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瘋乞丐

正在此時，一陣吵嚷之聲傳來，兩人不約而同朝那聲音看去，見一家店門口一群乞丐正擠在那裏，端着破碗，口裏不停讨着什麽。

小婉擡頭一看，見是以前來過的醉仙樓。

醉仙樓的門口擺着兩口大鍋，裏面正熱氣騰騰地冒着氣，白稠的米粥熬煮了兩大口，俨然是在施粥的樣子。

那些乞丐簇擁在兩口大鍋前，幾個雜役不停地維持着秩序，但還是不時被餓急了的乞丐插隊，被插隊的人揪住插隊的人理論，大家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突然那插隊的人被人一腳踢出了隊伍，幾個乞丐指着他破口大罵，語氣極其粗俗，就連最末尾的幾個乞丐也不再讓那個人再排隊了。

被推開的乞丐口中連連讨饒，不停地說道：“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現在頭暈眼花，再等下去我怕是等不了到我的時候就昏過去了，大家行行好，行行好……”

“呸，誰不是餓了幾天了？沒餓的能到這裏來讨吃的？識相的在一邊呆着去，等我們吃完了若是有剩的自然會給你一點，若是沒有就算你倒黴，誰讓你插隊的。”

那人還要再繼續苦求，但最後還是沒說出話來，搖搖晃晃地就要倒下去。

小婉正在醉仙樓外看着他們施粥，将這一幕都看在了眼裏，此時見那個乞丐餓得要暈倒下去，下意識的就上前兩步去扶，那乞丐一下倒在了她的懷中，雖然他是個比小婉還高的男子，但是他瘦骨嶙峋，又沒什麽力氣，小婉竟然一把就将他扶住了。

那乞丐感覺到自己倒在了一個溫軟的懷抱裏，鼻端還有淡淡清香傳來，以為自己撞到了哪家的小姐，他一個乞丐，若是冒犯了人家被人家追究起來豈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頓時也清醒了一半，趕忙離開小婉半步，拱手又是彎腰又是作揖的，不停地讨饒。

“小姐莫怪，小姐饒命，小的實在是餓暈了才冒犯了小姐，小姐饒命。”

小婉見他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明明自己沒有說什麽只是扶了他一下竟然讓他如此惶恐，不知他以前遭遇過別人怎樣的對待，才留下了這般的陰影？見他年級也有些大了，便擺手道：“大伯別怕，你沒有冒犯我，是我怕你摔倒來扶你的，而且我也不是小姐。”

那乞丐聽她這麽一說有些安下心來，擡頭看了看她，原本餓得眼暈的雙眼一頓，随即越睜越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他嗫嚅了幾下嘴唇，然後震驚但又有些不确定地問道：“你……你是……小小姐。”

“嗯？”

小婉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問弄懵了，随即以為他是不是餓暈頭了，或者是認錯人了，便道：“大伯，我不是什麽小姐，你不必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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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小小姐，我不會認錯的，雖然已經快十年沒見到你了，但你這張臉和小姐實在是太像了，我不會認錯的……”

那乞丐激動地一把抓住小婉的手，小婉沒料到他突然來此一着，剛才出手相救是下意識的動作，此時被他抓住又另當別論，突然被一個陌生男子抓住手臂，還一臉激動的看着自己，是個人都會覺得驚訝，更何況還是本就膽小的小婉？

還沒等她有所動作，谟楓已經拿住那男子的手，不知使了什麽巧勁，男子雙手頓時放開，但還是緊盯着小婉瞧，口裏不停說着：“小小姐，小小姐……”

他聲音有些小，但不停地重複着這一句話，神志似是有些不清醒。

一旁的乞丐見他被谟楓抓住，随口說道：“這人是個瘋子，他以前是個富貴人家的下人，不知什麽原因當了乞丐，見着個長得好看的小姑娘就拉住人家叫‘小小姐’，就為這事不知被別人打了多少回，卻依舊死性不改，你們被跟他一般見識，且将他仍到一旁便是。”

那乞丐見狀怒瞪着那乞丐，大聲道：“我沒瘋，這就是我家小小姐，我沒認錯。”

“你沒認錯？你每次都沒認錯，每次都被人家打得鼻青臉腫，你家要是真有個小小姐，見你這樣也不願來認你的，你且死了這條心吧。”

那人這次沒再回嘴，而是又讷讷地重複着“我沒認錯”幾個字，神情瘋癫，不似是神志清明的人。

小婉知道他将自己認錯了，也沒責怪他什麽，只是見他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依然不忘以前的舊主，心裏覺得有些惋惜，也不知他的主人是因為什麽原因将他逐出了家門的。

谟楓放開那人後準備帶着小婉離開，那乞丐見小婉要走了，原本木讷的神情突然一凜，沖小婉跑過來，擋在他們的面前，指着谟楓道：“你要帶我家小小姐去哪裏？你要做什麽？你讓開，不許殺我家小小姐。小小姐你快跑，我來擋住他，你快跑啊！”說着便瘋瘋癫癫地來扯小婉，被谟楓上前一步擋住了，但他卻依舊不死心，眼神狠絕地看着谟楓，狠狠道：“你們這些賊人，今日我跟你們拼了！”

谟楓不料被一個瘋瘋癫癫的乞丐纏住了，皺着眉提起他的後頸，準備将他扔到一邊去。

“小婉！”

突然有人在叫小婉，而且那個聲音很是熟悉，小婉朝那聲音看去，見趙永懷從醉仙樓裏出來，推開衆乞丐朝小婉走了過來。

他剛才在醉仙樓裏看到小婉，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後來看到她被一個瘋乞丐纏住，便準備出來救她。本來他剛當上翰林院的修撰，醉仙樓的老板準備好酒好菜招待他一番，趙永懷對許老板的印象實在不怎麽好，似是還是介懷他将自己趕出醉仙樓的事，但是人家畢竟收留過自己兩個月，本不願應邀但又不好拒絕，便提議将請他的錢用來煮粥，施舍給那些乞丐，也算是做一件功德。

這些乞丐說到底也是因他而聚集的，他趕緊走過來，叫一旁醉仙樓的雜役過來，兩個雜役聽見招呼走過來，其中一個還是以前打過趙永懷的，但是趙永懷似是一點沒在意以前被他打的事，吩咐道：“将這個乞丐拉到一邊去，給他一碗粥，吃完後就讓他走吧，別再讓他騷擾到別人了。”

那雜役點頭聽吩咐，态度與以前自然是天差地別。

乞丐被兩個雜役拉走了，雖然他有些不情不願，口裏還念念有詞，但都沒什麽邏輯，誰誰也沒有将他的話放在心上，且當他在胡言亂語。

見事态平息，趙永懷這才朝小婉看去，已經許久不見小婉，雖然他知道她拒絕了他的求親，但他似是依舊沒有放棄，對小婉笑了笑。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總感覺瑞小王爺身邊的那個侍衛老是擋在小婉的前面，讓自己不能全然看到小婉，這才朝身材高大的谟楓看去，有些奇怪道：“這位是小王爺身邊的侍衛吧？今日怎麽是你陪小婉出門？”

小婉經他這麽一問有些赧然，果然讓侍衛和丫鬟一起出門有些奇怪啊，以後是不是也要讓谟楓在外面也當影衛得了？

她偷偷看了看谟楓，見谟楓沒事人似的，甚至有些冷漠地看着趙永懷，淡漠道：“牢趙大人關心，我陪小婉出門有什麽不妥嗎？”

趙永懷一噎，也不是什麽妥不妥的問題，只是往日小婉都是陪在董明珠身邊的，他也了解了一些小婉的性格，小婉膽小羞澀，一般的人根本不會與他呆在一起，因此除了董明珠外根本不會與別的人一起出門，此時見她與一個男子出門，覺得有些意外。轉而一想，是不是自己那日的“誘導”起效果了，小婉終于意識到不能和董明珠呆在一起，所以才不再和董明珠出門？

他心裏一喜，看着被谟楓擋住一半身影的小婉道：“沒什麽不妥，沒什麽不妥。”

沒和董明珠在一起就好。

小婉不知他在高興些什麽，只是那日趙永懷單獨和自己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後，她就覺得趙永懷這人有些奇怪，而且又知道他想要納自己為妾，雖然自己拒絕了，但還是覺得有些別扭。此時見他一臉高興地看着自己，便低下頭不想看他，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趙永懷卻不知她心底的想法，上前兩步道：“小婉姑娘，那日在燒尾宴上有些倉促，只好先托黍薿給你家小姐先透露我的想法，說得并不是很正式。雖然我也在黍薿那裏知道了你的回複，也許是因為我和你還不是很熟悉的緣故，我知道你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有過多交集，更何況……還是成親這種事。但我願意給你時間，總有一天，等你對我卸下了心房，我會親自向你家小姐提親，讓你做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的。”

趙永懷只顧着和小婉說話，将谟楓完全只當做一個護衛的侍衛而已，一點也沒注意到谟楓皺着眉頭一臉不悅地看着自己。

小婉一驚，看着趙永懷，有些奇怪道：“妻子？”

“嗯！”趙永懷點點頭，嘴角含笑，俊朗的面龐含着脈脈情意，小婉卻歪着頭有些不解地皺眉。

這和小姐對她說的不一樣啊，小姐說趙永懷想納她為妾，而不像他說的是正妻，小姐是不會騙她的，看趙永懷的樣子也很認真，似是也不會騙人的。

正待詢問時，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在他們身邊停下，車簾被一個丫鬟從裏面挑起來，黍薿郡主優雅的面龐出現在車窗裏。她擡眼看了看周圍，目光落在小婉身上一瞬後，便似沒看到似的立刻又移開，對趙永懷笑了笑，優雅而高貴，“我說今天怎麽一整天都沒看到你呢，敢情你還真的應了許老板的邀約，來赴他的宴啊，你可真是大度。這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