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終章

終章

梅公主嫁至哈卡塔部族和親的第二年， 便為部族首領誕下一位公主。首領大喜，賞了全族每戶十八對牛羊，并大宴族人十日。

小公主生的更像首領些，只得少許王妃中原臉孔的秀氣，不過性子倒是和王妃一樣一樣的，從小就愛騎馬出去玩，十分活潑。

只是往後十數年，直到公主成人，王妃再無所出。

族中大夫稱王妃孕育公主前身子并不大好，能懷胎足月已屬勉強，因而誕育時母體受損，往後再無法生育了。首領當下便立誓永不再娶。

族人皆知王妃身子不好是那時為着首領遇襲只身下斷崖才虧了底子，首領如此，連族中長老也不敢多說什麽，族人更感首領有情義。

至于繼位一事，族中向來無公主繼位的傳統,首領也并不打算開先例。首領反認為族中威勇賢能者甚多，由公主中意的阿附繼任便是。若是公主與阿附無此意，便再挑更好的由他收做義子。只要繼任者能為哈卡塔部族帶來富足與祥和，是否由首領所出，他并不在意。

首領與王妃一世恩愛，當真羨煞衆人。再說王妃那年有孕，正是首領遇襲後不久，發現時竟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那時正值秋獵，二人才合力獵了只黑瞎子回來。首領後怕不已，立即再不許王妃.上馬。

這一下可把王妃悶壞了，好在秋獵之後沒多久，冬日的雪便來了。雪一封疆，也确實是無事可做的。

雪那樣白那樣厚，王妃一身水墨黑的熊毛鬥篷，那樣分明的比着雪，人竟還是柔和的，大約便是要做娘親的緣故吧。不過許是冬日穿得多，許是王妃身子太單薄，竟是直到六個月了也不大能瞧出有肚子，從背後看着仍像是哪家的閨女似的。

王妃給首領與雪拘着，整整悶了一個冬天，臉上半分笑模樣都沒有了。為着哄人高興，一開春首領便帶王妃回中原散心，由禦用的佐伯大夫與重松守衛随行，倒無須擔心。

公主便是在青山秀水的中原出生的，生在春天的女兒，确實漂亮水靈。

離了草原，林在馬車裏一把掀起裙子扯出裏頭綁着的布包，可算是解脫了。;

開春後衣裳日漸變薄，平坦的肚子再沒法藏，馬場便搞了這麽個玩意兒給他戴。林戴了十來日，身子弓着不是，直着也不是，都快不會走路了。饒是這馬車.上的人都知道他是男兒身，這樣做也實在太奔放了些。還是做王妃的人呢，仍跟個莽小子一樣。

馬場只得伸手去撫他的裙子，給他蓋回去，夫君做得像個長輩，念叨他道，穿裙子哪能這麽掀，沒個樣子。

馬車裏方才非禮勿視偏開眼的佐伯大夫聽話也笑起來。

馬場撩開車簾，與駕車的重松閑聊，問道，嫂夫人新傳信來了不曾？她還好吧？

重松在馬場父親在位時便任哈卡塔王族的守衛，馬場繼位後仍把他當大哥一般敬重。 關于林的事，他也是最早知道的人之一。

還是重松提出等妻子再懷上，可以過繼給他們一個孩子。他們膝下子女不少，重松家的同林學過一陣針線，很喜歡他的。她聽重松說起他們的隐秘與難處，雖有不舍卻也願意。

有了這個轉機，佐伯大夫便接着提議，既然如此不如等嫂夫人懷上的同時稱王妃有孕，臨盆之期剛好偷龍轉鳳。往後就是二人再沒動靜，也不會有人往林的身份上起疑。

若是在族中假做臨盆，那掩人耳目就麻煩了，馬場索性借故把林帶出來，之後帶着孩子一同回去也是一樣的。

林一直以為整個哈卡塔就馬場清楚他的身份呢，甫一下知道原來早都有人知曉了，還一直把他們看在眼裏，真是很窘迫。

不過難為情的勁兒過去了，心下當真輕松不少。他一直為欺騙族人愧疚，這下倒仿佛有了好幾個“共犯”了。

重松的妻子錯開他們，已早一步被接出來安置在中原養胎等着，重松聽了馬場的話哈哈笑道，好養呢，昨天收到信說是肚子裏的愈發鬧騰了，夜裏總踢她，只怕要是個閑不住的小子。

林也湊過來，皺起眉頭說，嫂夫人真是太辛苦了，我才知道女人懷孩子是這麽累的事，等我們到了可要好好伺候她，感謝她。

馬場見他說得一本正經， 也笑了，伸手曲起手指在林鼻尖上一刮，故意打趣他說，才揣了幾天布包子啊你，說得跟真懷過一樣。

林的臉一下紅透， 之前馬場也不說清楚，搞得他還真以為他們能……他既羞又惱，抓來剛扔開的布包就往馬場懷裏塞，說換你換你，你也揣幾天就知道了！

衆人大笑，前頭便要入關了，馬場問他，林林，回了中原第一件事想做什麽？

林想一想，忽然興奮起來，攀着馬場的肩往外望，說，請你們嘗嘗中原的陽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