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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退宋周兩國聯兵,宋國派出求和的使臣,求見天子,卻被蔚将軍擅自攔截下來。

趁新帝登基,朝局不穩,聯軍周國攻夏,本就是這位使臣的提議。而今敗局已定,他自認唯一錯估的,便是新帝對蔚景曜的寬容度。

想當年,蔚景曜因某事觸怒還是太子的安公主,幸得蔚老将軍手持禦賜金鞭,懇請皇上開恩,才保下一命。但他也因此被下放到了苦寒之地,守西北邊境,無诏不得歸朝。

安公主繼位之初,使臣得探子禀報,稱:蔚景曜擅離職守,離開靈康。使臣大喜過望,當即上禀宋王,定下攻夏除蔚的一石二鳥之計。甚至為了進一步嫁禍蔚景曜,他不惜派出安插蔚家軍多年的探子,行刺新帝。

可他不曾料想,繼位大典之日,兩城連破;西北遞折,暗藏殺機,新帝竟然還能不動聲色,非但沒有發難蔚景曜,還給予了他率軍反擊、戴罪立功的機會!

夏朝軍帳中,使臣拱手而拜,不卑不亢道:“周國願割地以償夏朝損失。”

蔚景曜淡淡道:“周國亦是我朝囊中之物,何來‘割地賠款’一說?”

帳中适時響起一陣悶笑。

使臣順勢看去,目之所及,無一不是能叫得出姓名的精兵悍将。老臣多是跟随過蔚景曜之父征戰沙場,年歲較輕的,亦随蔚景曜由新丁一起磨砺至今,殺伐果決,所向睥睨的蔚家軍,周邊列國噩夢一般的存在。

使臣緊盯居于正中的蔚景曜,試圖游說道:“周某感念蔚将軍赤膽忠心,一心為國,然卻不知大夏朝的皇帝如何做想?若要我說:天子即位之日,西北邊境大破,可是掉人腦袋,誅人九族的重罪啊。”

現今正是用兵之際,朝廷暫壓此事,不作追究,但絕不代表以後不會。尤其當蔚景曜決意率軍平定西北,班師回朝之時,将兵再無用武之地,鳥盡弓藏,結局由此可想,不盡然。

使臣言罷,果然帳中衆将神情難掩苦澀,一派慘淡之意。使臣愈發曉之以情,循序勸道:“不若将軍承下此次求和的提議,保全周國,亦是保全自身。”

蔚景曜垂眸,随手拿了冊折子。

使臣靈光一閃,又是道:“在下聽聞,朝中可有不少人向新帝參了将軍。人言可畏,縱是将軍無心,但難保新帝不會心生間隙。”

聞言,蔚景曜擡眸,終于是應了句:“參我的折子,可多了去了。”一樁樁、一件件,他雖處西北偏僻之域,鮮聞政務,但朝中分派卻還是看得清的。

“那将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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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之意,便是臣之意。”

陛下應允,他便殺。

陛下命他速歸,他便……歸朝。

送走使臣,帳中依舊寂寂。

一群人垂着腦袋,失魂落魄得就這麽坐着,不像打了勝仗,卻像是被敵人戰車碾壓過後,又被下雨天沖刷了百來次,黏糊糊、蔫了吧唧。

蔚景曜道:“訓練去罷。”

“嗚哇哇哇,都是我的錯!”座下突然有一人倏地站起來,拔劍就要自刎,被旁邊人一腳踹飛了出去。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氣,那人徑自沖出帳外,轟隆隆帶出一串響。

嚎啕哭聲一起,瞬間又有一人跪地道:“求将軍治我帶軍不嚴之過!”“都怪我大意,中了敵人聲東擊西之計!”“是我,率兵先行離開靈康城,才致城破!”“是臣守城不利,求将軍治罪!”

諸人吵吵開來,大打出手,争相請着靈康城的過錯。

蔚景曜平靜地翻開手中折子,道:“想死的,出帳左轉;不想死的,明日随我出軍。”

他手中的折子是早先宮中寄派的,上面批注還是席鴻的筆跡。而近來收到的折子,便都是安樂的批注了。她批注公文要務,言簡意赅,用朱批,末了再用墨筆細細碎碎寫一些其他的東西。她不再單獨寄信給他,而是就着奏折,滿滿當當塞滿一個夾盒。

夾盒很沉。

每每驿站來人,猶疑再三,都要解釋一句:“将軍勿要多慮,這夾盒比之他人要沉重一些,其中暗含的,皆是皇恩期許。”他接過夾盒,送信人還要再說一句,比方才更是悲憫:“仍未收到上京城那位的來信,這……還望将軍寬心。”

蔚将軍想說:那姑娘不是不給我寄信了,而是做了皇帝,可以将信随奏折一起寄我。

但他不能說。

不止不能說,整個西北邊境都在傳,情深意重的蔚将軍被人甩了。當事人·蔚将軍,也沒辦法解釋。

據說年少有為的蔚将軍在上京城有個青梅竹馬,兩人情意綿綿,一年三百六十餘天,那姑娘寫信一百八十封,每次蔚将軍收到信,第二天回信時,都會再收信一封。

如此寒來暑往,一去經年,直至有一日,信突然斷了。

斷了一天,兩天,第三天傍晚,蔚将軍策馬趕去驿站探問消息,然後空手而歸,然後當天晚膳沒吃,面朝大漠黃沙,枯坐了一整晚。

安樂聽了暗衛禀報,酸溜溜地給蔚景曜去信:青梅竹馬不搭理你的那幾天,你都想啥呢?

蔚景曜回她:沒有青梅竹馬。

安樂說:那你為什麽想不開,跑去荒漠枯坐?

蔚景曜回她:大漠裏的星星,很亮,很好看。

星星很亮,很好看,很像她。

他很想她。

幾日沒收到她的來信,很惶恐,害怕她會把他忘了。

但這他也不能說。

安樂說:上京城有宵禁,但她劃出了一片繁華區,準許開夜市。現在夜幕降臨的時候,站在高處看上京城的璀璨燈火,也很漂亮。她還附了一幅圖,大夏朝之名繪畫大手的作品。安樂特別叮囑蔚景曜,這幅畫她很喜歡,蔚景曜從西北回來的時候,一定記得給她帶回來。

蔚景曜說:好。

安樂還說:因着她是大夏朝第一任女帝,面對即将要進行的科舉考試,她索性力排衆議,宣揚男女皆可報名。而她作為監考官,倒真發現了幾位能力出衆的姑娘。不過因為先天體能的限制,武舉的狀元、榜眼、探花都還是男性。值得一提的是探花郎,瘦小的一個少年,但騎射的功夫着實高超。殿試時,他說曾受過蔚小将軍的教導,安樂問蔚景曜,是否記得。

蔚景曜問:可是在西郊兵營受過訓?

過了幾天,安樂回他:現在西郊兵營可是秦煦的場子啦。她記得他還在時,有一次她去西郊兵營,遠遠看見他在訓練兵将,一身束腰勁裝,擡手一箭洞穿靶心,帥氣又潇灑。只可惜她見不到他百裏之外,引弓将敵軍将領射下城樓的壯舉,實在遺憾。

安樂漸漸在信中提及的一個名字,是隽霄。

安樂說:他是我哥,我親哥。

可蔚景曜派人探查了隽霄的來歷,他是孫六撿來的孤兒,自小養在身側,悉心教導。而後孫六和皇上雙雙失蹤,他便留在了宮中,成為安樂的專屬醫師。

安樂常說:隽霄如何,隽霄又怎麽。

有一次她因着手腳不便,托隽霄代寫了兩天信箋。蔚景曜展信,為首一句便是:景曜卿卿如晤,看得他額頭直跳。安樂不知說了什麽,正文內容,隽霄竟是照抄了一遍《般惹波羅蜜多心經》,末尾寫:殷殷切切,隽霄代為手書。第二封信,又是一個不知羞的親昵問候,外加一篇畫符般的《大藏經》。

蔚景曜把這兩封信挑出來,單獨放,和探子回報的敵情放一起,挑了個日子,燒掉了。

靈康城破,是他之過。

是他擅離了職守,無诏還朝。他披星戴月地趕至上京城,混跡在人群之中,遙遙看那象征新帝的雲輿途徑而過。他在宮牆外,同待新帝禱告,聽文武百官向她行五拜三叩頭之禮,他亦跪地,直至即位诏書宣讀。

在上京城民們的三呼萬歲聲中,他原路返還。

趕回西北荒漠之域時,卻見逃亡的流民,狼煙四起。

他再次因着一己之私,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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