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一個月前還堅定認為自己“人比劍直”的鋼鐵直男蕭雪瀾, 在這一刻動搖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可能、應該是彎了……

上輩子不談, 穿書的這輩子還沒有人為蕭雪瀾流過眼淚, 他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 甚至自暴自棄地想,彎了就彎了吧, 有這麽個男人願意為你哭為你笑,還有什麽不知足?

蕭雪瀾想轉過身看孟疏塵, 可孟疏塵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麽大力氣,死死抱着不讓他轉過來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

“不好意思什麽, 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蕭雪瀾放棄了轉身, 只是把手擡起來,向後摸索着往孟疏塵臉上摸去,果然摸到了一片濕意。

蕭雪瀾心中微酸, 嗓音放柔, 打算先哄一哄身後這個行為幼稚的男人, 帶着笑音道:“怎麽還掉金豆子了,醒了見到我不該高興嗎?我一直在擔心你, 還怕你醒不過來了。”

“真的?”孟疏塵呼吸滾燙,低頭在蕭雪瀾發間蹭了蹭,“你盼着我醒來, 那就是說你厭惡‘他’,不想看見‘他’,對不對?”

蕭雪瀾有一瞬間的語塞, 憑良心說,他并不是像孟疏塵所說的那樣看朝夙,因為在他心裏,他們倆早就是同一個人了。

無論是以哪個人格出現,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孟疏塵聽不到蕭雪瀾的回答,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按着蕭雪瀾的肩膀将人轉過來,漆黑的眼珠望着他,語氣哀傷:“難道不是?師兄,你該不是……喜歡上他了吧?”

“……”蕭雪瀾被孟疏塵這種哀傷的眼神看得心虛無比,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劈腿的渣男,被人質問更愛哪一個?

蕭雪瀾在心裏“呸”了一下自己這個荒誕的想法,什麽愛哪一個,他就愛一個!難不成還要把他的心分成兩半,裏面同時裝着孟疏塵和朝夙?根本辦不到啊!

不過,他這些想法現在還暫時不能告訴孟疏塵,他和朝夙兩個人格之間互相敵視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這時候蕭雪瀾說把他們當同一個人,估計兩個都會暴走。

唉,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還是先把眼前的哄好再說。

蕭雪瀾眸光微閃,讪讪道:“怎麽會呢,我和他那都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這不都是為了解九轉合歡散的藥性嗎?你別多想了,既然醒過來了,還是得想想怎麽穩定住現在的意識。”

孟疏塵聽蕭雪瀾否認,眉頭這才稍微舒展,淡淡道:“那日在地宮中,我見到幻象,因為情緒不穩,所以才會讓他鑽了空子。平時像這樣的話,不過三五日的功夫,我就能醒過來,可這一次卻有些蹊跷。”

蕭雪瀾蹙眉問:“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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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疏塵道:“這一次我的意識被他壓制得很死,嘗試很久都無法清醒,後來多虧了洗髓瓶,影響了他體內的魔氣,我才能順利反制住他,從身體裏蘇醒。”

“洗髓瓶對他有很大影響?”蕭雪瀾遲疑了一會兒,忍不住有些擔憂道,“那……他……現在怎麽樣了?”

孟疏塵墨眸幽深凝視着他,想從他一向清冷的神情中探究真相,輕聲道:“師兄在關心他。”

語氣平直,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蕭雪瀾眨了眨眼,掩飾眼中的慌亂,搖頭道:“沒有,就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下你們之間的情況。”

“師兄,你知道嗎?”孟疏塵動作緩緩貼近蕭雪瀾,嘴唇若即若離地觸碰着他的耳垂,“我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你。”

蕭雪瀾感受着對方熾熱的呼吸,控制不住心跳加快,耳朵發熱,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差點耳鳴。

“我的目光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就被你吸引,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我的腦中,你說話的神态,動作,我無比熟悉,所以你說的話,哪句真……哪句假,我一眼就能識破,所以,”孟疏塵站直了身體,和蕭雪瀾拉開距離,漆眸中醞釀着風暴,心痛道,“你剛剛在騙我,你就是在關心他!”

蕭雪瀾前一秒還在被孟疏塵熾烈的告白弄得口幹舌燥,下一秒,就感覺當頭被澆了一瓢冷水,他抿了下唇,打算偷換概念來應對盤問:“我關心他,不就是關心你?”

可孟疏塵卻不打算放過他,這次醒來,他明顯發覺蕭雪瀾對朝夙的态度發生了改變,蕭雪瀾可能不記得他自己曾經說過什麽,可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蕭雪瀾安慰心情低落的他說:【人若是變得冷血暴虐,又與不懂感情的禽獸有何分別?你要記得,你是你,朝夙是朝夙,而我的師弟是你孟疏塵不是其他什麽人。】

他曾要求自己答應:【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不要放棄現在的自己,聽明白嗎?】

可這才過了多久,蕭雪瀾居然關心起那個冷血暴虐、無情無義的禽獸!這怎麽能讓他不感到憤怒、嫉妒?

“師兄,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歡、不愛我,可以容忍你對我的冷淡、疏遠,可我不能接受,你喜歡上別人。”孟疏塵的眼中忽然眸色不穩定了起來,忽深忽淺,有癡狂之色,喃喃道,“我怕我會忍不住……真的會忍不住殺了他,再将你……據為己有,不,你本來……就是我的!”

“你在發什麽神經?殺了誰?他不就是你?你要殺了他是想殺了你自己?”蕭雪瀾現在的心情簡直是只能用哔了狗來形容,他怎麽會天真地認為孟疏塵會是一個溫潤內斂的純情小狼狗?分明也是個占有欲十足的腹黑男!

烙印在骨子裏的這種偏執,換上幾個人格都一樣。

“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蕭雪瀾心裏不爽歸不爽,但還是得先安穩住身邊這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免得他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

蕭雪瀾再次主動勾上孟疏塵的脖子,眼神兇惡地親了上去,撬開對方的唇齒,長驅直入,掠奪走他口中的每一縷空氣。

依靠爐火純青的吻技,蕭雪瀾把孟疏塵親得頭腦發暈,讓他沒有心思繼續在腦袋瓜裏想這些有的沒的。

蕭雪瀾邊親邊觀察孟疏塵,直到确定對方眸色沉澱成墨色,才放開了對方從唇,臨了還不忘狠狠在下唇上咬了一口,直咬得嘴裏嘗到了血腥味,才松嘴。

“讓你長長記性,下次再敢胡思亂想,我就咬死你。”蕭雪瀾霸氣十足地推開了孟疏塵,桃花眼微眯,半真半假地威脅道。

被狠狠“蹂、躏”過的男人,唇上染上血跡,給俊雅的相貌添了兩分神秘和魅惑,眉目微垂看着蕭雪瀾同樣顏色鮮豔的唇,顯然心情要比剛剛好上很多,聞言有些委屈,幽幽道:“師兄,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不喜歡。”蕭雪瀾舔舔嘴唇,吃幹抹淨,飛了個白眼給他。

孟疏塵擡眸,一臉哀莫大過于心死,無聲地用眼神譴責蕭雪瀾的負心薄幸。

可蕭雪瀾勾了下眼尾,接着道:“……你喜歡誰。”

兩句話連起來就是——“不喜歡你喜歡誰”。

孟疏塵的眼中立即漫卷過狂喜,激動地想把蕭雪瀾擁在懷裏,卻被蕭雪瀾伸出一根手指擋住,蕭雪瀾不耐煩道:“要說感謝的話請等會兒,要發情也等會兒,我水都涼了,先讓我把身上的灰給洗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們今天是去幹嘛的?咱們是去盜墓,這些灰都是從墓裏帶出來的,想想我就瘆的慌。”

“……”孟疏塵很是無語,第一次互相吐露愛意,本該是花前月下,情意綿綿的場景,可原本好好的氣氛都被蕭雪瀾三言兩語給打破了,無奈地笑了下,道,“那師兄先沐浴吧。”

頓了一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問:“要不要我留下幫你?”

蕭雪瀾只想痛痛快快洗個澡,讓他留下,兩人少不得胡天胡地一番,那得洗到什麽時候,想也不想拒絕道:“不要,我很快就洗完,洗完了你再洗。”

蕭雪瀾說很快就很快,沒有兩刻鐘的功夫就洗完擦幹,穿上睡袍從屏風後面出來了,倒是孟疏塵在外面,聽着剛剛屏風裏面的水聲,俊臉上浮着兩團可疑的紅暈。

蕭雪瀾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故意沒有說破,将他推進屏風裏,催促道:“你也快洗,洗完了我有好東西給你。”然後體貼地替他拉好屏風,上床躺着,等着人完事出來。

孟疏塵一心想着蕭雪瀾說的要給他的“好東西”,洗得比蕭雪瀾還快,一刻鐘就收拾完了自己,睡袍松松垮垮都沒穿整齊,就撲向了床,烏發還不住地往下滴着水,順着他精瘦結實的胸膛蜿蜒而下。

“師兄,師兄……”孟疏塵親了親蕭雪瀾的額頭、眼皮、鼻尖,對正閉目裝睡的人表示不滿,他這才洗了多久,蕭雪瀾怎麽可能睡着,低聲而又急切地問,“你有什麽好東西要給我?”

蕭雪瀾被亂親了一通,感覺癢得很,索性睜開了眼放棄了裝睡,一雙形狀姣好的桃花眼,溫柔含水,瑩潤飽滿的紅唇散發着誘人的色澤,枕頭上披散的青絲襯得他膚色白皙如玉,孟疏塵的記憶明明還停留在那晚的美好的月色中,卻仿佛已經很久沒與他親近了一般,內心的渴望已經急不可耐。

“躺下。”蕭雪瀾伸了個懶腰,言簡意赅命令道。

孟疏塵聽話地乖乖在蕭雪瀾身旁躺好,紅着臉,雙眸亮晶晶地期待地看着蕭雪瀾。

蕭雪瀾撐起身子,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感到一點羞恥,粗聲粗氣地讓孟疏塵把眼睛閉上,不許睜開。

孟疏塵閉眼,感覺蕭雪瀾将他身上穿的衣服卷到了腰間,随後身下一涼,蕭雪瀾脫去了他的亵褲……

立即明白過來蕭雪瀾要做什麽,孟疏塵有些受寵若驚,啞着嗓子道:“師兄……別……”可仍是閉眼躺着,一點要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蕭雪瀾輕輕“嗤”了聲嘲笑口嫌體正直的某人,他甚至還沒有動作,某人的某個部位已經跟他擡頭敬禮了。

蕭雪瀾眸色漸沉,俯下身子……邊生澀地動作邊含糊不清道:“我還是、第一次、幫人這麽弄,爽完了……你要是、再發神經,我、咬死你……”

“唔嗯……”孟疏塵死死咬着嘴唇感受着蕭雪瀾在他身上撩起的狂潮,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按蕭雪瀾的腦袋讓他加快速度,心中愛欲交織,快樂得難以用語言形容。

蕭雪瀾卻只感覺嘴唇越來越麻,手腕越來越酸,而口中的東西卻好像又有變大變燙的趨勢,任他怎麽弄,孟疏塵就是忍着不發洩出來。

終于不耐煩地停了動作,蕭雪瀾一巴掌拍他大腿上,羞惱道:“我他媽都要累死了,你倒是射啊!”

孟疏塵睜開眼起身,眼眸濕潤得像凝露的葡萄,眼尾一片潮紅,動情地翻身抱住蕭雪瀾,親了親他剛剛辛苦勞動的嘴,細語道:“我舍不得。”

蕭雪瀾明白過來,敢情他忍這麽久不射就是不想弄髒自己,心中一軟,勾唇不正經道:“那就讓你自己來。”

……………………

蕭雪瀾已經尋找到了鑰匙,又因為答應了白夫人要治好白璞的弱症,所以并沒有參加接下來的秘境探寶,他将尋獲鑰匙的消息飛書發給鐘珏,等了兩日,卻都沒有回音。

蕭雪瀾研究了兩日洗髓瓶的用法,終于被他發現了催動其生效的竅門,立即準備幫白璞驅除體內的妖氣。

白璞有一半的神龍血脈,要想除掉另一半血脈中的妖族血統并非易事,得連續用洗髓瓶淨化七日,每日都得耗上三個時辰,期間不能中斷,不能被打擾,否則連蕭雪瀾都有生命危險。

好在白日裏,客棧中的所有人都去了弱墟秘境,人煙稀少,也算清淨。開始用洗髓瓶淨化後的第三日,已經可以在白璞身上看見成效,他原本瘦弱矮小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從身材上看,已經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壯實不少,個子只比十六歲的明遠矮上半個頭。

明遠看見白璞的情況在慢慢好轉,雖然是打從心底裏為師弟高興,可也一日比一日擔憂,他擔心白璞的個頭很快就會超過自己,那他這個當師兄的,以後豈不是都得仰視師弟,還有何威嚴可談?

個頭即将被師弟超過的危機感令明遠這幾日吃飯,都要比往常多吃上兩碗,恨不能把所有吃下去的營養都用在長個子上,一日蹿成七尺。

這幾日蕭雪瀾幫白璞淨化妖氣,都是明遠守在房門外,他一邊盡職盡責守着一邊為以後的日子擔憂,過了三個時辰,房內總算傳出了蕭雪瀾叫他的聲音。

和往常一樣,明遠明白裏面運功結束了,推門進去,發現白璞似乎比進去之前個頭好像又拔高了些,皮膚不似剛來的枯黃,變得白皙通透,嫩得好像能掐出水來,眉眼也不再是青澀的少年模樣,長開了不少,星眸朗目,唇紅齒白,有些俊俏小郎君的味道。

白璞看見明遠進來,靈動的雙眸促狹地盯着他,笑嘻嘻道:“大師兄,辛苦你了,你看我是不是又長高了,咱們比比?”

明遠頭搖成撥浪鼓,自覺站得離白璞遠了點,他可不要和白璞比,省得給自己添堵。

蕭雪瀾運了三個時辰的功,身上衣衫都被汗打濕了,體力也有些不濟,沒發覺他這兩個徒弟之間的“勾心鬥角”,淡聲吩咐明遠道:“你把這瓶子裏的水倒掉,再幫我打盆熱水來。”

明遠巴不得遠離白璞,熟練地拿起洗髓瓶,準備将裏面的污水倒掉,剛出門碰見孟疏塵從另外一個房間出來,這幾日孟師叔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和藹可親了許多,對待明遠也不像以前動不動就橫眉冷目、一臉嫌棄的模樣。

因此,明遠也敢和孟疏塵親近,看見他出來,直接和他招手打招呼:“師叔,你幫我把這瓶子裏的水倒了吧?師父交代了,得倒在客棧對面河邊的一棵大柳樹下,我這還得去廚房給師父燒熱水呢!”

孟疏塵聽見明遠叫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眉頭皺起,一臉陰沉、不發一言地朝明遠走過去。

忽然,那種熟悉的後頸涼涼感覺又出現了,明遠心裏發毛,感覺自己有點蹬鼻子上眼了,孟師叔不過是因為這幾日心情好,稍微對晚輩和顏悅色了點罷了。

師叔還是那個師叔,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覺,明遠連忙低下頭嗫嚅道:“還是不勞煩師叔了,我自己來就行。”

明遠低着頭,所以就沒發現,現在這個師叔,雙眼的眸色已經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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