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飛上枝頭做烏鴉

谟楓将她帶到了花園的僻靜處，她卻沒有看到董明珠。

“小姐呢……”

不知為什麽，她覺得谟楓好像有些生氣。

她不知自己哪裏惹了他，輕聲問了句小姐，便不敢再問下去。

谟楓沉默了一會後，緩緩道：“小王妃并沒有找你，是我自作主張想帶你離開那裏，”谟楓抿了抿嘴，有些微怒，但又輕聲溫柔道：“以後，不要單獨和別的男子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小婉一愣，思量了一番，自己剛才和趙永懷單獨去僻靜處，若是他有什麽不軌的行為自己可怎麽好？自己的确有些欠考慮，難怪谟楓會生氣。

“你……生氣了嗎？”

谟楓看着她，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并不是生你的氣，而是……”

他頓了頓，輕撫了下她垂在肩上的頭發，看着小婉睜着一雙大眼仰頭盯着他，原本準備垂下去的手卻往上走，緩緩捋過她頰邊的頭發，惹得小婉臉頰微紅。

她絲毫不明白，她的樣子會引起男人怎樣的念想與欲-望，偏偏她心智還如此單純，絲毫沒有戒備和猜疑。她現在年紀還不大就已經如此，以後又會有多少男子觊觎她的容貌？

他生氣的是，他無法時時呆在她身邊，若是趙永懷剛才真想有什麽不軌的行為，恐怕還沒等到他出手就已經将她帶到更隐蔽的地方。在和她相許要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已經暗暗下定決心要保護她，愛護她，可是，他真的能夠在她每一次有危險的時候都及時出現嗎？

“咳咳……”身後傳來兩聲輕咳，打斷了他的思緒。谟楓這才垂下手，轉頭看到董明珠正一臉促狹的神情看着他們，她身邊的黍薿郡主卻眼帶驚訝和一些不明的情緒，也看着他們。

小婉有些局促，倒是谟楓顯得十分的自然。他側過身，遮住小婉一半的身子，朝黍薿郡主微一欠身，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

黍薿郡主微微一笑，“看來有人要傷心了呢。”說着目光看向別處，正碰上趙永懷從園子裏出來的身影，轉而目光一淩，看向了小婉。她這冷厲的一眼稍縱即逝，誰都沒有看到，也不知她到底為何突然有此神情。

“析哥哥家家風散漫，我一直有所耳聞。析哥哥也灑脫慣了，看來應該不喜管教下人，怎的連太常家的家風也這般……呵呵。”黍薿郡主欲言又止，看了看董明珠，擡起袖子捂住嘴輕笑了幾聲。她銀鈴般的聲音聽起來嬌俏妩媚，眼神勾人，少了幾分郡主的貴氣與肅然，卻多了幾分妙齡少女的靈動和媚态，只是此時沒人欣賞她的妩媚而已。

董明珠一撇嘴，轉而笑道：“黍薿郡主有所不知，小婉從小和我一同長大，與我情同姐妹，自然與別的下人有所不同。在我家人心中，小婉和我都是一樣的。我有多少自由，她就有多少自由，她有權利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小婉樂意與誰在一起我都管不着也不想管。這自然是比不上太子府自有一套尊卑貴賤，形式做派都自有章法，讓郡主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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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薿郡主臉上似是吃了一癟。即使她身為郡主，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唯獨在選擇自己喜歡的人上，卻不能由着自己。明明是自己喜歡的人，卻偏偏要裝成大度，心裏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難受。她狠狠看了董明珠一眼，明顯不高興道：“剛才我與你說的，你可有聽明白？”

董明珠笑笑，“自是明白不過，現在小婉已經親自給了郡主答案，郡主可滿意？”

黍薿郡主冷哼一聲，冷冷道：“不識好歹。”便拂袖而去。

小婉和谟楓二人看得一臉疑問，等黍薿郡主走後小婉才問道：“剛才黍薿郡主與小姐說了什麽？”

董明珠輕哼了一聲，撇嘴道：“還能是什麽？果真被我猜中了，這趙永懷早就對你不懷好意。他托黍薿郡主的口，竟向我提親。趙永懷明明沒有妻妾，卻要讓你做小，也不知這正妻之位想要留給哪家貴女，好為自己的官路鋪路？我雖沒有明着拒絕，說讓你自己做決定，不過剛才見你們這樣，她應該知道趙永懷沒戲，想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才諷刺兩句。”

“啊……”

“……”

小婉和谟楓一個震驚一個沉默，董明珠看了看谟楓，咧嘴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小子想娶走我家小婉，要經歷的考驗可多着呢，別以為我家小婉是個丫鬟就可以随意欺負，自己拿着香饽饽若不好好珍惜自有真正識貨的人等着。你且好自為之。”

谟楓沉默不語，連表情都沒有變動多少，轉頭看了看小婉，眼中滿是寵溺。

小婉被董明珠說得臉上一紅，佯怒道：“小姐胡說什麽呀。”

董明珠挑眉不語，目光看向別處，卻看到遠處的楚析正與皇長孫在一起攀談。

也不知随意還是有心，她總感覺楚與裯的眼神不時地往這邊瞟。

董明珠皺眉，看了看小婉，又看了看谟楓，心下悵然，以後給他們的考驗也許真的會很多吧……

臨到要離開太子府時，靈蟬才匆匆趕來。

在馬車上，靈蟬一路上似是都心情大好，不時扶着自己的一縷頭發發笑，頰邊還有一絲紅暈。

董明珠心下明了，不知她已經攀上了哪個高枝兒。

憑心而論，若論容貌，靈蟬算是不俗，即使是今日的宴會上的那些貴女，也極少有及得上她的，再加上她一張巧嘴，又善于利用自己的容貌勾引，還有些心機，若是一般男子，準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自知自己斤兩，又怎會安分守己？且她還十分想要脫離自己的族人自立門戶，自然要想方設法往上爬，瑞王府只是她的一個跳板而已，她早晚也會離開。

既然留不住，她也不想留，不如就大方的成全了她，從此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大方地給她一點便利，說不定她還能記着一點情分，以後不說報答，不和她對着幹便是好的。

想到此，董明珠笑笑，語帶調侃道：“不知靈蟬小姐今日看上了哪家貴公子，我們幾時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靈蟬的手一頓，眼裏的傷感稍縱即逝，随即自得意滿道：“小王妃不日便會知曉。”

董明珠撇撇嘴不再與她說話，也罷，人各有志，自己又怎能管得了別人？只要她以後不拿這滿肚子的心機來對付自己便好。

小婉捕捉到她眼裏的那一抹傷感，扯了扯她的衣袖道：“靈蟬你真的要離開瑞王府嗎？”

靈蟬笑笑：“怎麽？你舍不得我啊？”

小婉也不知怎地，不是舍不得，也不是舍得，就是覺得，她這般，讓自己有些難受。就好像，一個追逐着名利與前程的人只顧着往前跑，卻因為用力過猛，忽略了自己的內心，錯過了路邊的風景，到頭來，也不知她會不會後悔。

靈蟬見她不說話，反手拉住她，笑道：“小婉是我見過最單純清透的女子，我這樣的人能有幸與你這樣的女子結交也算是緣分吧，小婉以後莫要學我，且依着自己的心性活着，我也是……沒有辦法。”

小婉看了看她，點了點頭。

回到王府的第二天，楚析就接到了一張帖子。帖子是由太子府上寄出來的，只簡短的說明太子殿下要納瑞王府的一個丫鬟為妾。

楚析将帖子給董明珠看時，董明珠也有些震驚。

原本她以為靈蟬勾搭的是哪家貴公子，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當今的太子爺。

當今太子楚柏舟，年四十餘一，是瑞王楚柏茨的親哥，已有一個太子妃，四個側妃，餘下姬妾無數。與瑞王的溫吞不同，太子性格粗豪，極善官場的鑽營，太子府上幕僚無數。而且太子好美色，他從不論女子尊卑，只要是自己喜歡的，都會納入府中。雖還只是太子，但是他的內苑之中俨然已經與後宮無異。

雖然如此，但是太子除了愛好美色以外也沒有別的錯處，且他當太子已有幾十年，皇帝老邁，更加無力管他，太子因此也越發的張狂随意。

董明珠怎麽也想不到靈蟬勾引的人竟然是太子，她知道她的心大，但怎麽也沒想到她的心竟有如此之大，竟然将主意打到太子身上。

雖然以靈蟬的身份，可能只是個最下等的妾，但是一旦太子将來當上皇帝，她也會随之進宮，不大不小也能有個身份。憑靈蟬的心氣兒和手段，将來若是有了子嗣，再往上升也是不無可能的。

那張帖子說得極其簡短，說是提親，不如說是提個醒，通知瑞王府一聲，太子要瑞王府的某個丫頭，不日便會叫人過來擡人過去，讓瑞王府有個心理準備。語氣極其随便，而且明顯不是太子親自手拟。

連提親都如此随意，不知靈蟬以後進了諾大的太子府後會如何？等着她必定會是重重考驗，她無親無故，又沒有顯赫家世，今後如何在太子府上立足？

但是她既然已經決定要去，便一定早就做好了準備。

董明珠将帖子拿在手裏，準備親自給靈蟬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