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妨,無妨”,承譯印象裏,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沒說過一句狠話,更別說要誰的命了。

承譯在一旁推了和風一把,“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給王妃看看!”

和風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幾步。只見葉棠雙唇發幹發白。神智模糊不清,身上衣裳已經被汗濕透,皮膚紅得厲害,嘴裏還不停念叨着什麽。雙手被九王爺握着,指甲都要掐進九王爺肉裏。

和風不敢怠慢,動手就要解葉棠身上的襟扣。

九王爺一聲喝,“和風,你幹什麽!”

和風吓了一跳,忙跪在床邊,“爺,王妃身上應該是起了東西,我得将她的衣裳解了,仔細看看起的是什麽,大小分布形态如何,病竈在哪裏,如此才能下藥啊。”

“不行!”

九王爺不讓看,別說和風,就是華佗再世也沒辦法。

和風也看葉棠病的厲害,不能再耽擱下去,又說,“爺,都說病不避醫,我是大夫。況且,我的喜好,您是知道的,王妃她已經不能再耽擱了。”

“出去!”

“啊?”

見和風和承譯仍是沒動,九王爺又說,“本王讓你們出去!”

承譯見九王爺面色不對,明白過來,一把拉起和風。又拖了出去。

門一關,房裏就剩了蕭池和葉棠。

她的身子,誰也看不得。

可他不一樣,她是他明媒正娶回來的王妃。

松了她的手,蕭池動手去解她的衣裳。

“別,別碰我-----葉修庭----”

她仍是以為自己還在那個肮髒的小酒館。

蕭池手一頓,似乎,她一害怕,就總要喊她哥哥的名字。他有些好奇,究竟她這哥哥,在她心裏是怎樣的地位。

“葉棠,你別怕,這裏是九王府,你安全了。”

她卻迷蒙中搖着頭,不安全,只要他不在,她的心就永遠也不覺得安全。

蕭池終是狠了心,不顧她微弱的反抗,一件件将她的衣裳都扯了下來扔到一旁。

不多時,門一開,等在外面的和風上前幾步,“怎麽樣了?”

九王爺說,“全身發紅,不停出虛汗,身上起了紅疹,米粒大小,遍布全身各處,血紅色,她一直在說癢,疼。身上發熱。似乎是發了燒。”

和風又問,“背上,爺,她背上也有紅疹嗎?”

蕭池一怔,又轉身回去,将門掩上。

他離開這麽會兒功夫,她便撓了自己身上,脖子下面,鎖骨處,被她撓出了一道血痕。

蕭池一皺眉,将她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看了看她後背。

随後将她放回被子裏,叮囑她,“葉棠,你忍一忍。還有,不許用手撓!”

她聽了,似乎真的老實了一些,他趕緊出來跟和風說,“背上,也有。”

和風心裏有了計較,說,“爺,我知道了。”

轉身正欲去配藥,卻碰上了聞訊而來的季雲。季雲手裏拿着一瓶藥膏,“九王爺,快給小姐把這個塗在身上。以前,小姐每次發病,都是用這個藥膏。”

蕭池接了季雲手裏的藥膏,回去要給葉棠塗在身上。

開了瓶子。還未将她的被子掀開,卻見她睜開了眼,一手牢牢按着被子一角不讓他動。

她知自己沒穿衣服,卻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誰脫的。

“葉棠,你身上得上藥。”

她看了看屋裏的人,只說,“季姑姑,我只要季姑姑。”

蕭池也依了她,出去叫了季雲進來。

房門重新關上,季雲一見葉棠這樣子也急壞了。

“小姐,您自小就沾不得酒,怎麽能喝酒呢?”

季雲說着便要給她上藥,可她仍是扯着被子不肯松手。

“小姐,您快松手,這身上的疹子拖不得了!”

葉棠神情有些恍惚。轉而木然看着躬身站在床邊的季雲。

季雲已經被她急出了一頭汗,她卻開口問,“季姑姑,葉修庭他,真的成婚了嗎?”

季雲知她心思,亦知她心裏的苦,只小聲同她道,“小姐,少将軍他,的确是今日成婚。”

她聞言,躺在床上留着淚笑。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知道葉修庭成婚,她竟然比自己出嫁的時候還要難過千百倍。

“怎麽辦,怎麽辦,季姑姑。他成婚了,我該怎麽辦-----”

淚珠漣漣,她一邊哭一邊問照顧她的季雲。

情一字,最難為。何況,還是對自己的哥哥。

“小姐-----”

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她憋了許久,忍了許久,終于在喝了幾口酒後忍不住了。

一邊哭一邊說,“季姑姑,怎麽辦,我還是愛他,還是忍不住要想他。我原本以為,嫁了人,總有一天能忘記他的,可我-------”

季雲一聽,忙上前去捂她的嘴,“小姐!”

季雲悄悄看看身後,門雖然還掩着,可她知道,九王爺就站在門口。

季雲壓低了聲音,“小姐,這裏是九王府,您是九王妃!往後,這種話可千萬不能再說了。若是讓九王爺知道了----人言可畏,莫說要毀了少将軍,就是小姐您,以後可怎麽辦啊?”

季雲抽了絲帕,給她擦了眼淚,又說,“小姐。我給您上藥。”

一手取出一些藥膏來,季雲正要掀開她的被子,不想她卻突然一伸胳膊,将那季雲手裏的那瓶藥膏搶了,狠狠往地上扔。

“又是人言可畏!我愛他,我就是愛他,我就是見不得他娶別人!”

酒壯人膽,那些被她深藏多年的心思,那些快要熬盡的癡心,終于就要噴薄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她顧不得身上奇癢難耐,顧不得胃裏疼到痙攣,顧不得渾身虛弱得出汗,竟自己掀了被子要下床。她要去問問葉修庭,還要不要帶他走,這次。天涯海角她也跟他走。

可她還沒穿衣服呢。

“小姐-----”

季雲沒能扶住她,她從床上跌在了地上。

忽而身後的門一下開了。

季雲一回頭,看清來人,又忙從床上扯了被子将地上的葉棠裹上。而後跪在葉棠身邊,恭敬道,“九王爺。”

蕭池看了看地上被她打碎的藥瓶,走近了,對緊緊護着她的季雲,說,“你先出去吧。”

季雲看着身邊的葉棠,一臉淚痕,生怕她又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猶猶豫豫不肯動。

只聽九王爺突然厲聲道,“滾出去!”

季雲不敢多留,只悄聲囑咐了葉棠一句。“小姐,莫要在任性了。”

季雲走後,葉棠裹着被子,試着從地上起來,可渾身虛軟無力,憑她一人之力根本就起不來。

蕭池又走近了幾步,站到她跟前,居高臨下,也未伸手扶她。

“你剛剛說,你愛誰?”

☆、055 本王來喂

九王爺驀地開口,依舊是慣常的波瀾不驚,聲線沒有什麽起伏。可入了人耳,竟如她站在觀景臺上淋的那場秋雨,雖不劇烈,卻是絲絲嗜骨的寒冷。

她倒是也不怕,忽然擡起頭來,看着他道,“我愛的-----”

忽而又想起季姑姑的話來,她向來覺得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就算是剝皮拆骨又如何。可這九王爺是何等身份,她若是失言,葉家便毀了,葉修庭這少将軍自然也就跟着毀了。

話鋒一轉,葉棠只說,“我愛的是誰,與九王爺無關。”

本以為他會發火,可他也是不愛她就娶了她。且這九王爺溫和慣了,哪裏會發什麽火呢。

九王爺只不過輕聲笑了笑,緩緩蹲下身來,白衣如玉,溫潤清涼。

明明身上出了疹子,還在發着燒,她怎麽還能這麽倔,連句服軟讨饒的話都不會說。那張小臉明明泛着紅,她又緊緊用被子裹着自己,可依舊能看出脖頸上的點點紅疹。

就這樣的狼狽樣子,他卻硬生生看出幾分俊俏妩媚來。又想起剛才。她還在迷糊着,他脫了她衣裳将她抱進懷裏的時候。那副身子雖泛着紅,卻是他從沒見過的嬌軟。

九王爺一根手指輕輕挑起了她的下巴,與她四目相對,明明是笑着,一雙眼睛卻沉若寒潭。

“九王妃的意思是說,本王的王妃愛誰,與本王無關,是這個意思麽?”

她是不可能說出葉修庭的名字的,只裹緊了身上的被子,看着他說,“九王爺沒聽錯,葉棠就是這個意思。”

九王爺松了勾着她的下巴,眸光一垂,只笑道,“好,好得很。”

難得和風動作快了一回,已經将新配好的藥膏送了來。聽見敲門聲,九王爺開門,拿了和風手裏的藥膏。

和風本來還想囑咐一些注意事項,不想九王爺一開門,黑着一張臉接了東西就又嘭地一下關上了門。

和風只好在外面喊,“九爺,藥膏要趕緊給王妃塗上!”

蕭池回來,一把将葉棠連人帶被子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回床上。一手開了瓶子,取了和風剛送來的藥膏就要掀她身上的被子。

她卻瞪大了眼睛,死死拽着被子一角不肯松手。

“你別碰我!”

蕭池站在床側,一手拿着藥瓶,一邊低眉看她,“葉棠,你或許還不知道,小酒館裏,你是本王抱回來的,衣裳也是本王脫的,該看的不該看的也都看了,不該碰的也都碰了。”

她聽了又羞又驚,“你!”

蕭池攥住了被子一角,一彎腰,湊到她面前,唇角一挑,道,“對,就是我。”

手上一個用力,被她抱在身上的被子便被徹底徹底掀開了。

她立刻在床上蜷縮成了一團,一邊哭一邊喊着,“別碰我!”

這一幕與今天下午他在小酒館發現她的時候何其相像,她當時也是如此縮在桌子一角,嘴裏絕望地喊着葉修庭。

似乎,在她心裏,這世上能及時出現救她的就只有她那個哥哥。

她縮着身子不讓他碰,他便沒法給她上藥。

不得不伸手在她身上一點,迫她全身都放松下來。

他将她抱近一些,放平了,她所有的一切不得不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面前。

動彈不得,她只能瘋了一樣紅着眼睛嘶喊。“蕭池!你別碰我!”

他聽了,正在取藥的手一頓,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蕭池眸光落在她身上,仍是清淡。幹脆在她身側坐下來,将她上下仔細打量一遍,最後看着她猩紅的眼睛不緊不慢道,“呵,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怎麽就碰不得了?”

蕭池說完,手上沾了藥,開始一點一點往她身上抹。

她身子在他手下微微顫着,嘴裏仍是不停罵他,“蕭池,你混蛋!”

任她如何罵,他也不回應。手上不停,一次又一次蘸了藥膏輕撫她肌膚。

最後,她喉嚨嘶啞,似乎是罵不動他了,幹脆閉上眼,別過頭去,眼淚流個不停。正面塗完,九王爺待藥幹得差不多,又将她抱了起來。

擡了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再次讓她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嬌軟入懷,他小心翼翼一手将不着寸縷的她托着,另一手取了藥緩緩往她背上塗。

手指過處,他竟有些氣息不穩。

忽而,脖子一痛。

卻是她狠狠張口咬了他。

先是淡淡冷香,而後她滿嘴裏都是血腥氣。

九王爺在她背上游走的手一顫,仍是重新取了藥膏,像覺不到疼一般,挨着她的皮膚一點一點仔細地塗。

背上差不多,九王爺手上一緊,将她往上托了托,那帶着清潤藥膏的手又往她腰上落。

忽而,她松了口。他還沒松口氣,只覺脖子上又一疼。

原來,她不過是一個地方咬夠了,又換了個地方咬。皮膚又毫無例外地被她咬破,也沒能阻擋九王爺繼續下移的手。

塗完她的腰,繼續往下,他片刻猶豫,手還未落下,只覺得她松了口,而後又在他脖子上換了個位置。

又是一口下去,他的血混着她的淚,流個不停。

罷了罷了,這丫頭。

九王爺實在是怕自己的脖子被她挨着咬個遍,幹脆在掌心多取了一些藥,随後大掌覆了上去。

由上到下,他連她的腳趾也沒放過。直到确保身上沒有一處漏塗,他才将被子蓋在她身上。

葉棠躺在床上,小臉已經哭花,卻見剛剛被她狠狠咬了三口的九王爺脖子上還在流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衣領。

可這九王爺就像沒有知覺一樣,也沒管自己的脖子,先動手解了她身上的穴位。她一能動了,便立即抽了枕下那柄匕首。上次,那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這回,那匕首又對準了他的胸膛。

折騰了許久,哭了許久,她手上其實沒什麽力氣。蕭池不過一擡手,便輕而易舉扣住她手腕,随即冷笑一聲,“呵,本王救你,你咬了本王還不算。還要殺本王?”

葉棠也不讓步,“我說過了,讓你別碰我!”

“本王若不碰你,你就要死了。”

“我寧願死!”

她執拗,卻忘了自己身上只有一層被子。

蕭池眉頭一皺,沒說話,目光淺淺落在她身上就要滑下來的被子上。

她一怔,一手慌忙扯了被子往身上遮。

低頭的功夫,蕭池伸手在她身上一點,她便又動彈不得了。

“你,你想幹嘛!”

蕭池這回卻看着她笑了,“本王若是真的想幹嘛,用不着點你的穴。你老實些,記着身上不能用手撓。”而後故意看着她的眼睛道。“這一身的細皮嫩肉,若是哪裏留下了疤,你可以不介意,那可是本王的損失。等你睡一覺,穴位自然就解開了。”

她好不容易才安分睡着,他還坐在床邊看她。

明明一開始娶她回來的時候,他什麽都不在乎的。她心裏有別人,他也早該知道。畢竟,她繡的那方絲帕他早就見過了。他雖不知道最後她送了誰,可那“素縷雙針,以慰契闊”,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可現在,當初不經意間撿的東西,不經意的一瞥,卻越來越如一根刺,似乎紮得他隐隐有些難受。

他開始有些想知道,她繡的那絲帕,究竟送給了誰。而那究竟又是怎樣一個人,才能得她如此死心塌地。

推了門出來,九王爺吩咐下去,誰也不許來擾。

承譯卻看着蕭池鮮血淋漓的脖子,驚得瞪大了眼睛,而蕭池自己好像已經忘了一樣。

承譯跟上去,小聲道,“爺,那個,您的脖子-----”

蕭池似乎是才想起來,伸手往脖子上一摸。一手的血。

他甩了甩手,居然笑道,“這個丫頭。”

這般反應,吓壞了承譯,承譯轉身就又去拉和風。

路上,承譯特地委婉囑咐和風,“和風,除了這脖子上的傷,別的地方,你也給爺看看。”

和風疑惑,“別的地方?難不成,你是說那丫頭片子還咬爺別的地方了?”

承譯瞪了和風一眼,“哎呀,不是!”承譯回頭看四下無人,指指自己的腦袋,“我是說,爺最近不對勁兒,你待會兒給爺看看這兒。”

和風搖搖頭,也指指的自己的腦袋,道,“承譯啊,爺的這兒的确是出了問題,不過恐怕誰也治不好。”

他和風連自己還沒治好,又怎麽能治好別人。

和風只聽承譯說九王爺被咬了,來之前也以為不過是一個小傷口。被一個丫頭咬的,還能嚴重到哪裏去。

可一進門,見了蕭池那脖子,和風也吓了一跳。清理幹淨了血跡,只見那一個接一個的牙印都深入到了皮肉裏頭。

和風只道,啧啧,這九王妃,下嘴可真很。前幾日才撓了九王爺,這回連牙都用上了。

傷口止住了血,處理得差不多,可那脖子上的三個牙印緊挨着耳後,是怎麽都蓋不住的。

和風收了小藥箱,見蕭池起身,似乎要出去,連忙追到蕭池身邊,“那個,爺,要不。您這幾日,就別出門了。”他指指九王爺的脖子,提醒道,“您這個脖子,實在是----”

不曾想,九王爺聽了,依舊是慣常淡然溫和的笑容,“無妨。”

九王府琉璃小亭,小石桌上放酒壺兩個,一青一白。

蔡老頭看着桌子上的兩個酒壺,提了白的那個,滿出一盞來,酒味濃郁刺鼻,依舊是烈酒煙花燒。

再看蕭池一手提了青色酒壺,滿出的竟然是一盞清茶,碧珍浸了荷香,正是清新。

蔡老頭見了甚是驚奇,“九王爺說給老朽補上喜酒,可自己卻喝了茶,這是何道理?”

蕭池端了手中茶,低頭淺嘗一口,只說,“喝什麽不是喝。”

早就聽聞,那在蹲在他攤子前的丫頭不能喝酒。

老頭兒笑笑,眼神瞥過九王爺帶着幾個牙印的脖子,又問,“不知九王爺新婚過後,這日子過得可還好?”

脖子上的痕跡,蕭池泰然,也從未刻意遮掩。擱下手裏盞子,目光掠過樹梢,瞧見那只雪白的信靈。

那小家夥最近算是被葉棠慣壞了,幾乎每日清早她都帶着一把谷粒去喂。不僅吃喝不愁,而且一遇風雨便自覺撲棱着翅膀在窗前徘徊。她聽見聲音一開窗,它便飛進來,穩穩落在她身上,讨好般地蹭蹭她衣袖。

偏偏,葉棠就吃它這一套,每每都要将它留在房裏。

九王爺輕輕笑了笑,說,“從零開始了解一個人,不斷試探她的脾性。喜好,這磨合的過程,很有趣。比如,早上的粥若是做成甜的,她總要剩下一些,若是做成鹹的,她便能吃完。她似乎不愛吃魚,怕腥。葉修庭說的也都對,她不碰酒,不吃辣,不吃苦,口味多清淡,當然還有些小脾氣。”

坐在蕭池對面的老頭兒忽然笑了。

“老伯笑什麽?”

那蔡老頭只說,“九王爺可知,人之習性易得,人心卻難得。就算九王爺心細如絲,可也未必能一下子就得到一顆人心。”

老頭兒的話,讓蕭池想起來,昨天帶她回來的時候,他站在門外,聽見她在裏面哭着說了愛這個字。

眉宇一蹙,他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

坐在對面的蔡老頭兒見了,說了當初與九王爺一模一樣的話,“如飲酒般飲茶,九王爺還不如直接喝酒來得痛快。”

晚些時候,和風親自熬好了藥,讓幾個丫鬟端進葉棠房裏。可那幾個丫鬟沒多久便被趕了出來。

蕭池一來。便見門口站着幾個束手無策的丫鬟正着急。

“怎麽回事?”

“九王爺,王妃不肯吃藥,也不讓我們進去。”

蕭池從一個丫鬟手裏接了藥碗,“你們下去吧。”

“是。”

幾個丫鬟應了,便見這九王爺一手端了藥碗,推門而入。有眼尖的丫鬟瞄見九王爺脖子上的牙印,頭一低,臉紅得不敢再擡。想不到,一向清冷得身邊沒有什麽女人的九王爺,竟然也------

身上的紅剛褪了,藥還得接着塗,她依舊沒有穿衣服。

蕭池端着藥碗在她床邊坐下。

“為什麽不吃藥?”

葉棠別過頭去,沒說話。

“就因為本王看了你,碰了你?”蕭池頓了頓。又說,“你若不喝藥,那本王就哺給你。”

她聽了果然有了反應,瞪着他道,“你敢!”

蕭池一笑,“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有什麽不敢的。”

葉棠看他說完,竟然真的端起手裏的藥碗,喝了一口。而後一欠身子,低頭貼上她的唇。

葉棠算是明白了,這九王爺的确沒有什麽不敢的。

被灌下一口藥,她也沒讓他得便宜,借機又狠狠咬了他的唇。

才被咬了幾口,也不差這一口了。

九王爺輕輕擦了擦唇邊的血,看着她笑道,“這回,王妃是自己喝,還是繼續讓本王喂?”

他似乎真的不怕疼,難得葉棠一時也沒了辦法。氣呼呼坐起身來,搶了他手裏藥碗,咕咚咕咚将藥喝了,手背一抹唇角,将碗又沒好氣地塞回他手裏。

葉棠這藥喝的痛快,喝完立馬又裹着被子躺下,翻了個身,背對着他也不說話。坐在她身後的九王爺卻低笑出聲。

端了碗起身正欲出去,臨走前,他看着縮在被子裏的人說,“王妃明日若是又不想吃藥,本王還來喂。”

她忽而轉過身來,“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府上明明有丫鬟!”

蕭池明白過來,她問的是,為什麽非得是他來給她上藥。

“因為當時你病得厲害,和風說,要看你身上起的疹子形态大小分布,以判斷病竈在何處才能下藥。和風來看,本王自是不能同意。若是叫丫鬟來給你看,又怕慌慌張張描述不清楚。所以,只有本王親自來看才能放心。”

最後蕭池又說,“葉棠,你既然嫁了我,我們便是夫妻。”

是啊。葉棠,你已經嫁人了。她聽了,終于縮在床上不在說話。

書房裏,承譯見了蕭池,這眼角又一抽,怎麽這九王爺一會兒沒見,唇角又破了?

“爺------”

蕭池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還沒等他說完,又及時送了他一句“無妨”。

葉府大喜的日子,新郎卻爛醉如泥。

送走賓客已是深夜,郡主李知蔓正坐在床沿上等他。

葉修庭一進門,将門一關,踉跄到桌前,坐在一個圓凳上。順勢往桌子上一趴。

“葉棠,水------”

李知蔓聽得聲響,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他進來,幹脆掀了頭上紅紗起身查看。只見葉修庭一身酒氣,正撥弄着桌子上的茶杯,似乎要喝水。

她倒了一杯,遞給他。

葉修庭只見眼前纖白素手端了一盞水,似乎一如從前。

好像是他從夕岚房裏出來,她氣呼呼将茶杯往他面前一放,不冷不熱嘲諷他道,“果然還是夕夫人好啊,難得哥哥這麽多年來獨寵夕夫人一人。”

一見那給他端了茶水的手,他幾乎立刻伸手握了。

李知蔓見了心裏一喜,雙頰漫了紅雲。先是一早不知發生了什麽,迎她的隊伍在路上停了許久,然後喜宴過後又讓她等了許久。可最後,諸多不快因他這一點點主動一掃而光。

就算他先前在宮裏說不可能娶她又如何,最後一道聖旨,他還不是娶了。他是男人,她就不信,漫漫時光,他的那顆心,就不能被她焐熱。

手被他牽着,李知蔓只覺得連心跳都快了幾分。葉修庭順着大紅的衣袖看上去,見了那張臉,忽而清醒過來。

一下子水也不喝了,一把将她推開。而後踉跄起身,甚至連句交代都沒有。葉修庭徑自又要出門。

這新婚夜,哪有新郎舍下新娘不告而別的。

李知蔓緊追幾步,拉了他衣袖,“葉修庭,你去哪?”

他今夜喝了不少酒,身形一晃,而後狠狠一揮胳膊,“讓開!”

李知蔓被他狠狠甩開,踉跄幾步扶住桌角穩住身子。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就是她的新婚夜?等李知蔓反應過來,追到門外,葉修庭已經走遠了。

李知蔓随身的丫頭見情況不對,進了來。

“郡主,這少将軍------”

侯府不在。可她好歹是一個郡主,将軍府就算再有權勢,新婚夜将她一個人晾在這裏算怎麽回事!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臺上喜燭,瓜果,被她一下狠狠掀翻在地。

那丫頭見自家主子進府第一日便受了委屈,便說,“郡主,要不要去告訴葉老将軍,讓他替您做主?”

李知蔓想了想,道,“不必了。你下去吧,将門關好,今日之事,不許對別人說半個字。”

“是。”

李知蔓看着那丫頭将地上散落的瓜果收拾利落。她還抱着一絲希望,只盼着等葉修庭第二日醒了酒,定會明白他今晚對她的虧欠。

将軍府庫房看守見了葉修庭,直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府上皆知今夜是少将軍的新婚夜,可這少将軍不在房裏待着,竟穿着一身喜服來了這偏僻庫房。

“開門。”

夜已深,少将軍臉色不佳,一身酒氣濃郁,看守不敢多問,依言給葉修庭開了庫房的門。

這庫房裏,放着今日白天各家朝臣送的賀禮。

門一開,葉修庭晃悠悠地進了門,而後嘭地一聲将門關上。月光熹微,葉修庭随手開了一個盒子,拿了放在盒子裏禮箋,皺着眉看了許久,才看清了是兵部宋大人送的一對如意。将盒子随意一扣,随手一撥,那盒子墜地,什麽玉如意也随之碎成幾截。

一連開了幾個盒子,他都只看禮箋。戶部張大人送玉山一座,禮部趙大人送七寶琉璃燈一盞------

不是,通通不是。

門外的看守有些忐忑。自這少将軍進了庫房,便聽見什麽東西被打碎了,那聲音接連不斷,聽得看守都止不住心疼。要知道,這裏頭放的東西,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

那看守終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推了門進去。只見這少将軍連燈都未燃,躬身在一堆賀禮裏,似乎在找着什麽。庫房地上,也不知究竟碎了多少件東西,玉石琉璃碎片鋪了滿地,黑夜裏星星點點正閃着璀璨的光。

再看少将軍正躬身在一堆賀禮裏,開一個盒子稍微一看便随手一扔。

那看守吸了口氣,忙上前道,“少将軍,您要找什麽,屬下幫您找。”

葉修庭只喃喃道,“九王府,九王府送的東西在哪。”

這将軍府庫房其實擺放規矩,只要比着禮單稍微一找便能找到了。也不知這少将軍喝了多少,只知亂找一氣。

那看守很快便尋了九王府的賀禮出來。

“少将軍,這個便是今日九王府差人送來的東西。”

葉修庭聞言,直起身來,也不看腳下碎了一地大大小小的東西,急急便要接那個錦盒。方才,一座玉山被他扔到地上,磕碎了一個角,他一沒留神,堂堂少将軍,戰場上殺伐決斷,竟被一座小玉山絆倒。膝蓋着地,滿地珠玉碎渣紮進他皮肉。他也顧不上,只匆匆起來搶了看守手裏的錦盒。

☆、056 讓本王咬回來

葉修庭将九王府的錦盒小心打開,只見錦盒裏面鋪紅絲絨一層,一只秘色瓷瓶安靜躺在裏面。他将那只小瓶子拿出來,想從上面找出哪怕一絲屬于她的痕跡。

窗邊,借着月色,他看清了瓶身上,赫然畫着一朵碩大的棠花,鮮紅詭異的胭脂色,卻是觸目驚心的紅,深夜看來竟色如泣血。

葉修庭看了心裏莫名泛起一陣陣難受。

那花形狀極不規整,花瓣大小不一,花身也有些歪斜,這一看,就是她親手畫上去的。

那看守看見這少将軍似乎是極小心又寶貝那個瓶子,拿在手心裏,指尖不住摩挲那朵棠花。那瓶子是名貴不假,可這滿地碎了的東西加起來不比那個小瓶子值錢多了?

“葉棠------”

掌心一轉,卻見瓶身後面還有一行字。

待看清了那行字,葉修庭便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将他說過的話寫在瓶身上來諷刺他。可是,那字跡工整淩厲,一筆一劃皆似刀鋒般殺意騰騰,明顯不是她的筆跡。

這若不是她寫的,那就只能是-----九王爺。

他們,已經親密到如此了嗎?共處一室,共執一筆。

想起今日觀景樓下,她被別人抱在懷裏-----葉修庭看着那行字,只覺得心裏一陣一陣剜着疼。

他不過是親筆寫了一封喜帖送到九王府。她便回他這麽一個瓶子。

葉棠,葉棠。

他想她,念她,氣她,可不得不承認,在誅人心上,還是她更勝一籌。

眼見着這少将軍找到了想要的東西終于走了,當值的看守一邊道着可惜一邊将打碎的東西清理幹淨了,重新鎖上庫房門。

葉修庭拿着那個小瓶子,并未回房。而是去了葉家小湖上的浮亭,偏僻的薔薇小徑,最後是後院的相惜樹下。他帶着那個小瓶子,轉遍了所有她愛去的地方。就好像她還在他身邊,不叫他哥哥,一口一聲葉修庭,甚是清脆。

最後,他靠着那株曾經為她采過花瓣的相惜樹,身邊草已枯黃,斯人也已不在。

星夜沉天涯,他在那棵樹下坐了許久。

葉修庭木讷起身,端了那個小瓶子往南邊走,一直到了那個被他下令封起來的院子。

自葉棠走後,這是他第二次來這個院子。這院子裏的人知他所有的秘密,卻永遠口不能言,被他與世隔絕關在這裏。

夕岚這院子偏僻清寂,位于葉府一角,平日就少有人來,葉修庭又派人日夜看着。夕岚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人的聲音了。沒了舌頭,這院子裏也安靜得好像她也沒了耳朵。

院牆斑駁,石階上布了些青苔,兩側繞了枯藤,地上的落葉爛在泥土裏也沒人打掃。

他深一腳淺一腳,将那些落葉踩得沙沙作響。直到他開門進來的那一瞬間,夕岚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上次來,丢給她一身大紅的嫁衣。這次他來,卻是自己身穿喜服。

葉修庭他,成婚了?

夕岚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來人提起來,幾步推到了床上,一方絲紗扔過來,堪堪遮在她臉上。

與上次不同,這次,他并沒有繼續做什麽。夕岚已經摸不清他的脾氣,也不敢亂動,就蒙着那層薄絲紗躺在他身後。

他在床側坐了許久,直到桌上那一小截蠟燭燃盡,燭火忽閃幾下,終于滅了。身後人的呼吸聲細微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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