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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 房車已駛離汴城。太陽漸漸落山,光線變得黯淡晦暗。齊庸凡遠遠的便能看見京城城門,在暗色中氣勢恢宏, 囷囷焉拔地而起。火光沖天,似隐約可見城中的繁華景象。
趁着夜色,他開近了些, 果然發現城門口盤查森嚴。雖有貨商進入,但并未有人出來。還有不少人被攔在城門外。
齊庸凡下了狠心。他知道京城的街道頗為寬敞,可供兩三輛馬車共同通行。他一路開到公主府門口, 應當只需要半個小時。
他凝視着那道木質城牆大門, 心想如果就這樣開車撞過去,應當可以順利進入。
……
此時,京城城口。
自打新任皇上下了禁令, 負責城門守衛的士兵幾乎多了一倍。城中百姓權貴一律不許出城,而每天只能允許少數運送蔬菜食物日用品的貨商們進入。
秋寒料峭,傍晚的濕露氣尤其深厚。身着厚重袍服的官兵指揮着部将将城門打開,伴随着悶哼般的吱呀聲,兩扇朱紅城門緩緩打開,象征大殷的黑紅旗幟随風飄揚。
推着木車的貨商沖臺上那幾名官兵善意一笑, 從兜裏摸出碎銀不動聲色地塞過去。
“快點!不許停留!”話雖這麽說, 那長須士兵卻将錢迅速地藏入懷中。
外邊等候的貨商們卻是不滿地叫嚷起來, 他們大多聞聲從各地趕來,預備在京城禁令撤銷前大賺一筆。
京城已經被封了好幾日,而城中百姓的生活并不能自給自足, 外加大量達官貴人,他們對于普通物資的需求量極大龐大。
長須士兵虎着臉,沉聲道:“諸位請明日再來!今日的入城名額已全部用完。”
此話猶如油入沸水,頓時濺得滿地狼藉。貨商們當然不滿,大多是走動四地的壯漢,挺起胸膛往前擠鬧着要個說法。
“憑什麽?老子已經在這屁地方等一個下午了!”
“官大哥,您不能這樣啊!此地離汴城尚遠,夜又濃黑,叫咱們今晚宿在何處?難道就在這荒郊野外嗎?”
更有甚者情緒激動,罵道:“狗屁守城人!我看你是收了那些人不少錢才放他們過去吧……”
城牆上的士兵們無動于衷,就好像沒聽見這些貨郎的辱罵一般。倒是那長須士兵警告道:“靠近城門一米範圍者,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倒沒人再靠近城門口。貨郎們只能采取嘴炮攻勢,然而毫無用處。
這群貨郎當中有一對父子。只見那父親争在隊伍前頭不斷抗議着,被他牽在手裏的小孩卻睜着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荒野遠處,稚氣道:“爹爹,你快看!”
父親有些不耐煩地彎下腰,對小孩道:“阿寶,你等等再玩,爹正忙着呢。”
小孩扁了扁嘴,右手指着遠處道:“你瞧,那裏有光!”
父親不由得往小孩指的方向看去,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再度看去,只見一道如太陽般刺眼的光束正以飛快的速度往城門口而來。
他對此本能地感到害怕,忙抱起小孩,扯了一把邊上的貨郎,道:“趕緊走吧,他們不會放你進去的!”
貨郎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剛才争論得最厲害的明明是你好嗎?”
父親不再多言,只是趕緊抱着兒子朝貨車跑去,想着逃離這裏,越遠越好。
那束白光帶給他一陣不詳的預感。
一邊跑着,父親不忘回頭看那道光束。它越發逼近了,他才發現那不僅僅是一束光。它乍一看像一輛馬車,外邊裹着木頭,還有可以滾動的輪子。但它的造型又是那般奇怪,明明沒有馬匹在前引動,卻移動得那麽快。
而這束光便是它發出的。
父親不禁屏住呼吸,暗中猜測它是某種奇異的怪物?
而彼時圍在附近的貨郎們都注意到這只龐然大物,紛紛躲避不及。在他們或震驚或呆滞的目光,這玩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速奔向巍峨雄偉的朱紅城門。
“嘭!”
伴随着巨響,城門頓時四分五裂,破了一個大口。而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們仿佛感到腳下的大地微微晃動,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怪物便迅速消失在城中。
長須士兵不由得發出驚恐的尖叫,大喊道:“傳烽火!一級警戒!!”
京城中遍布無數臺矗立于坊市間的木樓,便是模仿了西域邊境的烽火制度,通過舉火或密語來傳遞危險訊息。
自建國以來,大殷都保持着無上權威。這也意味着,從未有過攻破大殷京城城門的歷史。
……
而另一邊,齊庸凡并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舉動足以載入史冊,打破了大殷的歷史記錄。
事實上他也沒有心情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兒,在京城大道上開車真的無比考驗他的車技。
幸好近日城中動蕩,一旦入夜,家家戶戶都将門鎖得嚴嚴實實,輕易不會外出。但在路過集市時,他還是差點撞到人。
以及,撞毀了N個攤子和幾座建築。
這是不可避免的。齊庸凡在心裏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氣,繼續開車。人們幾乎都表現出了對這輛房車的恐懼,仿佛将它當成什麽洪水猛獸一般,避之不及。
在如此緊張刺激的氣氛下,開到半路,齊庸凡竟意外地發現還有一隊禦林軍正在玩命追他。不過他們騎着馬,速度太慢,一時半會跟不上,很快就被遠遠甩在後面。
終于,他開到了公主府附近。道路變得狹窄起來,他不得不放慢速度。門口有幾名禦林帶刀侍衛把手着,應當是不讓殷旭出來的意思。
想起那酒家主說的話,齊庸凡一陣怒氣沖天,恨不得馬上開車過去把五王爺這家夥碾死。
砰砰。
他沒有去搭理那幾名禦林軍,無論他們閃躲也好,還是選擇擋在門口,他都不管不顧開車破門而入。
府內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齊庸凡在人工湖處剎了車,因為他看到殷旭正坐在小亭子裏看書,依舊是那副妖嬈莫辨的中性打扮。葉子陪在身邊,好像回到了當初在南山鎮的日子,男人悠閑得仿佛世界末日發生都與他無關一樣。
殷旭終究還是擡頭望了一眼房車。
這一瞬,齊庸凡差點以為單面玻璃失效,殷旭真正看見了他。
葉子匆匆忙忙想将殷旭拉起來,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但齊庸凡猜測應該是快點逃之類的話。
齊庸凡沒想到區區一輛房車竟然還會古代人如此恐懼。他稍稍離開駕駛座,打開車窗,伸出頭喊道:“是我!葉子,你快去給他收拾行李,我要帶殷旭走!”
葉子震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殷旭卻是立馬跑上前,回頭對葉子道:“按他吩咐的做。”
葉子只好轉身往內府而去,臨走前還打量了這房車一番。
齊庸凡去開車門,讓殷旭進來。曾經房車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賴以生存的家園。他以為自己不會告訴任何人。
但也逃不過真香定律。
時态緊急,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禦林軍随時都有可能趕到這裏。齊庸凡看了殷旭一眼,只道:“我聽說五王爺要登基了……你願意和我走嗎?”
殷旭最初覺得不知所措,他望着車裏的一切,所有都是那麽的陌生。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能夠掌控所有。他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大殷的命運,甚至是……喜歡的人。
但他失敗了,一次疏忽,他便輸得極其徹底。即便相信自己還能再度翻盤,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感到未知的恐懼。
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眼前這人一樣。
他望着車裏那些銀光閃閃、奇形怪狀,卻又似乎透着無與倫比的神秘感的物件擺設,喉結上下滾動,感到了一絲眩暈。
他聽見自己說:“我願意。”
最後他們再在車裏塞上葉子遞來的包裹,齊庸凡便決定離開這裏。至于公主府內的仆人,包括葉子,殷旭背後的勢力會妥善安排。
齊庸凡一腳踩下油門,便飛快地逃離京城。他熟練地旋轉着方向盤,竟然感到了一絲仿佛電影裏演繹的快感。
這就好比與愛人私奔的感覺。
而殷旭望着這一切,眼中雖有震驚,但仍不動聲色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汽車駛在荒郊野外,齊庸凡并不怕偏離軌道,便附身幫他系上安全帶,笑道:“任何地方,我想帶你去環游世界。”
“這,你……”殷旭還想說什麽,方才發生的一切太過迅速,讓他一肚子的疑問來不及說出口。
“噓,下次再告訴你。”
齊庸凡抱住他,堵住了他的唇。
……
次日。
齊庸凡并沒有開回南山鎮,事實上他已經不記得路了。之所以能大老遠開到京城,他完全憑借着一股驚人的意志與指南針,時不時再下車問路人。
再次迷路以後,齊庸凡本以為自己開着房車在古代環游世界的夢想大概要破産了。沒想到殷旭居然遞上了一份大殷地圖。當然,周邊的一些小國家也有所記載。
地圖在古代乃是軍事重物,殷旭哪怕身為公主,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了一份。
齊庸凡趕緊給平板充上電,用建模分析軟件将這份粗糙的地圖換算成實地線路地圖。
他在路上已經告訴殷旭,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齊雍”。他來自另一個時空,幾千年後的未來。
殷旭過了很久才緩過來理解這個概念。從某種層面上而言,他已經算是思想前衛的人了。
要是尋常古代人,聽到齊庸凡這番話,恐怕會以為他是瘋子或是鬼怪之類。
然後殷旭問了個問題:“那真正的齊雍呢?你又為何與他長得一模一樣?”
殷旭确認自己的記憶不會出現問題。他向來識人過目不忘,對比曾見過的狀元齊雍,齊庸凡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種相像并不是所謂的孿生兄弟,而是真正的、猶如本人般的雷同。
齊庸凡聳了聳肩,回答道:“事實上,我也很想知道。”
天知道狗日的國家穿越總局是怎麽安排的。
“我們去哪兒?”殷旭說:“你不能再這樣毫無目的地兜圈子下去了。”
殷旭也跟齊庸凡說了這陣子京城發生的事情。五王爺使了下作手段,謀殺了皇帝,發動逼宮。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令人始料不及,哪怕勁敵七王爺亦只能倉皇敗退。
但這并不意味着五王爺這個皇位就能坐得十拿九穩了。
齊庸凡尋思着殷旭既然還要繼續争奪皇位,那他就不出國了,就在國內玩玩吧。
他瞄了眼地圖,道:“先去不崂山吧,這地方看起來僻靜。咱們找一座人跡罕至的深山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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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