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誤會

幾乎是本能的，她覺得那些人來者不善。她想起之前遭受過的刺殺，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是明顯有人想要害她。

上次那兩個刺客自裁而死，而楚析也一直沒有查出到底是誰要加害她，之後因為一直沒有再出現過刺殺，便讓他們放松了警惕。今日谟楓也和楚析去打獵，那些人定是看準了時機又要對她下手了。

原來他們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刺殺自己。

來不及去想那背後要刺殺自己的人是誰，又是出于什麽目的，小婉本能的往後跑去，但是轉身發現後面也已經有一個人，早就斷了她的後路。不僅如此，從草叢中相繼跑出幾個人來，都是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漢。

前路後路均被斷，她只一人，明顯只能任人宰割，便想開口大叫，希望附近有人正好經過，能夠聽到自己的呼救。

那幾人明顯看透了她的心思，還沒等她開口，便一擁而上，瞬間捂住了她的嘴。

那幾人話不多說，但是捂嘴的動作非常麻利，就連她的手腳也分別被他們一一鉗制在地，動彈不得。

“動作快點，幹完就走。”

其中一人快速吩咐道，其餘幾人便開始粗手粗腳扯她的衣服，幾人都沉默不語，只是手上動作不停，若是遠看，根本不會想到他們是在剝人家姑娘的衣服，反而像是專心在做什麽事情似的。

但是小婉沒有心情想這些，在意識到這些人要幹什麽的時候，她就瞪大了眼睛，眼中一片絕望。但是她口不能言，四肢被鉗制，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谟楓！”

她在心裏吶喊着，似是希望谟楓能夠聽到她心裏的呼喚，像往常那樣出現在自己身邊。

似是聽到了她的呼喊，鉗制她的人動作一滞，其中一人道：“有人來了。”

其餘的人均停下動作，看了看地下的小婉，道：“可以了，走！”

說着幾人就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小婉被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原本她以為那些人想要殺她，覺得自己這次必定必死無疑。誰知他們卻只是剝她的衣服，她又以為他們想要對她不軌。現在他們又突然離開，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還是着實驚吓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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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是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依舊躺在地上，面上滿是淚水和驚恐的神色，身體僵直在那裏一動不動。

“主子，果然有個姑娘。”

随着一個聲音的響起，她身邊又出現兩個人，其中一人卻是自己認識的。

楚與裯也似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小婉，顯得有些吃驚。

他剛才遠遠地看着有個少年匆匆忙忙從樹林子裏跑出來，出于長期的敏感他覺得那邊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便随着少年出來的路往裏探，果然看到幾個男子在那裏鬼鬼祟祟。那幾人見有人靠近，便急急忙忙離開了，走近一看，卻是小婉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頓時明白了剛才那幾個人是在做什麽，心裏不免一怵，若是自己晚一點來，那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小婉姑娘，怎麽是你？”

小婉被剛才的遭遇吓得不輕，似是還沒有緩過氣來。楚與裯朝随從使了個眼色，随從背過身去，守到一旁，似是在看有沒有人靠近。

楚與裯将她扶起，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衫攏了攏。她這才似反應過來，淚珠連珠線似的往下掉，但她卻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有一種明明脆弱易折卻倔強地不肯輕易屈服的柔弱與剛強并存之美，看起來更加讓人憐惜。

楚與裯在心底嘆了口氣，準備先什麽也不問，将手扶住她的肩，讓她輕輕靠在自己肩上，安慰似的扶着她的背。

似是終于找到宣洩之口，她扯住他的衣袖一角，開始嘤嘤哭泣。他默默等着她，并不急于開口。

遠處，在林子的邊緣，一雙眼睛卻正好看見這一幕。

谟楓追趕一只被劍射中的獵物來到此地，卻沒想到看到林子裏相擁着的兩個身影。那個纖弱無助的身子此時衣衫不整，正靠着皇長孫的肩，兩人看起來親密無間，似是絲毫不在意正身處随時可能被人發現的皇家獵場中。

身側捏住弓的手緊緊縮緊，直到獵弓都發出“吱吱”聲響，幾乎就要承受不住加諸其上的力道而随時碎裂。

谟楓沒有追到獵物空手而歸，讓在原地等候的楚析有些納悶，正要問他時卻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似是馬上就要殺人似的。

“怎麽了？”

谟楓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一雙要殺人的眼睛緊緊盯着地面。楚析看了看遠處的林子，卻什麽也沒有看見，不知他剛才看到了什麽，又為何而生氣。

此時號角聲突然響起來，是鳴金收兵的意思，宣布着今天的狩獵結束了。

楚析和谟楓回到營帳中時，董明珠和小婉均已經好好地待在營帳中，就像她們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那裏似的。董明珠一臉心滿意足的微笑，正陪着王妃聊天，身旁的小婉垂着頭，看着地面愣愣出神，始終一語不發。

谟楓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疑惑痛楚。

秋獵按照慣例要舉行整整七日，但今年的秋獵只舉行到一半便被中斷，原因是來自邊關的一封加急軍事情報書。

元朔五十一年八月初，北羌族人南下販馬，以籌資購貨過冬，北疆商人趁機擡高物價，壓低馬價。北羌人所售馬匹不夠換半冬之資，遂上表大汗與楚人商議。北疆官員與商販相互勾結，從中謀取暴利，無視北羌人的請求，激怒北羌大汗，遂彎弓而怒，率鐵馬勇士南下攻打北疆。北疆聊城、鳳凰、吳城三城相繼陷落。守邊将領急忙帥兵防守，并八百裏加急告知朝廷。

皇帝接到告急文書，龍顏大怒，連下三道诏書，一诏斬殺勾結商人擾亂市價的官員，一诏宣布立刻停止狩獵，一诏整頓兵士，立刻趕往北疆救急。

聊城正好是谟楓當屯騎校尉的地方，因當年在此地被楚析出手相救，為報恩情便随在他身邊保護，其期三年。但他的軍職還在，聊城陷落，朝廷必定派兵收回，作為聊城屯騎，他有義務回去收複。

若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回去，收回聊城，守護楚國。但現在，他猶豫了。

邊關戰事一起，不知何時才是歸期，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接受朝廷诏令，回邊關參與收複之戰，去拼一個沒有歸期的未來；二是以瑞王府侍衛的身份，放棄屯騎軍職，留在京城，然後等待時機，被瑞王提拔，在京城謀個職位。

不管怎麽看，都是第二條路既安全又更有前途。可是作為一個軍人，他沒有忘記他的職責。其實讓他猶豫的，并不是留在京城的大好前途。他以前心無牽挂，可以待在邊關數年而不覺勞苦，而現在，一想到心中的那人，讓他如何能放下一切去邊關？

自那日起，他就在等她的解釋，他相信小婉不會背叛他，只要她向他解釋，不管她說什麽，他都會相信。可是這幾日以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總是很少見到她，即使見到了，也總是錯身而過，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她似是在躲着他一般，這更加深了他心中的懷疑。

看着軍處送來的召集文書，原本決定留下的心開始動搖。

他真的需要一個留下來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唯有她。

他沒有等來小婉的解釋，卻等來了京城的流言四起。

不知那日在獵場的樹林裏有幾人看到了那個場景，那場出手相救的相擁，變成了不堪的私會。只是也許涉及的人物太過敏感，私會的男主角被人刻意隐去，而女主角卻指名道姓，說得有聲有色，俨然是一個不顧禮法場合，在莊嚴神聖的場合裏勾引男子做下龌蹉行徑的蕩-婦之舉。

小婉在聽到流言四起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找楚與裯商量。那日她遭遇襲擊，楚與裯将她救下後，她原本想要告訴谟楓，但是楚與裯說此事關系到她的清譽，不好被外人知曉，反正也沒有發生什麽，便最好不要讓谟楓知道，免得讓他擔心。小婉想想也覺得他說得對，若是告訴了谟楓，一是自己很難解釋，雖然她知道谟楓會相信她，但谟楓一定會擔心自責，怪自己沒有時刻守在她身邊保護，才讓她遭遇這種事，今後必定更加守備在她身邊，甚至草木皆兵。她也沒有告訴董明珠他們，這樣只會加深他們的憂慮，本來刺殺之事就已經弄得他們人心惶惶，擔驚受怕，若是此事告知他們後還不知他們會怎樣着急調查。

現在楚與裯主動說此事由他來調查，想他皇長孫的身份，既然答應幫她找出真兇，必定比瑞王府來得更加便宜，也不用讓谟楓們擔憂，便答應了不說出去。

但由于她心裏裝着事，那日的情景又太過羞恥令人難以開口，讓她一時不知如何面對谟楓，便想先不要和他見面，等自己心情回複後再向他解釋。誰知流言四起，谟楓也必定知道了流言，瞞不下去便只有好好解釋。只是有些事，時間拖得越久，便越不知如何解釋。她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與說辭，說給谟楓聽。只是她不知道由于她的猶豫，而讓谟楓心中的疑惑與猜疑更加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