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成安伯老夫人就寝的時辰固定,今日因進城時耽擱了些,過了時候,早就精神不濟。由侍女伺候着梳洗好了正要上榻,卻見兩個愛孫禮數全無,二話不說進了屋子就抱着她的腿腳痛哭不已。
她不明所以,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心裏七上八下給吓了個好歹,由着貼身的嬷嬷撫了好一陣心口才緩過來。
“祖母,您可要救救孫兒們哪?否則孫兒這賤命就得被人奪了去!”
蔣氏兄弟自小到大惹得亂子不少,還從未如此驚慌過,她怕是二人真捅了什麽簍子,打定主意也要将他們護下後,這才道:“出了何事?”
兄弟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如何開口,最後還是蔣棋芳斟酌着一五一十将實情說了出來。
原是自從他二人因沈蘭庭之故在開封府大牢吃盡了苦頭,便是祖母去聖上跟前讨說法也沒落着好,他們雖是記恨皇家薄幸,卻敢怒不敢言,就将這一切算在沈蘭庭頭上,處處與他為難更甚從前。
像沈蘭庭這種上不得臺面的非婚生子,自家行宴都得退避三舍,又何德何能在“牡丹宴”這種尊貴的場合露臉?
蔣氏兄弟也知曉沈蘭庭有些本事,深怕他趁機在權貴跟前顯擺,得了貴人青眼,加上新仇舊恨算在一起,他二人就托那鑽營歪門邪道之人去尋了歹人計劃将其捉了給個痛快的教訓,若是死了殘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可如今這般情形定是計劃裏出了差錯,也不知那兩個蠢貨幹了什麽好事,才引得軍隊都出動了。
“祖母,那倆賊人必然是留不得了,否則被捉了去将孫兒們供出來,不止孫兒性命難保,便是整個成安伯府也無出頭之日啊!祖母!”蔣棋芳和蔣棋宇哭得跟唱戲似的,一聲高過一聲,慘痛非常。
成安伯老夫人聽完前因後果也是怒從心起,使了力氣兩他二人踹開,“孽障!”
沈蘭庭雖是讓他成安伯府蒙羞的産物,可到底血脈相連,蔣祺芳倆人是徹底觸怒了成安伯老夫人,她斥道:“沈蘭庭再如何也是你們的表兄!你們竟然!我成安伯府如何會教出你二人這般冷血無情之人,對着自家兄弟都起了歹心,竟想致其餘死地!”
蔣氏兄弟不曾料到祖母會幫沈蘭庭說話,蔣棋宇當下就有些慌神,連忙看向兄長,見其跪走向祖母,他也趕緊跟上。
蔣棋芳扯着成安伯老夫人的裙角,聲淚俱下的忏悔,“祖母!孫兒并無殺他之意!原是想給個教訓讓他不再拐着胳膊肘向着外人!并沒有想要他的命啊?祖母!孫兒錯了!”
“是啊,祖母!孫兒真的只是想小施懲戒而已!自知犯下錯事,已追悔莫及,可眼下太子的人若查到孫兒們,孫兒就完了啊!”
成安伯老夫人雖恨蔣氏兄弟不知分寸,卻也讓他們說到了心坎上,沈蘭庭到底不算他們成安伯府的人,且這些年待他也虧。那小子是涼薄之人,日後也靠不上他多少,這伯府的門楣還是要兩個嫡孫撐起來,罷了罷了,此事就當給他二人一個教訓罷。
Advertisement
成安伯老夫人幾番思量,低聲吩咐了嬷嬷幾句,待嬷嬷領命出去後才身心疲憊地威嚴又緩聲道:“此事你二人不必再管,只是你們到底有錯在先,為示懲戒,佛堂罰跪思過三日,禁足一月。”
解除了性命之憂,這小小的禁足自然攔不住蔣氏兄弟,他二人得意祖母始終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喜出望外的領了罰很快就退下了。
天将破曉,幽森森的林子也有了些鳥兒的叫聲。
葉微雨和趙宣令本就提心吊膽的,睡的很淺,被小小的鳥兒在樹稍上一動作就驚醒了來。
趙宣令無意識地擡手撫開落在臉上的枯葉,又整理了下鬓角的碎發,這才睜開眼來。她眼神還有些許迷蒙,有薄薄的光照進洞裏來,再不是伸手看不見五指的漆黑,待看清眼前的環境,心裏更是黯然,外面一絲動靜也無而天卻快要亮了。
“葉小娘子…”趙宣令輕聲喚道。
只一聲,葉微雨就睜開了眼睛,經過了這麽些時辰,她手臂受傷的位置疼痛不減反增,現下疲累至極。
趙宣令打量她的面色,試探着問:“你可是身子有所不适?”
葉微雨搖頭,趙宣令本就惶惶,自己就不要火上添油了。
趙宣令不疑有他,以為她是無人相救而心情低落之故。
她撐着身子站起來,想探看這洞裏是否有出路。
葉微雨的目光随着她的動作轉動。
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子裏寫,男女主人公若是不小心跌落山崖或是洞穴,在第二日醒來後會驚喜的發現有藤蔓或是旁的東西供他們逃生。可眼下,她二人所處的這深坑,岩壁上不說光滑,卻是連攀爬時接力的石頭都沒有。
再看這泥土的成色,這個洞應當是新挖不久,可見是未給掉落之人留活路。
葉微雨慘然地想,若是自己不幸沒了,爹爹定然痛苦萬分,阿元還那麽小,沒個仔細的人看着也不知日後會如何,還有維玉,他最愛哭哭啼啼的,到時若苦的形象全無,怕是最後一點皇子風度也保不住。
趙宣令自然判斷出自己逃生無能的結果,心裏也不知怎麽想的,她緩緩坐回原處,突然釋然地笑了一下,而後道:“挺好的。”
不知是自說自話,還是對着葉微雨。
“自小我便被母親教養得知書識禮,端莊賢淑,一生都要為家族而活。先時太子殿下不曾訂親,成為太子妃便是我的目标,所謂精通琴棋書畫,不過是為了嫁入東宮的捷徑。後來期望落空,母親責備我無用,枉費她給我掙了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眼見着到了适婚之齡,她又推着我去攀信王殿下的富貴,可信王殿下早就心有所屬哪裏就是我能強求的。”
“婚事不順,母親漸覺我不能為家族助力,于我便愈發懶怠對付,匆匆相看了今科進士,預備就此将我嫁了去。可結果…”
說着,她對着葉微雨凄然一笑,“結果如何,葉小娘子經昨夜的偶遇,心下定是有了結論…”
“如此就這樣解脫,也挺好的。”
趙宣令看着是端莊自持地性子,葉微雨不料她會對自己剖心,還是說母親的不是。
她一貫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則,更不會交淺言深,可見着趙宣令臉上雖是釋然卻分明是絕望的神色,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勸慰幾句。
“你與翰林夫人若有意見向左之處,最好是坦然提出與之剖白談心,讓她了解你真實的想法才是。”
“母親的性子…”趙宣令苦笑搖頭道,未盡之言已表達得淋漓盡致。
她忽而對葉微雨笑道:“聽聞葉侍郎平日裏最是灑脫不羁,不慕富貴,我真羨慕你。”
葉微雨未接她的話說下去,而是道:“人活一世,還是需要明白自身真實想要做的事方才舒心恣意。”
晨光愈發明亮,天際也亮出了魚白肚。
就在葉微雨和趙宣令暗自祈禱着能平安度過些時日,才有更大生還的可能時,她二人猛然聽到洞外有活物走動的聲音,先是隐隐約約不甚清晰,而後由遠及近,響動愈來愈大,可以辯出不止一個。
她倆對視一眼,分別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莫不是林中的野獸嗅到人類的氣息?
葉微雨沉下一口氣,只聽有人道:“大家四處都搜仔細了,休要放過一尺一寸之地!”
“找我們的人?”趙宣令無聲問道。
眼下敵友不明,葉微雨示意她屏息凝神莫要出聲。
她們在地下,是以對踩在泥地上的腳步聲聽得分明,有人越走越近,兩人緊靠着泥壁,不欲被人發現。
那人在上頭扒拉兩下枯葉,轉而向後大喊,“頭兒,這裏有一處大洞!”
衛旻聽得屬下呼喊,幾個大步便從原處跑了過來,他為着急靠近,而是揮退衆人,“退後。”
這洞口未做刻意地遮掩,衛旻半蹲着,謹慎探身往裏,“葉姑娘,趙姑娘,你們在嗎?”
趙宣令聽得這聲音有些許熟悉,一時沒回想起來,待仔細一琢磨,她忽而展顏對葉微雨無聲道:“衛三公子的大兄。”
見葉微雨神色一松,趙宣令從陰影處現身,向上揚聲道:“衛大公子,小女在此。”
“葉家妹妹也在。”
此刻,衛旻的腦子裏只有兩個字浮現,“終于...”
桓晔得了消息,立時着人通知葉南海。
君臣二人一齊前往玉瓊山深處,他們到時,葉微雨和趙宣令已得衛旻援手,從坑洞裏爬了出來。
葉南海見女兒毫發無損,不禁熱淚盈眶,顫聲道:“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葉微雨抿抿唇,走近父親,自責道:“讓爹爹擔心了。”
便是想過家人不會前來,可當真未見趙家一人現身,趙宣令的心裏還是有些凄然,加之許久不曾直面太子,眼下也有幾分不自在,于是她垂首無聲退到一旁不打擾葉家父女說話。
桓晔見兩個姑娘都安然,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桓允那自是不必說,若葉微雨當真出了甚差池,只怕他這個執拗又傻的弟弟只怕能立馬抹了脖子跟着去了。
再就是趙家,雖然沒明着求到桓晔這裏,可私下也是花了大力氣在找人的。趙崔嚴為人如何不說,可其父卻是先皇朝的肱股之臣,于桓氏有大恩情在,便是對方為着女兒名聲不曾大肆宣揚,可作為儲君,也是有必要助人一臂之力的。
桓晔轉眼見趙宣令孤零零的站着,便道:“孤已使人前去翰林府知會令尊令堂,趙姑娘稍安。”
趙宣令畢竟玲珑心思,她又怎會不知父母親的打算,定是見自己無故失蹤,卻不好走漏風聲以免壞了翰林府名聲,故而只偷偷尋找不曾求助旁人,因而才未與太子殿下一同前來。
雖然人毫發無損,可到底是女兒家,若被人拿來做文章于名節不利,便是搜山之人俱是太子親衛,在桓晔的授意下,衛旻仍是對下屬們敲打了一番,衆人這才打道回府。
可若是趙宣令獨身回去,指不定要掀起什麽風波,桓晔便令衛旻将其護送到家,向趙翰林說明情況。
兩個姑娘順利找到又各自回府,桓晔這才緊趕慢趕回宮向嘉元帝複命。
嘉元帝與朝臣議完事後,坐于勤政殿批折子。
聽桓晔緩步進殿的動靜,也未擡頭,而是問道:“表侄女和趙家姑娘可找回來了?”
“兩人俱已全須全尾的回家了。”桓晔對嘉元帝見過禮後,便自顧坐下來,斟了一杯茶喝。
“因何事失蹤?”嘉元帝又道。
“兩個姑娘不過是遭了無妄之災,那歹人欲行不軌的對象本另有其人,可那人卻未上鈎,想來葉家表妹還算好運,若不是賊人着急拿賞錢,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老七玩樂歸玩樂,可府上的安危向來盯得勁,怎的還讓賊人鑽了空子?”
“先時兒臣也是不解,後來在搜城時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再結合葉家表妹所說,便鎖定了主謀。”
雖未過明路,可葉微雨在嘉元帝這裏不僅是表侄女更是未來的小兒媳婦的人選,加之其與其父都才華橫溢,更是讓嘉元帝喜愛,而她在眼皮子底下都被人欺負了,嘉元帝自然不允,聽得桓晔已找到主謀,便放下朱筆,聽其細說,“是誰?”
桓晔也覺甚為惱火,暗嘆一聲才道:“是蔣棋芳和蔣棋宇兩兄弟,他二人本來欲買兇除去沈蘭庭後抛屍,可沈蘭庭向來對這兄弟倆警惕,便未讓人得逞。那兩賊人在王叔的別院遍尋不得,這才随意捉人應付了。”
“今晨簡懷帶人搜城時,在城西安平坊發現有人打鬥,将其捉拿了審問後才得知是成安伯府派人欲斬草除根。”
“豎子不可教!”嘉元帝氣道。
成安伯府門風敗壞,說到底未被捅到明面上,嘉元帝便是有心教訓,也無從下手。這次又涉及兩個姑娘的清譽,更是前後為難。
桓晔道:“此事如何處理還請父皇定奪。眼下小九還昏睡未醒,若是罰得無關痛癢,待他醒來恐會鬧得不得安生。”
嘉元帝斜睨他一眼,“所以你便将這難題推給我?”
桓晔笑而不語。
嘉元帝沉思片刻,沉聲喚來李尋白道:“傳朕旨意,成安伯府蔣棋芳、蔣棋宇殺人未遂,雖未釀成大錯,可罪不可恕,今除去其科舉試士之資格,另從太學除名,着成安伯嚴加教導,以觀後效。”
自桓允急火攻心,吐血昏迷後,就一直躺在王府別院不曾挪身。
他迷糊中聽見葉微雨對他道:“維玉,聽那賊人說,許是會将我賣去有錢人家做妾或是青樓妓館裏,你若是不來救我,今生今世我們恐怕再無相見之日。”
桓允循聲回頭,竟看見一身強體壯,又滿面兇煞的男人拖着葉微雨越走越遠,而葉微雨則神情凄苦不已的看着自己。
桓允着急地想要追上去拉住她,可腳上缺跟灌了鉛似的怎麽都跑不起來,他張牙舞爪的沖葉微雨離開的地方大喊,“阿不!阿不!阿不!”
“維玉。”
阿不又在喊他了,桓允急得滿頭大汗一下彈坐起來,腦子一團漿糊,良久都分不清自己身處現實還是夢境。
再聽一聲“維玉”,只覺得這聲音清靈,格外明晰。
他猛地回頭見葉微雨正目光澄澈的看着自己,不由探手捏了捏她的臉。手感熱熱的,又軟乎乎,桓允情不能自己的“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把将葉微雨抱住,“阿不!往後我再也不與你置氣,再不将你丢下了!”
“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阿不!我害怕極了!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
他邊哭邊像個舐犢的小狗一般,不住的在她頸窩裏拱,以尋求确實的安全感和安慰。
葉微雨心下一片柔軟,用那只未纏繃帶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桓允的背,“我平安無事地回來了,你不必自責。”
“阿不,我好害怕失去你。”
葉微雨已經聽寶祿提及桓允心急到吐血的事,手上的動作更是輕柔。
“阿不,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好。”
……
兩年後
李尋白守在勤政殿門口,懷裏抱着拂塵,一同候着的小徒弟不自覺地打起了瞌睡,他擡手招呼了他一掌。
小徒弟被驚醒,懵裏懵懂地摸了摸額頭上被打疼的地方,看着李尋白傻乎乎地笑了一下,這才規規矩矩的站好。
李尋白擡眼看蔚藍高遠、萬裏無雲的晴空,心道,這秋日時節甚好。
朝臣們在殿內已經口若懸河好些個時辰,先時桓允還能靜下心聽他們說道,後來便愈發頭昏腦漲,又記挂今日葉微雨邀請自己過府用午膳,也就更心不在焉,以致于看那些仍在嘉元帝和太子跟前奮力争辯的臣工們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
他幾次想提出現行告退,都被桓晔一個眼神給瞪得閉口不言。
前年升舍考核,桓允占了榜單的末名通過了考試。在內舍插科打诨一年,桓晔就做主讓他從太學退了出來,日日跟在他身邊學習如何處理政事。眼下變法革新進行到緊要時期,嘉元帝有意給桓允安排個差事磨練磨練,可見他萬事不上心的模樣,又見眼下整個殿內的重臣就只有桓允一人在走神,立時氣不打一處來,直覺得礙眼,便打發了他出去。
此舉正合桓允心意,得了父皇的準,便是在阿兄眼神壓迫下,他也滿心歡喜的跑出勤政殿,喚了寶祿給他備車出發去侍郎府。
“殿下這就走了?”李尋白看一眼殿內,仍是熱火朝天之勢,怎的九殿下反而提前出來了?
“父皇看我不順眼了。”桓允心情極好的不以為意道,“回見,李公公。”
“殿下慢走。”
馬車從宮門駛出,徑直向着浣花巷去。
浣花巷之所以喚作“浣花”,言說是千年前汴梁尚未修建城郭,此處有涓涓溪流,每到春季便溪水渙渙。附近村落的愛美的女子每行至此,便對着清透見底的溪水梳妝打扮,擱置在一旁花籃裏的鮮花被溪水浸濕,花瓣随着水流飄遠。時日一長,這溪水仿佛都散發着花朵的清香,最是怡人。
傳說真實與否,已不可考,然而如今的浣花巷卻是四時都有不同的鮮花盛景。
近日薔薇正是開得絢爛之時,藤蔓從牆內爬至牆外,又低垂下來,形成天然的鮮花帷幔。
“殿下。”
桓允雖不至于對花香有敏症,只保不齊這些味道會引起身子旁的不适,為免意外,寶祿呈給他一塊絹帕用來遮掩口鼻。
桓允低眸看了一眼後推開,“不用。”
馬車行至侍郎府在距離數十步之遙時,有噠噠的馬蹄聲從巷子的另一個方向傳來。
那騎馬之人比桓允先一步到侍郎府大門前。
只見約莫十八、九歲,穿窄袖勁裝的少年郎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手裏提着包裝精美的盒子幾步跨上門前石梯就要入門拜訪。
只葉家的門房得了主家的吩咐,輕易不讓人進去。是以這少年人終是悻悻退開來,離開之時還是一步三回頭很是不舍的模樣。
桓允見之,心頭一股悶火升起,氣道:“這家夥又是誰?!”
寶祿暗觑一眼自己隐隐有火冒三丈之勢的殿下,小聲道:“奴婢隐約記得這是定北大将軍府上的四公子。”
桓允深吸一口氣,暗自告誡自己不要動怒,可語氣卻也不見得有多好,“讓人把他弄走!再不準出現在阿不面前!”
“是。”寶祿偷偷的抹了一把額角的汗道。
桓允在葉家向來是如入無人之境,路過的侍女家仆見其怒氣沖沖,皆紛紛避之不及。進到不辭院,綠蘿在做繡活,流月則在一旁看着,兩人見他過來,起身行禮,“殿下萬福。”
“阿不在何處?”
綠蘿指指書房,“姑娘在寫字呢。”
桓允依言過去。
屋後有兩株百年銀杏,正對着書房另一側牆面上的格窗。眼下銀杏葉還未染黃,可也有那心急的從樹枝頂端飄下來,飄進了屋子裏。
葉微雨伏案小憩,背後有風吹進來也不曾察覺,倒是那風調皮得很,不僅翻亂了桌案上的書冊,還吹落一地的紙張。
已經是碧玉之年的姑娘了,眉目清闊,瓊鼻櫻唇,出落得如清荷宛宛,挺直玉立。
初見之時,桓允便親近葉微雨多是因了她長得粉雕玉琢之故,也知曉她長大之後是何等驚為天人的風姿,可不想她四月裏才過了十七歲的生辰,這小半年來,陸陸續續前來侍郎府說親的人在不知凡幾。先時桓允也只是聽旁人說起,加之他少有時候能出宮,因而就未見過那些提親的人家,所以也未放在心上。
今日不巧偏生遇上了,可不得好生氣悶一番,阿不長得這般招人,可愁煞人!
本想着借此對她說道說道,以免來往想看的郎君多了,保不齊誰就入了她的眼。可眼下見她不知世事,睡得安穩的模樣,桓允的心忽地就變得如湯圓一般,渾身肉嘟嘟的一平躺下來,仿佛就軟成了一灘水一般。
葉微雨側臉枕在手臂上,面向着桓允的方向。
他盯着她的殷殷紅唇,不自覺湊了過去。
許是溫熱的呼吸噴在葉微雨的臉上讓她有了癢意,她睫毛顫了顫,就睜開一雙奪人的美目,她聲音微啞,吐氣如蘭,“你想作甚?”
作者有話要說:碧玉年華其實是十六歲來着,為了比喻就用在了十七歲頭上。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