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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沿其實在外面逗留的時間不算多, 不過他走進包間的時候,
一屋子青年有說有笑,誰也不像等急了的樣子, 看到他進來, 程予行最先招手:“何總,來來來!你來評評理,沈總去了港城一趟,
給我帶回來天大的麻煩,我手頭現在一個項目要宣發, 一個正在開發, 忙得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他倒好, 去了一趟港城, 又給我弄來一個項目!”
“什麽項目?”何沿一邊問, 一邊走到沈群旁邊的空位坐下來。
“哪哪哪,你自己看!”程予行拍給何沿一沓厚厚的文件,他嘴上抱怨着沈群壓榨他們的勞力, 眼睛裏卻是帶着笑。
何沿翻開看了看, 頗有些無語,沈群真是雁過拔毛,他去了港城一趟辦的事兒還真不少, 雖然想掏周晏城老窩被發現還不自知,
但是收購了TOMM游戲工作室實在辦得漂亮。
這家小工作室現在只有三個程序員,開發的也都是一些少女系換裝小游戲,
但是他們在一年後做出的一款益智策略性游戲卻風靡全球,而收購TOMM的另外一家科技公司則憑借這個項目成功上市,難為沈群一只眼盯着市值幾百億的宏時資本,一只眼還搜刮着這些蒼蠅蚊子腿。
沈群眉目飛揚地跟何沿邀功:“怎麽樣?我能幹吧?新員工最遲一個星期就能來京都報到,到時候你還能見到宋揚的男朋友韓峥,怎麽獎勵我啊?”
何沿奇道:“我要見宋揚的男朋友幹嘛?”宋揚是TOMM的創始人,何沿自然知道,“韓峥又是誰?”
沈群小聲在何沿耳邊說了一個英文名字,何沿瞪大了眼,興奮之情溢于言表:“真的?”
“當然真的!”
何沿的偶像不多,影帝孟修明算一個,知名電競選手HAN是另外一個。
前世的孟修明幾乎被周晏城毀了,今生的沈群卻想盡辦法把HAN弄到了距離何沿最近的地方。
這事兒要是周晏城,是絕對不會這麽幹的。
何沿原本還憋着對沈群的興師問罪,這一下子什麽火氣都不存了。
何沿對于沈群有一種近乎把他當做孩子一般的容忍,這種态度根植于他們從十五六歲起就一起相伴過的時光,無論沈群犯什麽錯,只要沈群認錯示弱了,何沿就總能輕易原諒他。
這種豁然的态度卻始終不能分給周晏城。
沈群吃個飯搖頭擺尾,還不時跟人争個蝦搶個蟹,弄得自己滿手油漬汪污,最後剝出來的蟹肉就那麽小小一坨巴巴扔進何沿的盤子裏,他那傻小孩的樣子看得何沿心裏直發愁,敲了敲他的碗沿,低聲道:“趕緊吃你的,等會回去我有事跟你說。”
沈群心裏直咯噔,這種講話留半截子最讓心裏有鬼的人忐忑不安,他小心翼翼試探問:“什麽事兒啊?不能現在說?”
何沿十分直接:“給你留點面子,不能在這說。”
歇逼了,沈群心想,何沿這是知道啥了呢?
————————
沈群開車的手心裏全是汗,幾乎握不住方向盤,何沿指揮着他三拐四彎的,最後回了剛裝修完一半的別墅。
沈群把自己瞞着何沿的事兒翻來倒去數了幾遍,都不能确定何沿到底掌握了哪一方的情報,直到何沿給他揭了底:“你那二十個億都藏哪兒了?”
沈群眼前直冒金星,這也太直接了,一點緩沖不帶給他的,這筆錢沈群從好幾個地方籌來的,原先沒有這麽多,被他倒騰了個把月,才有了這麽大數目,本來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怎麽就一下子被何沿一網打盡了。
兩人原本并坐在一樓通往二樓的階梯上,何沿話一問出來,沈群就“哧溜”站了起來,像認錯的孩子似的,“蹬蹬”往下踏了好幾個階梯,低頭站到了何沿面前。
何沿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在背地裏覺得自己特能啊,等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地掏空周晏城?你知不知道人家早把你查個底兒掉!”
沈群驀然擡頭,臉頰漲紅,嘴巴鼓得像是只小蛤.蟆。
“沒錯,是周晏城告訴我的,你該慶幸他告訴了我,否則只要他做了你背後的黃雀,你知道你面臨的是什麽?傾家蕩産!就算你知道未來四年所有的發展,你連自由都沒了,你還拿什麽去翻身?”
別墅裏空蕩,何沿的聲音在空間裏一波波回蕩:“你想扳倒周晏城,可你有沒有想過,哪怕你能按照計劃收購了宏時,周晏城有政治背景,他想東山再起易如反掌,再糟糕一點,他便是存心毀了易手過的宏時也不是不可能,你什麽後果都沒有考慮到,就敢自作主張弄這麽多錢,還去港城聯合外資,你腦子是進水了吧?”
原本已經不生氣,可說着說着何沿也忍不住激動起來,沈群膽兒夠大和周晏城比起來卻段數不夠高,如果不是周晏城放他一馬這後果幾乎不堪設想:“你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往渾水裏鑽,弄死周晏城你是能上天啊?!”
“就是能上天!”沈群哽着脖子低聲咆哮,“我一天不把他扳倒,他就一天不讓你安生!
“不能安生的是我,你着什麽急!”
沈群瞬間紅了眼:“我着什麽急?你說我着什麽急?你不是說你再也不會見周晏城,再也不會理他?你做到了嗎?你做不到!你就跟從前一樣,只要周晏城不放手,你就擺脫不了他!”
何沿怔愕住。
沈群眼神赤紅,咬牙切齒着,他終于吼出了內心深處最大的擔憂和恐懼,那就是盡管何沿不承認,但是何沿始終拒絕不了周晏城。
這代表什麽,沈群逼迫自己不去想,他只是覺得要把何沿從周晏城的魔爪下救出,最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扳倒周晏城,只要對方一無所有,看他還有什麽臉面來糾纏何沿。
沈群哪裏不知道自己在老虎頭上拔毛,他哪裏不知道自己有大好的人生可過,可他不能這麽由着周晏城繼續糾纏何沿,何沿上輩子就是被那個混蛋害死的,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不能再給他搭回去。
這麽好的何沿,不能再給周晏城弄死了。
沈群扭過頭,倔強地咬着嘴唇,何沿看着他這副賭氣的樣子心裏直發軟,但又不忍不住嘆息:“沈群,現在的周晏城并沒有做錯什麽,把前世的恩怨強加給他,是不公平的。”
“公平?”沈群恨聲道,“你大好年華就那麽慘死,誰給你公平了麽?小沿,你知不知道你死了以後,你爸——”
“別說!”何沿一剎那眼眶猩紅狂亂,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你別說!”
那是何沿半點都觸碰不得的禁區,他根本不敢去想面對他的死亡,何瑾洺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這個問題一旦過到腦子裏,何沿猶如被人在頸部割開一道口子,像殺雞那樣,一點一點放幹血液。
那樣的痛楚和絕望他一點不敢想,也不許任何人提。
“好,我不說。”何沿的臉色白得像紙,沈群心髒一陣抽痛,又不免惱恨自己口不擇言。
沈群蹲在何沿身前,握住何沿一下子冷透了的雙手:“但是小沿,你真的不能再走回前路了,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一直不想逼你,我希望有一天你接受我是因為你又喜歡上我,但是現在我發現那樣太傻了,既然我認定了不放手,那麽這個先後順序根本就不重要,我們在一起吧,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再也不會對不起你的。”
何沿擡起頭,看進沈群的眼睛裏,少年清亮的眼神滿懷真誠,又帶着期盼和祈求,沈群咬緊的下颚肌肉微微繃着,但是他的呼吸又放得極輕。
兩人這些時日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和沈群相處,何沿一直是輕松愉悅的。
何沿幾乎就要點頭了,但是他的眼前驀然閃過另一雙眼睛,另一雙飽含哀傷和委屈,卻依然閃爍着執着和堅定的眼睛,那眼睛的主人近乎卑微地懇求:“最起碼,每天給我回一個信息,讓我知道你一切安好,好嗎?”
何沿閉了閉眼:“等周晏城……等他從X國回來,我會給你一個答複。”
沈群張了張口,最終只是輕聲地應:“好。”
“這屋裏太冷了,我們到車裏去說話吧。”沈群縮了縮脖子,“而且這裏回聲這麽大,你吼我的時候我耳膜都在嗡嗡響!”
“我不想讓別人聽到我們說話,這裏至少是自己的地盤,夠安全。”
“你呀,什麽事情都要想得面面俱到,對人也是,生怕有一點點考慮不全照顧不周,小沿,你這樣會太累,”沈群把何沿拉起來往外走,“你應該只為自己活,只要你開心,甭管別人怎麽想!”
“現在跟我說說,錢你藏哪兒去了?”坐進車裏,何沿開始仔細盤問。
“我找離岸銀行開了個賬戶,就都存在裏邊兒了啊,”沈群避重就輕道,看到何沿瞪過來的眼神,他讨饒,“好了嘛,我會全部交出來的,該還回去的還回去,其他的都交給你,以後錢的事兒我再也不沾手了成不成?”
“你什麽時候聯系的港城的幾大機構?你這次去主要就是為了跟他們碰面吧?哎沈群,那這麽說我沒去成港城你應該挺慶幸的吧,不然你打算怎麽瞞着我自己去跟人家會面?”何沿開始秋後一筆筆算賬。
“你要是跟我一塊去港城也就沒這事了啊,那幾個巨頭都是Lucas給我牽頭引見的,不然就沖他給我下藥,我他媽早打爆他的頭!”
何沿一言難盡地看着沈群,這憨貨,從頭到尾被人耍着玩,到現在都不知道Lucas根本就是周晏城的人。
“如果我去了港城,你後續資金準備怎麽弄?你現在手頭的錢滿打滿算,不夠收購宏時一根毛。”
沈群得意一笑:“其實我有兩手準備的,我本來打算把錢都委托給TG基金的,咱們雖然知道未來經濟形勢,但是沒有那樣的建倉技術,當然要背靠大樹才好乘涼了!”
金融市場資本為王,但不是什麽人都能運用好資金,好比古時将領帶兵,除了韓信,誰也沒敢說一句“多多益善”,金融投資也是這樣,有再多的錢,沒有成熟的技術,把握不住建倉出倉的時機,很有可能就是一敗塗地,沿羣這個團隊目前最多只能操縱幾個億,上了十位數的資金他們就很難HOLD住。
“你這個計劃跟楊琛還是Lucas透露過?”
“Lucas啊,他問我這麽大筆錢有什麽計劃,我就說了在尋求TG合作啊!”
何沿咬牙,周晏城這個老狐貍,如果沈群直接找上TG基金,于周晏城還真是大大的麻煩,沈群輸就輸在太年輕,閱歷限制了他對于人心的揣摩,在玩弄陰謀詭計上,沈群再學二十年怕也不是周晏城對手。
“你以後可長點心,任何計劃在它成為事實之前都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你才認識Lucas幾天,就那麽信任他?”何沿看着沈群的目光複雜,真是怒其不争,又憐其單純。
“我是沒說啊,這不連你都瞞住了?可是Lucas他是職業經理人,有他的操守,再說我只是提了一嘴而已,其他什麽都沒說啊!”沈群發動起汽車。
何沿不忍心告訴沈群,你以為自己什麽都沒說,人家早把你套了個底兒掉!
“那我們現在還要把錢托給TG基金嗎?”沈群轉着方向盤,一邊問何沿,既然私房錢都被挖出來了,那怎麽處理就全聽何沿的。
“當然不能。”周晏城要發動對西洲的經濟戰役,勢必要牽連西洲一系列基金下水,他也不瞞着沈群了,把自己知道的也都和盤托出。
沈群張大了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你沒聽錯,周晏城和前世一樣,預見到了次級債的效應,而且他還想主動引.爆這場危機,渾水摸魚,把金融街一鍋端。”
沈群踩下了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樣駭人聽聞的消息。
沈群挫敗地趴在方向盤上,他一直以來的信心和鬥志在這個時刻彷如鼓脹飽滿的氣球一下子被戳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周晏城的背影,雄心勃勃地想把對方拉下馬,但其實他在周晏城眼裏,連個對手都稱不上。
“小沿,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何沿摸了摸沈群的頭發:“不,沈群,不僅僅是你,連同我在內,我們可以尊敬比我們強大的人,但是沒有必要妄自菲薄。周晏城從小接受的教育跟我們不一樣,他在能力上的強大是無數尋常人企及不到的資源将他堆砌成如今這樣。你一直生活在最單純的環境裏,這是你的幸運,”何沿溫柔地笑了笑,“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福氣,其實我一直很高興,即便是從四年後重生回來,沈群,你依然保有我當初最喜歡的那個樣子。”
沈群轉過頭,看向燈火行人的街道,他狠狠咬住嘴唇,藉由劇烈的疼痛抵擋那排山倒海一般湧來的酸楚和淚意,他搖了搖頭:“我不是,小沿,我早不是你當初喜歡的那個樣子,是我負了你……”
“沈群,我跟你說說我的心裏話。”
何沿也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窗外,目光迷離,似有懷念,又似有許多別的情緒萦繞其間:
“我們回來後,一直回避談這個話題,我知道你心裏有愧,我不願提,也不是我還計較着。其實當年的事,真的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哪個少年沒有犯過錯?如果一開始我還不能理解,在我自己經歷過周晏城的事以後,我就明白到,人很多時候真的會有理智上的盲區,情不自禁,情非得已,情難自控……大家都是人,誰他媽沒犯過錯?”
何沿又微笑起來:“我們在一起的那四年,你改變了我很多,你将我帶到了陽光之下,你帶給我很多快樂,如果沒有沈群,那個四年裏的何沿,也許只會成為一個滿心憂郁,自卑自憐自艾自苦的人,在你之前,我幾乎沒有朋友……”
沈群的雙肩劇烈顫抖着,他極力壓抑着,但還是忍不住哭了,他不知道究竟是在心疼何沿曾經不快樂的年少時光,還是在追悔自己也深深傷害過那樣需要人疼愛的何沿。
“沈群啊,你不用再愧疚,不必再有負擔,我是真的早就諒解了你,原諒你,理解你,你一直讓我為自己活,但在我看來,”何沿抽了紙巾塞進沈群的手裏,他拍着沈群的脊背,像是哄着孩子,語氣輕柔,極其憐愛,“在我看來,沒有為自己而活的人,恰恰是你。你一心想給我讨公道,想對付周晏城讓我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轍,我心裏其實什麽都明白。你希望我快快樂樂地活,我對你也是一樣的心情,我們大家都好好過,好不好?”
沈群抱住何沿,滾熱的眼淚像是流不盡一般,何沿字字句句戳中他的心肺,何沿懂他,理解他,支持他,包容他,他知道沈群一直兜轉在那個四年裏從來沒有走出去,所以何沿不阻止他針對周晏城的一切行為,何沿甚至還盡一切力量幫助他,為他阻擋周晏城的報複,何沿盡心盡力保護着他。
“小沿,小沿……”沈群哭得泣不成聲,“你不能……你不能這麽好,你不能對我這麽好……”
何沿心頭也是酸軟一片,沈群,這是陪他度過年少最美好時光的少年啊,他們相愛過,然後失之交臂,他們重逢了,又彼此繼續關愛着。
“沈群,走出來,從前世走出來,你再不虧欠我,此生不論我們走到哪一步,你都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家人,你永遠不會失去我對你的好,這是何沿給你的承諾,”兩個少年的手交握着,一個微涼,一個溫熱,何沿的另一只手掌托起沈群的額頭,和他輕輕相抵,微笑着詢問,“恩?”
沈群的眼淚滂沱如雨,拼命點頭。
前方忽然響起歡聲笑語,一群穿着校服的少年正騎着腳踏車呼嘯而來,為首的是一個挑染着一縷灰發的男孩,他的雙手沒有放在把手上,反而大張平舉着,如同展翅欲飛的雛鷹。
時光如水,記憶中最美麗的畫面撥開水紋,泛着漣漪撲面而來,十五歲的沈群騎着腳踏車,雙手平舉,何沿笑着拽着沈群被風吹鼓起的襯衫一角,那時的他們誰也不怕自行車會栽倒下去。
年少的沈群大聲喊:“小沿,唱首歌!”
年少的何沿笑着喊:“你要聽什麽!”
“追風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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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扛着風,腳下踩着土,心中一句話,不認輸,”沈群忽然打開車窗,對着窗外大聲唱起來,“我用火熱一顆心,寫青春,不管這世界有多冷……①”
沈群回頭,像當年從單車上轉過頭來一樣,狠狠撸了撸何沿的頭發,把何沿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何沿也笑了起來,打開另一扇車窗,和着沈群的歌聲一起唱:
“追逐天邊最冷的北風,尋找世界最高的山峰,我把孤獨當作朋友,天地任我遨游不為誰停留……我要做追風的英雄!②” (——by吳奇隆《追風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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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