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食髓知味(55)
佰晔大廈,十層, 運營副總辦公室。
寬大的辦公桌兩側, 華晁和荊嶼面對面坐着,兩人都沒率先開口。
氣氛近乎凝滞。
姜格格左右看看, 終于一聲嘆息, “何必呢?說白了, 都是為鹿時安好,你倆是一樣的。”
“誰跟他一樣?”
“誰跟他一樣?”
異口同聲,然後相互嫌棄地翻過一個冷眼。
“你倆加起來也六十來歲人了,鬧什麽小孩子脾氣。”姜格格好氣又好笑。
荊嶼哼笑,“那他得占三分之二。”
華晁手指在實木桌上點了點, “懶得跟乳臭未乾的小子多話。今天要不是你非要帶他來, 我這辦公室還真不想容這種沒教養的家夥進來。”
“你以為我想進?”
“不想你現在就可以出去,有什麽我可以和姜格格說就夠了。”
眼看着,又劍拔弩張, 姜格格突然站起身, 雙手用力往辦公桌面上一拍。
驚天動地, 兩個鬥嘴的男人頓時全都沒聲了。
“當務之急, 是給出解決辦法,”姜格格左右各看一眼,“現在漩渦裏的看起來是你倆,其實最操心的是鹿時安。她一邊擔心Kiyu的人氣影響到比賽結果,一方面擔心他跟你過不去,你會給他穿小鞋, 華總,你會嗎?”
華晁面色平靜,“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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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格格:“……”媽|地,都說男人晚熟,這倆人好歹也二三十歲了,怎麽整得跟幼稚園大班似的,明刀明槍的,真是……掉份兒。
“說正經的,再鬧脾氣老娘也撂挑子了,鹿時安愛誰帶誰帶!老娘不管了啊!”
眼見着姜格格飙火撂下鹿時安,剛還針鋒相對的兩個男人頓時和顏悅色。
一個說:“你看我是那種假公濟私的人嗎?真要給他穿小鞋,他能進得了決賽,簽得進咱們公司?”
一個說:“格格姐你別跟自己人置氣,這會關鍵着呢,得一致對外。”
說完,相視一眼,火花四射,又很快在姜格格威脅的視線裏偃旗息鼓了。
“行,說正經的。”華晁從案邊丢出來一疊資料,“這是Selina查出來的沈彩顏私底下和馬家兄弟往來的記錄。”
姜格格接過來,越看眉頭越緊,到最後忍不住飙了句髒話,“吃裏扒外啊這是,虧得我絞盡腦汁給她找出路,結果這妮子自己倒好,早就有靠山了!”
荊嶼毫不意外,仰在高背椅裏,冷冷地看着他倆。
他在外面,一個人久了,形形色|色什麽人都見過,像沈彩顏那樣的,他也見過不少,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也就鹿時安這種小天真才會被騙得團團轉。他還真沒想到,以姜格格的段位,居然沒看出她的包藏禍心。
“之前你一點都不知道?”華晁問出了荊嶼的疑問。
姜格格合上資料,冷笑,“知道一點。但人各有志,我也不可能限制她的人生自由,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罷了,可如今把手腳動到我的人身上來了,就不能怪老娘翻臉不認人了。”
“這次的料是沈彩顏給馬甲兄弟,馬甲兄弟丢給媒體的,”華晁看向一臉冷笑的荊嶼,“解鈴還須系鈴人,事兒要想澄清,還得你我出面。造也造出個由頭來,讓公衆消化了那個錄像,才能把影響降到最低。”
“怎麽造?”荊嶼問。
華晁頓了下,“我代表公司反對你和鹿時安炒作CP,你不滿意安排,所以起了口角,現在達成一致,往後把精力都用在音樂上。”
荊嶼聽完,嘴角緩緩勾起,然後清清楚楚地說了四個字,“我不同意。”
姜格格臉上的表情五花八門,用看傻子的目光打量着老友華晁。
——這是真失戀失傻了吧?人家熱戀中的小情侶,都已經放話說婚期已定,怎麽可能說以後要把精力用在音樂上?等日後被網友挖墳,豈不是耳光子哐哐響?
華晁似乎并不意外,聳肩一笑,“我猜你也不同意,還有第二個法子。”
荊嶼懶懶地瞥他一眼,顯然已經不指望狗嘴裏能冒出象牙來。
“承認我喜歡鹿時安,跟你之間是競争關系,年少氣盛動了手,現在已經說開了,往後公平競争,各憑本事。”華晁不動聲色地說,“對你來說,決賽之前多一次曝光機會,還能樹得起癡情人設,何樂不為?”
荊嶼先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漸漸地,笑容越來越深。
那笑看得姜格格心裏發慌——據她對這孩子的了解,這種笑容出現,怕是又要幹什麽驚天地的事兒。
沒等姜格格開口,荊嶼就笑道:“而對華總你來說,本來已經被KO出局的人,又得到一次重新入場的機會,何樂不為?”
一針見血。
華晁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姜格格默默地在心裏捏了把汗,一邊是老謀深算的老狐貍,一邊是不管不顧的愣頭青,真要杠起來,吃虧的絕對是他們佰晔……好嘛?
“多謝,”荊嶼手撐着椅子把手,站起身,理了下腹部的紐扣,笑盈于睫,“但是不必了。”
華晁顏色冷淡下來,“你今天來難道不是尋求解決方案的嗎?”
“是,我想要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剩下的我自己解決。”
姜格格:“你想知道的,什麽?”
荊嶼的眸光從辦公桌上那疊資料上一劃而過。
姜格格心裏一咯噔,“Kiyu,馬甲兄弟權勢滔天,你不要亂來。”
“我有數。”荊嶼食指中指微微一曲,懶洋洋地打了聲招呼,“走了。”
“醜話我說在前頭,”華晁在辦公桌後朗聲說,“佰晔不是福利院,做佰晔的藝人必須拿成績說話。你如果真把自己的事業作沒了,一年合約期滿,別怪我請你走人。”
荊嶼停在玄關處,沒有回頭,“一年夠了。”說完,剛想走,又想起什麽似的頓住腳步,這次倒是正正經經地轉身,面朝辦公室內的兩個人。
手扶在腹前,他躬身,深深地鞠了個躬。
就在姜格格與華晁面面相觑時,荊嶼直起身來,語氣認真得與他平素判若兩人,“謝謝你們這幾年對鹿時安的照顧,為了這個,我也不會辜負佰晔。”
說完,人走了,留下姜格格和華晁沉默了許久。
“老實說,你那兩個介意我覺得都糟透了。”姜格格說。
華晁打開電腦顯示器,一副忙于工作的模樣,“也沒見你提出什麽建設性建議。”
“相比而言,”姜格格半真半假地說,“我覺得直接發公告說倆孩子正在戀愛中,希望得到祝福,至于你就是影視劇裏那種愛而不得的男二號,哦,可能是男反派——總之,不重要就對了,我看這樣對他倆的名聲會好點兒。”
華晁緩緩擡眼,“我的名聲就不重要?”
“你又不靠名聲吃飯,你說對不對?”姜格格見他盯着電腦屏幕,不由好奇,“你這從不愛上網的老男人,這會兒看什麽呢,這麽專注。”
她湊近一看,屏幕中央竟是個年輕的男孩。
十八|九歲年級,染了發,抱着吉他,在地下樂隊一類烏煙瘴氣的地方正在演出,歌不錯、嗓子也不錯,就是音效渣了點,配不上他。
“是Kiyu?”姜格格推測着,“在國外時候被拍的吧,看起來還挺嫩,應該是剛出國那會,你從哪弄來的錄像?”
“托人弄的。”華晁簡單地說,食指揿了一下鼠标,畫面定格了,“你看這個。”
姜格格凝神一看。
畫面上是荊嶼的側臉,能看見耳垂上戴着的銀光閃閃的飾物。
——是只鹿。
“我原先覺得,那種翻臉無情的臭小子不值得時安去愛,”華晁聲音裏帶着一絲苦澀,“後來才發現他倆不過是在地球的兩端,默默相愛。”
所以,他是時候退出了。
以保護者的姿态。
作者有話要說: 愛情呀,從來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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