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5)
程易芙站在一邊,看他額頭的傷口。心下一片悲涼。卻強迫自己若無其事的樣子“聊了什麽?”
他捧起兩碗面條,走出廚房。放在餐桌上。
程易芙坐下來,見他已經低頭吃面。又問“她是回來定居,還是探親?”
“沒問。”他語氣平常,此刻似乎只想吃面。
“那她現在在做什麽?”
“沒問。”
“結婚了嗎?”
“沒問。”
“當年離開的原因呢?”
他吃面的手頓了頓,又立刻夾起一筷子平靜道“沒問。”
程易芙不敢說糟糕透了,更糟糕的事情她都陪他經歷過。
她也沉默的吃起面。
安戈很快吃完了一碗面,程易芙遞過一張紙巾,他接過來,擦了擦嘴。
“我只是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聲。”他解釋道。
“因為我是你女朋友?”她放下筷子,有些自嘲。
“易芙。”他不悅的喊她名字,似乎認為她不該有小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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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加道“因為我尊重你。老宋也和她遇見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碰見她。”
程易芙此刻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又笑起來“我知道。如果遇見她,我會處理好的。”
安戈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他并不想繼續待下去“我回公司。和老宋約了一個美國視頻。
他已經在玄關換鞋,沉默又冷清的樣子。
“安戈。”程易芙揚聲喚他。
他開門的動作停下,看的出來。他連自己都沒處理好,沒有能力安撫她。
“別喝酒。”她囑咐他。
他點點頭,關上門。
這幾年漸漸平靜下來的心,似乎又有風雨欲來的勢頭。
一路驅車回公司,萬家燈火,華燈初上。他卻心下悵然。
她說走,一別六年。害他人模鬼樣,生不如死。她回來,悄無聲息。教他方寸大亂,冷靜全無。
林知秋,好樣的。
但你他媽又憑什麽?
他臉色隐隐發青,加大了油門。
今夜的美國會議似乎不太順利,早就商量好安戈扮黑臉,宋鐘陽扮紅臉。
可安戈似乎火力太猛,宋鐘陽就要兜不住。找了個借口,挂掉視頻。
“你怎麽了?”宋鐘陽替他倒了一杯白水,落在他面前。又道“降火。”
安戈看一眼水杯,并不喝。口氣微沖“對方明顯想宰我們,報價高的離譜。”他把文件丢在桌上,清脆的啪的一聲。
宋鐘陽拿起文件,眼裏笑意難明。這不是商場老手段了,怕他氣的不是這個。宋鐘陽慢悠悠道“真厲害,你多少年沒有發脾氣了?”
安戈臉色依舊難看。
“她一回來,你好像都幼稚了。像以前的樣子。”宋鐘陽感慨。
“你不出去嗎?”安戈皺眉。
“不聊聊?”宋鐘陽笑嘻嘻的湊上前。
“你很閑嗎?”他冷着眼眸看他。
宋鐘陽舉起手,率先狗腿“成,你就憋死吧。”他起身離開。
安戈更加煩躁起來。
☆、65
林知秋很快開始上班,意外的是。她再也沒遇見任何一個熟人。也并沒有人主動聯系過她。
她倒覺得挺好的。上次見面,他的态度太明顯。泾渭分明。可有時間總會盯着手機發呆,她的電話號碼沒換,可從來沒有響起任何一個故友的名字。
天氣越來越冷,早晚出門已經需要多加一件外套。
她總是在午飯的時候抽煙,大概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後來有錢了,也沒有怎麽吃過午飯。
她抽煙的樣子很迷茫,總是擡頭看着天空發呆,徐徐的吐出煙來。
她這副樣子,給她做助理叫寧靜的小姑娘常常看的入迷。覺得她有範兒,她每次聽都覺得好笑,她以前喜歡裝自己有範,卻從沒人誇過她。
“林老師。”寧靜推了推她的胳膊。
林知秋從煙霧中回頭“怎麽了?”
“你的電話一直在響。”
林知秋竟然有一刻期待,可電話是高中時候的班長打來的。
他們的班主任去世了。周六的葬禮,問她有沒有空,順便晚上可以聚會。
她想了想,說好。
她挑了一條黑色的裙子,外面是黑色的薄呢子大衣。出門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平底鞋換成了高跟鞋。
她打車到的葬禮現場,下車的時候有許多一身全黑的人往酒店裏走。
她随着人群往裏走,特地買了一束百合。
酒店一樓包了一個廳,裏面此刻是哭泣的家屬,和一些她臉熟甚至不熟的人。
她鞠過躬,看見有個男人和她招手,她認出來。是當時的班長。
她走過去“嗨”
“林知秋?”班長不确定道。
“是我。”
“認不出來了差點,變漂亮好多。”
她笑着說謝謝。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有許多人來了葬禮,想來都是老師的學生。
沒過一會,走進來惹眼的三個男人。全都穿着黑色西裝,衣訣翩翩,神情嚴肅而滿目冷清。打頭的是安戈,身後是宋鐘陽和梁文音。
三個人無一例外,和當年在學校一樣惹眼。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她聽見有人讨論“是安戈他們嗎?這麽多年還在一塊呢?”
“是吧。你看他身邊還跟着林知秋呢。”
坐在前面的林知秋皺眉,她沒注意到,他身邊确實還跟着一個女生。她仔細一看,是程易芙,心頭跳了跳。
他們四個人鞠躬,上香。
身邊的班長沖他們招手“安戈,這邊”
安戈轉頭,看見安靜坐着的林知秋。并沒有任何表情,一行四人朝她走來。
身後的人繼續讨論“那個女的好像不是林知秋啊,長的不太像。”
“不會吧。林知秋以前就和他們混在一起。”
“天,好像是程易芙。”
随着他們走近,八卦的聲音也慢慢消失。
班長熱情道“安戈,坐哪?這兩排都是我們班的位置。诶,林知秋也在,你們要不要坐一塊?以前你們倆感情不是好嗎?”
“不用。”他冷聲拒接已經站起來的班長,一時之間有些尴尬。
“我坐。”是梁文音的聲音,帶着笑意。
“好好好。你以前和她感情也好。”班長把位置讓出來,坐到另一邊。
梁文音落座。
林知秋緊了緊手裏的包,主動開口“謝謝。”
他一向是大家眼裏最四平八穩的那個,六年不見,似乎更加深不可測。面對老友,卻笑的真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是三人之中最溫和的。
林知秋溫聲“一個多月了。他們沒和你說?”
“說了。”梁文音又道“車上老宋說的繪聲繪色的樣子。”
她無奈“他一點沒變。”
“我呢?”梁文音問。
他太溫和,始終輕淺溫柔。林知秋無論如何有些感動“還是那個樣子,聰明絕頂。”
他輕笑出聲。“我接了個官司去了英國,剛剛才落地。不然,會打電話約你吃飯的。”
“文音……”她動容,他的示好來的不猝不及防。“你不怪我?”
梁文音回頭看一眼端坐的安戈和總是偷瞄他們的宋鐘陽。“剛開始的時候也是氣的,但你如今已經回來了。我更願意聽聽你的辯駁,再給你定罪。”
她真的沒有想到,第一個對她笑的人竟然是文音。他是他們之中最理智的那個,或許也是因為理智,所以才能在情緒之外先給她機會。
“謝謝。”她不知道要再說什麽。這些年的故事說起來太沉重,她沒對任何人說過。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好像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可她又莫名的覺得難熬。
葬禮結束,一行人去了酒店,準備聚一聚。
梁文音始終和林知秋走在一起,他們以前時常一塊,如今安戈和宋鐘陽都大步走在前面,他如果還不陪着她,她一定很難堪。
快到包廂的時候,林知秋終于沒忍住。開口問他“安戈和她是怎麽回事?”
梁文音頓了頓,看着前方那兩個牽手前行的人,笑道“秋姐,你已經走了六年了。”
她噎住,半響道“你先進去,我上個廁所。”
這個酒店是室外的,包廂藏在花園裏。曲曲折折的長廊邊是一人高的荷花。
她走到廊邊坐下,習慣性的翻煙出來。夜色下的荷花依舊嬌豔,
難過嗎?有。
震驚嗎?不。
她沒抽完那支煙,就掐滅了。走進包廂。
屋裏開了三桌,此刻已經熱鬧的敘舊起來。她許久沒有交際,有些不習慣。
班長看見她進來,對她招手“林知秋,文音給你留了位置。”
她走過去,卻發現一邊是文音,一邊是安戈。穩了穩心神坐下來。
安戈的另外一邊是程易芙,梁文音的另外一邊是宋鐘陽。
班長問她“這些年你去哪了?怎麽不見你?”
她客套“在國外。”
“是嗎?發展不錯吧?”
她下意識想去看安戈,他卻波瀾不驚,給程易芙夾菜。
“還行。”她依舊客氣。話鋒一轉“不過在國外呆久了,許多人都失去聯系,倒不知道安戈什麽時候和程易芙在一起了。”
或許其他人也好奇,也紛紛問道“對啊。什麽時候?以前沒見你們有多說話的啊。”
梁文音笑着給她添了杯酒,在她耳邊低聲道“秋姐。”
林知秋轉頭,喝光杯子裏的酒對梁文音道“你們呢?什麽時候和她那麽熟了?”
宋鐘陽此刻慌的最快,連忙道“秋姐,其實我們也還好。主要是因為安戈和她談戀愛…”
“老宋。”梁文音頭疼的打斷他。
林知秋笑起來,她荒廢六年的攻擊性迸發。問身邊那個一臉平靜的人“怎麽了?好朋友之間敘敘舊,有什麽不能說的?”
出口的是程易芙,她似乎覺得她很幼稚,語氣溫柔“知秋,你可以問我。安戈他不太喜歡說這些。”
“那他喜歡說什麽?”她揚聲,絲毫情面都不留。
安戈略帶清冷的眸子看她,似乎覺得她可笑。
此刻包廂的氣氛已經有些尴尬,許多人停下交談盯着他們。林知秋又替自己添一杯酒,然後替安戈添酒。
她舉起杯子,對他道“不敬我一杯嗎?”
程易芙率先舉起杯子,和她解釋“他胃不好,我不讓他喝酒。我替吧。”
她心頭酸澀,大概是嫉妒。安戈大男子主義嚴重,何時要女生替過酒?何時被“不讓”過。
那天在車上,他的那句“我女朋友不讓”原來是真的。
“你替的起?”她不屑。
程易芙依舊溫柔“我盡力。”仰頭喝了那杯酒。
安戈皺眉,奪下程易芙已經空了的酒杯,小聲呵斥“你鬧什麽?”顯然,二人已經十分親近。
林知秋冷着眼。随後也幹了酒。
對面的班長打起圓場來“知秋,你酒量這麽好也得和我喝一杯!”
她欣然應允。氣氛好像才好一些,大家互相喝起酒來。四處串桌。包廂裏熱鬧起來。
林知秋拎着酒杯走到宋鐘陽身邊,此刻似乎喝了酒壯了些膽子“陽陽。”她喊他。
宋鐘陽不理她,把肉絲送進嘴裏。
林知秋笑起來,和他擠在一張椅子上,悄聲道“文音已經原諒我了,你還要生氣嗎?”
宋鐘陽氣憤“他這個叛徒!”
她又給自己添一杯酒,眼神在不遠處坐着的那個男人身上轉了一圈,她對宋鐘陽道“你呢?叛變嗎?”
宋鐘陽睜大了眸子“我不要,我還在生氣呢,而且那天你一點道歉的态度都沒有。”
林知秋看見程易芙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什麽,安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似乎低聲在安慰她。她胸口燃起一把怒火。
就要沖過去,宋鐘陽眼明手快的拉住她,嘆口氣“秋姐,你要做什麽?”
她道“我要去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如果是呢?”宋鐘陽問“這些年,安戈和她在一起挺好的。”
林知秋搖搖頭“我不信。”
安戈和程易芙已經先離開了。包廂的門一開一合,兩個人消失了。
林知秋推開宋鐘陽,抓起手裏的包跟了出去。
宋鐘陽想去追,被梁文音拉住。他帶着笑意抿一口杯子裏的酒,罵他“多事。”
宋鐘陽急道“我多事?她脾氣火爆,沖出去指不定要打起來了,當年季宛言的事你不記得了?還要安戈在選一次啊?這次她說不定真得坐牢!”
梁文音冷哼一聲,輕飄飄道“三八。”
她脾氣火爆?今天相處,梁文音只覺得她隐忍溫潤的不像她,飯桌上的怒意只怕也只是因為特定的某人。
宋鐘陽氣血上湧,一時忘記追出去。拉着梁文音就要血拼。這一屋子的人,誰也沒注意到他們三個。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分鐘後還有一章。然後!!下一章!!嗯……
☆、66
林知秋追出去的時候只看見黑色沃爾沃已經開走,她随後攔了輛出租車跟着。
師傅看她臉色不太好,随口問道“小姐,前面那輛車和你什麽關系啊。”
她丢出一沓錢,冷聲道“師傅,前面那個狐貍精我今天能不能抓到就靠你了。”
師傅一愣,頓時和她同仇敵忾“你放心!”
程易芙有些頭疼,安戈提早把她送回家。剛剛飯桌上,他的心情已經很差,此刻和她沉默的坐在車裏,更是壓抑。
把她送到樓下,她看起來好一些。安戈原本要送她上樓,程易芙卻提前開口“要上去坐一坐嗎?”
安戈蹙眉。
程易芙又道“安戈,我們…”
他摟過她,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早點休息。”
身後的出租車裏師傅比林知秋更激動“小姐,你現在就沖下去!”
林知秋趕緊噓道“師傅,小聲一點!被發現了該。”
程易芙上樓。安戈撇了一眼後視鏡裏那輛停在不遠處的出租車,冷着眼沉默的開回家。
林知秋連忙道“跟上。”
一路尾随到安戈家樓下,他沒換住所。她愣了愣,沒急着下車。坐在車裏,師傅有些擔憂,開口勸她“小姐,有些事已經發生了,你…”師傅不知道如何再說。
她拍了拍師傅的肩膀,低聲道“我知道的。”
下車上樓。
她在他門前站着,不知道該不該敲門。追來了又能說什麽呢?這些年的事他願意聽嗎?
她窩在他的門邊,下意識的開始點煙。頭頂的燈暗了,也沒再去開。夜間溫度有些低,她手腳已經冰涼,卻不願意回家。
指尖的煙換了一支又一支,她始終猶豫。不知道該回家還是敲門。
咔噠一聲,身邊的門開了。透出一絲光亮,她下意識的偏頭躲過光線。
安戈開門的時候,還沒看見人,就有一股刺鼻的煙味,熏的他差點咳出來。低頭去看,門邊窩着一個手裏還夾着煙。偏頭躲光的女人。有些狼狽。
他松開手,門咣的一聲,撞上牆壁,走廊的燈亮起來。
林知秋第一反應就是掐煙,她把煙頭按在地上,然後扶着牆站起來。
安戈看了眼地上的煙頭,口氣不善“你來做什麽?”
她答“抽煙。”
“跟了我一路,就為了來我門口抽煙?”他顯然不信。
她笑“想抽完這根就回家的。”
“不送。”他探出身子握到門把,準備把門帶回來。
林知秋一把按上他帶門的手腕,揚聲道“能給我倒杯水嗎?”
她大概煙抽太多,嗓音微啞。
安戈不說話,目光深沉的盯着她。
她推開他拉着門把的手,得寸進尺道“熱水,可以嗎?”
她已經進屋,順便帶上了門。
砰的一聲,她就在他眼前。
她脫了高跟鞋,又只到他胸口的高度。
安戈轉身去倒水。林知秋坐到沙發上。
他應該已經洗過澡,此刻穿着舒适綿軟的家居服。
一次性紙杯裏,是滾燙的開水,落在她面前。
她拿起來握在手裏,手心微微發燙。低着頭,盯着那杯水。
安戈語氣不改“你喝完了把門帶上。”他要回屋。
林知秋卻喊住他“你坐,我們聊聊好嗎?”
安戈莫名的火大,她到底憑什麽這麽不知廉恥的跑到他面前來裝無辜?!
“你要聊什麽?”他豁然坐下,看得出心情不好。
“你愛她嗎?”她直視他的眼眸。
這個問題,無異于是最後一根稻草。他的怒氣此刻才洶湧而出,卻絲毫不減“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語氣冷冰又毒辣“你現在來這兒做什麽?扮可憐?還是來忏悔?林知秋,你不覺得自己這樣特別無理取鬧嗎?”
林知秋呼吸一滞,不敢接話。
他又道“當初你離開的時候,潇灑的不得了,怎麽了?過的不好想起我了?被甩了?”
“安戈”她哀求“對不起。”
“林知秋!”他從未如此不耐的喊她的名字,末了苦笑“你還是這樣,從不解釋。”
她張了張嘴,她從沒問過那通電話的內容是什麽。如今,也不敢再提。
“安戈。”她自嘲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喜不喜歡她。”
“你有什麽資格問這些!”他怒目“我想過無數次,只要你回來,我什麽都不問,我都可以原諒你。你回來過嗎?為什麽偏偏要在我剛剛适應沒有你的人生的時候?”
她把水杯放下,沒被他的怒意吓到,或許她是真的太多事了“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他要的根本不是道歉。
她輕淺的笑起來,好像已經釋懷了“你說的對,我不該回來的。我以為…”她有些哽咽,卻依舊笑着“我只是回來道歉,有人和我說,我應該回來道歉。這些年,我常夢到你生氣,每次醒來我都難以入眠,有一段時間愁的掉頭發。”
她翻出煙來,側眸問他“能抽嗎?”想起他不愛煙味又道“算了。”丢了煙。
“所以呢?”他問“即使這樣也沒有回來過,也不曾給我打個電話?”
她十指□□頭發裏,随意撥弄“不知道你過的怎麽樣,不知道你還需不需要我的道歉,更重要的是,給你打了電話之後呢?要怎麽處理?”
把頭發攏到耳後。她松了口氣“如今的你似乎沒有我過的更好一些。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會好好聽你的話,乖乖躲着你。”她有些像哄他的樣子,語氣妥協“別生氣了。”她潇灑起身告辭“當年沒和你告別,我後悔了很久。嗯…保重。”
她已經從沙發上離開,不見一絲傷感。似乎真的做好了和他再也不見的準備。或許她來,只是因為愧疚。
安戈臉色沉窒,大步上前,一把撈過正在玄關的她,一只手牢牢固定在她胸下。
林知秋微愣,問背後那個男人“安戈?”
他難以抑制的壞情緒,全在粗重的鼻息裏。他沉默的将她拖進房裏,并未開燈,一只手将她丢上床,一字一句道“你的道歉,并沒有誠意。”
她剛撐起的身子,立時就被他高大的身子覆上。
他已經吻上她,帶着怒意,帶着恨意,還有這六年的思念。他并不溫柔,她的嘴裏還有煙味,他把她的舌頭拖出來,張嘴咬住。
他痛道“痛?”
她搖搖頭。
“現在走,我們永遠都不要再見。”
她擡頭主動吻住他,一顆心又甜又苦,鼻音濃重,溫柔卻堅定“我不走。”
安戈眼裏的痛意太明顯,他積壓了太久,此刻像極了一只小獸,急于尋求溫暖。手伸進她的裙擺裏,摸到絲襪和內褲的褲頭,一把扯下來。
林知秋微微抖着身子,摟緊了他。把吻落在他耳邊,像每一次的夢呓“安戈,安戈。”
她每喊一聲,他的理智就退卻一分。一腳又踏進當年那片沼澤裏。
他又反手脫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精轉的胸膛,把她的大衣和裙子脫下來一起丢在床邊。
他記得很清楚,當年她的身體他摸過很多次,胸前的豐滿已經消失,腰上的軟糯也不見了。
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流連,只剩下骨頭硬的嗝手。她潮紅着臉,輕笑“瘦了很多?”說罷摟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上他的喉結。
安戈眼神沉了沉,分開她的腿。一把進入她的身子。
“呃…”她仰頭,似乎痛極。
安戈覺得不對。伸手想去開燈,她拉住他。語氣溫柔,帶着懇求“別走。”
兩人似乎要把這次愛做到體力殆盡才好,不知疲倦,始終不願分開。
瘋狂,像臨死前的掙紮,又像抱住海上最後一根浮木。
□□後兩人□□又帶汗的抱在一起,昏昏沉沉。
林知秋想起來沒給家裏打電話。動了動身子,安戈已經快要入睡,她一動他就警覺。收緊了懷裏的她。難得的發起了起床氣“老實點!”
她不敢在動,乖乖待在他懷裏。聽他平穩的心跳,覺得踏實。虔誠的在他胸口印上一個吻。
他卻好像有些知覺,大手在她背上滑了滑,閉着眼語氣卻放松“不累?”
她不答話。又埋進他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我簡直不敢相信,當初只是想讓林知秋矜持一下。拖到現在兩個人才睡。我的錯!
☆、67
林知秋是半夜走的,她不知道第二天該怎麽面對他。
安戈早上起來的時候,對着床單上的血漬發了很久的呆
她是第一次,他昨晚就知道。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情。
宋鐘陽看見今早在辦公室裏看報表男人,上前詢問“安戈,心情不錯?”
“嗯。美國那邊談下來了。”他把剛打印下來的合同給他。眉眼放松。
“什麽呀,更大的單子也沒見你開心過。”宋鐘陽疑惑。
“我開心嗎?”他反問。
“像撿了便宜。”他翻着報表啧啧出聲“這麽低的價,你還真談下來了。還真撿到大便宜了。”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平常道“出去。”
他剛出去,迎面而來的就是程易芙。程易芙笑着和他打招呼“鐘陽,早啊。”
他剛扯起一個笑,想起昨晚林知秋質問他們的樣子,立刻一本正經道“早”
程易芙不以為然,推開了安戈辦公室的門。“安戈。”
他嗯了一聲,繼續低頭看報表。
程易芙提醒他“今天是16號。”
他擡頭,想了一會。“所以?”
“你得去醫院複查。”她溫聲提醒。看得出他想拒絕,又道“你要是不去,我會喊人拖你去的,很難看對不對?”
他只好道“成,現在嗎?”
她看了看表“下午吧。我替你推了幾個會議,檢查完我們一起去買禮物,安首長生日快到了。”
“好。”
軍區醫院
安戈和程易芙一起到的軍區醫院,程易芙已經約了腸胃科李主任。
安戈先去做了一些常規檢查。程易芙則和李主任留在辦公室裏聊天。
李主任問“他還喝酒嗎?”
“不了。”她笑“我看的很嚴。”
李主任嘆口氣,當年拉他來的樣子實在太吓人。把胃喝壞的人很多,但剛做完手術又拉回來的病人實在少。那血吐的可怕,饒是安首長也吓壞了。
李主任已經很少看診了,要不是安首長親自打電話,他也不會這麽上心。他叮囑“胃這個東西啊,得慢慢養,好好調。不要馬虎大意了。”
“是。”程易芙點頭“我常熬粥要他喝,現在連茶都不給他喝,生冷的東西也一律忌口。”
門被推開,安戈皺眉看着手裏看不懂的胃部掃描圖,丢在桌上。“李主任,你看看。要是沒事了,別兩三個月兩三個月的叫我來複查。”
李主任吹胡子瞪眼“你當年胃裏喝出一個瘤子!你以為開玩笑呢。”
他頭疼,坐下來“早就有了,我喝不喝都有。”
“你呀!還好因禍得福有個女朋友替你看着,命都不要了。”李主任看起報告。
程易芙笑起來。又伸長脖子問“怎麽樣?有事嗎?”
李主任道“沒複發,就是還得護着胃。別飲酒啊,一滴也不行。”末了又問安戈“手還抖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道“不抖了。剛戒那半年抖,後來就不抖了。”
“那還成,比戒煙容易些。”李主任提筆又準備給他寫些養胃的中藥。
安戈沉默了一會問他“您說,戒煙很難嗎?”
“嗯。”他語氣上揚“百抓撓心似得,好多人寧可少活十年也不肯戒煙。”
“那…有沒有抽煙抽出瘤子的?”
李主任嘲諷“呵,早就長了。抽不抽都有。”
他赫然。想了想還是開口問“有沒有戒煙的中藥?”
李主任擡眼看他,又撇到程易芙身上“他改抽煙了?”
程易芙搖頭“沒有啊。”
安戈咳了咳,他讨厭煙味,當年他沒帶頭裝這個逼。他們之中誰能開這個先例?但這幾年只有老宋還跟在他身邊,也沒有抽煙,他拿梁文音做借口“是文音,那天和我說抽出慢性咽炎了。想戒來着。”
李主任長長的哦了一聲,半信半疑“戒煙呢,最好有個寄托。有些人吃零食,有些人抽電子煙,市面上戒煙的産品挺多的,可以給你推薦幾個牌子的喉糖。再開些潤肺養胃的中藥”末了又補上一句“不過,主要看毅力。”
把兩張寫好的藥方一起交給程易芙,安戈卻主動接過來。這倒是第一次,他解釋“易芙明天還得出差,給我吧。我抓了藥一起給文音送去。”
李主任又叮囑他千萬忌口,他連連表示知道了才放他走。
他和程易芙又開車去附近的商場買禮物,程易芙看了眼時間提議道“我們在外面吃飯吧?”
他應允,拐進了路邊一家粵菜館。
程易芙摟着他的胳膊。走進店裏,她似乎心情不錯“安戈,今年安首長生日。你答應我,可不能再和他吵架了。”
他沒什麽心思,口袋裏那張藥方像火燒一樣。只低低應了一聲。他肯定病了,問那些做什麽?!
他單手推開門,偏偏要在人聲鼎沸裏看見她的笑臉。輕松自在,恍如隔世。
他微愣。b市還真小。
林知秋心情頗好的樣子,對面坐着兩個男人。低頭喝茶,眉眼放松。
“先生小姐,兩位嗎?”有服務生問。
“對。”程易芙答“随便找個位置就好了”
林知秋應該是被對面的人逗笑了,一雙眼都彎起來,她移開視線。呆滞。
她對面的兩人,見她這幅表情。齊齊回頭望去。
“靠!”爆粗口的是宋鐘陽,他特地約在離公司和安戈家都遠的地方,怎麽還能碰上。
梁文音少有的覺得尴尬,只能若無其事的打了聲招呼“嗨,好巧。”
安戈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真他媽好本事。才剛回來多久,原本孤立無援如今又重新拉幫結派的樣子。
宋鐘陽抓了抓後腦勺,低頭喝茶。
程易芙最先反應過來,問他“要一起嗎?”
他冷淡道“不用。”又對服務生道“要個包廂。”
服務生領着他們兩人去了包廂,安戈路過他們三人時,連眼也沒擡。
宋鐘陽皺着臉“完了完了。你說我多少年沒想起來安戈整人的樣子了?剛剛他哪個表情,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肯定生氣了。”
梁文音倒是淡定,他反正和安戈不在一個公司,天高皇帝遠。“慫包”
“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要是不怕。明天就來公司對年終合同。”宋鐘陽大聲叫喚。
梁文音冷哼“明天開庭。”
林知秋有些笑不出來,他可不像以前,生氣了自己能去哄一哄,現如今遇見了都沒話說。
梁文音那裏不知道她想什麽,只又開始下套,對宋鐘陽道“要不你明天別去上班了?”
“那不成,他的火越窩越大。”宋鐘陽煩躁“安戈以前就這樣,看見我們和秋姐親近些就鬧脾氣,幼稚的不得了。”
林知秋眸子暗了暗,看一眼事不關己的梁文音,語氣平常“和我沒多大關系,如今他看見我不當空氣我就知足了。是你們兩人投靠敵方陣營。”
梁文音嘶了一聲,林知秋聰明了。他原本想鼓搗宋鐘陽去求林知秋救他。
梁文音輕飄飄道“反正我無所謂他生不生氣。”
林知秋不甘示弱回“我也無所謂”
話音剛落,就感覺背後有一陣陰風,她沒轉頭就看見宋鐘陽狗腿的樣子“安戈…我什麽都沒說。”
兩個在找替死鬼的人,直愣愣的撞上槍口。
安戈的臉像調色盤,他決定了。要他們兩個一起抽煙抽到肺裏長瘤子!
“真有種。”他似乎佩服他們,“易芙說讓我出來喊你們一起,看樣子你們三位并不想摻和上我。慢用!”最後兩個字咬的極重。
三人面面相觑,先笑的居然是宋鐘陽。
随即林知秋和梁文音也笑起來。
宋鐘陽一邊笑,一邊感慨“真是,好久沒看見他這幅樣子了。”
竟然有一絲傷感,宋鐘陽想了想一口幹了杯子裏的茶,像飲酒。
他嘆氣“秋姐,我這六年看着他過來的。他過的不太好,我承認,我對你的怨氣很大一部分都是心疼他。他什麽時候那麽慘過?”
林知秋喉嚨像被堵住,想了想問“他…這六年過的怎麽樣?”
宋鐘陽撸了一把頭發,燥郁道“你應該親自問他。他那麽一個人,不會喜歡我這個做兄弟的在背後提起這些。”
梁文音拍了拍宋鐘陽的肩膀,道“當年我忙着出國讀書的事,也沒知道太清楚。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變的冷靜又沉默的樣子。我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
林知秋一邊點頭一邊從包裏翻出煙,見他們有些訝異,含住煙低頭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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