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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坐的椅子跟前。
“坐過來。”
她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她順勢往他膝上一坐。
他嘆了口氣,攬着她,伸手捏捏她的臉頰,“你這丫頭。”一開口,竟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寵溺無奈。
坐在他膝上一看。他畫的不是大山大河,竟然只是九王府的大門口。
他記得,有一深秋豔陽日,與她上街回來,他一手拿着一個焦蓮盤子,一手牽着她。九王府門前,她先是與他鬧了脾氣,甩開他自己跑進了府,沒多久,又從裏面跑出來,一把搶了他手裏的盤子。
這一幕過去這麽久了,可他仍記得,她從府裏跑出來,直直奔向他的時候。時,自家門口的那株老樹似乎很懂他,借了秋風,金黃棠葉遇風化雨,蕭蕭而下,天上地下漫了細細密密的一層金黃。
雖然她當時急乎乎朝他跑過來,只是因為忘了拿她的盤子。可這一幕,在他心中竟然留存了許久。直至今日,每每夜深人靜,他看着身邊酣睡的人,似乎也不在只想着那個刺骨的立冬夜了。
他筆下,就是那日的景象。金黃棠葉漫天而下,朱紅色的九王府牌匾正高懸,掩映于細密金黃之中,卻愈發顯眼。
在外人看來,這畫上,是沒有她的身影的。可只有在九王爺的眼裏。這畫上,落葉,豔陽,九王府,還有她,一樣都不少。
這是葉棠見得蕭池的第二幅畫。第一幅,是她剛來之時,長卷之上,他僅憑墨色濃淡,種下十萬殘荷。甚至連顏色都不需要,落筆便是萬千張揚淩厲,驚嘆之餘也讓人望而生寒。
這第二幅,竟是如此鮮活,調色用色竟恰到好處,那黃葉,朱漆,明明就是與現實中的一模一樣。連枯枝,木紋,竟都纖毫畢現,一點不差。
葉棠看着他畫的那些葉片,與他曾經給她畫的裙子一樣,看似随手,可顏色形态無一重複。
蕭池攬着她沒說話,她卻一直伸着身子定定看那畫看了好久了。她贊嘆的不是他驚為天人的畫技,而是他調的色,竟能做到以假亂真。
她身子還在一直往桌邊傾,腰上手一緊,身後人輕咳一聲。
她這才回過神來,又看了看他。
“九王爺這畫技果然了得,可惜-----”
他抱着她。輕一挑眉,“可惜什麽?”
“可惜九王爺構圖差了些,筆法好,景色好,可唯獨畫中少了人。”
蕭池聽了,看着她一笑,只說,“誰說這畫中沒有人?”
葉棠聽了睜大了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鋪在桌上的畫,而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九王爺難不成老眼昏花了?”
他将她往懷裏帶了帶,“是,是,本王老眼昏花了,只看見這畫裏有只愛咬人的小狗。”
葉棠一扁嘴,不再理他,只聽得他又在她耳邊沉聲說,“葉棠,這是九王府門口的樣子,你可要看好記好了,咱家門口有株老棠樹。将來,別找不到家,也別忘了回家。”
葉棠依舊有些不可置信,這九王爺脾氣究竟有多好,才能做到待她如此。明明,她的心思,他都知道了不是嗎。葉棠心裏憋不住事情,便又問了他一次。
“你知道了我和哥哥的事情,真的不生氣麽?”
他啞然,究竟是氣還是嫉妒。他自己也沒搞清楚。
“氣,當然氣,被你氣的都要吐血了。可你不是不讓我殺你哥哥?”他撫了撫她額上戴的華勝,他知道那華勝遮着一塊淤青紫紅,“而且,還給我磕了那麽多頭。”
就算他再生氣也好,可他能有什麽辦法。他又不能真拿她怎麽樣,難不成要動手打她一頓麽,就算打她一頓,她就能忘記葉修庭了嗎?
他沒忘記,前車之鑒,有的人就是一根反骨生到了底。比如,那個女子差點被活活打死,到最後也沒能将不該想的人忘掉。你越打她,她便越倔強。
更何況。他一直以為,他與那個男人不一樣。他永遠也不會在她身上下手,她那麽小,那麽嬌啊,他舍不得。
可他還是忽略了,他是那個男人的兒子。終究是血脈相連一脈相承啊,他以為的也只是他以為。
葉棠聽了沒說話,倒是在一直看他。世上果真有如此的男人麽?他好像真的什麽都不在乎。
他笑笑,“怎麽了,難道真的想讓本王打你一頓?本王問你,打你一頓你就能忘了葉修庭嗎?”
葉棠眼神閃爍,目光躲了他,又低下頭去,喃喃說了一句什麽。
她倒是沒說不能,他聽清了。她說的是,“對不起。”
你看,他說什麽來着,不是他不生氣,而是他根本就拿她沒有辦法。
誰讓那個葉修庭得天獨厚,自她出生第一日起便幸運到可以日日抱她,此後二十年得以與她日夜相伴。
蕭池嘆了口氣,将她的小腦袋按在自己胸膛上,“你還小,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你會忘記的。”
這句話,他不知是對她說的,還是在安慰自己。葉修庭有她的二十年又怎樣,她從今往後所有的年月都是他的。
她卻悶在他胸前開了口。“蕭池------”
他聽了一怔。這丫頭其實有些不太像将軍府裏規規矩矩的大小姐。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想叫他的名字,可是怕他顧忌他的時候又叫他九王爺。
其實,這兩個稱呼,他都不怎麽喜歡。
他雙腿一擡,突然颠了她一下,“你叫本王什麽?”
她被他吓了一跳,生怕被他颠下去,不自覺伸手攬了他的脖子。
仔細想了想他的話,她又忙改了口,看着他道,“九,九王爺。”
蕭池一下笑了出來,他果然吓到她了。再看還呆呆環着他脖頸的姑娘,又覺得她的表情實在是有趣。
她根本就不懂得如何藏自己的心思,想什麽便都寫在臉上了。其實,他該感謝葉修庭,是他将她護得好。
他早就說過,人貴在有真氣。難得她聰慧卻不世故圓滑,天真靈氣未泯,有些小脾氣卻也識得大體。
“叫本王驚瀾。”
驚瀾是他的表字,葉棠是知道的。她聽了一怔,愣愣看着他沒開口。
他一笑,點了點她的鼻尖,“你沒聽錯,快叫一聲來給為夫聽聽。”
只見她居然坐在他身上悄悄清了清嗓子,而後他又等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叫了他一聲,“驚瀾?”
他聞言心中一顫,這是什麽感覺呢,他說不上來。可一顆蒙了塵的心的确是濕潤起來了。只不過小荷才露了尖尖角。尚未破水面而出,綻成滿池歡喜。
他伸手又捏了她的臉,“乖。”
葉棠只覺得,這名字于他仍舊不太貼切,他明明就是萬物始萌之際的一池春水碧,卻非要叫什麽驚瀾。如此的聲勢浩大,來勢洶洶,與他一點都不像。
許久之後,偌大宮殿前,他要殺一批人。在跪的幾十人皆是當朝筆杆子,史官。
烈火熊熊,在他面前燃着,剛寫好的史冊呈送到他面前預覽,沒想到一句話便惹來了雷霆震怒,他發了脾氣。一把火燒了史冊不說。他還要将這幾十個史官殺幹淨。
在跪史官皆寡言,心下顫顫,背上冷汗涔涔,衣衫濕透,以為自己當真要命喪當夜了。渾身發軟,這些史官竟然連求饒聲都發不出來。有幾位竟然癱在地上,連跪都跪不起來。
千鈞一發之際,只聽得殿中傳來一聲輕喚,似輕羽拂過,若有似無飄進人耳朵裏。衆人只以為是生死之際的恍惚,卻見那人未顧得上下令,反而急急轉身進了殿。
此後殿門一關,整整一夜,那掌衆人生死之人再未出來。他們從夜晚跪倒天明,待所有心血付之一炬成為焦灰之後又被放了回去。可好歹是撿回了一條命。
跪在殿門口的一人是識得她的,一聽那聲音他就知道是她,不會錯。
那深夜裏輕柔的一聲喚,輕易便熄了那人滔天的怒火,救了幾十人性命。
他聽得清楚,那女子喚得不是別的,正是一聲“驚瀾”。
誰是驚瀾,衆人皆知,可誰也不敢這麽叫他,惟那個女子。
只可惜,聽說那女子疾病纏身,虛弱得連風都禁不住,時日無多。而他蔣宏有幸,曾有機會與她暢談。
見蕭池似乎真的沒惱,葉棠膽子也大了起來。深覺喚他表字着實有趣,于是又笑着叫了他一聲,“蕭驚瀾?”
這次,她換來了他眸色一黯,一低頭,便又要吻她。她卻及時反應過來,小手往他胸膛上一撐,“你幹什麽!這在書房呢!”
蕭池才不管在哪裏,他只知道他就是想吻她。不顧她小小的拒絕,他低頭就咬就親。
一碰了他的唇舌,她又覺出不對來了。早上他嘴裏的那股血腥氣似乎不是她的錯覺。一時還不能确定,她竟主動探了探他,好像要仔細确定一下。而他一下就感覺到了,她今日不老實,小舌正在他唇上亂動。
他忽而抱着她起身,幹脆将她丢在了自己坐過的椅子上,站在她面前一手要解自己的腰封。
葉棠吓了一跳,一雙小手按在他手上,“你,你要幹嘛!”
九王爺倒是理所當然,一彎腰,摸了摸她的小臉,“脫衣服,你說要幹嘛。”
她小臉倏地一下紅透,“不,不行!”
他倒是沒覺得哪裏不行,書房門關着呢。她縮在椅子上,腰封一解,他就要低身過來。
忽而,原本關着的書房門開了一角。剛好被葉棠看見。
一把抵住他,提醒道,“承,承譯。”
他嘆了口氣,只好放了她。轉過身來,果然見承譯一臉尴尬,可似乎有要事,否則他也不會擅自推門進來。
“那個,爺,我敲門了,可您沒聽見。”承譯看了看葉棠,又說,“爺,這事耽擱不得。”
葉棠明白承譯的意思,也未待蕭池開口。她便起身,低頭攏了攏耳邊被他弄下來的發。
“我先出去了。”
和風藥房裏,葉棠托着腮,看着棋盤,而後看了看和風,又收走了一枚白子。
和風立即不願意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哎,我說小姑奶奶,你怎麽又悔棋啊!”
葉棠笑笑,比出一根手指,“醫仙,我就悔這一步,就這一步。”
和風瞪大了眼睛,盯着黑白棋局,“小姑奶奶,這一局還沒過半,您可都悔了三步了!”
葉棠點點頭,一臉嚴肅,“所謂事不過三,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和風懶得同她計較,要不是實在沒事可做,他也不會同意和她下棋,将她手腕一松,“得得得,真服了你了。”
“多謝小醫仙。”
藥房裏間,常五拿着葉棠寫給他的一張紙,還在念念有詞,“四,是,四,十,是,四----”
和風與葉棠已經懶得去糾正他,各自看着棋局。只聽常五又說,“不,不對。”
沒多久,常五便從裏間出來,站到二人跟前。
和風連頭也未擡,抓了一把盤中瓜子,順手落下一黑子,“怎麽,又不練了?不想娶許芳苓了?”
常五将那張紙往桌上一放,又問,“王。王妃,有----有沒有,簡單----點的?”
葉棠摸了摸下巴,又說,“你等着。”
取了筆墨,片刻功夫,葉棠又寫了一張給他。
“喏,常将軍在試試這個。”
“哎,多---謝王妃。”
常五又進了裏間,不多時又傳來他的聲音,“扁,擔,長-----”
見常五進去,葉棠悄悄問坐在對面翹着二郎腿的和風,“小醫仙,常将軍這口吃的毛病,當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和風擡頭往裏頭看了看,“他也不是天生就這樣的,況且,這種毛病,哪有什麽靈丹妙藥。本醫仙啊,才不管那些無關生死的小毛病。”
葉棠翻了個白眼,“切,和風,這哪裏是無關生死的小毛病,常将軍一口吃,便娶不到許姑娘,一娶不到許姑娘,他便生不如死。”
和風聽了笑了笑,手裏黑子掂了兩下,也不急着落了,一欠身,悄悄同她說,“我說九王妃,你這麽盼着常五娶了許芳苓,該不是擔心了吧。”
葉棠翻了個白眼,“擔心,我擔心什麽?”
和風瞧着她一笑,“嘿,還能擔心什麽,擔心許芳苓纏着爺不放呀。”
☆、080 我我不喜歡你
葉棠嘆了口氣,看了看和風,似乎懶得和他解釋。她想幫常五,不過是看他心裏難受,至于別的,她還真沒細想。
不過一說起蕭池,葉棠想起一件事來。
“醫仙,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說,這有人嘴裏無緣無故一直有血腥氣是怎麽回事?”
她說的是有人,可沒直說是誰,沒想到和風直接說,“小姑奶奶,是你又咬爺了吧。”
葉棠眼睛一瞪,“我沒有!”
和風笑了笑,沒說話。
葉棠這才反應過來,臉一紅,又說,“我和你說真的,你別開玩笑。”
和風終于落了一枚黑子,“沒有外傷,這口中還一直有血腥氣,那八成是五髒六腑有損傷,見了血,淤血排不幹淨。由口而發。”
和風說到這裏,手下一頓,想起前幾日承譯的話來。他又問葉棠,“小姑奶奶,我問你,這幾日,爺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葉棠想了想,他身上未見什麽外傷。于是搖了搖頭。而後似不能确定,又問和風,“你說的是什麽地方?”
和風咳了兩聲,壓低了聲音,“就是,只有你知道且見過的地方。”
有的玩笑是與她開不得的,葉棠方才還笑嘻嘻與他下棋,這會兒板着臉。将棋盤重重一拍,震落三兩黑白,起身便要走。
和風見她是真的生氣了,開門便要走,只好追過去拉她,“小姑奶奶,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別忘了,我可是個大夫!有病就得治,與我有什麽說不得的!”
葉棠看了看和風,見他一臉嚴肅,好不容易才被他拉着又坐了回去。
和風嘟囔了一句,“真是的,做個大夫怎麽就這麽難。”
半晌,她才紅着臉說,“咳。沒有。”
和風又說,“那就應該沒有大礙。但是若是有機會,還是得去給他看看才好。承譯說-----”
“承譯說什麽?”
和風難得能想起來承譯臨走囑咐過他的話,說是九王爺吐血的事不能讓她知道,便給搪塞過去了。
“沒什麽,他說爺這幾日,日夜操勞。”
這日夜操勞,他故意說得意味深長。
但好在葉棠好似沒聽懂,又好像幹脆沒聽見,只顧低頭重新擺着棋局,沒再說什麽。過了一會兒,她覺得下棋很沒意思,于是又問和風,“小醫仙,你跟在他身邊這麽久了,能不能跟我說說,九王爺,他到底是個什麽人。”
和風聽了若有所思,一邊分揀着黑白,一邊緩緩說,“你說九王爺啊,簡單來說,便是越接近越可怕。”
千人何止千面,表裏也不可能絕對如一,這九王爺一人便有許多面。
葉棠想了想,又問,“此話怎講?”
最後一枚棋子落入棋壺,和風嘆了口氣,“九王爺這人啊,得分三層。初見時覺得他為人疏冷,遙不可及,他甚至連話都懶得與你說。”和風想了想。又糾正道,“不,他根本就是連看都懶得看你。也不,應該說是他什麽都懶得看。”
和風這話說得沒錯,明明萬物入眼,可并沒有一樣能入他的心。
“若是你與他在近一些,又覺得他其實一點脾氣都沒有,反而極其平易近人。性子溫和寡淡,不論你犯了什麽錯,他都要笑着說,無妨無妨。可是,當你還想與他近一些,便發覺,他心裏藏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幽暗得讓人生畏。那深淵裏藏着別人碰不得的東西,具體是什麽誰也不知道,至于若是有朝一日不小心碰了又會怎麽樣,就更無人得知了。”
葉棠想了想,覺得前兩層他說的都對。在宮宴碰到他的時候,她低頭給他撿拾碎了一地的水晶,當時他的确是看都懶得看她。可她嫁給他後,又發覺他極其好說話。
“所以呢?”
和風又說,“所以。我與承譯啊,皆在他的第二層,且就此止步,如此剛剛好。能吃他的住他的,聽他的受他差遣,還享受着他的溫和好說話,這樣的主子實在是不好找。正所謂,這與人相處要有個度,當心好奇害死貓,就在此了。”
只是他當時并不知道,九王爺心裏那個深淵裏藏是究竟是什麽,他終将知道。
書房裏,承譯禀報完,便見蕭池臉色陰沉下來。
事關葉棠,承譯也不敢多說,只低頭候着。
半晌。他開口問,“誰幹的?”
承譯只覺得,九王爺一言不發,可這冰冷氣場就快要将他凍住,直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可等到他一開口,聽起來又是尋常的寡淡。
似乎莫說是泰山崩于前,就是全天下崩于他面前,他也不會變色。
“爺。是将軍府少夫人。”
蕭池冷哼一聲,“呵,原來是那個什麽郡主。”轉過身來,承譯看見他腰封還未系上,外衫就這樣微微敞着。想起他剛剛不得不進來的時候,九王妃正縮在椅子上,這九王爺正彎腰似乎是要----
承譯顧不上不好意思,又聽得蕭池說,“封鎖消息,千萬不能讓宮裏知道。”
承譯聽了面有難色,“爺,這整個京都已經沸沸揚揚了,京官倒是都好控制。就是京都巡查使,不論官階大小可随時進宮直接面聖,且各個都是聖上親信。最重要的是,這巡查使暗中經常調動,除了聖上自己,誰也不知道當下司京巡查是誰啊。”
蕭池聽了于房中緩緩走了幾步,又聽承譯繼續說,“還有,聽聞聖上最近愈發心緒不寧,太醫接連去了幾次,還是不行。宮中來消息,說聖上晚上又一個人去沁芳宮了。而且,去的時候還提着鞭子。這若是讓聖上知道了,您和王妃-------”
蕭池當然明白事情嚴重,又問,“最多還能有幾天?”
“三五天。”
“京郊泰和的院子收拾出來,本王要帶她過去。”
“是。爺,要不要派幾個侍候的人過去?”
“不必了,就本王和她。還有,府裏也要封鎖消息,若是誰的嘴不牢,讓她知道了----”
“是。”這後果,即便蕭池未說出來,承譯也能明白。
藥房裏,常五念了一上午,也沒将葉棠寫給他的東西念下來。
和風幹脆将他拽出來,又将葉棠往他面前一推。
“常将軍,我看不采取點直接有效的方式是不行了。”他說着指指葉棠。“來,你把她當成許芳苓。”
常五看看葉棠,有些拘謹,“這,這-----”
“這什麽這,你想不想娶許芳苓?”
“想-----”
葉棠看了看常五,似乎也不太放心,又問和風。“小醫仙,這法子,果真有用嗎?”
和風摸了摸下巴,“有用沒用的吧,總得先試過了再說。”
葉棠點點頭,似乎覺得有些道理,于是安慰常五道,“常将軍不用拘束。就将我當做許姑娘就好啦。”
常五臉一紅,呵呵一笑,撓了撓頭,“多----多謝,九王妃。”
和風又說,“好,好,時間不早了,趕緊練兩遍,本醫仙還等着找小管家吃飯去呢。”
常五看着葉棠接連清了幾遍嗓子,“芳,芳苓-----”
和風坐在一旁,吐出一個瓜子殼,打斷道,“不行,重來!”
常五知自己又不小心結巴了,又拽了拽衣裳,“芳苓,我,我-----”
“重來!”
常五臉更紅了。
葉棠一扭頭,看着悠閑坐着又吃瓜子又喝茶的和風,道,“和風,你不能好好說話嗎!”
和風一怔,雖然不情願,卻似乎也拿那瞪着他的小姑奶奶沒辦法。
“好,好。”于是只能緩和了語氣,對常五說,“勞煩常将軍再來一遍吧。”
他面上和悅,常五見了果然放松許多。
和風轉身翻了個白眼,心道,不過就是一句話。怎麽就這麽難。
重新正色,常五又看着葉棠道,“我,喜歡,你,嫁-----”
眼看着他就要完整地說出來了,葉棠一臉喜色。忽見常五臉色一變,一下又結巴起來,直對着葉棠一邊連連擺手一邊說,“我我我,不喜歡,你。”
葉棠一皺眉,不知他這是怎麽了。
又見常五也不在看她,低着頭站在一旁。
倒是一邊和風笑眯眯站起來,朝門口一躬身,道,“呵呵,爺,您來了。”
“嗯。”
蕭池應了,衣裳也已經理好,邁步進來。
葉棠一見他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等他走近了又小聲嗔怪說,“都是你,這眼看就要成功了。”
常五臉已經通紅。想要同蕭池解釋,“爺,我----”
蕭池知道他們在幹什麽,自然不會怪罪。
“無妨。”
又牽了葉棠,“現在立刻跟我出門一趟。東西也不必收拾了,要去的地方都有。”
“要去哪,為什麽這麽着急?”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蕭池也未多說,拉着葉棠就要出門。
葉棠只被他牽着走,沒看見他順手還拿走了桌上她給常五寫的兩張字條。她沒看見,和風卻是看見了。只道這九王爺是越來越小心又小氣了。
等蕭池和葉棠出了藥房,和風兀自低頭,又想起前幾日承譯的話來。
“他這臉色------”
葉棠正跟他走着,忽而聽見和風又追了出來。
“爺!”
蕭池回頭,看了看他,“有事嗎?”
和風又盯着九王爺看了看,似乎顧忌他身邊跟着的葉棠。“那個,沒事,我就是想問,承譯也跟着去嗎?”
“不去。”
蕭池說完便又急着與葉棠走,和風實在放心不下,想了想又追過去。
“爺,那個----”
蕭池知道他瞞不住和風,也知道他想說什麽。又說,“無妨,你回去吧。”
和風聽了不在上前,可還是一臉擔憂。
“疾在腠理尚有法子可治,等真入了肺腑-----”
☆、081 失了擔當
将軍府裏,李知蔓一人在桌前坐着。桌上放着許多點心瓜果,擺的滿滿當當,幾乎每一盤都是她親手,甚至巧雲要幫忙,她都不讓。
她知道,葉修庭就快要來了。
自傷好之後,他這幾日很快又恢複如常,将東西都搬到了書房。
可這次,李知蔓自信不用她去找他,葉修庭很快就來找她了。
李知蔓所料不錯,不多時。房門被人重重踹開,他的确是來找她了,并且手裏還提着一把劍。那劍早就提前出鞘,閃着凜冽寒光,正待以血飼之。
李知蔓擡頭,見那男人一身衣裳還未來得及換,想來是一入府便直接來找她了。李知蔓看着門口一臉嚴厲的男人。
他可真好看啊,他拿着劍的樣子就更好看了。她甚至能想象他跨在馬上說一不二指揮千軍萬馬的樣子。
這便是馳騁天下無人能敵的少将軍了。她自懂事起就知道,他就是自己有一天會嫁的男人。
爹爹的眼光真好啊,與葉家的這門娃娃親也甚有先見之明,因為這少将軍無論從哪裏看都世間少有。堪稱完美。
除了,不愛她。
李知蔓見了他,站起身來,笑說。“我就知道你會來,所以特地親手做了些點心給你嘗嘗。而且,我知爹吃鹹,而你吃甜----”
她才剛站起身來,葉修庭手中那劍尖便抵在了她脖子上。
“街上那些東西,是你貼的!”
李知蔓低眉,只覺劍尖冰涼,如他一般,轉而也不在強顏,“是,是我貼的。”
他冷聲道,“你恨我一個人就好,為什麽還要牽連葉棠!”
“呵,葉修庭,我就是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和葉棠究竟有多髒。讓百姓看看。他們眼裏戰無不勝的少将軍究竟是如何一個人。還有,那個将軍府小姐,如今的九王妃,又有多麽龌龊不要臉!”
李知蔓原以為。自己這話說完,他那劍一定會穿她喉而過。
可是,他居然沒有。
他明明已經怒不可遏,一雙眼睛恨不得将她焚燒殆盡,可手中劍卻依舊穩當,抵在她喉上半寸未動。盡管李知蔓已經能清晰看見他手上的青筋。
“葉修庭,你最好一劍殺了我。否則,我不會讓你們兄妹安寧的。”
葉修庭聞言依舊維持着這姿勢。手上一動未動。
李知蔓又指指抵着自己脖子的劍說,“葉修庭,殺了我。讓天下人看看,深受愛戴的少将軍是如何為了妹妹殺妻的。”見葉修庭沒動,她嗤笑道,“怎麽,不敢了?”
葉修庭眉心一擰,他手上染血無數。那劍一出,什麽時候不是讓人聞風喪膽,可此刻,那劍正對着他的妻。
他可以殺任何人。惟獨不能殺李知蔓。只因他負她在先。
李知蔓閉上眼睛,就連她也以為,依着葉修庭護葉棠的性子,今日一定會要了她的命。如果她真的死在他劍下,也算解脫了吧。
可她沒想到,那劍鋒最後一收,葉修庭又說,“你走吧。離開葉家。休書,我會再給你寫一封,你帶上。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追究了。”
李知蔓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他不追究了。可那個葉棠不是他不能碰的死穴嗎。為什麽她将葉棠和他的醜事親筆寫下來,命人貼滿京都大街小巷,如今只怕連街上孩童乞丐都知道了,他卻說不追究了。
李知蔓原本以為。他會來打她罵她,哪怕直接殺了她也好,也比他的淡漠疏離要好千萬倍。
這幾日,每每他回來,她找了各種借口去見他,他要麽不見,要麽就算見了,也是不論她與他說什麽,提什麽要求,他都說好,行。
他待她愈發溫文有禮,也做到了相敬如賓。可就是沒有任何情緒。他看起來的溫和縱容,不過依舊是不在乎。
李知蔓覺得,他這平靜的好讓她幾近崩潰,她寧願他呵斥她,警告她別穿葉棠的衣裳,別動葉棠的東西,也別耍什麽心機。
可這些,早就都沒有了。
自他傷愈。他的那些情緒,似乎也随着一起沒了。
可其實,不是他好了忘記了,而是心裂開過了,再愈合的時候,他将她連同她的一切一起封在裏面了。此後每一天,她只容他一人可念可想。
可這溫和平靜,于李知蔓,即是無情疏離。
“呵,葉修庭,你就只會趕我走嗎?!久聞少将軍武藝了得,天下無人能及。不知,你敢不敢與我一較高下!”
李知蔓說着從桌上拿起一個茶盞朝葉修庭扔過去。明明茶水滿盞滾燙,李知蔓卻從容不迫。迅疾脫手,滴水不漏。葉修庭擡手接了,一時甚是驚訝。
“你懂武?”
他不知道她懂武,他不知道她也會做幾樣點心,他更不知道她曾經是如何期待做他的妻子。關于她的一切,他向來都不知道。
李知蔓只說,“我是候府的女兒。”
她才說完,又嘆了口氣,“只可惜,候府家學早就失傳。我也只能從別人口中拼湊一二,實在無顏稱自己是候府女兒。”
葉修庭将劍抵在她脖子上的時候她沒有哭,可一說到候府,難過的眼神一黯,淚珠在眼裏滾了幾遭,她依舊在強忍着。
訂下她與葉修庭的親事的時候,護國候府與将軍府旗鼓相當。如今候府沒落,将軍府鼎盛依舊,她一人便是候府的所有顏面。她又如何能在葉修庭面前哭呢。
葉修庭确實不懂她,甚至也未正眼瞧過她。可此時她的心思,他卻能懂。
李知蔓又說。“武藝不精,好歹習得三兩招。若你要殺我,我打不過你,那是我命該如此。”
誰知葉修庭将手中劍一松,落到地上,“我不會殺你,也不會與你動手。”
葉修庭說完,将手裏杯盞放回桌上,轉身便要出去。李知蔓站到他面前,攔了他去路。
“為什麽?”
“因為她以前說過,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已是罪過,如何還能添上人命。我曾經想着,誰若傷她我便替她殺了誰,就算有傷她的可能也不行。”
他口裏的她,李知蔓當然知道是誰。
“可唯獨你,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無法下手殺你。娶了你,卻什麽都不能給你,是修庭錯在先。你如何做都不為過。可我想着,你要恨,恨我一人就好,她遠在九王府,你是沒辦法将她怎麽樣的。沒想到你還是-----”
是啊,她想出這麽一個主意,又花了幾個夜晚不眠不休,終于一夜之間将他和葉棠的醜事貼滿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葉修庭又說,“總之,娶你這事,終究是修庭失了擔當。”
哪裏是他失了擔當,只不過他所有的擔當都給了他守的土地百姓和那個女子,再無半點多餘可給別人了。
☆、082 你喜歡被人抱?
李知蔓站在他面前,哭着問他,“葉修庭,既然你心裏有人,又愛她入骨,為什麽不早同我說!若你能早點跟我說-----”
李知蔓以為,只要葉修庭早點跟她說,她就能放下了。
可事實真的就能如她想的一樣麽。
有僧問智門,“蓮花在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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