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3)
車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她突然想抽煙。把窗戶降下來,趁着紅燈點煙。朝窗外吐一口煙,袅袅白煙裏,她舒開了眉頭…
任宇涵還在客廳裏就聽見她今日興致頗高和鄰居打招呼,然後開門進來。
她揚聲道“涵子,看我買了什麽。”
她回來的路上,看見了一家畫材店。進去之前心情還捉摸不定,出來之後豁然開朗。她提着顏料和畫筆走到客廳“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要不要出門寫生?”
任宇涵呆呆的看着那些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工具,回過神來。終于發怒“林知秋!別再提起畫畫這件事!”
她安撫道“涵子,冷靜一點。”
他把茶幾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逼近她,口氣嗜血一般“別他媽自作主張!”
林知秋定了定神,戳穿他“你要消極到什麽時候?一直這樣到死嗎?”
他瞳孔收縮,語氣陰摯,字字珠玑“耗不起了?這是你的人生不是嗎?”
她不可置信的對上他的眸子,見他恨意扭曲的五官,有一絲覺得陌生。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顫抖着,喃喃自語“是,這是我的人生。”
他的呼吸噴灑在臉上,灼熱,難忍。
林知秋松開手,踩着地上的畫筆逃離。
她覺得有些喘不上氣。關上房間的門,抵着門框發僵。
想抽煙,可他不允許自己在家抽煙。她并沒有帶回來過。
她着急的翻箱倒櫃,期望能留下來一支。一支也好,就像一個吸毒的瘾君子。她壓抑的難受,快要窒息。
沒有,沒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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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頹然坐在地上,卻瞥見了抽屜裏露出一小截的紅色。
那是一把瑞士軍刀。她鬼使神差的把刀拿出來。
鋒利的小刀,在燈光下泛着銀色的光,有一圈光圈。
她卷起袖子,冰涼的刀刃抵在溫熱的手肘內側。對比明顯,她絲毫不害怕。
稍稍用力,手上的肉陷下去,慢慢冒出血珠,夾雜着疼痛。她的內心竟然有一絲快感。
她聽見自己漂泊的聲音“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閉上眼,她覺得前所未有的放松過。呼吸慢了下來。
門口響起來腳步聲,一頓一頓。聽的出來并不流暢。停在她的門前,她聽見任宇涵略帶懊惱的聲音“小秋,你在嗎…”
握着刀,這次劃在大腿上。鮮紅色的血液,叫她放松了一些。
日子過得很快,那次畫材事件之後。兩個人之間好像打了個死結,別扭又奇異的生活在一起。
林知秋花更多的時間在工作上,但奇怪的是,煙瘾似乎小了許多。夏天的時候,她又升了一次職。
可是,她卻沒有再穿過短裙。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沉默,這個東方女人讓許多意大利人覺得神秘。快要三年的時間,她從來沒有娛樂活動,工作起來一絲不茍。明明收入可觀,看起來卻非常拮據的樣子。
抽的煙也是黑人才抽的最便宜的那款。嗆人又傷身體。
可就在一個烈日炎炎的午後,她從家裏出門趕去歌劇院的時候。在橋上看見有人在拍婚紗照。
男的看起來溫文爾雅,不太年輕。女生笑顏如花,倒是登對。
她覺得有些眼熟,再一看。猛的踩住剎車,那是…季婉言。
她結婚了?
她的車就停下橋下,季宛言和那個人抱在一起,假裝往橋下看的樣子。
她呆愣,已經是綠燈,卻踩不下油門。那是故人…
響徹的喇叭聲,吸引了在拍婚紗照的季宛言。她看向造成堵車的罪魁禍首,一時有些訝異。
透過玻璃,那人實在像林知秋。兩人應該是對上了眸子。
她疑惑,探究。
她慌亂,躲閃。
唰的一下連忙開走。
“好。我們休息一下,換個場地。”攝影師說。
季宛言提着裙擺,對未婚夫道“我打個電話。”
走到一邊拿出手機,林知秋不是失蹤了嗎?那個圈子的人都知道,他發瘋一樣的在找她。
可是如今,他好不容易過上了新生活,還有女朋友,要不要和他說呢?
季宛言躊躇,想起當年。
雖然已經有了新生活,她并不大度。當初給她痛苦的人,應該得到回饋。
嘟嘟嘟
電話響了三聲,才被接起來。入耳的是一個冷漠客氣的男音“喂。”
她勾起嘴角“是我,宛言。”
男人的聲音好似并不期待故友“有什麽事嗎?”
她撩一把被風吹起的長發“真慶幸你沒有換號碼,你一直這麽念舊嗎?”
對方似乎不像以前那樣裝冷漠,嘴裏都是真實的疏離“我可能有些忙,沒事的話,我們下次再聊。”他急忙的要挂斷電話。
季宛言沖口而出“我看見林知秋了!”語音剛落,她有些得意“她看起來…”
他的語氣依舊平常“替我問個好。”似乎并不關心這個問題。還是挂了電話。
季宛言皺眉,當初他看起來那麽在乎林知秋,要替她坐牢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當年找她的日子狼狽的令她咂舌……
可又想起不久前在宴會上遇到的他,成熟穩重,再和以前那個他不一樣。對待臂彎裏的女人,似乎也是上了心的。
兩個人的相處和林知秋的雞飛狗跳不同,似乎很有默契,也很合拍…
算了,和她無關。
林知秋把車開的飛快,放佛全身都裹上了一層薄薄的保鮮膜,掙脫不開,越動裹的越緊…
當年的事全都浮上眼前,她在包廂裏無助的哭。他把她摟進懷裏安慰她,那麽溫柔的樣子“別哭了,哭的我想掐死你。”
他總是這麽吓她,把她擄走。按在沙發上。又兇又狠的逼她,要她說他是最重要的人。否則也要掐死她。
她又有一種喘不上氣的錯覺,堪堪停好車,着急的在包裏找煙。她暴戾把包裏的東西都翻出來。
扣扣。
有人在敲車窗,她擡眼看去。是有些擔心她的vesca。
她着急的去開車門,好容易把車門打開。腳步虛軟,她一把抱住vesca,像抱住一根浮木,語氣哀求“神父,我需要禱告。”
兩人坐在車裏,林知秋看起來有些低迷。
vesca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腦袋“zhiqiu,別害怕。”
她雙手交握成拳,抵在胸口,閉上眼。“神父。我很痛苦。”
她似乎異常艱難,一雙溫暖的手握上她的手,給了她一絲力量。“所有苦難,你都可以禱告。”
她的心跳的緩慢了些“神父,我有罪。我離開了我的家人,從未盡孝。我抛棄了我的愛人。不理不問。我搞砸了朋友的人生,卻背負的異常痛苦。”她又緊了緊手“我很迷茫,我覺得自己很糟糕。”
vesca收回手,安慰她“你不應該這麽想。上帝愛每一個人。他沒有忘記你。”
林知秋睜開眼“我知道。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vesca笑起來“跟着我念。”
林知秋又閉上眼。
神啊,求你留心我的禱告。求你側耳聽我,應允我。神啊,我知道艱難困苦乃是屬靈訓育的工具,因此求使我遭難之時有積極信靠的态度。有無所畏懼的勇氣,有睿智聰慧的腦袋。
兩人同時睜開眼,vesca的眼神給她些許平靜。她遞給她一根煙“想抽煙嗎?”
角色轉變的太快,她笑起來,接過煙“您年輕的時候一定很迷人。”
vesca點煙,想起了以前。看一眼身側的她懊惱的說“不,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覺得自己很糟糕。”
“真的嗎?”她也放松下來“您這麽說,似乎是為了安慰我。”
“并不是的。”她苦笑。“我的女兒高燒40度的時候,我為了競争蘇姍那,并沒有将她親自送去醫院。是我的丈夫,開了一夜的火車之後,勞累的送她。他們一起發生了車禍,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林知秋愕然。“對不起。”
vesca抽一口煙“該道歉的是我,我死後一定會下地獄。再也見不到他們。”
“不。”她揚聲道“您讓我好過很多。”
她剖開心肺“我害我的朋友沒了一條腿”她在自己膝蓋處比劃了一下“從這兒開始。我答應他要背負起兩個人的人生,一開始我以為這很輕松,熬到現在,我常懊惱。當初不該沖動的,我沒有了家人,沒有了戀人。我覺得很累。”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麽選擇。”
林知秋沉默,聳了聳肩“我不知道。人生沒有如果。”
從那天開始,她覺得和vesca親近了許多。她覺得至少有一個人可以傾訴,生活好像終于好過了一點點…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在哪裏~!
☆、58
神說,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她對着後視鏡裏的自己,眉眼淡漠。一時有些恍惚,這個人是誰?這不是她,那個神采飛揚,明媚愛笑的女孩。不知道去了哪裏。
她合上後視鏡,慢慢朝家開。車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她突然想抽煙。把窗戶降下來,趁着紅燈點煙。朝窗外吐一口煙,袅袅白煙裏,她舒開了眉頭…
任宇涵還在客廳裏就聽見她今日興致頗高和鄰居打招呼,然後開門進來。
她揚聲道“涵子,看我買了什麽。”
她回來的路上,看見了一家畫材店。進去之前心情還捉摸不定,出來之後豁然開朗。她提着顏料和畫筆走到客廳“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要不要出門寫生?”
任宇涵呆呆的看着那些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工具,回過神來。終于發怒“林知秋!別再提起畫畫這件事!”
她安撫道“涵子,冷靜一點。”
他把茶幾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逼近她,口氣嗜血一般“別他媽自作主張!”
林知秋定了定神,戳穿他“你要消極到什麽時候?一直這樣到死嗎?”
他瞳孔收縮,語氣陰摯,字字珠玑“耗不起了?這是你的人生不是嗎?”
她不可置信的對上他的眸子,見他恨意扭曲的五官,有一絲覺得陌生。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顫抖着,喃喃自語“是,這是我的人生。”
他的呼吸噴灑在臉上,灼熱,難忍。
林知秋松開手,踩着地上的畫筆逃離。
她覺得有些喘不上氣。關上房間的門,抵着門框發僵。
想抽煙,可他不允許自己在家抽煙。她并沒有帶回來過。
她着急的翻箱倒櫃,期望能留下來一支。一支也好,就像一個吸毒的瘾君子。她壓抑的難受,快要窒息。
沒有,沒有煙。
她頹然坐在地上,卻瞥見了抽屜裏露出一小截的紅色。
那是一把瑞士軍刀。她鬼使神差的把刀拿出來。
鋒利的小刀,在燈光下泛着銀色的光,有一圈光圈。
她卷起袖子,冰涼的刀刃抵在溫熱的手肘內側。對比明顯,她絲毫不害怕。
稍稍用力,手上的肉陷下去,慢慢冒出血珠,夾雜着疼痛。她的內心竟然有一絲快感。
她聽見自己漂泊的聲音“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閉上眼,她覺得前所未有的放松過。呼吸慢了下來。
門口響起來腳步聲,一頓一頓。聽的出來并不流暢。停在她的門前,她聽見任宇涵略帶懊惱的聲音“小秋,你在嗎…”
握着刀,這次劃在大腿上。鮮紅色的血液,叫她放松了一些。
日子過得很快,那次畫材事件之後。兩個人之間好像打了個死結,別扭又奇異的生活在一起。
林知秋花更多的時間在工作上,但奇怪的是,煙瘾似乎小了許多。夏天的時候,她又升了一次職。
可是,她卻沒有再穿過短裙。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沉默,這個東方女人讓許多意大利人覺得神秘。快要三年的時間,她從來沒有娛樂活動,工作起來一絲不茍。明明收入可觀,看起來卻非常拮據的樣子。
抽的煙也是黑人才抽的最便宜的那款。嗆人又傷身體。
可就在一個烈日炎炎的午後,她從家裏出門趕去歌劇院的時候。在橋上看見有人在拍婚紗照。
男的看起來溫文爾雅,不太年輕。女生笑顏如花,倒是登對。
她覺得有些眼熟,再一看。猛的踩住剎車,那是…季婉言。
她結婚了?
她的車就停下橋下,季宛言和那個人抱在一起,假裝往橋下看的樣子。
她呆愣,已經是綠燈,卻踩不下油門。那是故人…
響徹的喇叭聲,吸引了在拍婚紗照的季宛言。她看向造成堵車的罪魁禍首,一時有些訝異。
透過玻璃,那人實在像林知秋。兩人應該是對上了眸子。
她疑惑,探究。
她慌亂,躲閃。
唰的一下連忙開走。
“好。我們休息一下,換個場地。”攝影師說。
季宛言提着裙擺,對未婚夫道“我打個電話。”
走到一邊拿出手機,林知秋不是失蹤了嗎?那個圈子的人都知道,他發瘋一樣的在找她。
可是如今,他好不容易過上了新生活,還有女朋友,要不要和他說呢?
季宛言躊躇,想起當年。
雖然已經有了新生活,她并不大度。當初給她痛苦的人,應該得到回饋。
嘟嘟嘟
電話響了三聲,才被接起來。入耳的是一個冷漠客氣的男音“喂。”
她勾起嘴角“是我,宛言。”
男人的聲音好似并不期待故友“有什麽事嗎?”
她撩一把被風吹起的長發“真慶幸你沒有換號碼,你一直這麽念舊嗎?”
對方似乎不像以前那樣裝冷漠,嘴裏都是真實的疏離“我可能有些忙,沒事的話,我們下次再聊。”他急忙的要挂斷電話。
季宛言沖口而出“我看見林知秋了!”語音剛落,她有些得意“她看起來…”
他的語氣依舊平常“替我問個好。”似乎并不關心這個問題。還是挂了電話。
季宛言皺眉,當初他看起來那麽在乎林知秋,要替她坐牢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當年找她的日子狼狽的令她咂舌……
可又想起不久前在宴會上遇到的他,成熟穩重,再和以前那個他不一樣。對待臂彎裏的女人,似乎也是上了心的。
兩個人的相處和林知秋的雞飛狗跳不同,似乎很有默契,也很合拍…
算了,和她無關。
林知秋把車開的飛快,放佛全身都裹上了一層薄薄的保鮮膜,掙脫不開,越動裹的越緊…
當年的事全都浮上眼前,她在包廂裏無助的哭。他把她摟進懷裏安慰她,那麽溫柔的樣子“別哭了,哭的我想掐死你。”
他總是這麽吓她,把她擄走。按在沙發上。又兇又狠的逼她,要她說他是最重要的人。否則也要掐死她。
她又有一種喘不上氣的錯覺,堪堪停好車,着急的在包裏找煙。她暴戾把包裏的東西都翻出來。
扣扣。
有人在敲車窗,她擡眼看去。是有些擔心她的vesca。
她着急的去開車門,好容易把車門打開。腳步虛軟,她一把抱住vesca,像抱住一根浮木,語氣哀求“神父,我需要禱告。”
兩人坐在車裏,林知秋看起來有些低迷。
vesca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腦袋“zhiqiu,別害怕。”
她雙手交握成拳,抵在胸口,閉上眼。“神父。我很痛苦。”
她似乎異常艱難,一雙溫暖的手握上她的手,給了她一絲力量。“所有苦難,你都可以禱告。”
她的心跳的緩慢了些“神父,我有罪。我離開了我的家人,從未盡孝。我抛棄了我的愛人。不理不問。我搞砸了朋友的人生,卻背負的異常痛苦。”她又緊了緊手“我很迷茫,我覺得自己很糟糕。”
vesca收回手,安慰她“你不應該這麽想。上帝愛每一個人。他沒有忘記你。”
林知秋睜開眼“我知道。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vesca笑起來“跟着我念。”
林知秋又閉上眼。
神啊,求你留心我的禱告。求你側耳聽我,應允我。神啊,我知道艱難困苦乃是屬靈訓育的工具,因此求使我遭難之時有積極信靠的态度。有無所畏懼的勇氣,有睿智聰慧的腦袋。
兩人同時睜開眼,vesca的眼神給她些許平靜。她遞給她一根煙“想抽煙嗎?”
角色轉變的太快,她笑起來,接過煙“您年輕的時候一定很迷人。”
vesca點煙,想起了以前。看一眼身側的她懊惱的說“不,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覺得自己很糟糕。”
“真的嗎?”她也放松下來“您這麽說,似乎是為了安慰我。”
“并不是的。”她苦笑。“我的女兒高燒40度的時候,我為了競争蘇姍那,并沒有将她親自送去醫院。是我的丈夫,開了一夜的火車之後,勞累的送她。他們一起發生了車禍,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林知秋愕然。“對不起。”
vesca抽一口煙“該道歉的是我,我死後一定會下地獄。再也見不到他們。”
“不。”她揚聲道“您讓我好過很多。”
她剖開心肺“我害我的朋友沒了一條腿”她在自己膝蓋處比劃了一下“從這兒開始。我答應他要背負起兩個人的人生,一開始我以為這很輕松,熬到現在,我常懊惱。當初不該沖動的,我沒有了家人,沒有了戀人。我覺得很累。”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麽選擇。”
林知秋沉默,聳了聳肩“我不知道。人生沒有如果。”
從那天開始,她覺得和vesca親近了許多。她覺得至少有一個人可以傾訴,生活好像終于好過了一點點…
☆、59
八月十五的時候,林知秋難得主動的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她趁着午休,躲在樓梯間裏撥通家裏的號碼。
沒多久林母就接起了電話“喂。”
只一聲,她鼻酸“媽…”
對方愣了愣,也哽咽了“小秋嗎?”
“對不起。”她道“不該這麽久才打電話回去的。”
“小秋。”林母已經哭出來,怪她“你要和爸媽生氣多久呢!”
“我沒有,我不是…”她搖頭解釋。
“是小秋嗎?”那邊是林父的聲音。他把電話接起來,溫聲喊她“小秋,是爸爸。”
“爸…”她緊咬嘴唇,怕自己控制不住。
“爸爸很想你。”林父嘆息,有些悲涼“爸媽再也不逼你回來了,知道你工作要緊。”
林知秋再也控制不住,潸然淚下。
“只要你多往家打電話。”林父一定在擦眼角“你和你媽說話吧。她昨晚還夢見你了。”
林母把電話接起來,喊她“小秋。”
她捂住嘴,低低回一聲“媽,對不起。我太任性了。”
林母心痛“沒有父母舍得怪自己的孩子。你在外面照顧自己,好好工作。”
林知秋點頭,想起她看不見趕忙帶着鼻音道“好。”
林母依舊在哭,語氣卻寵溺“別哭了。媽媽這些年也做的不對,從來沒有關心你,只着急的要你回家。”
“不是的,不是的。”她哭出來“媽,是我不對。還和你們賭氣,這麽久都不打電話。”
林母終于笑出來“沒關系,我和你爸爸一切都很好。只是想我的女兒。”
她已經泣不成聲,握着電話再也聽不下去“同事喊我,晚點再聊。”
她跌坐在樓梯上哭的傷心,肆無忌憚的傷心和悔恨。一股腦兒的湧上來。
埋在胳膊裏,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再哭了,要像當年一樣,把眼淚流在此刻。
她才站起來,覺得哭的腦袋缺氧,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她迷迷糊糊,好像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又好像聞見消□□水的味道,還看見握着她手的vesca。
她掉到一個黑洞裏,四周漆黑。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待在裏面很久,渾身冰涼。突然間,聽見有人在喊她,好多人。爸媽,哥哥,文音,陽陽,大文,小武,涵子,應姍,還有安戈。安戈在喊她,似乎是生氣了。她害怕,掙紮着要從黑洞裏跑出去…
只聽見咚的一聲,她猛然睜開眼。是發白的屋頂。
緊接着是任宇涵焦急的臉“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她轉過頭,水杯倒在桌上。
任宇涵把她扶起來,替她墊好枕頭。
“我怎了?”開口的聲音,啞的她都吓一跳。
“長期營養不良,血糖過低。”他解釋,末了,坐在椅子上,有些難以置信的自嘲道“你不吃飯多久了?”
她黯然。“想抽煙而已。”
他緊緊揪住自己的褲子“為什麽不罵我?”
林知秋沉默。見他低着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任宇涵擡起頭,林知秋吓了一跳。他連當年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時候也沒流過淚,他眼裏蓄滿淚水,額頭青筋暴露,語氣卻極親的問她“小秋,你在自殘?”
林知秋下意識的揪住被子,張張嘴,最後只能點頭。
任宇涵見她親自承認,只覺得心有鮮血淋漓。難耐痛苦的在喉嚨裏低吼一聲。
林知秋依舊沉默。
他整理情緒,逼迫自己。繼續問她“多久了?”
林知秋搖搖頭,顯然不想說的樣子。
任宇涵一巴掌狠狠甩上自己的臉,眼裏充滿戾氣。
“你別。”她阻止他。
啪,又是狠狠一巴掌。
“四個月。”她揚聲。又垂下肩膀“不太久。”
他低着眸子,眼淚砸在床單上。他轉過身,捂住眼。
林知秋聽不見他的聲音,只看見他聳動的肩膀。他應該很悲傷…他整個人都像被霜打過一般。
“涵子。”她喊他,他卻沒有轉過身。
兩個人什麽時候變成這樣?林知秋躺平,拉上被子,再沒有說話。
她們應該是這三年來最親近的人,要分擔彼此的人生的人。如今卻成了一靠近就刺痛彼此的刺猬。
時光帶給他們的,只有疏離和痛苦。
她累的不行,昏昏沉沉的又睡過去。
住了三天,一個下午任宇涵就陪她出了醫院。回家之後,林知秋習慣性的問他“要吃什麽?”
他換拖鞋的動作愣一下。很快道“我來吧。你去休息。”
林知秋把頭發紮起來,溫聲道“我沒事。面條好不好?”
“好。”他無言,回了屋子。
夕陽從窗戶裏照進來,照滿了這間屋子。啤酒,零食,DVD,游戲機,卻連一支筆都找不到。
他自嘲的笑,親自動手收拾起來。
過了一會,聽見林知秋喊他“出來吃飯吧。”
他走出去,兩個人沉默的吃完飯。誰也沒有說話。
林知秋洗了碗,準備洗個澡去睡覺。
她在浴室裏。把衣服脫掉,對着全身鏡,大腿上有幾道明顯的刀疤,那是她有時候沒控制好力道,手臂上還有一條結痂的傷口。遍體鱗傷,她活成了這幅鬼樣子…
溫熱的水灑在身上,她終于輕輕摸上那些傷痕,她記得那些疼痛。全部。
洗過澡,她換好衣服。走回屋。卻發現屋子裏有些許聲響,門縫裏還開着燈。
她推開門,任宇涵蹲在床頭櫃邊在找東西…
她出聲“你在找什麽?”
任宇涵吓一跳,不說話。
她走過去,從枕頭下面拿出那把瑞士軍刀,平靜道“是它嗎?”
任宇涵把刀塞進口袋,平常道“早點睡。明天的早餐我來做。”
他關上門,輕吐出一口氣。覺得口袋裏沉甸甸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沒斷更!
☆、60
最近這些日子,任宇涵開始主動做起了飯。林知秋并沒有過多阻止,如果這樣他能覺得好過一點。那就随他去吧…
周六下午,她出門去買菜。
回家的時候,發現玄關多了一雙女士皮鞋。她疑惑“涵子,家裏有客人嗎?”
任宇涵答“是你的朋友,vesca。”
她訝異,但很快就去了客廳。vesca帶來鮮花和水果,上前擁抱她“zhiqiu,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很抱歉,那天之後我回了一趟鄉下,現在才來看你。”
“沒關系,謝謝你能來看我。”她還是喜悅的,看見桌上的茶已經涼了。想來她已經來了一會,問vesca“你應該給我打電話,我會早點回來。”
vesca笑起來解釋“沒關系,我和任先生聊的很愉快。”
“你們在聊什麽?”她只是随口問問而已,答案卻出乎意料。
“任先生在藝術方面有獨特的見解,還說願意免費去福利院畫壁畫。”vesca又問任宇涵“任先生,你不是正要給我看你的畫嗎?”
任宇涵連忙道“是的。稍等。”
林知秋睜着眸子,看他從房間裏拿出來幾張畫,低聲和vesca解釋“這是我這幾天畫的,手生了很多。”
vesca一張張的浏覽,她說“我需要把畫帶給院長看一下,到時候通知你好嗎?”
任宇涵點頭“好,麻煩您了。”
vesca要走。他們邀請她吃飯,她卻說約了朋友。沒有辦法,還是送走了她。
林知秋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剛剛發生的一切像夢一樣。不真實。
任宇涵見她關上門,又重新倒了兩杯茶,猶豫了一會喊住她“小秋,我們談談好嗎?”
林知秋坐在沙發上“好。”
他苦笑了一下,語氣真誠“對不起,我是真心的。”
林知秋縮了縮脖子。和他一樣,并沒有回沒關系。
“這些年,我好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一覺醒來,我不敢相信夢裏的人是自己。那麽可怕。那麽殘忍。他變的自私,乖戾。還冷血。”任宇涵回憶起過去,“我把命運的安排怪在你的身上,我把所有壞情緒影響着你,甚至,我在折磨你。”他動容,帶着一絲感傷自責“我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害得你這麽慘?小秋,護士質問我你為什麽自殘的時候,我竟然說不出和我沒關系。你瘦骨嶙峋的背影,我也知道都是因為我。你越來越沉默,沒有生氣,除了我,我沒有第二個答案。但我把它們全都忽略,只想帶着你一起去地獄。這三年,你究竟因為我,受了多少苦?”
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捂住眼睛。可眼淚還是順着下巴滴落。這次,他終于嗚咽出聲。
林知秋知道,他無助,害怕,還自責。
他這幅樣子。讓她想起她在醫院第一次見他,也是哭的無助極了。
她有些感觸,學着他當年的樣子,把他摟進懷裏,拍拍他的背,溫聲道“別哭了,我不是沒事嗎?”
大概世事都有輪回,他和當年的她一摸一樣,趴在她的肩頭放聲大哭。
一個大男人,難免有些滑稽。
她極輕的嘆口氣,苦笑不得。
那天之後,任宇涵又變回了以前的他。他會主動開始做飯,每天都下樓重新練習走路,周末的時候,他還會去廣場上畫畫。也在福利院畫壁畫。
一切都變的越來越好,林知秋是歡喜的。
重新畫畫的任宇涵,好像神采飛揚了許多…
春秋輪轉,又過了一年。
但這一年,她過的終于輕松了一些。
這一年她沒有多大變化,任宇涵卻出了名。他在廣場上替人畫畫的時候,遇到了著名女星Stella,stella請他為自己畫一幅肖像,然後将畫po在了網絡上。表示感謝。
因為她說,只有他,這個英俊迷人的東方男人。看見了她的悲傷。
有許多人來找他畫畫,很多新聞在報道他。他當年的教授以為他消失了,看見新聞親自又找到他,知道他的遭遇之後,親自重新栽培他。
他本來就是天生的畫家,有了機會和平臺,更是十分耀眼。
教授向他提出,希望他能和他一起開一個世界巡回的畫展邀請,他表示,給他幾天時間考慮。
這是九月,他在日歷上數着日子。還有十五天,她在陪夠了他四年。
大學四年,他陪着着她。
畢業後的四年,人生低谷。她陪着他。
他笑起來。
咔噠一聲,林知秋下班回家。見他對着日歷發呆,問“怎麽了?再算什麽?”
任宇涵不說話,阻止她脫鞋“今天我們出去吃飯,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她疑惑,“神神秘秘。”
西餐廳的氣氛一向很好。
任宇涵給她倒上紅酒,燈光下,她顯得更加美麗。
他舉杯“小秋,這些年,謝謝你,也對不起你。”
林知秋莞爾一笑。也舉起杯子“我也一樣,謝謝你,也對不起你。”
兩人把酒喝完,林知秋低頭切肉。
任宇涵看着她的頭頂,溫聲道“今天教授邀請我和他一起去開世界巡展。”
林知秋停下動作,喜道“真的嗎?你怎麽說?”
“我說需要考慮一下。”任宇涵答。
林知秋問“考慮什麽,這麽好的機會。”
他目光深沉,眼裏帶着亮意“你。因為你,我在猶豫。”
林知秋不答話。
他終于吐露心聲“我們認識了八年,一起經歷了太多。你還是一個愛笑愛鬧的小女孩的樣子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我愛過你,也恨過你,擁抱過你,也傷害過你。”他從位置上站起來,突然單膝下跪,已經有人注意到。
林知秋吓到,後退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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