未等我上樓的時候，樓下靠近廁所的黑暗處突然串出來一個身影。再然後，我就望見她站在了我的面前，我說的是晴丫頭。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可恨，放着一個對自己很好的女孩子不要，卻千方百計去地讨好一個對自己愛搭不理的人。

“我等你很久了！”

“我知道，我也是，很想你。”

我抱住了她，其實每次我抱住她都是真心實意的，我是真的很想她了。加上如今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這種想念就更加強烈，而我知道也就只有她會陪在我的身邊而已。我想和她在一起，每一天。

“你這些日子一點都不開心，我聽說了……我真的希望，我可以永遠陪着你，留在你身邊。”

她哭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哭得如此傷心。雖然在黑暗之中，但是那一刻，我的心好似碎了一般。

“可以的，我們可以的……我們一定可以的，相信我。”

“筱港哥哥，你不用再騙我了，我自己的身體難道我自己不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你這個人，不是傻瓜，卻又那麽像傻瓜。”

她沒有再哭了，卻是笑了，晶瑩的淚水，挂在燦爛的臉龐上，很好看。

“哦。”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我也不想她傷心難過。我就是這樣一個人，誰對我好，我便會對誰好，不想她不開心。然後，我也笑着。

“走吧！陪我走走好麽？”

“好。”

從樓下的黑暗中走出，我們走上北集路，她見我依然笑着，便說道，“筱港哥哥，你笑的樣子真的很醜哦。”

“我本來就跟你說過的嘛，不過我也知道總有那麽一個人喜歡看哦。”我說着，就望着她繼續傻笑，我不想和她提起她生病的事情。

“你少臭美了，你真的以為自己帥呆了麽？”

“那重要嗎？”

長相重要嗎？我一直認為一個男子更應該看重的是內心，而不是表象。只是我終究學不來沉澱自己，我的脾氣總是太暴躁，太意氣用事了。

“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她挽住了我的手臂，和我慢慢走向前。我知道，此時她的心如我的一般是幸福的，但可以說也是心酸的。

我和她牽着手慢慢走着，卻沒有再分開，只是靜靜地說着話。

只是在走到市政府對面的秀峰路口的時候，她突然說道，“筱港哥哥，我要走了……”

“今晚，你去陪你吧，明天一早我再回來上課。”

我有些舍不得和她分開了，哪怕只是一夜。

然後，她突然轉過身來，輕輕的吻了一下我。

“我十八號就要走了。”

她突然很傷心地說道，而我在聽明白她的意思之首卻笑着說，“這是好事啊，你終于可以離開我這個大壞蛋了！”

“是啊！終于還是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然後，她再一次的抱緊我。那刻我的心裏多麽的希望，如此溫暖的感覺可以延續下去，不要再改變，時間也不要在跑向前去。可是，上天又如何會因為我個人的意願而改變呢！

“那時候你會來參加會考的，對嗎？”

“我可以不回去的，我留下來陪你。”我說。

“可以嗎，如果是那樣就真的太好了！”

她的盈盈笑語入我耳朵的時候，我的心裏真的一點也不好受。而我也知道她的心裏肯定也是萬分難受的，可我們并沒有表現出來。我們只是走到市政府前的花壇旁，靜靜地坐下，然後依偎在一起。

在寒冷的夜風中，我們相互取暖。我們默默地祈盼着，剩餘的十天過得慢一些，過得再慢一些……

之後的幾天，我和晴子每天都在一起，可是我們并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表現什麽。我對自己說要讓所有的人知道她慕容情是楊筱港的女朋友，可是每次正當我準備付諸行動的時候她都搖了搖頭。她說這些形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有了自己的故事，也有了一輩子的念想。

期末考試以後我就回家去了，是她非硬逼着我回去的。我拗不過她，終于還是應了她。我的脾氣就是這樣，在與她産生矛盾之後慢慢軟下來，然後聽她的一切安排。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但是只要是她要我去做的事情，我便覺得是對的，是值得的。

我從家回來秀峰的時候，已經是十六號的晚上。那個晚上，我沒有去找她，而是一個人窩在網吧裏。因為我聽陸天豪說，晴子的父母安排好一切後又回來了。所以，那一夜我不敢去找她了。

然後，我遇到了歐陽麗，在網絡裏。

“你知道會考你在哪裏了沒？”

每一次都是我最先和她說話的，或許這種習慣會延續一輩子。

“在你們班隔壁的那個教室第二組最後一個。在那個位置，都不好作弊。”

“不要着急嘛，我會幫你的。”

“好啊，你幫我數學和英語吧，這兩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的。”

“哦。”

後來，我們便一直聊着會考的事情。說真的，這是第一次，我和歐陽麗說話有那些好的感覺的，不再像以前那樣讓人別扭。也許這是網絡的緣故，沒有面對面的尴尬，也不用去想一句話說完別人會有什麽樣的感受。

後來，時間有點晚了，我便說，“時間到了，我要走了”。

我的意思，是說我要回去睡覺了。誰知她卻突然說，“你要去哪裏啊？出去打工麽？”

那一刻我覺得她這個人有點笨，然後我便順勢說，“是的，我覺得來補課也沒有什麽用，還要花錢。”

“你這個人啊，思想有問題。”

“我不像你，我可是受夠了，這種用錢像用水的日子。”

“嗯，我也有同感，但我覺得你還是回來補課好些。”

之後，我就不記得我們都說了些什麽。我說真的，沒開玩笑。因為寫到這裏的時候，現在已經是二00七年的九月末了，有很多事情我都早已經忘記了。我總是這樣，記不住時間超過一年的事情了，也許是今年高三下用腦過度所致……

十七號下午的那場英語考試，我是找了些成績好的人的答案傳給歐陽麗的，而我自己的全是亂寫的。我在她們考場外來來回回的，就只為趁着裏面監考老師不注意的時候，然後把那寫滿答案揉成團的紙條扔進去。

卻不想那紙條打到鋼筋然後落在靠窗邊的這位仁兄桌上，那仁兄看着我，我對他使了使眼色指向旁邊的歐陽麗。然後那位仁兄對我亦是微微一笑，然後把紙條丢了過去。那一刻，我看到歐陽麗對我笑着，我的心裏卻是萬分感謝那位仁兄的。

誰料也是在此時，從窗外向教室裏面飛去了許多紙團。不出十秒鐘，教室後面一排的地上便全是揉成一團的答案紙。若是我撿，都不不知道撿哪一個。就在此時，我卻看見坐在教室後面的監考老師被一個紙團砸中，他站了起來然後快步向教室門口走來。

我見狀立馬就跑，身後那群空運答案炸彈的部隊還沒反應過來，那男監考老師便走出教室門口，大門罵道，“你們這些小王八蛋不想活了？”然後，我的身後立時群魔亂串，四處逃亡。

而當在聽到逃亡中有些同學發出“那小子真他娘的太聰明”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裏沒有罵他們，反而是有些飄飄然的。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有了把答案紙揉成團丢進去的想法。

晚上我去了星豪網吧上網，因為我聽陸天豪說晴子晚上會來找我。于是我就約着田俊，還有楊子他兩人去了星豪網吧，可我沒想到歐陽麗也會跟着來的。誰知道呢，她會跟在後面。我沒等到琴子，卻沒有和歐陽麗說話，盡管我們在網吧裏靜靜地對坐了兩個小時。

我知道晴子離開我和這座城市的日子就是十八號。聽陸天豪說時間好像是早上十一點左右的車。但是十八號早上九點才開考數學，于是我是死了心也要提前交卷的。我想再看看她，送送她。說真的我很害怕，我害怕這會是最後一次見她了。我可是掏空了心去騙她，卻無法騙自己，可剛從網吧回去，還沒睡下外面就下起雪來了。

第二天，十八號。雪依舊在繼續瘋狂的下着，滿世界的蒼白。我走在雪中去考了試，可是剛到十點的時候我就交卷出來了，我故技重施去給歐陽麗匆匆的傳了答案後，就頂着大雪坐上三馬去了晴子家。

原本我不想去考的，可是我害怕她知道我不考試會不開心。另外，我也答應了歐陽麗，一定要把數學的答案給她。

我來到公園路口剛下車的時候，卻見她站在她家巷口外的屋檐下，焦急的張望着。

我們隔着街道遠遠地觀望着彼此，都是一臉幸福燦爛的模樣，其實此時，當兩個人站在彼此面前的時候，就連這個世界都變得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因為我們的眼中、心裏，只有另外一個人。

我們慢慢地靠近，然後在雪中擁抱，沒有言語。頭頂的雪花依舊在漫天飛舞，而那只是一種修飾，或者說點綴。然後我們沿着神河路慢慢的走着，我沒有敢松開她的手，因為我怕一松手她就會飛走，像樹梢悄然而立的飛鳥，想枯黃卻還未落的樹葉，或者應該說像夢裏的天使。

“我走了以後，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哦筱港哥哥。”然後她遞過來一個小本子，繼續笑着說道，“給你，這與你的性命息息相關，千萬別讓它落到你的敵人手中。”

“為什麽啊？”

我有些疑惑，難道一個本子就可以要了我的命嗎？

“你不能吃燒烤的食品，吃不到很多鹽，但你老是忘記……我給你記好了，你以後沒事的時候要經常翻來看看。”

然後我望着她，久久地才笑了起來。其實此時，我心裏是很難過的，我很舍不得她，而我卻不可以留下她。我的心很沉痛，面對別離，我始終都不可以讓自己的心堅強起來。這個狀況直到現在，依然無法改變。

“你很啰嗦哎，丫頭。”

我把那個小冊子放進了口袋裏，可我覺得特別地沉重。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她的眼裏一直飽含淚水，只是被強忍着不留下來，卻被我看見了。

見我不說話，在走出神河路的時候，她突然問道，“筱港哥哥，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就好好對歐陽麗，和她在一起……其實無論你和歐陽麗在一起也好，還是和小江同學都好，畢竟她二人對于你而言真的很重要。”

“你在胡說什麽呢丫頭？”

“筱港哥哥，你怎麽還是弄不懂自己的心呢？當年你是那麽喜歡小江同學，為她還寫過小說鬧得沸沸揚揚，可是後來人家和你在一個班，而人家卻談戀愛了……然後你遇見了歐陽麗。”

“傻丫頭，現在不是有你了麽，那些都過去了的。”

“我……也許只是你的一場夢，多年之後你便會忘了的。”

“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我緊緊擁抱着她，而淚水卻是流了下來。我終于還是說出了，深藏在心裏的這句話。

“等到……我會回來的。”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她的眼淚也奪眶而出，而我卻假裝不知道。

我想她連給我一個歸期、一個承諾的勇氣都沒有，而我卻并不想要她承諾什麽。

雪花，依舊漫天飛舞，不斷飛下。我們就并肩站在黑色河畔，靜靜的觀看，沒有再說話。雪天使投身河中，然後不見半點蹤影。那時我有太多的感慨，可我并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靜靜的與她依偎在一起，看着世間的滄桑變化，時過境遷。

後來，她的手機突然就響了，我知道那肯定是她的家人在叫她回去。她很恐懼地望着我，然後我沖着她輕輕微笑着點了點頭，再然後，她就接了那個連我也同樣感到恐懼的電話。接完電話之後，我們就走回來了。

我們是從二中門口回來的，在途經二中的時候，她停了下來，望了好一會兒學校裏邊和周圍才走。然後她把他的手機給我，說是為了方便以後聯絡，我沒有猶豫便收下了。

但我們剛走到公園路口，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我面前。

然後，她轉過身來望着我，我們的心和手緊緊的拉着。再然後，雪突然便停了，沒有再下了。

“去吧，治好病就回來找我，我會在這裏等你。如果你回來了，這裏找不到我，我會告訴你，我在那所學校上大學。”

我放開了她的手，很努力地微笑着，我不想讓她不開心。

“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還要等你回來養娃娃的，你不許抵賴的。”

“恩。”

她一笑淚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但是在我看來卻依然美麗。她輕輕的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了我的嘴角，然後又将我緊緊擁抱。

好久，好久。

可是，當她的臉龐離開我的肩膀的時候，我卻覺得這一切是那麽短暫。

然後車門開了，而她也真的要走了。她微笑着，我伸手過去抹掉了她臉上的淚花。然後，她轉過身走了過去，只是她的樣子很難堪，有喜有悲，但更多的是喜悅。

她在車裏坐好以後，對我搖着手，只是剛搖兩下，便用手捂住了臉大哭了起來。再然後車一發動，那個存在了我面前好久美麗的容顏就突然消失了。望着車子遠去，而我卻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的，那還殘留她體溫的手心是空空的。

我想把那絲絲溫暖收藏，但始終無濟于事，因為它正在一點點流逝，恰如我腦中她的模樣。

後來，我順着和平路慢慢的走了回來，在小十字夢緣攝影店門口，突然向店裏邊望了望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歐陽麗的笑臉。可我的腳步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前走着，我知道她應該收到了我叫給別人帶給她我寫的小說了，那是早上我讓一位同學帶去給她的，也不知道她怎麽就突然想讀我的小說了。

我到學校的時候，所有的門已經緊鎖，學校裏已經走得空空的了。在東大門遇到老柏的同學時，他們說老柏已經回家了。我知道他又在怨我了，本來我們是說好一起走回去的，而我又食言了。

那個下午，我一個人在秀峰，關上門躲在北門的小屋之中。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個城市是如此地陌生，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訴說心裏藏了太久的話。晚上的時候，我去網吧一坐就是到網吧關門才回來的。

那個晚上我失眠了！我擺弄着她留下來的手機，卻是摸索了許久，卻發現裏面竟然沒有一個電話號碼。

而回家，那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回去的時候，秀峰城中和南下沿途山上的積雪都還沒有融化。

而我的心，卻開始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