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接下來的日子, 齊庸凡好像又回到了剛穿越而來的生活規律。他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在房車裏,收拾物資,或打包運到夏星酒館售賣。

夏星零食專賣店也重新開業了, 但因時局動蕩,生意大不如從前。

他每天都會收到一封殷旭寄來的信。他總是會在下午騎馬回到山裏,順路捎上些許農家買的瓜果。

他會推開車門, 将菜籃子放到廚房案板上,而後坐在書桌前,迫不及待地打開那封信。

他會很迅速地寫完回信, 小心翼翼地封好, 等待明天去鎮上時将它投遞到郵局處。

這一日,一如既往。齊庸凡在鎮上采購了新鮮的蔬菜和稻米。最近農忙,收割後的稻米大量進入市場, 連着米價都降低了不少。

他的房車裏雖然屯了幾袋米,但那些并不是商品,不可再生。他一般會從外面買米回來煮。

樹林裏顯得格外寂靜。落日之後,氣溫下降,秋風刮過,透着絲絲徹骨的冷意。齊庸凡先将馬挂綁在樹柱上, 抱了一捆幹草給它吃。

他也餓了, 走進房車裏準備煮飯。淘米三遍, 他将這些新鮮的米粒和水倒進電飯煲裏,按下煮飯按鈕。

沒急着炒菜,他抽出兩張餐巾紙擦了擦手, 而後忽的意識到這些細紙也是不可再生的,忙将它放到架子最頂上。垃圾處理産生的面巾紙沒有這種從超市裏買的紙質好。得留着上廁所用,他受夠古代那些該死的竹片了。

基本上大殷民衆如廁後都會使用竹片擦屁股,就連皇帝也不例外。只不過窮人可能連竹片都用不起……

之前在公主府中,齊庸凡無意間吐槽了一次這些刮得極薄的竹片,殷旭便命人制作了一些小片的絲綢布料,用完即丢。

只不過大家都習慣了使用竹片上廁所,還有仆人私底下嘀咕齊庸凡的屁股精貴。

而齊庸凡只是在想,原來這也算精貴嗎?這個時代的人也太不懂得生活了,竟然甘願承受竹片擦屁屁時那猶如厲紙磨砂般的觸感……

最後在他的科普下,殷旭也漸漸習慣用上了絲綢布。

他尋思着改日去鎮上買一塊細布,裁成小塊,剛好可以用來當簡易毛巾。

做完這一切,齊庸凡從懷中摸出兩封信。他知道其中素白的信封定是殷旭寄來的,便先打開來看了。

殷旭在信中總寫那麽幾句話,無非問他有沒有吃飽穿暖,有沒有想他之類的話。不過他慣用文言文,齊庸凡讀起來頗為費勁。

讀完前面一頁紙漫長的情話,齊庸凡輕輕一笑,翻到下一張。殷旭卻開始問他有沒有與齊家人碰過面。

五王爺似乎已經收買了齊家人,如果他遇到親戚,一定要躲得越遠越好。

齊庸凡知道這兩名王爺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追殺他。但自從他回到南山鎮後,那些殺手便消失匿跡了。

他捏着信紙,手心冒出冷汗。他疑心是京城出了什麽事,但殷旭并沒有在信中跟他講。

滴滴。這時電飯煲發出提示音,米飯煮好了。齊庸凡捏了捏眉心,拿出菜擇好洗幹淨,放入鍋中翻炒。

一個人住就沒什麽心情做好吃的,他只随便做了個酸溜白菜,再加上一只燒雞,配飯吃得很香。

他邊吃着邊拆開另一封信,宣紙上寫了齊橙的名字。

齊橙居然也會給他寫信?

齊庸凡想着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邊凝神細看。他發現自己手抖得厲害,于是将筷子搭在碗上,撫着額頭繼續看下去。

齊橙在信中說,皇上去世了。

按照公主府內信使的速度,最快二十天才能将信送到這裏。也就是說,皇上已于二十天前逝世。

齊庸凡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情,他更不願意去假想殷旭在京城的狀況。

他只知道自己等不了,他不能像個傻子一樣,守着房車等在原地。這樣對殷旭而言毫無用處,即便他是最後的避風港,但……萬一五王爺或七王爺沿路追殺殷旭呢?

殷旭可能沒有機會回到南山鎮。

最讓他擔心的是,殷旭在信中沒有談及任何朝政之事。

這意味着殷旭打算獨自扛下所有壓力。而他僅僅只是一個公主,奪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齊庸凡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他覺得自己真是太蠢了,蠢到爆炸。

他要立刻,馬上,回到殷旭身邊。

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房車和殷旭,到底哪個更重要?

毫無疑問,他已經清楚答案。

日落了。天色已黑。他能聽見野狼的嚎叫,以及叢林中各種鳥蟲的啼鳴。他迅速收拾好碗筷,望了眼窗外的馬。

時間來不及了,他只能下車給馬松綁,拍了拍它的背,任由它在林間奔馳消失。

齊庸凡決定連夜啓程,開房車上路。這樣他可以節省大半時間,全速前進,日夜不停,不用顧及路人的眼光,他甚至可以在三天內抵達京城。

或許三天都不用。畢竟他這輛零食車經過改裝,雖是老版車,但具備超現代的引擎設備。

他很少開車出去玩,也不了解這輛車的具體時速。

齊庸凡已經無所謂了。何必再躲躲藏藏,就算被世人發現又如何。他完全可以開車帶殷旭遠走高飛,無限汽油,環游大陸。

就算遇到殺手、攔截士兵,他只要一踩油門碾過去,這個時代的任何冷兵器都無法抗衡。

夜漸入濃黑。齊庸凡打開車燈,放慢速度平緩地壓過山路。他似乎隐約看見了幾頭狼,但很快吓得躲到一旁。

他笑了笑,左手打轉着方向盤,右手去拿了一根士力架,搭配一罐紅牛。熬夜開車必備。

幸好是在晚上,沿路并沒有人。他就這樣從深夜開到白晝,經過一個破敗的小村莊時已經晌午了。他實在耐不住,将車停在山間僻靜的角落裏,随便吃了點東西,而後睡了個午覺。

他只睡了兩個小時,鬧鐘把他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艱難地爬起來,灌下一大杯咖啡,繼續開車上路。

白天他在路上經常會遇到其他人,或是馬車。這些人都用驚異的目光望着這輛龐然大物,而後驚悚地發現它以超快的速度絕塵而去。

齊庸凡基本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哪怕有人試圖叫住他,或攔在他面前,他也沒有停下。

他被一種強烈、前所未有的情緒指引着,竟然在第二日下午就開到了汴城附近。

當然他并沒有進城,而是繞了周圍的山路,繼續往京城奔馳而去。

期間他曾下車問過路,找了汴城外的酒家,詢問京城的情況。

的确,皇上已經去世,據說他留下的遺囑本是要立嫡子三王爺上位,但他在前陣子突然暴斃身亡。

于是這個皇位便輪到了五王爺。他如今正在準備登基事宜,過幾日便将迎來登基大典。

齊庸凡忍不住問道:“那七王爺呢?”

酒家主哂然一笑,道:“你定然猜不到,七王爺暗中與高麗國有所勾結,此時應已逃往高麗了。”

齊庸凡暗中塞過銀錢,接着問道:“長樂公主如何?你知道嗎?”

酒家主答道:“這誰不知道,聽人說啊,五王爺生平最恨這個妹妹,正打算一登基便除掉她呢。公主大人也是可憐,京城下了禁令,只許進不許出,她被困于其中……”

齊庸凡聽完驟覺不對勁。酒家主不過是個小小的酒館老板,何曾能知曉這麽多消息?

他面色一沉,道:“你是誰?”

酒家主微微一笑,“驸馬爺,好久不見。”

話音剛落,這位年紀四十上下的中年壯漢便逃出短刃刺向他。

齊庸凡心知中了圈套,看來五王爺還真是神通廣大,勢力遍布各地啊。他環視一圈,店內客人頗多,吵着劃拳喝酒,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他稍稍退後幾步,便奪門而去。

齊庸凡回頭看了一眼,那壯漢還在追他,兩人僅隔着幾步之遙。

幸好房車就停在不遠處。

齊庸凡下了狠心,心想這家夥既然這麽不識相,等會開車碾死他。

從中學時代,齊庸凡就是每年運動會的長跑冠軍。他仗着腿長,幾步跑到房車邊上,迅速打開車門進去。

大概那壯漢瞧見這房車太過吃驚,竟然停住腳步,劇烈地喘息着,高聲道:“你這是什麽玩意?!”

齊庸凡打開一點窗戶,盯着他,道:“你是五王爺派來的?”

壯漢殘忍一笑,緩步上前。而在他身後,亦有十幾名穿藍服的男子手持刀劍上前。他傲然一笑,道:“是又如何?我們是皇上派來的,驸馬爺,你今日是逃不掉的!”

“那可不一定。”齊庸凡關上車窗,快步走到駕駛座,用力一踩油門。

房車如離弦的箭一般快速前進,直接把擋在前面的壯漢給撞飛了。

周圍其餘的藍衣男子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張大嘴巴,滿臉驚恐,似乎瞧見了壯漢支離破碎的慘狀,對眼前這輛龐然大物懷揣着未知恐懼。

有人喃喃道:“這是異獸!會咬人!我們快跑!”

“可、可是我分明瞧見驸馬爺在裏面……”

“別廢話,驸馬爺要麽被它吃了,要麽能控制它!!快逃啊!!”

還有人試圖用箭射房車,但薄薄的木頭裏便是鋁合金,古代鈍頭根本不可能射穿它,僅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便被彈到地上了。

其中有一人格外大膽,竟揮舞着大刀想要上前砍房車。

齊庸凡在後視鏡中看到這一幕,嘆了一口氣,暗罵了一句傻X,一腳踩油門,繼續前進。

可憐那個拿刀壯漢,啥也沒砍到,還被噴了一臉汽車尾氣,發瘋似的大叫:“這是獸神!它跑得太快了!快去禀報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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