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6)

舒承站在書房外面,表情冷淡。

聽到唐予風的話,他反倒是想着:小少爺似乎也沒有那麽冷血無情。

“父親,這不是婦人之仁,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唐家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落入無間地獄,所以應該更加謹慎了不是嗎?”

“放肆!我做事還要你教嗎?風,你現如今真是長本事了,連我都敢教訓了是不是?”

唐予風表情有些扭曲,只覺得唐聿越發不講理,他一怒之下什麽話也沒說,離開了唐聿的書房。

唐家父子大吵一架這件事在莊園裏肆意流傳。

他們都說唐家怕是不太平,唐爺和小少爺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分歧,而且吵得實在厲害,連那書房裏的一些貴重東西都被砸了。

傭人們都十分擔憂,舒承現在做事比以前更加仔細也更加冰冷,他說不準傳播,這件事就真的沒有再在莊園裏被提起過。

舒承知道之後只是默默去唐予風房間裏面安慰他。

唐予風看見舒承之後則是一臉委屈:“阿承,我不想在唐家待着了,父親和我的想法實在是南轅北轍,我覺得不應該鬧出人命,不管做什麽事情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才是,可是他卻不聽,說我軟弱。”

舒承把唐予風輕輕抱在懷裏,安慰道:“小少爺,你和唐爺做事方法不同,你可以和他好好說,但是沒必要像今天這樣,鬧的實在是太過了。”

唐予風搖頭道:“不是我要鬧的太過,是我這些年基本就沒有犯過什麽錯,他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什麽理由,就要打壓我,我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心裏都想着些什麽嗎?”

說完這話之後唐予風看着舒承,苦笑了一聲:“在這種地方,就算是我愛的人都會一不小心被打上叛徒的标簽,薄情冷血,無情無義,我這些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唐家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牢籠,而我這輩子也逃不了……”

唐予風低下頭,眼睛紅紅的像是要流淚一般,可是那淚卻怎麽也沒下來。

他消沉了幾日,舒承看在眼裏,有些心急。

他沒有胃口,于是舒承就只能自己親手一點點喂他吃飯,唐予風有一天突然抓住他的手,“阿承,我們離開唐家好不好,我不想再在這裏待着了,我沒有母親,在父親眼裏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他只比我大十六歲,現在他也還算年輕,這樣下去,我這輩子都要活在他的陰影裏,無法喘息。”

舒承眼中有猶豫閃過:“小少爺,您可要想好了,唐爺的勢力,您如果要脫離唐家,怕是沒過幾小時就被抓回來了。”

如果唐予風離開莊園的話,那舒承出于情意不管怎樣都是要跟着他的,可是如果舒承這麽一走,那上司所下達的任務,豈不是就完不成了麽。

唐予風感覺自己這段時間有些壓抑,他對舒承道:“那我們暫時離開莊園,去散心吧,我不想再呆在這裏了,我快瘋了。”

“好。”唐予風說話舒承從來都不敢不聽,他們離開莊園,沒和任何人說起,而唐聿好像也真的對唐予風一點都不上心了一樣,他們前往雲城的這一路上,除了舒承都沒人跟在唐予風身邊。

唐予風和舒承沒有去住酒店,反而是走哪住哪,自由随性,沒了那一份拘束,唐予風眉間的愁緒似乎也淡了很多。

他們到達束河的那一天,束河下着絲絲細雨,樹葉上泛着一層水珠,看起來清新怡人。

舒承手裏拿着一張地圖,唐予風就靠在他肩膀上,絲毫不避諱那個司機驚異的目光。

“麻煩帶我們去這家客棧。”舒承指着地圖的一個地方,司機轉頭看了一眼,點頭道好。

唐予風嘴角一直勾着一抹笑容,雖然很淡,但是卻看得出他心情非常不錯。

和舒承出來的這些日子,一切都是舒承來拿主意,唐予風什麽都不用想,他覺得這樣可真是好。

他的腦子轉了這麽多年,也該休息休息了。

到達客棧的時候唐予風對這裏的裝修設計還是非常滿意的,他們牽着手走進客棧裏院的時候,那臺階上趴着一只貓,聽見動靜轉頭看過來,眼神有些不善。

唐予風卻覺得有趣,他轉頭看了舒承一眼,松開他的手然後蹲在那只貓面前,擡手去撓了撓它的下巴。

那貓渾身雪白,但是只有眼睛那一小塊是黑色的,唐予風撓它下巴它還非常享受得眯了眯眼睛,還打了個哈欠。

“這只貓叫噸噸,平時挺認生的,對先生倒是不怕。”說話的是客棧老板娘,唐予風點點頭站起來,和舒承一起回房。

外面的細雨已經停了,屋內的家具都很古樸,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都很有當地的風格。

舒承把窗戶稍微關了一點,就看見唐予風整個人躺在床上,模樣倒是像剛剛那一只稍有些懶散的貓。

☆、二十六

唐予風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阿承,來陪我躺一會兒。”

唐予風剛說完話,就聽見門沿旁正立着剛剛他摸過的那只貓叫了兩聲,試圖惹起注意。

舒承坐在唐予風旁邊,唐予風握着舒承的手臂坐了起來,他拍了拍手,那只貓瞬間就竄到了唐予風腿上。

“真粘人。”唐予風笑容的弧度愈發擴大,舒承也擡手去摸了摸這貓的腦袋。

時間過得特別快,唐予風逐漸把唐家的事忘在腦後,舒承在他面前也不會經常提起。

只不過這樣做卻是讓舒承的上司感到非常無奈。

舒承的卧底任務是需要留在唐家莊園才能完成的,可是他現在跟着這個任性的小少爺去游山玩水,一兩個月也就罷了,這樣一鬧就是一年。

不過不管怎樣還是讓舒承隐藏身份為先,于是舒承的上司就只能又派幾個人潛入唐家莊園,可他們所能達到的位置卻永遠都沒有舒承那麽核心和關鍵。

在經過深思熟慮後,舒承的上司告訴舒承,務必想辦法回到唐家莊園,要不然他這樣待在唐予風身邊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舒承接到消息之後卻沒有回複,他和唐予風此時正在蘇城,唐予風拉着他去當地的一個海灘派對,可是去的時候興致沖沖,回來的時候唐予風卻跟在舒承身後躲着,像是不好意思見人一樣。

他們依然沒有住在酒店,反而是住在一家幹淨整潔的民宿。

這民宿的老板娘笑起來特別可愛,她看見唐予風臉上紅紅的,還以為他喝了酒,十分關心道:“先生需要一碗醒酒湯嗎?”

舒承轉頭去看了一眼唐予風,唐予風搖頭,淺笑道:“不用了,謝謝。”

老板娘愣了一會兒,然後才低下頭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這個男人住進來之後就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老板娘只覺得他好看,跟個冰雪美人兒似的,沒想到笑起來倒是挺漂亮的。

這些年老板娘也見了不少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僅有異性相戀,同性也是有的。

這兩個男孩子這麽漂亮,感情也不錯,真希望他們能幸福。

而舒承此時把唐予風拉進房間裏,将門緊緊合上之後把唐予風摁在牆上,從後面沉沉的沒入。

唐予風悶哼了一聲,他眉頭輕輕蹙起,扭了扭腰,似是有些不适應:“阿承,我錯了……”

“你怎麽會有錯?錯的是我,我沒有看好你。”舒承咬了咬唐予風的耳朵,卻換來唐予風一陣更深的顫栗。

海灘派對的時候唐予風玩得太開心,一個男人差點就要過來把他打暈帶走了,還是舒承警敏,和那個男人打了一架之後卻把唐予風拉到一個角落裏直接就幹上了。

害怕會有人來,于是唐予風要捂着嘴不讓自己叫出來,可偏偏舒承這個壞男人還不準他釋放,後面也都粘糊糊的,就這樣一路回了民宿,像是懲罰一般。

唐予風咬着唇承受,他的身體越來越能接受舒承這樣接近于粗暴的對待,不僅如此反而還更加感到快樂。

他靠着牆,腰卻彎得越來越厲害。

淩晨,舒承幫唐予風清理幹淨,他們倆一起抽完了一支煙。

唐予風未着寸縷的躺在舒承身上,吻了一下他心口的那個紋身。

他覺得舒承對自己越來越好,占有欲也越來越深了。

不知為何這樣反而會讓唐予風內心踏實。

舒承撫摸着唐予風的臉蛋,笑得溫柔。

他們這一年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很多城市都有他們的足跡。

唐予風買了一個相機,讓舒承幫他拍照,可是當他想給舒承拍照的時候他卻拒絕了。

只以為舒承是不喜歡拍照,于是唐予風也就沒有再強求。

唐予風沒了再回唐家的想法,可是唐家有幾個老臣卻總是在唐聿身邊提起,不管怎麽樣小少爺還是不能離家太久了。

對于這個兒子唐聿心中總是糾結。

唐予風有手腕也有能力,可是他的心太浮躁,而且身邊還有一個舒承。

這個舒承看起來是很忠誠,不過之前唐予風處理荊廣那樣不明不白,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保舒承才這樣做。

舒承是唐予風的軟肋,他甚至因為這個舒承離開莊園一年。

雖然以前唐予風總是離開莊園出去玩,不過好歹也知道要回家看看,現在可還真是一年都沒了消息,連通電話都沒有。

看來這個舒承雖然可以很好的幫襯唐予風,可是他在唐予風身邊只能阻礙他。

舒承不知道此時正有一場鋪天蓋地的陰謀等待着他。

他和唐予風剛準備離開蘇城,可是此時唐予風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唐予風接完電話之後只是握着舒承的手,他隐約能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舒承感覺唐予風握着他的手很用力,“你永遠不會背叛我的是不是?”

不知道唐予風為什麽會問這句話,舒承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頭。

唐予風舔了舔唇,他有些失神:“我們回洛城吧,家裏混入了條子,父親被傷了。”

他們連夜訂機票回洛城,舒承心裏覺得有些奇怪,在上飛機之前他去洗手間給上司發了一條消息,和唐予風一起登上了飛機。

唐予風這一路上的表情不是很輕松,因為他現在不知道情況,之前那個電話裏說的很少,只是說唐聿受傷,叫他和舒承快點回唐家,其餘的就沒了。

在飛機上唐予風和舒承都沒有休息,舒承抱着唐予風讓他稍微眯會兒眼睛。

直到下飛機,舒承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司發來的短信讓他心驚肉跳,他不動聲色的把短信删除,唐予風和他坐在唐家派來接他們的車上,看見舒承的動作也沒出口多問什麽。

莊園裏現在已是大亂,唐家主人發現了內奸,正逼問的時候卻突然被其他同夥給打了一槍。

幸好唐聿身邊的保镖得力,可是唐聿還是被打中了重要器官,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如果不是唐予風在身邊,舒承簡直要揉一下額頭來舒緩此時的煩躁。

說到底還是新來的幾個同事沉不住氣,被唐聿稍微詐一詐就全部牽扯着出來了。

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後浪還是要帶點腦子才行。

舒承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達唐家莊園,夜色似乎把唐家莊園描畫得更加可怖。

這裏是一只精致的,黑暗的牢籠。

莊園裏很安靜,因為已經是深夜,舒承一直跟在唐予風身後。

舒承能感覺到一絲詭異的氣氛。

果然,才走到一半,舒承身後突然走過來很多人,唐予風回頭,就發現那幾個人手上拿了東西把舒承給電暈了。

“你們在做什麽?!”唐予風怒喝,卻被其他幾個唐聿的手下給按住了。

為首的那個人名叫張信,是唐聿極其信任的人,他對唐予風道:“唐爺吩咐我們只要舒承一回來就把他抓到地下室去。”

唐予風皺眉:“那父親受傷?”

“只是傷到了一點皮肉,現在在卧室歇着,等您很久了。”

唐予風很震驚,可是他看舒承就這樣暈倒,被自己的父親帶走,他心裏更多的是憤怒。

他走到唐聿的卧室門前,一把推開大門問:“父親,您憑什麽要抓舒承!”

唐聿手裏還拿着一本書,他聽見唐予風這樣大聲,輕輕皺了皺眉,“他是潛伏在你身邊的條子,我怎麽就不能抓他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唐予風只是否認,也不想問唐聿為什麽知道唐予風是他口中的條子。

唐聿搖搖頭,把書放在一邊,語重心長的道:“風,我以前和你說過了,不要動情。你已經被他洗腦了,所謂情愛,不過只是他的謊言而已,他在你身邊需要隐藏身份,所以才對你一直順從。”

“我不相信。”唐予風往後退了兩步,“你不能不明不白的把他關起來,他是我的人!”

唐聿拍了拍手,外面有人進來摁住了唐予風。

唐聿眼裏的光很冷,他笑了兩聲,“風,我們不急,你說你不相信,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相信。張信。”

“是。”張信上前一步,在唐予風身後道:“小少爺,前幾天唐爺收到消息,說是這莊園裏有很多條子,于是就用誘餌把他們給勾了上來。”

雖有一條落網之魚,但是那落網之魚嘴巴卻是嚴得很,唐聿原本以為這次又是沒有結果,可誰能想到這魚的同伴居然撒了歡的往陷阱上撞。

這一抓,一問,又是五六條魚。

唐聿原本想設計一個計中計讓舒承跳進來,想着唐予風若是能斷了他的念想那絕對是好的。

可是不經意間卻聽見有人說,這莊園裏還有一條最大的魚,一直就在唐予風身邊。

那還能有誰?可不就是舒承了麽。

唐聿聽了真是又惱又氣,心中一時五味陳雜。

原本只想扣一個帽子給舒承,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是。

而現在唐聿要做的,就是讓舒承親口承認,讓唐予風對他失望透頂,而唐予風也就能好好的當唐聿的好兒子了。

唐予風聽完之後還是不相信。

他一直在搖頭,心裏想着的卻是他在離開蘇城的時候問舒承的那句話。

他說不會背叛他的,唐予風不相信舒承這麽多年,對他這麽好,真的是卧底。

“你先去休息吧,如果不信,我有的是辦法讓他親口說出來。”

唐聿笑的殘忍,唐予風閉上眼睛。

他知道若是唐聿出手,那舒承怕是要保不住了。

“父親,還是讓我來吧,我想聽到他親口對我說,究竟有沒有背叛。”

☆、二十七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舒承昏睡的時候不知道外界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他醒來之後發現這裏是自己熟悉的唐家莊園地下室,而身邊幾個和他一樣綁着的人,見他醒了之後都非常着急的看着他。

舒承嘆了一聲氣,這一次絕對算得上是傷到根本,而且損失慘重。

上級培養一個人十分不容易,這一次居然被抓了這麽多。

他醒來之後什麽話也沒有說,旁邊那幾個也沉默,面面相觑,然後低下頭不言語。

唐聿看來根本就沒什麽事,他這樣做只不過是讓唐予風帶着舒承回來罷了,而唐予風畢竟是唐聿的兒子,聽到這種事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舒承以為他會見到唐聿,卻沒想到唐予風親自來了。

他雖然穿着簡單的襯衫和西褲,但看起來還高高在上,依然是唐家最尊貴無比的小少爺。

舒承想起昨天他們還一起牽着手準備去下一站旅行,沒想到變故居然發生得這樣快。

唐予風沒有先去問舒承什麽,他反而是單獨拉着來問他身邊的那幾個人,但是舒承都在場,唐予風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舒承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看唐予風威逼利誘,看他拿出各種好處軟硬皆施,有幾個把話全都招了,舒承也只能在心裏嘆氣。

最後一個是舒承,他被人扶起來坐在唐予風對面,他的手被繩子死死的捆住,但是唐予風卻叫人把他給松開。

那幾個手下一開始沒有動作,但是看見唐予風的眼神,他們把舒承身上的繩子松開,默默站在一邊去了。

舒承揉了揉手腕,那裏已經是一片勒痕,他的手掌都有些充血發紫。

舒承的表情還是很平靜,唐予風看着他,道:“昨天我還想着下一站你會帶我去哪,但是今天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旅途中的唐予風很快樂,這一年他不僅和舒承在各地旅游,舒承還會帶他去一些很安靜的地方小住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裏舒承為唐予風做飯,盡心盡力的寵愛他,唐予風簡直覺得自己身處在天堂,一切都無比幸福。

“世間萬物變化莫測,就好像天上的雲,永遠不知道它下一刻會變成什麽樣子。”舒承說話很慢,他低頭盯着桌子,沒去看唐予風。

唐予風看了周圍的人一眼,示意他們退下,那幾個人看了看,最後還是無奈離開了地下室。

唐予風走到舒承身邊,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眼裏皆是不可置信:“阿承,他們說的那些事情我都不信,我要你親口和我說。”

剛剛那有人已經說了舒承平時會叫他們做什麽,一般都是打掩護或者是借誰的手把消息傳出去,唐予風聽着,內心震動卻也覺得痛心疾首。

舒承什麽都沒做,就已經被那些人給賣了個徹底,他再無奈也是無計可施。

“小少爺,他們說的那些事我會一直保持沉默。”舒承很鎮定,他的心理素質極佳,也真是因為這一點,當年他才十九歲就被派了過來。

唐予風站起來,他又摸了摸舒承的手,終究還是放開他,離開了地下室。

地下室裏有監控,唐予風做的這一切都被唐聿看在眼裏。

“都說多情之人又最是深情,這孩子……唉。”唐聿以前知道唐予風其實談過幾個男朋友,可是能讓他花這麽多心思,最依賴的,從始至終也只有這舒承一個。

唐予風離開地下室的這一路都有些恍惚,他找到了唐聿,眼睛裏空空的:“父親,交給您處置吧,不過我希望,您能留他一條命。”

“放心,我不會做的太過,你以前不是也和我說過,要給自己留後路麽?”

唐予風緩緩擡眼,沒想到唐聿居然還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他怔怔的點頭,就這樣回房了。

回到房間裏,唐予風之前和舒承的行李全都被送了過來,兩個大箱子,唐予風蹲下身子打開那些行李箱,看見裏面的衣物,和一些小的玩件。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個相機,唐予風把它拿起來,裏面都是舒承給他照的照片。

唐予風突然覺得無力,他握着那個相機,心中哀恸。

“你不是說過不會背叛我的?”他對着空空的屋子喃喃,眼角落下一行清淚。

唐予風知道舒承的沉默就已經代表了一切,他沒想到這麽多年唐家一直抓內鬼,這內鬼居然是自己身邊的,這怎麽能讓他不難過?

可是這一切終究還是歸咎于自己,唐予風第一眼就看中了舒承,這才給了他機會,讓他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唐予風心中此時不僅有難過,更多的是對被背叛的憤怒,以及自己無力與搭救舒承的絕望。

轉眼間便過了三日,這三日裏唐予風閉門不出,每天傭人來給他送飯他也只是吃一點,他躺在床上看着那相機裏的照片,全都是他一個人的,舒承從來就不拍照。

這麽一路想來,舒承做事一直都滴水不漏。

可他如果真的是警察,那當初為什麽要救唐予風?

難道只是為了得到他的信任嗎?

舒承曾經的那些誓言現在通通都變成了過眼雲煙,再不可信了。

唐予風好像還溺斃在那些曾經美好的回憶之中,無法解脫,亦無法自拔。

唐聿給了唐予風緩沖的時間,可卻沒想到他會如此的一蹶不振。

唐予風還躺在床上郁郁寡歡的時候,唐聿進來打了他一巴掌,然後把那個相機扔出了窗外。

“父親。”唐予風單手撐着床榻,低着頭叫了唐聿一聲。

如若是以前,唐予風是一定會跳起來去找那個相機的,可是他現在卻沒有,這說明他此時已經是死心了。

唐聿單手插兜看着窗外,眼裏的光很暗,他道:“他什麽也沒有說,果然是最厲害的卧底,之前連我都被騙了過去。我聽你的話不殺他,可是他自己卻一心求死,你去看看他吧,算是見最後一面。”

唐予風的手抖了一下,他閉上眼睛,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說過的話。

他那時候說,如果那個女人手上的儲存卡真的是舒承給的,他也是會偏袒舒承,而不是荊廣。

沒想到現在居然真的一語成谶,舒承真的是卧底。

唐予風心裏确實是向着舒承的,但是當他真正感受到背叛,他覺得自己簡直要難過得直不起腰來。

那時候自己會不會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只是不想知道真相,所以幹脆把舒承帶離唐家莊園,希望可以少一些陰謀算計。

可最後還是被父親給叫了回來,而且一切東窗事發,再無機會可言。

唐予風是一個逍遙的浪子,他想要的是一份不含雜質的情感,可是最後舒承還是讓唐予風失望了。

他拿了一瓶酒去地下室,那時候舒承還被綁着,他脖子上有勒痕,身上也都是細細小小的傷口,唐予風搬了張凳子坐在舒承對面,看着他唇色蒼白的模樣,痛心疾首。

他為舒承解開那些繩索,舒承靠着牆,輕輕喘着氣,就那樣看着唐予風。

“父親說你嘴巴很嚴,什麽都不肯說,可是那其他幾個該說的都說了,你難道沒有想要為自己辯解嗎?”

舒承唇角微微彎起,他搖搖頭:“沒有必要了,大局已定,我還能說什麽。”

“這麽說,你是認了。”

“認了。”舒承這幾年的卧底生涯無比優秀,可是他終究還是折在了自己人手上。

他有什麽好說,又有什麽好辯。

唐予風連續說了幾個“很好”,他打開酒瓶,對舒承道:“這酒我是從意大利帶回來的,我記得我們在意大利的那半年,你為了給我擋那一槍,從生死邊緣回來之後去南部歇着,我們總是會在海邊開一瓶酒,喝到微醺的時候,你會說一些,我很喜歡聽的話。”

舒承垂着眼睛,眼神有些落寞,“只怕是當年那些話,如今你都不肯信了。”

唐予風喝了一口酒,靠在椅子上,笑了兩聲:“信或不信現在說又有什麽用?”

“唐予風。”這舒承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眼神很是認真:“你以前和我說唐家是牢籠,你想逃出去,你如果還願意,我可以幫你。”

“怎麽幫?你自己都快沒命了。”唐予風冷笑,走到舒承旁邊問:“你以前不也說過,我身後背負着唐家,不管怎樣我永遠是唐家的少爺,就比如這次,你說我真的逃的了嗎?”

地下室沉默了片刻後,唐予風把酒瓶放在一邊,擡手摸了摸舒承幹燥起皮的唇,吻上他,把那一口酒渡給了舒承。

那是舒承這輩子喝過最醇香的一口酒。

唐予風從後腰裏抽出槍,指着舒承的額頭,“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背叛我吧,是我對你不夠好?還是你一直都恨我把你帶入歧途。”

舒承擡手握住槍,把槍抵在自己的額頭上,他笑的無比輕松,像是死亡前的盛宴,唐予風從來都沒有見他笑得那麽開懷過。

“我一直都是警察,從見你的第一面開始。”

唐予風眼裏好像有破碎的光,他往後退了兩步,眼睛睜得大大的,還時不時笑兩聲。

他眼圈周圍都是紅的,此時已經接近瘋癫。

舒承就站着,他沒想過要逃。

任務失敗的卧底,回去也無法再得見天日,所以還不如死在唐家。

又也許是因為舒承的一顆心,已經掉在這裏了。

“啊!”唐予風把地下室裏的東西全部都砸在地上,他覺得自己愚蠢,蠢到因為一個舒承,變得根本就不像自己。

什麽情愛?誓言?承諾?都是狗屁。

唐予風額角的發稍稍遮住了眼睛,他擡起手,槍口直指舒承。

舒承的嘴角一直都挂着笑,唐予風心中憤怒至極,他接連不斷的開槍,舒承一槍一槍的承受着,但最後還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都是血,正源源不斷的從身體裏面流出來。

唐予風把手上的槍扔掉,走在舒承面前蹲下來重重扇了他一耳光,這一巴掌極狠,像是發洩着自己的怨恨,“舒承,我們死生不複相見。”

舒承的臉側到一邊,那裏是一個重重的巴掌印,他蠕動着嘴唇,艱難的說了一個字:“好。”

☆、二十八

舒承被扔出了唐家莊園,他被一個袋子裝着,扔去了一處小巷。

唐予風似是真的無情,過程中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唐聿知道之後倒是很滿意唐予風的果斷。

“叛徒是不應該有好下場的。”唐予風笑得涼薄,他和唐聿說完之後就離開唐家莊園準備前往深堂。

他離開的時候雖然看着不急不緩,可是他攥拳的手卻出賣了他。

唐予風上車之後等了一會兒,有一個男人也上了車的副駕駛座。

“人救回來了嗎?”唐予風有些着急,他雖然是當着唐聿的面把舒承給扔了出去,不過那也只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他知道地下室有監控,但是打舒承的那幾槍也都避開了重要部位,莊園裏有唐予風的人,他叫他們救了舒承之後趕緊把他移送到安全的地方,抓緊時間救治。

這一出瞞天過海雖然有風險,但是唐予風賭的是唐聿對他的信任。

果然唐聿什麽也沒說,也沒有叫人去探查,唐予風以為就這樣把人給糊弄了過去。

可是坐在副駕駛上的那個男人面露難色,對唐予風道:“小少爺,人……不見了。”

“不見了?怎麽個不見法?!”

見唐予風這副緊張的模樣,那男人連忙說:“接到您的消息之後我們馬上就趕過去了,您把舒承扔在了一個巷子裏,我們過去前後時間不過一分鐘不到,那裏就只剩下一灘血跡,人影都沒見着半個,但也沒有血跡拖動的痕跡,可以确定不是自己走的。”

唐予風的手緊緊握着抵着下巴,他咬着唇呼吸有些急促。

他現在是真的慌了神。

唐予風知道這樣做冒着風險,他是真的恨舒承,可是他還是不想讓舒承就那樣死掉。

他的氣憤是真的,傷心也是真的,那七槍也是槍槍入肉絲毫沒有手軟。

可是在打完之後唐予風卻後悔了。

就連舒承應他的那一聲“好”也像是在唐予風心口上生生的刮開了一個口子般。

他是唐予風唯一付出過真心的人,就連唐予風的父親唐予風都沒這樣上過心,舒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種可能是他父親放心不下,把人移到了別的地方,另一種就是舒承的同伴……來救他了。

唐予風覺得頭很疼,心也痛得像是要滴血了一樣。

如果是父親出手,那舒承是絕對活不下來的,但如果是舒承的同伴救了他,那舒承倒還真有一線生機。

但不管是那種,唐予風以後可能都不會再見到舒承了。

他和他之間,怕是真的要應了那句“死生不複相見”。

舒承和那幾個其他被揪出來的卧底不一樣,他的上司自然是有各種辦法得知消息。

不管漁網撒得有多大,也總會有漏網之魚。

唐家莊園的消息總是會被第一時間傳遞出去,舒承的上司則派人一路跟着唐予風的車。

舒承被裝在一個袋子裏,外面都透着些血跡,他們在唐予風的車離開之後立馬把裝着舒承的那個袋子帶走,趕緊把他從那個袋子中解救出來。

他身體裏有七顆子彈,上司派了專機和最好的一聲,一邊為舒承取彈,安排輸血,一邊把他連夜送離洛城。

舒承的生命意志很薄弱,他上司知道舒承被扔出來是因為唐家小少爺不想他死,可是中這七彈,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舒承的卧底價值極大,他傳輸了很多重要情報,對将來徹底打壓唐家做了極大的貢獻。

而昏迷的舒承在夢裏回顧了自己的一生。

他從小就是家長和老師眼中的好孩子,成績優秀,喜歡他的人好像也有不少。

只是那些人的臉龐都已經模糊了,舒承想不起他們的樣子,連自己究竟是什麽樣子好像都不知道了。

唐家确實是一個能磨練性格的地方,但是在那裏,舒承為了能讓唐予風和唐聿放心,硬生生的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冷血無心的人,他像一個橡皮人,随意他們捏造成什麽樣子,兩位主人有什麽命令他只要去做就好了。

雖然有幾次也救了一些同僚,但也是驚險萬分。

舒承心中原本是不想計較,可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親眼看到那些人是怎麽把自己和同伴招供出來的,他就恨鐵不成鋼的在心中嘆氣。

他覺得自己也沒了活下去的必要,實在是太丢臉了。

可他還是活過來了。

舒承能感覺到外界在叫他的名字:舒廣安。

他是舒廣安,舒承只不過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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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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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